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世珍想摸摸他的頭安慰他,但兩人間好像沒親密到稱兄道弟,摸頭的動作似乎不太適合,要摸的話,她還是去摸她兒子好了。
馬車在近掌燈時分來到一幢宅子后門。馬車才剛停,守門的小廝隨即開了門,清瘦的臉揚著笑。
“鐘爺,回來啦。”
“是啊,阿貴,待會幫著卸貨,知道要擱哪吧?”鐘世珍跳下馬車,朝他笑了笑,隨即朝馬車里探出了手。
“小的知道,這點小事就交給小的,小少爺……”阿貴突地頓住,就見鐘世珍牽著個大男人下馬車,而男人懷里還抱著狀似熟睡的鐘天衡!扮姞,這位是——”
“阿貴,他是我的朋友,叫聲闌爺!
“闌爺!彼爸,雙眼直盯著鐘世珍牽著他的手。
闌示廷微頷首,隨即由著鐘世珍牽引著。一路上可聞蟲鳴聲,拂面的風摻著各種香味,教他不禁微攏起眉。
“示廷,這間房就給你用。”鐘世珍推開小院里的一扇房門,逐一介紹著屋內!斑M門后,靠窗這面,有架子還有張榻子,再往前走個三四步,是張圓桌子,再走個七八步左右,就是床,柜子在右手邊,花架在左手邊,屋子不大,你就將就點!
闌示廷坐在床上,輕撫著四周,床被的質料談不上精美,但至少是一般人家所使用的綾羅,而房間并未有灰塵味,代表著房間要不是時常用到,就是常有人打掃。
“世珍,門內有小廝,怎么一路上不見半個丫鬟?”
“這時間前院正忙著!辩娛勒浣舆^還熟睡的鐘天衡,輕撫著他的頰,感覺他的熱度已退,但整個人還是虛軟無力,暗忖著待會要請人把大夫找來較妥。
“前院?難不成咱們方才走的是后門?”那就不意外為何一點人聲都沒有。
“因為前院營生,所以咱們走后院小門比較快!辩娛勒湎肓讼,思考著跟他說明這里是縱花樓的必要性。
“對了,你是掌廚的,前院要不是食堂就是酒樓嘍?”
“呃……也算是!敝皇嵌嗔诵┕媚镒髋憔褪!捌鋵嵳f穿了就是——”
闌示廷未覺有異地打斷他的話!澳氵@段時日不在鋪子里,那是由誰掌廚?而你營生的鋪子叫什么?”
“示廷,其實這里是家——”
“世珍!”
尖細的聲嗓打斷鐘世珍未盡的話,一回頭就見寒香和霜梅撩起裙擺跑進屋里,一見屋里還多了個大男人,不禁雙雙愣住,對視一眼后,不約而同地望向鐘世珍,像是等她給個交代。
“寒香、霜梅,這是我的朋友,你們叫他……闌爺吧!痹趦呻p一模一樣的黑眸瞪視之下,就算她沒做什么虧心事,都沒來由的心虛起來。
“世珍,你出一趟遠門,帶了個朋友回來,要是沒跟瑤姊說上一聲,我怕瑤姊會不開心呢。”雙生姊姊寒香不住地打量著闌示廷,復雜神色收進聰穎的杏眼里,朝妹妹霜梅使了個眼色。
“等等,這事先不說,天衡怎么了?咱們這樣大呼小叫的,他怎么沒醒?”霜梅插了話,一把將鐘天衡給抱走,撫了頰又撫了頸,熱是熱了些,但這溫度不算生病吧!八怯植×藛幔俊
“是啊,霜梅,幫我差人把古大夫找來吧,天衡打在連山鎮染風寒后,熱度是退了,但老是病懨懨的,一點元氣都沒有!
“好,我馬上去差人,寒香,你去幫我跟瑤姊說一聲。”
“知道了,快去!焙銍@了口氣,目送霜梅抱著孩子毛躁地跑了,回頭看了眼還是端坐在床上的男人,余光瞥見鐘世珍那討好的笑,她不禁搖頭失笑!笆勒,你這是要我別告訴瑤姊嗎?”
“不是,我是想說托你幫我拿壺熱茶!
“這事還得你吩咐?”寒香沒好氣地瞪她一眼,瞧見屋外小丫鬟正巧將茶水送來,順手接過便斥退小丫鬟,不讓她進到屋內!胺讲虐①F差人跟我說你回來了,我便立刻要廚房準備了!
當阿貴說她帶了個男人回來,她立刻抓著霜梅過來瞧瞧,豈料竟瞧見了意料之外的人,嚇得她魂都快飛了。
狀況實在是混亂得教她無法思考,只能交給瑤姊處理了。
鐘世珍一接過茶水,斟了一杯,隨即遞給闌示廷。“示廷,嘗嘗,咱們這兒的茶水不算上等,但絕對比客棧要來得厚醇香甜!
“多謝!标@示廷沉著聲應著。
“世珍,瑤姊說了,你要是回來,就先到廚房瞧瞧,這幾日你不在,廚房簡直就是一團亂。”
“喔,好!彼郎惤@示廷,低聲道:“你先在這歇著,我晚點再過來看你,順便替你備膳!
闌示廷淡淡地點了點頭,便聽見一道離開的腳步聲。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方才那兩個姑娘到底是誰?那嗓音……總覺得曾經聽過。
可恨的是,鐘世珍明明就是個喜男風的,為何身邊還這么多女人?!
但不知怎地,他總覺得這狀況是恁地熟悉,彷佛曾經經歷過。
“公孫,你待這兩名丫鬟好得令人稱奇!
“怎會?”
“一般重視府上丫鬟倒還說得過去,但這兩位不過是花樓的丫鬟,旁人不過說上幾句,你就搶著替她們說話,壓根不怕得罪人!辈贿^也是,以他的位高權重,誰敢得罪他?
“示廷,話不是這么說的,這兩名丫鬟算是我的紅粉知己,是受不得旁人半點輕薄調戲的,我不允許!
“原來你納了通房!弊尰ǹ闪锁d娘,不讓旁人靠近,就連兩個小丫鬟也收做通房,他真是無法想象像他這般單薄的身子,怎能擁有那么多的女人,莫名的,他煩躁了起來。
“示廷……示廷?”
他猛地張眼,然而眼前是一片無邊無際的黑暗,半點光線也透不進他的視線里。
是夢?他怎會又無端端地夢到以往?那是他還不知道公孫為女兒身之前,那時的他,千方百計接近她,松卸她的防心,刻意誘惑她,設下一計又一計,就只為了得到她的死心塌地。
如今回想,在尚未得知她為女兒身之前,他就已經生出渴望想擁抱她,不管她是男是女,可偏偏他卻是在最后才承認了自己的心。
“抱歉,我忙得有些晚,這才得空過來探探你,你餓了吧。”鐘世珍見他睜眼,快手替他布著菜。雖說他們在回程馬車上吃了點干糧,但都快二更天了,也該餓了。
“什么時候了?”他回神問著。
“快二更了。”
“大夫來看診過了?”
第五章帶著貴人住花樓(2)
鐘世珍頓了下,知道他是指鐘天衡的病況,不禁心底發暖著。“有,大夫說天衡是底子差又染風寒,才會病懨慵的,拿了三天分的藥,方才已經讓人熬了一帖先讓他服下,看三天后有無起色再說。”
闌示廷輕點著頭,才一張口,她便將飯菜喂進他嘴里,教他不禁莞爾。
“呃,待會知瑤說要來探視你,你意下如何?”
“你續弦的妻子?”
“咦,你怎么會這么猜?”他為什么會認為是續弦?
“小家伙說過他有個姨娘!
鐘世珍偏著頭想。姨娘……母親的姊妹不就稱為姨娘嗎?姨娘是知瑤要天衡這般喚她的,她也不覺得有何不妥。
不等她回答,他又問:“她為何要來探視我?這不是于禮不合?”男人間的往來,壓根不需要女眷插手介入。
“嗯……她只是想多謝你出手救了我和天衡,這么做應該是人之常情,于禮無關吧!
這兒的繁文縟節多得嚇人,要不是有知瑤在身旁提點,她壓根不知道這年代的女人那般可憐,哪兒也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