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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出招 第五章 作者:元玥
    元月好不容易才醒來,她想撐起身子,可沒什么力氣,又滑了下來!昂秒y過喔!”頭莫名地漲痛,胃也悶悶地難受。

    她張大眼睛盯著天花板!安粚Α庇屑虏淮髮Γ翘旎ò鍐?

    搔搔頭,她再度起身。“不對!”這房間不是她的,那是誰的呢?

    視線掃了一遍,停在一副文房四寶前面。“是褚追云的房間!”

    她從不用筆墨紙硯的,那東西只有褚追云會用。

    她記得清清楚楚地,那天她和褚追云從城里的藥鋪回來時,褚追云在路上買來的。那時她還笑過褚追云,在她的訓練下,累都將他累死了,哪來的力氣讓他琴棋書畫的?

    嗯!那是……她定睛看著,一疊白紙中,真有張是畫過的。

    不可能吧?她很自然地走過去,抽出那張紙,攤開來看著——

    不會吧?她用力地眨眨眼,確定自己沒有看錯。

    畫中一名神采奕奕、英氣勃發的女子正舞弄著劍,畫者墨跡飽滿酣暢,筆觸行云流水,一氣呵成,揮灑開女子恣意暢快、豪放不羈的劍勢,灑脫矯通勁的姿態,躍然紙上。

    教她吃驚的,不是褚追云的才情,而是畫中女子的形貌……她是不懂看畫,可她不會看不出來,那女子就是……

    “熱水打來了,你洗把臉吧!”褚追云打著赤膊,端了盆水進來。

    “啊!”一眼瞧見元月拿著那張畫,褚追云立時搶下。

    “你做什么?”

    “這幅畫……你……”元月訥訥地問。

    “這……你別誤會……”沒想到會讓她發現,褚追云尷尬得接不出話。

    其實,他原也沒打算畫她的,誰知鬼使神差似的,筆鋒暢快淋漓地揮灑,人物的形貌在不受控制的情況下,竟變成她!

    不知為什么,遇上她之后,很多事都亂了調,背離他本來的想像。

    他明明就是討厭練武的,可不知不覺中,卻被她練劍的樣態給吸引住。

    她劍術高妙,已臻至心隨意動,人劍合一的境地;趾胨链蟮膭荩蝗缢揽衤史诺男愿。靈劍出手時,盤旋起伏中變化無窮,劍招虛實交錯,剛柔并濟,粗中帶細,偶見細膩纏綿之態,卻無糾葛不清之弊。

    他爹的劍法也稱得上精妙絕倫,可他從不貪看的。

    因為吸引他的不是她的劍法,而是她的眼神,劍在手中時,黑亮的瞳眸里光華流動,干凈澄澈中沒有一絲雜念。

    他爹好武,談起武術時,也是這般熱切灼亮,可他們倆的眼神,就是不同。他說不上來是什么差別,可他清楚地知道,元月的神采不斷地感染著他,讓他無法如以往一樣討厭練武。

    “你……是端水來讓我洗的嗎?”元月開口,打破梗在兩人中的沉默。

    “?”褚追云先是一愣,而后才恢復反應!笆前!”本能把畫藏在后頭。

    “謝謝。”元月端過水盆,探探水溫竟呆了半晌。

    “怎么?水冷了嗎?”褚追云關心地問。”

    “不是。”元月搖頭笑著,揉了一下毛巾。“其實你不用這么費心的,平常我都是洗冷水!彼疅釤釡貪竦,和褚追云今天給她的感覺一樣,不太習慣,可又窩得心頭暖熱。

    “也沒什么費心啦,不過是順手而已。你慢慢洗,我先到外頭去!瘪易吩谱ブ,不知放在哪兒好,索性趁轉身時,揣在懷中。

    元月低頭擦著臉!榜疫B云!”

    “啊——什么事?”。沒想到元月會忽然叫住他,他回頭看著,元月還在洗臉。

    她嘴上含糊不清地說著:“你那張畫,挺好看的!

    “。俊庇行┏龊跻馔!爸x謝。”沒想到她會稱贊他,褚追云不自覺地摸著懷中那張畫。

    元月抹好臉,正拭著手!敖o我好嗎?”梳洗一下,感覺清醒多了。

    “什么?”褚追云還反應不過來,呆呆元月停下動作看著他。“那張畫給我好嗎?”

    “喔!彼淖旖K于合上。“好啊,你高興就好!睕]想到她會喜歡。

    “謝了!”元月柔然一笑!安贿^以后別再畫畫了,那太耗神了,把時間心力挪來學武多好!

    “再說吧——”褚追云丟了個笑容給元月,轉頭朝外走。

    “我去弄早飯了!

    “早飯?”元月叫了出來!艾F在是什么時候了?”

    褚追云回頭瞠大眼睛。“辰時了,姑娘。你不會從昨晚醉到現在還沒清醒吧?”難怪她會稱贊他,還要走了那幅畫,敢情是人根本沒醒,害他方才還以為——她也會欣賞他呢!

    元月馬上糾正他。“什么姑娘!叫‘師父’!彼傉J為只有師徒才會兩人生活在一起。

    她皺緊眉頭。“昨晚?喝醉?怪不得我頭漲得發疼。該死的褚追云,昨夜你拿的是什么酒啊?我從來沒醉過,怎么可能真讓你灌醉!庇洃浡‖F。

    “啊,你真沒醉過?這樣就有些對不住你了。可你也不能一逕地怪我,你貪著‘醉仙釀’味道醇厚,喝得兇,任我怎么阻止也不罷手,這才會醉成這樣。再說我昨晚也讓你折騰了一夜……”

    “讓我折騰一夜,你不是趁我醉的時候,到‘舞影館’去風流快活了嗎?怎么會……”不等褚追云說完,元月已縱身到他旁邊,戳指著他光赤的胸膛!安粚!你不著衣衫,說!是不是……”她瞇起眼。“昨夜動了我?”據說女子酒醉之后,都不會有好事發生。

    “此話從何說起。刻斓亓夹!”褚追云五指并攏朝天嘆道:“我哪有風流快活去?昨夜我可規規矩矩地待了一夜。至于說我光著上身,就是對你非利,那就更冤枉了!明明是你吐臟我的衣服,占走我的床,害我沒衣沒被地冷了一夜……哈啾!現下還反過來怪我。”

    元月斜睨著他。“真的?”語氣緩和下來。

    她仔細地回想著,前晚她喝了酒,好像說了些話,而且不知道為了什么,跟褚追云又笑又哭的,之后似乎……似乎

    真吐了!吐了之后,她也睡了,倒真沒印象和褚追云……脫光衣服……隱隱的紅潮在元月臉上泛開。不過——

    她又不客氣地開口:“你也奇怪了,我占了你的床,你回我的房,不就沒事了,干么杵在這里吹冷風?你當自己身體好!”

    “我……”褚追云一口氣差點氣到哽住!耙皇菗哪惆胍共皇娣腋擅捶胖蛔硬簧w丟著床不睡?”

    他真蠢,還蹲在角落凍了一夜,不值。

    他竟是為了自己……連師父也不曾如此——元月看著他,愣了愣,低聲說道:“其實我的身體極好,昨夜你大可不理我的。我只是沒想到你沒去找花舞影,還特地留下來照顧我,這才這么說的。那……算是我說得比較過分,我收回方才那話。”

    褚追云嘆了口氣,怒意煙消!鞍Γ]想到你對我評價這樣低落……也罷!當是我素行不良,品性不端,才招惹你這樣的觀感!北亲佑行┌W,他揉揉,忍住想打噴嚏的沖動。

    元月用力地拍著他厚實的胸膛!安贿^話說回來,你身子倒是有些長進,吹點冷風……嗯,什么味道,好香哪!”

    “唉呀!差點忘了,我的粥……”

    褚追云飛奔至灶頭;元月想來幫忙,可狹小的空間,兩個人怎么弄,怎么碰在一起,反倒是越幫越忙。

    褚追云更忙得團團轉,可沒敢嫌棄元月。

    他不說,可元月自己也看得出來,她索性蹲在火頭邊,專門負責添柴。

    她看看竄起的火焰,又瞄瞄身旁的格連云,心思逐漸恍惚起來——

    好奇怪,褚追云是在替她做飯呢!

    為什么他會照顧自己一晚,又打水給她洗臉呢?

    雖說他向來對人體貼,可他們一向不對盤,怎么會對她好呢?

    這和昨晚有關嗎?昨兒個夜里他們怎么會抱在一起哭笑呢?她到底說了哪些話?腦中隱約有些畫面,就是記不清楚細節。

    還有他畫她時,是抱著怎樣的想法呢?

    他是因為討厭她,所以畫了她的像,用來練飛刀嗎?

    可她又還沒教他練飛刀,畫了也沒用;而且看他的畫里,怎么也看不出討厭她的樣子,這特地畫了一個人,不是因為討厭,難道是因為……

    元月腦中不斷地打轉,全然沒注意到柴塞得太多,濃煙都竄出來了!

    “咳、咳……”褚連云讓煙哈得難過,他放下鍋鏟,不斷揮著手,大聲喊著:“師父,可以了!”

    “咳咳……可以了嗎?”元月終于發現現下的景況。

    煙嗆得他眼淚直流!按笫露伎梢粤,剩下的小事,就交給弟子吧!”

    元月站起來,撥開彌漫的煙霧。“褚追云,你講話不用那么委婉啦,我出去就是了,你好好煮吧!”

    若是尋常人說這種話,多半有諷刺與不快的成分;可元月不然,她向來直率,這么說,便真是單純這么想,聽者完全不需拐彎抹角地揣測,是否有別的意涵,褚連云夠了解她,便也直接回答:“那你快出去,這里煙嗆人哪!”

    元月走后沒多久,褚追云便弄好熱粥和幾樣小菜。

    他一樣樣端好,這才坐下來吃,他拿起筷子發現元月分毫未動!霸趺戳耍俊

    元月托腮支頤,不知想些什么,臉還熏著幾道黑痕,敢情從方才出來后便在發呆。褚追云不覺好笑。“發什么呆。∧樳@么臟也不曉得洗?”他很自然地貼靠著元月想以袖子替她擦掉,這才想起上身還是光的。

    手剛剛洗過,他以手腕拭著她的臉!暗葧䞍涸倌脳l毛巾給你擦擦!痹碌哪橗嫞氈禄,觸得他心頭一震。

    美目流盼與他視線交會于剎那。

    是這個嗎?元月心跳漏了一拍!褚追云凝視她的眼神,深邃處溫柔至極。

    “褚追云!”元月忽然抓住他的手!坝袃杉挛也粏柌煌纯!”

    “什么事?”被按壓住的脈搏陡然跳得極快,這才發現和元月竟這么近。

    “第一件事——我昨天胡言亂語是不是有嚇到你?”方才她一直想著,多少讓她想出些醉酒的情節,這才知道有些可能不好說的,她也說了。

    褚追云失笑!澳闫匠盒袗籂疃紱]嚇到我,這點胡言亂語算不了什么!彼以為是什么大問題。

    “好。”元月注視著褚追云。“我再問第二問題——你是不是喜歡上我了?”手掌不自覺地沁汗。

    褚追云怔仲住,元月和他極為靠近,近得連她加快的呼吸都能被察覺。他忽然一笑!澳悄隳兀磕阌质遣皇菍ξ矣泻酶辛?”

    元月放手大笑!昂梅磻⒉焕⑹俏彝降。你就繼續猜,我是不是對你有好感,我就慢慢看,你是不是會喜歡上我!

    “那師父——咱們現在可以吃飯了吧?”褚追云望著她笑。

    桌上小菜,看上去清爽可口,而褚追云特地煮的野菜粥,熱氣氤氳,野菜配白米,青白相匯,散出陣陣香味,勾人食指大動。

    “當然嘍!”元月端起碗野菜粥,猛地扒了兩口。

    褚追云盯著她吃飯的樣子,嘴角逸出笑。

    以前他很難想像,女人也會有這樣的吃相,特別是未出嫁的姑娘。

    他所認識的,多是溫柔嫻靜、才貌雙全的紅顏美嬌娘,別說要她們如元月這般大碗喝酒,大塊吃肉,就是說話也鮮少大著嗓門的。

    最初,他著實讓她吃飯的樣子給嚇了一大跳,不過相處久了……

    “褚追云——”元月放下碗筷,抬頭正好迎上他溫柔帶笑的目光,她眼睛眨也不眨地和他對望半晌。“你這樣的眼神,真的很容易讓人誤會你對人有意思,難怪你能花名在外,想來被你這雙眼睛蒙騙的女子,一定不在少數。”

    褚追云沖著她笑!澳憧蜌饬,除了女子之外,我還騙過男子。”

    “惡!”元月打個冷顫,想起上次被騙的張氏兄弟,頭皮還會發麻!澳恰是不要看你的眼睛好!”那對眼睛,長在男子身上,是有些惡心,可她無法否認,褚追云溫柔的雙眸仍然好看而吸引人,方才讓他這么一看,就忘了本來想和他說的什么。

    “好吃嗎?”褚追云笑問,雖然看她的樣子也知道答案,可還是想聽她親口稱贊。

    “對了!”元月啪地放下筷子!拔覄偛啪褪且獑柲悖膬簩W來煮飯的本事?這野菜粥煮得真好,入口即化,卻不過于糜爛,野菜味和米飯香融合得恰到好處,真是……”說到贊嘆處,她碗一端,呼嚕地灌下。“太好吃了!”

    一般男人通常不喜歡女人狼吞虎咽的樣子,那是因為下廚的通常不是男人。

    褚追云不一樣,他喜歡元月這種吃法,特別是吃他費心為她煮的東西。

    他笑著,接過她的碗,為她添滿!澳窃賮硪煌氚伞!

    元月挾了一口菜吃,面露贊許之色。“褚追云,你們那個孔子,不是有句話說‘君子遠庖廚’,我還以為你們讀書人都不下廚的,怎么你廚藝這么好?”

    褚追云把碗放在她面前,正色道:‘非也!非也!讀書人以經世濟民為懷,所謂‘治大國如烹小鮮’,廚藝與治國之道相通,士人焉可廢哉?古之廚師為開國兀動者有之,今之文人精飲食之道者亦有之。”

    元月忍不往被他逗笑。“羅嗦!一堆廢話!那我問你,你的廚藝是古圣所傳,還是今賢所教?”

    褚追云搖頭笑著!胺且!非也,他們說得多,做得少,跟他們是學不到什么。說實話,這點煮飯的本事,是婦人所傳,女子所教!

    元月喝了兩口粥。“那你怎么會有興趣學呢?”

    褚追云也盛了碗野菜粥給自己。“其實本來也不是特別有興趣的,只是有次到廚房去找個丫頭,見她忙和著,便湊興幫忙,沒想到還弄出盤不錯的萊,我爹吃了還挺稱贊的……”

    “啊!”元月有些訝異!澳愕鶗Q贊你做菜?我以為他只想要你學武呢!你是為了討他開心才做菜的嗎?可怎么我看你們倆似乎不大會!

    “我爹之所以稱贊,是因為那時他不知道是我煮的。他知道后是怒不可遏,那天我看他發這么大脾氣,便下定決心,要好好做菜,把他氣到死為止!

    元月大笑!昂美碛桑≌媸呛美碛!你這么討厭褚晏南,怪不得一直不好好學武,我硬逼你學武,想來你心頭悶得很!

    她過去搭住褚追云的肩膀!皼]關系!我害你憋了口氣,自然也會幫你出口氣,我打敗你爹的時候,一定讓你來觀戰,教他知道他武功好,沒什么了不起,還有人比他更好!闭劦轿涔Γ碌木裼謥砹。“吃飽飯,咱們再來練過!

    褚追云雖覺得好笑,可還是握住搭在他肩上的手!昂!”

    不管他們先前恩怨如何,此刻他們可是“咱們”了!想到這點,浮在褚追云臉上的笑意,不自覺地加深。

    ***

    黃葉凋敝,轉眼間深秋已過,冬雪翩落,只剩梅花獨香。

    雪地上,元月正揮汗練劍,她一面比畫,一面朗聲念著劍術套路!肮狡脚、回身后擠、歇步上崩……接下來,坐盤反撩、轉身云劍。”元月劍旋轉一周后,將劍柄交于左手,左手接到后反握住劍,做了個結束的動作。

    她自言自語:“就是這樣,懂了嗎?”很自然地向右后方望去。

    眼底一空,她的神情有些失落!霸趺瘩易吩七沒回來哪?到底跑到哪兒去了?”這陣子她和褚追云練習基本劍法,可以說是朝夕相處,寸步不離。時間一久,元月已習慣身邊有個人在,現在猛一回頭,發規褚追云向來的位子空了下來,心頭竟有說不出來的不踏實。

    這幾天,褚追云一直嚷著說,天氣變冷了,想弄些好吃的東西暖肚。今天一早,見雪下得密,不好練劍,就往山里覓食去了。

    元月見他不在,心頭還高興著,終于有機會練些精深的劍術,誰知這一個人劍招使者使者,又使回基本的套路。

    她喃喃念著:“真是的!我管他去死!他回不回來,我都得好好練劍才是,否則劍術越練越回頭,將來怎么打敗褚晏南。”

    她屏氣凝神,氣運丹田,運氣行劍。只見她目光綻亮,劍光也跟著褶閃,長劍在手中舞動著,劍花翻滾,似澎湃波浪,晝疊高起,滔滔不絕,動中有韻,起落跌宕不絕。

    她翻身飛出,劍尖朝著樹干不?坍嬛堬w鳳舞煞是好看,可她卻突然收手,戛然止劍,人往樹干挨近,樹干上刻的赫然是“褚追云”三字。

    “該死!”她咒罵著!拔疫@是在做什么!一定是中午沒吃好.現在才會頭昏眼花,神智不清的!彼薹薜厥栈貏。

    自從褚追云煮粥那次,所有燒飯煮萊的事,都由褚追云負責,他的手藝好,叫元月貪吃上。今天中午他還沒回來,元月胡亂弄了些吃的,這才發現真是“由奢入儉難”!吃慣褚追云煮的東西后,自己燒的飯菜竟難以下咽。

    “都怪該死的褚追云,人不知跑哪兒去?天都快黑了,還不回來煮飯!”她心頭火著,從靴上抽出把短匕首,在他名字上不停地刻擦著,氣逐漸消了,動作也慢了下來!霸趺催不回來,天黑了,也不曉得會不會給狼虎抓了!功夫這么差,真遇到危險,可怎么辦?不成!還是去找他好了……”

    她猛然回頭,撞上另一顆頭,褚追云不知何時回來,悄然站于身后。

    他賣乖似地一手撫著被撞的頭。“喲!師父你要回頭也通知一下嘛!”

    元月揉著頭,匕首還握在手上!澳闶枪戆!說冒出來就冒出來……”剛剛她心中懸掛褚追云,竟沒有聽到他的腳步聲。

    “師父,刀劍無眼,你先收下來吧!”褚追云做勢后退。

    “嗟!”元月抬腿,略低著身子,樹干后模糊的字跡露了出來。

    褚追云深手觸摸著字跡。“師父,這是什么?”隱約看出來,好像是自己的名字,他心頭掠過絲異樣的甜味。

    方才他本是要出聲,可聽到元月喊的是自己名字,便輕手輕腳躡到她身邊。聽她言語之中,對自己多有關懷,他心中一陣溫熱。

    元月抬頭,褚追云的氣息,撲到面上,讓她臉上的溫度略略上升。他們好像靠得太近了,她略側過身,瞄到褚追云溫柔的眼神里,漾著笑意。她避開他的問題。

    “你去哪兒,這么晚回來?”

    褚追云抬起左手的布袋!白チ酥煌米,又到城里去添了些東西,才會這么晚回來。”褚追云有意無意地挨近她。“你很擔心我,是嗎?”不想放過她,第一次發現,她的臉龐微紅,煞是好看。

    元月推開他。“很熱耶!褚追云你站過去點!倍脊竹易吩票频锰,弄得她臉上益發燥熱。

    元月朝有新鮮空氣的地方走去!澳闶俏彝降,做師父的自然多少是有些擔心。我教了這么久,你要發生什么事,那我不是前功盡棄了。再說,你真要怎么了,誰弄飯給我吃呢?你說,我怎么能不擔心呢!”元月越說越相信為自已莫名的心緒,找到了答案。

    褚追云跟著她的步伐,慢了下來!爸皇沁@樣啊!”聲音里透出明顯的失望。

    “干么?”元月回頭看著他,大步跨過去,手搭在他的肩上。“走了,咱師徒回去把這兔子烤來吃!边是褚追云在身旁好,探出手時,結結實實地碰到他,心里踏實許多。

    褚追云很自然地把布袋挪到右手,伸出左手搭住元月的肩膀!斑@兔子不是要烤來吃的,我有別的法子處理。”

    元月側頭看著他。“真的?你還有別的名堂?”

    “當然!”兩人并肩走著,從背影看來,像是相交多年的好友。

    平常,元月是師父,可到了廚房,她反倒成了小廝路堂。廚房依然狹小,兩人偶爾還是會碰撞在一起——

    “你!”

    “你!”彼此斜瞪一眼,再交換個笑容。

    忙和了半天,終于弄好了,兩人在桌上弄了個火爐,爐上架了個湯鍋。

    紅通通的火爐暖暖地燒著,驅走冬天的寒意。湯鍋上熱氣蒸騰,嗶嚕嗶嗜的滾沸聲,像是細細碎碎的笑語,讓小小的茅屋熱鬧起來。

    桌上一碟醬,由酒、醬、椒、桂調味而成。褚追云把兔肉切成薄片,等鍋中湯煮沸時,用筷子挾著肉片,在湯中涮熟。

    “師父,這種煮法少見吧!‘山家清供’一書,記載著這道美食,叫做‘撥霞供’,你看這湯汁涌沸,是不是如浪涌江雪?紅色肉片在熱氣中頻頻擺動,像不像風翻晚霞?這就是為什么取名為‘撥霞供’的由來,美吧?”褚追云滔滔不絕地解說著。

    見元月沒有回應,他抬頭看了她一眼,不料他說得起勁,元月卻涮得開心,不斷地用筷子翻弄肉片。“師父!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他無奈地搖頭。

    “有啦有啦,‘撥霞供’嘛,你們讀書人真是太麻煩了!”元月見肉好不容易才熟了,放在碟子上沾醬,啼哩呼嚕地吞了進去,吞得太快了,燙到口,她立刻吐出舌頭,氤氳的熱氣冒了出來,她放下筷子,用手煽著。

    “小心點!”褚追云關心道。

    “不礙事!不燙了、不燙了,沒想到真的挺好吃的!痹掠謷读艘粔K肉在熱湯中滾著。

    “好吃!這片給你——”褚追云把手上的肉片沾著,吹了兩口氣,涼了一下后,放在元月的碗里。

    “謝了!好徒弟!”元月拿起來,津津有味地吃著。

    氤氳縹緲的熱氣散在兩人中間,元月雙頰透紅,吃相不雅,可一臉幸福滿足,讓褚追云忍不住輕揚嘴角。

    想起第一次見她時,覺得她氣焰高漲,處處將他壓得緊緊,吃得死死的,那時見到她時,總忍不住怒火中燒。

    可現在她依然將他“吃得死死”的,不同的是,現在自己竟是如此心甘情愿。

    元月低頭一面吃,一面說:“對了!褚追云,有件事情,我還沒和你說。你的功夫,雖說有長進,可畢竟還是粗淺,為之讓你功力大增,這幾天我打算和你啟程,到‘插天峰’去取雪蓮!

    “插天峰?雪蓮?”褚追云放下筷子,表情一僵!澳俏覀兪且虮弊吡,也就是說中間會經過京城了?”

    元月始起頭。“對啦!換句話說,就是要經過你爹的地盤。據說,雪蓮百年開一次花,對尋常人有延年益壽的功能,對練武者可增強一甲子的功力,屆時你爹勢必也會去取雪蓮,自然你們兩人是得見面了!”

    “非得去嗎?”褚追云抱著一線希望問。

    “別繃著一張臉嘛!”元月把挾好的肉,放在褚追云的碗中。“我是不知道你們父子之間是怎么了,可有一件事情我很確定——”

    她用筷子敲敲褚追云的碗,響起叮叮當當的聲音。“吃嘛!吃嘛!涼了就不好吃了。”看她這樣,褚追云只好先吃一片肉,肉片厚薄適中,鮮嫩滑膩,異常美味,他的表情緩和許多。

    元月笑著!皼]什么了不得的事,一邊吃一邊說就可以了嘛!”她又取了一片肉到鍋里!拔覄傉f到有件事我很確定——那就是我和你一樣,都不喜歡你爹,只要你爹來,咱們師徒就站同一邊,有什么事,我給你靠。咱們在你爹的面前奪下雪蓮,把他氣到死為止,你看這樣好嗎?”

    “好!”褚追云倒了兩杯溫熱的薄酒。

    自從上次元月醉倒后,她便不碰烈酒了。元月持的理由很簡單,喝酒是為了快樂,既然醉酒不舒服,又何必喝烈酒呢!因此興起之時,也只以薄酒助興。褚追云高舉酒杯!皫煾福窃蹅兙透闪诉@杯,為師徒同一陣線而干,為百年一開的雪蓮而干,為氣死我爹而干!

    “干杯!”四眸交替,兩只酒杯清脆地擊出聲音。

    溫熱的小屋里正漾出淡淡的酒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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