她漸有蘇醒跡象,臉腮在他胸口蹭了蹭,嘴里似正咀嚼食物,輕輕嚶嚅。
有一句話,她倒是說得不錯,旁人見她模樣,憐稚之心滿到溢出來,常常忍不住讓她……
她便是以此嬌嫩粉娃樣,蒙蔽雙眼、欺瞞世人,教人誤當她很無害。
實則,卻是個神齡驚人的老丫頭。
居然還比他大上幾百年。
老丫頭終于醒來,眸里氤氳迷蒙,有些惺松,有些渾濁,抬手揉眼的動作,略帶幾分稚氣。
很遲緩察覺,腦門上有只大掌覆蓋,長指還卷著她的發絲把玩。
她費了些力氣,才將腦袋瓜由他懷中挪抬,瞇細了眼,努力覷清她。
腦子有些沉重,中斷她的思考能力,她像走失的迷糊娃兒,不知身在何處、不知自己是誰、不知眼前的他,又是哪位。
憂歌并未開口,不給予任何明示暗示,一對眸子,漂亮且紅邃,等著看她反應。
她視線投向右側身一簇簇晶叢,望入微醺眼中,看成了一朵朵蓮花。
思緒開始運轉,腦海中記得,曾有一處地方,便是綻滿一池素潔之蓮。
那是開喜近期讀過的一本書,窮神推薦她看的,當時窮神豎起大拇指,對此書贊譽有加,更千叮嚀萬交代,要她備妥兩條繩子擦眼淚,此書感人肺腑,賺人熱淚,教人揪心久久。
但此時著開喜不記得那是書中情節,出自于作者虛構杜撰,生生騙走喜神兩顆珍稀眼淚,讀畢,仰天吁嘆「在天愿作比翼鳥,在地愿為連理枝……突然好想吃烤小鳥|。
她只記得蓮花池,記得池畔一對有情人,這對有情人還是受惡官脅迫,欲強娶美人兒為妾,兩人雙雙攜逃,一路艱辛至此,仍是被追兵追上,最終,殉情于蓮池一—
她將杜撰的故事,當成了真是,醉得無法分辨真偽,徹底融入書中角色。
美人兒,仿若上好無瑕美玉,姿容無雙,傾國傾域,指的,應該是眼前這男人無誤。
是她擺在心尖上,最最喜愛的人,為了他,不惜與親友反目,也要與他一塊逃離,于蓮池畔,兩人互訴情衷,低吐愛意,這一刻的寧靜美好,僅愿永存……
她朝憂歌綻放一抹笑靨,最真切的、最出自內心的,純凈澄澈的笑。
「……你別怕,我一定保護你,不讓惡人碰你半根寒毛,別怕!
憂歌不知道她腦子里轉的是什么故事,她沒頭沒尾幾句話,表達不了完整情節,可是她這樣笑,沒有心機,沒有狡黠、沒有算計,眼里,滿滿只有他的身影,讓他不討厭。
他觸碰著她的微笑,許是她身為喜神,指腹仿佛也能沾染一抹甜蜜,由指尖處漫開。
「我們會一直在一起,不離不棄,我絕不會放開手!顾采纤直,暖暖握緊他,承諾道。
憂歌默然,任她將他掌心貼向臉腮,柔柔摩挲,放到粉嫩唇邊,輕輕一吻。
他思忖著,她是將他誤認為她的戀人嗎?
這念頭,教他眉頭微蹙,并不樂于淪為某人替身。
正欲抽回手,她卻不放,一路由他掌心吻了上來,目標很明確。
他沒有閃開,粉嫩小嘴落到他唇心。
淡淡酒香,在彼此吐納之間,充塞口鼻。
她微啟檀口,含吮他下唇,綿密且珍惜地吻著。
先是小小一口,越來越貪婪,無法饜足,比小小一口大一些;再又更大一些些……
輾轉吸吮,雙手不再安分擺放,由他膀側探索,滑至他肩頭、頸際,柔軟攀附。
纖巧十指緩慢沒入他發內,頑皮嬉戲,于指間穿梭、梳弄、卷繞。
她不滿足于此,渴望更多,探出粉舌,朝更深處展開侵略。
她身軀玲瓏小巧,將他當成大樹攀,越發往他貼靠,幾乎要填入他胸臆,再無縫隙,方肯罷休。
「你好矜持呀,害羞的小東西——」她趁著抵在他唇邊喘息、短暫休兵之際,笑吁吁說出這句調戲,書當然沒有,因為書中的美人兒,可是任憑男主角采擷。
「西」字尾音猶在嘴里,便被強勢封回口中,消散得無影無蹤。
方才她口中「害羞的小東西」,瞬間撕去矜持羊皮,露出深藏于底下、不容人撩撥戲弄的狂魔原貌,將她箝制在臂膀間,狠狠還以顏色,吮緊她的唇舌,纏磨她的嚶嚀,似要一口吞噬下肚。
開喜本就不敵他力量,何況是失控的他,幾乎能淪落他口中珍饈,由著他徹底品嘗。
她沒有抵抗,她喜歡這件事,它令她愉悅、令她暈陶陶,雖不由自主,似欲燃燒,可他的氣息,教人迷醉,無法淺嘗輒止,她找不出抵抗的理由。
她身上那襲紅裳,屬他所有,太過寬大,稍稍一些動靜,便由虛掩的襟口處敞開。
她肌膚細膩,比擬綢緞更輕軟的暗蠶絲料,未遇阻礙,輕而易舉,滑下大半。
春光有些貧瘠,未見波濤洶涌,仍具成長空間,但她白皙雪膚染上粉艷,火色衣裳相襯,加之烏眸朦朧沉迷,小嘴被吻得赤紅,同樣是幅好春光。
掌心下,膚觸既柔軟,又溫暖。
她身上神息香甜,像濃醇蜂蜜,粘稠可口,誘人再三流連,指掌滑過之后,唇舌也隨之烙上,于膝頸處咬出吻痕。
她抽了口氣,在他唇舌間輕顫。
他咬得不算輕,魔族又皆有一口堅硬鐵牙,肌膚淪落到他嘴里,少不了要受折騰。
可這般噬吮的力道,由疼痛,漸變成熾燙,像在膚上點火,灼灼地惹人呻吟。
「美仙……」她喃喃喊起書中美人兒的姓名,渾濁腦袋瓜雖覺得,這名兒一點也不適合他,他爹娘當初取名,究竟是突發什么奇想?
他應該要叫……
有個名字,瞬間浮了上來,速度太快,仍睡醉的她,來不及捕捉,只能任那名字閃過又消失。
落在她頸側的唇,停下了咂吮輕啃。
無論是誰,聽見第三人姓名在此時分逸出,只會滅了興致、減了沖動,就算現在狠狠咬下她一大口肉,也不會有誰同情于她。
因已先入為主認定,她醉到將他視為別人,而這個「別人」,讓她愿意不離不棄、全力捍護,想必是心上重中之重的對象,又能使她纏綿索吻,除戀人外,不作他想。
尊貴如他,豈肯甘愿被錯當「別人」,自然滿臉嗔怒,把開喜推開。
光推開哪里夠,他胸臆竄上一股火,掐死她才能滅火!
他凜著眉眼瞪她,若眼光能殺人,這世上,早已沒了喜神這一尊。
明知她醉著,與醉鬼認真無用,心里那份不滿,卻怎么也壓抑不下來。
她迷迷糊糊,不懂這么快樂的事,他為何要停止,又為何要推開她?
向來相當纏人的喜神,嘴里咕噥幾聲,當然馬上又粘回去,噘嘴討親。
憂歌一想到她眼中所見,是另一個男人,她笑容越甜美,他眸中寒意越森冷。
動作比思考更快,索性一掌劈昏她,省得看她為了「別人」,露出撒嬌俏模樣,看了他眼痛。
第四章 三杯醉(2)
堂堂喜神,正在嘆氣。
平時只有她能讓人嘆氣的分,能招惹她再嘆第二口氣,數數真的不多了。
她嘆氣的原因有三。
一,右頸處非常非常疼痛,像是有誰拿著狼牙棒,下手毒辣,毫不留情,狠狠敲過。
二,不只狼牙棒敲過,還被什么毒咬,肩頸鎖骨,一片紫紅肆虐,觸目驚心。
三,她很想找個人商量討論,偏偏眼前唯一人選,僅剩破財,提供不了半點建樹的小崽子,真是天要亡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