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如此,已經入夜,她也不該——”
“世珍,你忘了端壺茶水了,房里這壺應該早就涼了!标@示廷脫口的話硬是被寒香給打斷,教他不耐地垂斂長睫。
“瞧我這腦袋,真是不中用!辩娛勒溧咝Φ慕舆^手!爸x了,寒香。”
“咱們之間還需要說謝嗎?”寒香嬌嗔了下!拔蚁鹊角邦^去忙了!
“要小心點!
“知道!
回頭,準備繼續喂食的動作,卻見他一臉鐵青地瞪著自己,鐘世珍不禁一再懷疑他的雙眼根本沒失明,要不瞪人的方向怎會如此精準?
“示廷,怎么了?”說真的,她覺得他是個情緒變化很大的人,有時明明還笑著,可一會又臭著臉,像是被倒了幾輩子的債。
這樣變來變去的,他不累嗎?
“那嗓音是先前的丫鬟?”
“嗯,寒香和霜梅本是知瑤的丫鬟,現在也是我的丫鬟。”應該是說幫她一起照顧天衡的好幫手。
闌示廷抬眼瞪去,恨不得雙眼能瞪破這片黑暗,看清楚他鐘世珍到底是生得什么模樣,竟能娶妻續弦納通房!
“……又怎么了?”她真是傻眼了,這才知道所謂臉臭竟是可以臭到這種地步。
“鐘世珍,你居然還納通房!”他惱道。把陪嫁丫鬟納為己有,不是通房是什么?
“什么、什么通房?”啥呀,那是什么東西?
“你還裝蒜!”惱怒吼出口的瞬間,思緒卻驀地頓住——這似曾相識的感覺又來了!
鐘世珍一再地教他聯想起公孫。公孫為了掩飾女子身分,非但娶妻也納通房,而她……
會不會和公孫一樣,同是女扮男裝,甚至……她就是公孫?
“世珍!
鐘世珍還在研究闌示廷瞬變的臉色時,聽見有人喚著,噙笑道:“知瑤,前頭不忙了?”
莫知瑤一身湖水綠短裳襦裙,走起路來搖曳娉婷,臉上漾著教任何男人望之著迷的甜笑,然就在她踏進屋內,瞧見闌示廷的瞬間笑意凝結。
“知瑤,怎么了?”鐘世珍不解的問著。
莫知瑤猛地回神,掩飾內心震驚,神色自若地問:“這位是你的朋友?”
“是啊,他姓闌。”
莫知瑤心底滿是疑惑但神色不變,仍舊朝他欠身,“見過闌爺。”
“不用多禮,今兒個是我前來作客,叨擾了。”闌示廷瞧也沒瞧她一眼,事實上他也瞧不見,純粹是不想對她做足表面功夫。
一抹異色閃過莫知瑤那雙狐媚大眼,她不動聲色地道:“來者是客,闌爺要是不嫌棄,就把這兒當成自個兒府上!痹捖,她對著鐘世珍道:“世珍,夜深了,我不便在這兒久留,我有話同你說,到外頭吧!
鐘世珍看了她一眼,心想她何時也遵守闌示廷說的禮教,嗯……應該說她是真的有話跟她說吧。
“示廷,累了就歇下,明兒個天衡要是好些了,我再讓他來陪你!彼嫠辶吮瓱岵,遞到他手上后才跟著莫知瑤一道離開。
走在廊底下,一直走到鐘天衡的房前,莫知瑤才猛地回頭!澳愕降资巧夏挠龅竭@位大人物的?”
“咦?你認識示廷?”所以她剛剛愣了下是因為相識?
“你直呼他名諱,你……”想起他是誰了嗎?
“不成嗎?是他要我這么叫他的。”她所認識的莫知瑤可是天塌下來,眉頭都不會皺一下的人,可她現在竟有些慌了!暗降资窃趺椿厥拢磕闶窃趺凑J識示廷的?他又是什么人物,竟把你嚇成這樣!
莫知瑤握起粉拳輕敲著眉心。“他……沒跟你提起他的身分?”告知世珍姓名,卻沒說明出身,這可能嗎?
“沒,他是掉進河里被我救起的,后來他隱約提過他是被人推下船的,我看他穿的衣袍頗精致,猜想他應該是大戶人家,大概是身邊的人想要謀財害命才會推他下船,后來他就沒多說了!
“所以他沒打算離開這兒?”
“知瑤,他家里人要害他,我怎能讓他自投羅網?我是打算讓他待上幾日,問他家住何方,去替他探探,再做打算。”
莫知瑤頭痛得說不出話,換言之那人不打算告知身分,也還未打算離開……他到底在盤算什么?難道察覺世珍失憶,所以打算留她在身邊,再一次地謀害她?但要是如此,他多的是下手的機會,哪里需要跟她回縱花樓?
還是世珍的臉破相了,所以他根本認不出她?不,她的長相并沒差那么多,尤其對于一個存心謀害的人,怎可能忘記,可他沒動手又是事實……等等,自己與那位也曾見過幾次面,難道自己變了這么多,竟教他看見后一點反應皆無?
更重要的是,他要是出了意外,怎么城里沒傳出半點消息?
這到底是哪里出問題?好像少了某一個環節,怎么也拼湊不出真相。
“知瑤,你在想什么?”
“世珍,你可有讓他發現女兒身?”她突問。
“沒有。”
“是嗎?”莫知瑤沉吟著。這里頭透著古怪,她卻沒時間細想,現在最重要的是,她應該想個法子讓他離開縱花樓,可偏偏他的身分尊貴到她根本不敢動。
“知瑤,既然你認識他,那你知不知道他住在何方?”
莫知瑤哭笑不得瞅她一眼!八≡谝恢爻抢。”
鐘世珍想了下。“他是官家子弟?”
“是啊。”就當是如此吧。
“那怎么辦?我能進一重城嗎?”知瑤提起過,縱花樓里的客人層級大有不同,她常常會用一重、二重、三重來分別,讓小廝帶上不同的樓層和廂房。
之所以有此分別,那是因為一重城里的都是當官的,二重城里的是富賈居多,三重城的大多是一般販夫走卒。二、三重城可以互通,但一重城要是沒有持令持牌是進不去的。
“你打消念頭吧,有空多勸勸他回家去!蹦幷f著,像是想到什么又抓著她道:“他要是有什么動靜,記得跟我說一聲,還有,盡其可能別跟他獨處一室,萬不得已時就讓寒香還是霜梅跟著!
“知瑤,你怎么像在防賊一樣?”示廷雙眼不便的事,他提及別外傳,但要是太多人在場,恐怕是會看出端倪的,她很怕傷他自尊的。
“世珍,不要忘了,你只是個假男人,而他是個真男人,男女共處一室,你不要清白了?”
“我還有清白嗎?”她都當媽了,產下一個父不詳的兒子耶。
“不管怎樣,孤男寡女都不該同處一室,我想,你就連在房里也別放下長發,畢竟你院落里有外人在。”就讓她賭一把吧,就賭那位貴人并未認出世珍,那就繼續讓世珍扮成男人,逃過這一劫。
“好啊!辩娛勒浜眯Φ馈
她知道知瑤是怕示廷察覺她是姑娘家,可問題是就算她放下長發他也看不見,再者他要的不是她這盤菜……本來想趁回京路上跟他好好說的,算了,暫時擱下吧。
在黑暗籠罩之下,就連時間的流逝都變得無意義,他分不清是白天還是黑夜,因為他已身處在黑夜中三年多。
鐘世珍今兒個過來探視他兩回,都是替他備膳而來,張羅了下便走了,像是忙得雙腳快離塵似的,連想和他多攀談幾句都難,究竟是他察覺他的意圖,抑或者是鋪子真是教他忙碌得歇口氣都不成?
思忖著,不遠處傳來腳步聲,那步伐慢又輕,直朝這房間而來。
“叔叔!”
闌示廷頓了下,只因這腳步聲該是屬于成年男人的,不該是鐘天衡,再者他不是還病著,怎么會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