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以為是魔獸襲擊,戶戶關門閉窗,躲得不見半條身影。
開喜心里默默向村民道歉,并再三交代猋風,做做樣子行,千萬不能損及村中半株草木。
整個上午過去,猋風吼到喉嚨沙啞、拍到雙翅酸軟,仍不見遠方有何動靜。
膽大些的村民,見魔獸只敢在半空中咆哮,瞧瞧也沒啥可怕之處,偷偷頂著草笠,跑出來喂喂魔雞魔鴨再回去。
「開喜,你有想過……萬一無喜城派來的人,二話不說直接動手殺來,我們該怎么辦?」他很遲鈍,過了好半個時辰才想到要問。
這挺重要的,攸關性命安危耶。
「……哦,我想過了。」她答,剛剛。
騙人,你沉默了太久!
猋風忍住戳破她謊言的沖動,續問:「你想過之后,有何主意?」
她又是一小陣默然,緩緩雙掌合十,朝遠方一拜:「只盼他們派來的人別太強,你頂得住!
猋風:「……」
然,老天向來不從人愿,就算你是神,也不會有特權。
尤其魔境中,無神,無佛,無仙。
避難的村民,透過窗口看見援兵,紛紛驚喜喊出歡響:「是狩夜大人!狩夜大人來了!」
狩夜,村民婆婆口中,如捏蟲子一樣,滅掉了巨鵟群的魔將。
巨鵟是多兇暴之物,開喜不甚了解,但能讓村民婆婆記掛嘴邊,再三感恩戴德,代表巨鵟絕對不會只是區區幾只飛蟲……
「猋風,你要小心!」
話,才剛說完,-身凜冽寒氣的暗黑魔將,騎乘巨大魔龍,手中巨槍擲射而來,猋風呆呆來不及反應,還是開喜機靈,迅速撤回法術,猋風瞬間縮小。
槍尖只差半寸,就要貫穿他腦門。
「快跑!」她向猋風大喊。
猋風腦袋尚未恢復運轉,所幸身體很誠實,聽見命令,本能遵守,還沒由獙形變成人身,四肢已展開行動,掉頭便跑。
開喜掏出懷里法寶一一還好,此趟家當帶不少,先前賭嬴入手的仙器,出門前全往懷中塞一一定身燈,前任擁有者天愚表示,一見此燈火,無論仙魔,皆難逃定身命運。
她試過,效果絕佳,拿到天愚眼前晃兩下,天愚動也不動,任憑她研墨蘸筆、在臉上畫王八,他都沒掙沒扎。
唯一缺點在于,定身燈的燈火,須用法術點燃,頗為費時。
若在上界,燃燈是小事,沒料到一進魔境,變成了難事。
第三章 魔將(2)
燈火未燃,她手腕已遭擒獲,微冷的聲,由面具后傳出。
「原來是你!鼓е骺谥,養在外頭等長大的「神族」。
開喜倒不見慌亂,尤其聽到他突如其來這四字,個中涵義立即在她腦中轉了一輪。
原來是你,四字之意,他是識得她的,對她久仰大名(并不是),今日終能見她一見,他感到欣慰——開喜逕白解讀得很歡快。
既是認識的,一切好談,動刀動槍完全沒必要。
她清清喉,正準備同黑魔將「好好談」,驀地,一道半大不小的童嗓闖入,喝聲道:「放開我喜姨姊姊!」
破財不知何時跑出屋子,一臉拼命的決絕,更不知哪兒擠出的勇氣和法力,喚來細瘦金雷一道,往黑魔將腦門劈。
無法確定細雷是否劈昏黑魔將,他高大身軀一動不動,臉上戴著面具,瞧不清是昏是醒。
若連破財崽子那等營養不良的金雷,都抵擋不住,或許,巨鵟真的只是群蟲子……
不對!
開喜正驚覺一股魔息迸散開來,黑魔將便有了動作。
她明明只看見他緩緩轉頭,下一瞬,暗黑色身影,已抵達破財面前,大掌箝住細白頸子。
「是漢子就別動孩子!」她慌張大喊,第一次覺得破財小命如風中殘燭,岌岌可危一一當日池畔遇魔君,都沒這般強烈的驚恐感。
她什么招也沒有,只能賭魔將微乎其微的強者高傲,不屑傷及婦孺。
黑魔將果真停下,看來是條鐵錚錚的漢子,她賭中了。
「你仔細看看左右,我們什么亂也沒添!沒波及半位村民、沒損半株草木,你若動手傷我們,便是濫殺!」她-口氣道畢,生怕稍微遲了些,就沒機會能說完。
不過……在魔境中濫殺神族,好像不是啥錯事。她雖說得鏗鍛有力,實則破綻百出,只能暗自祈禱,黑魔將和猋風是同一類的單純家伙。
她這一邊試圖講道理,不興動武,可破財那一邊,竟還在壞她好事,張開小嘴,露出雪白牙齒,朝黑魔將的虎口吧塔一咬。
她真想跟黑魔將喊聲暫停,一拳敲昏破財,料理完礙事自家人,再來細談。
「……好吧,唯一傷及的對象,只有你,但破財的攻擊對你而言,如蚊子咬一口爾爾,你大人大量,應該不會同他計較吧?嗯……你要是真的很計較,可以把他按在膝蓋上,打他屁屁一頓,孩子是該好好教的嘛。」她釋出善意。提議用破財的白嫩小臀,一打泯恩仇。
「喜姨!」仍緊咬人家虎口的破財,口齒不清抗議。
「臭小子,你還不快松口!」開喜當然是在罵破財。
破財委屈癟嘴,一顆小心肝略為受傷,一時有些賭氣,不肯聽話。
好像只要松開口,便等同于承認自己有鍺,可他明明沒有,他為了保護喜姨,硬擠出最后一絲氣力,才能召喚金雷……
小崽子仍是含著魔將虎口,只是牙關沒再施勁,但也不想乖乖松嘴,倔強堅持。
開喜暫不管孩子鬧脾氣,處理眼前這尊魔將優先。
她先是整整衣裝,恢復儀容端正,,己深深揖身:「狩夜大人是嗎?我聽村民說,你們會替他們鏟除禍亂,我是想……你們既然來了,回程也是要去無喜城,不麻煩的話,帶上我們兩個……還有一只寵物,一塊回去無喜城啰!顾钢阜讲排艿煤芗,帶動舊傷復發,以獙形癱在百尺之外的猋風,寵物之名,由他擔綱。
「你故意使這招,誘我前來參帶你們去無喜城?」冷然的聲嗓,聽不出被利用的喜怒。
她本以為黑魔將是啞巴哩,原來還是會說話的,嗓音聽來……是個極嚴肅之魔。
「說利用太沉重,不妨說……是你巡視魔境,順便?」開喜擠出討好笑臉。
「若你并無使上小聰明,這一趟,我終究還是會來!钩辽ふf道,左掌一收握,方才擲射而出的巨槍,重新回到他手中。
「咦?」她眉梢微挑,-臉求解。
「你與他,是我魔主的補品!桂B在外頭,總還是要抓回去吃。
「你家魔主已經答應不吃我們,而且吃神族補身體,他也不屑!
面具下的面容,似乎抽了抽動,不知是笑是獰:「由不得他!
好個威猛的下屬,膽敢對魔主用上「由不得他」這四字,沒大沒小。
狩夜頭頂上方的魔龍盤旋幾回,在他身畔降落,他將破財拋上龍背,破財像包小小米袋,掛在龍鞍邊緣,險些要滑摔下去,嘴里仍倔強嚷嚷「我不要我不要放開我放開我」。
「不是要隨我回無喜城?抱起你的寵物!贯饕瓜骂W微抬,姿態冰冷,示意她上龍。
開喜相信,面具之下的臉孔,定在嘲弄她聰明反被聰明誤,自己送上門求吃。
不過此時此刻,去無喜城是唯一選項,被抓回去也好、自己爬過去也好,都是必須抵達的終點,前者又比后者輕松,她性子懶,當然寧愿挑前者。
再者,都是被吃,在魔境外等魔物吃,不如安安穩穩回城里,等魔主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