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記起來了嗎?
賴泛芋睜大眼眸,直直盯著他,等著他“認親”。
那個被她摔到轉學的小流氓,就是眼前的大胡子!
往事太遠,她已經忘得七七八八了,名字啊、臉孔啊,都記不清楚了。
就連董事長給她二公子的名字跟照片,她也只覺得好像在哪聽過,對照片上的臉有模糊印象,完全想起來是登機時,突然間腦子像被雷打到,想起了這段往事。
她其實很掙扎要不要“透露”身分的。
萬一他還記得當年的“仇恨”,那她的任務更會是困難重重,但也說不定他會因為大家曾是舊識,施舍點情面也不一定。
總而言之,就是賭了。
賴泛芋?
她是賴泛芋?
他讀國中時的班長,纏功驚人的討厭鬼,還有……讓他被送來美國的始作俑者。
她為什么會跟他老爸搭上線?
臺灣兩千三百萬人口,她最最不可能再有牽扯的就是他們任家,那為何她會來當他老爸的秘書?
她父母怎可能坐視不理?
而且她剛說什么?
她說她把他摔到不得不轉學?
她的記憶是這樣的?
她把他摔到轉學……這樣而已?
所以,她并沒有想起來,他轉學的真正原因?
任揚桐心里頓時五味雜陳,胸口一陣悶。
記不得也好,反正也不是什么讓人開心的回憶,連他過了十四年再回想仍會心痛,而她眸中那平淡的感情更是像根針扎在他心口上。
他只是她一個國中同學而已,還是一個討人厭的壞蛋同學。
任揚桐的心情整個低落了起來,表面仍裝作無事般與她嘻笑哈啦。
“芋頭很丑!彼敛涣羟榈娜松砉,“你真是名符其實!
“但它很好吃啊,煮熟沾醬油超美味的。”吃火鍋時一定要來一份的。
“你是想說你很有內涵嗎?”
“應該比你多一點點吧!
“你……”這女人真是十幾年了,個性還是沒啥變化啊,倒是她的眼皮變了,好好的單眼皮為什么變雙眼皮了?她跑去整形了嗎?
要不是那眼皮變了,他應該第一眼就可以把她認出來了。
“大哥,”賴泛芋一把挽住他的手!拔覀兞牧诉@么多心事,也算是熟人了,你可以告訴我你不回臺灣的原因了吧?”
“誰跟你熟了,我哪有跟你聊心事!”他推開她。
她又黏上去!拔叶贾滥銓τ谂缘南埠茫仓滥銓Ω赣H兄長的心結,都了解到你的內心深處去了,當然夠熟啦!”
臉皮還是一樣的厚,跟牛皮糖一樣的纏人……
他瞪著那張已經不再陌生的臉蛋,當下涌現的是火速離開的沖動。
他有預感,舊事將會重演!
前方就是地鐵站入口,任揚桐思緒一轉,快步下樓梯,節奏輕盈而有韻律,在上樓的人群中穿梭自如,賴泛芋卻跟得踉蹌,沒一會兒手就松脫了。
這里是擺脫糾纏女人的好地方,任揚桐腳步更快。
“喂,任揚桐!”賴泛芋有些著急地喊。
若在這個地方跟丟人了,她估計她再也找不著他了。
高壯如熊的背影離她越來越遠,她焦慮的排開前方擋路的人潮,一名被她擠開的男人不爽的重拍她的肩頭,賴泛芋眼前景物一閃,鞋底滑下階梯……
“!”
聽聞尖叫聲,任揚桐下意識回頭,就看到一個嬌小的女孩,華麗麗的滾下樓梯,鮮血,燦爛奪目的在地板上蔓延開來。
第4章(1)
任揚桐一回頭,眼前的景象讓他渾身血液凍結。
怎么會……
抱頭的手無法控制地顫抖,他喘了好幾口大氣才有辦法飛奔回樓梯口,跪在地上,焦急緊張的輕拍賴泛芋的臉頰。
“喂!你醒醒!喂!賴泛芋你醒醒。
該死的,她竟然動也不動。
抖顛的手費了好大的勁才從口袋內拿出手機,正要播打九一一,他的手腕忽然被握住了。
“你還活著嗎?”他急問微睜開眼,面色痛苦的賴泛芋。
“答應我……”賴泛芋氣若游絲的開口,“回臺灣去,這樣我死也會瞑目。”
“你在胡說八道什么?”什么死不死的,別在他面前講這個字!
“答應我!”她懇求,“否則……否則我就白死了!
“你不會死的啦!”要死也會是被他掐死,而不是悲劇的摔死在地鐵的樓梯!
“萬一,我真的有不測呢?你就不能……答應我人生的最后一個愿望?”圓圓的眸淚光閃爍。
他反手將柔軟的小手握入掌心。
“我會救你的,你不會有事的!彼拇缴黄n白。“好不好?別放棄!”
“答應我,拜托你……如果我真的客死異鄉的話……”
“不!”暴吼沖口而出,纖軀一震,以為是嚇到了她,任揚桐忙收斂語氣,“我答應你。”
“你愿意回臺灣了?”她激動得另一手也握上他的。
“我愿意!”如果這是她最后一個愿望,他說什么也要幫她完成,即使違反他的意愿。
“太好了。”她閉上眼,“這下我可以安心地去了……”頸子軟軟的歪向一邊,再也沒有任何聲息。
她死了?
怎么會?
怎么會!
“喂!你要跟我一起回臺灣才叫任務完成啊!”他激動地拍打嫩頰,“醒一醒,我不準你死!賴泛芋!你給我醒醒!”一顆淚珠飛濺在她的頰面,激動的嗓音夾帶哭意。
頰上的濕意讓裝死的賴泛芋錯愕。
他哭了嗎?
要死了,這下怎么收拾啊?
她萬萬沒想到的是,他居然是心地如此柔軟的一個男人,她本來還想裝可愛的喊“整人大爆笑”這老梗的說。
異樣的感覺在胸口浮起,她煩惱著該怎么辦才不會傷了他的善良……
“啪”的一聲,沉思中的小臉整個被打歪。
靠!他是不知道一個熊般體格的男人手勁有多強嗎?
就算是擔心她真的死了,下手也要知分寸!
“你越打越大力是怎樣?”賴泛芋睜開眼,惱怒的喊,“很痛耶!”
她火大的坐起,打掉他錯愕懸在半空中的手。
她沒死?
任揚桐傻愣呆坐,腦子因為再次的過度震驚而一片空白。
“啊……我的衣服毀了,圍巾也毀了!”賴泛芋拿下背包,拉下圍巾,包括她身上的T恤、牛仔褲全都暈染上一片紅。
“你流血的人不要亂動!”任揚桐連忙阻止她還想轉頭看后背情況的危險動作。
她一下子流這么多血,傷勢一定很嚴重,動作還這么大,是不怕傷口裂得更開?
“我沒流血啊!彼龑蜷_,拿出一瓶西紅柿蜜。“要死了,整瓶都壓破了。”她包包內的東西也都染上一股西紅柿味了。
任揚桐傻眼瞪著那破裂的寶特瓶,嘴角抽搐。
他剛太心急,忽略了那濃濃的西紅柿味,才被誆了這一遭。
“所以你沒事?”受騙的憤怒還是抵不過再次確定她安好的急切。
“你也是有學過柔道的,從樓梯滾下來,當然知道怎么保護自己不傷到要害啊。”學武道,可不是用來摔人而已,尤其她都是兩段的高手了。
“那你剛才那一出……真的是騙我的?”他真想將這女人再次摔上樓梯,讓她再滾下來一次。
“我真的摔得很疼。”有點良心好不好?
“你一副快死的樣子!边說什么最后一個愿望!
“我真的疼到覺得人快死了。”
“……”任揚桐虎地站起身。
他不該在她身上施放任何同情心,這女人徹頭徹尾就是個騙子!
他被騙了這么多回,竟然還學不乖,他真是腦袋破洞了!
“你不可以走喔,”這句話賴泛芋是用中文說的,“你走的話,我就只好再演出哥哥拋棄妹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