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國公府的女兒不愁嫁,且女兒才名遠播、搶手得很,怎么會哭?
“你立下大功勞,皇上有意與咱們家攀親,只不過皇上屬意二皇子,皇后卻想撮合以芳和大皇子,屆時圣旨下達,不管你樂不樂意,都得把女兒送進那堵高墻里。”丟下話,呂氏轉身往內室走去。
這話讓鄭啟山不淡定了,后宮是吃人的地方,就算是高高在上的皇后,位置身分擺在那兒,親生兒子不也說沒就沒了,至今尚未查出是誰下的毒手。
再想想他家女兒,那么多的規矩……三不五時演演戲還行,經年累月被規矩綁手捆腳,就算不被害死也會被困死。
他心急了,追著媳婦跑進屋里,他想告訴妻子:再跟我談談蘇木的性情、再說說蘇木的好處……
他沒想到媳婦正在更衣,外衣方除,上身只剩下一件蔥綠色的肚兜。
打了年余的仗,回來又身受重傷,好不容易傷養好,妻子又以養生為重不讓他近身,這會兒妻子窈窕的身子在跟前,吼……他成了撲羊惡虎。
他一把抱住妻子,竄身橫飛,雙雙倒在厚厚的棉被上。
被他這一弄,呂氏紅了臉,捶他幾下!澳阕錾,我還得去給母親請安!
“請安的事先緩緩,咱們得先談談……”他一面說,大手已經順著肚兜下緣溜進里頭。
“談什么?”這種情況之下能好好說話都難,還談呢。
“談談小以平的事兒。”國富民安、四方升平,只差最后一個。
話說完,他一個翻身,壓在妻子身上……
第六章 皇家那渾水(2)
風吹入,女孩坐在窗邊,風撩起她的長發,淡淡的笑、淡淡的迷醉。
這里是醫院,她穿著病人服卻不像個病人,她干凈、透亮,像迷失在大都會里的精靈。
她病了,應該說打一出生她就生病,老天爺給了她一副姣好的容貌,卻忘記給她一顆健康的心臟,所以她沒辦法承受太多的情緒起伏。
喜怒哀樂在別人身上叫做享受人生,在她身上卻成了致命殺手。
從小到大,她都在做一件事——等待一顆健康的心臟。
她其實……很寂寞。
直到她認識他,他很帥、很斯文,微卷的頭發常常垂到額前,讓他增添幾分優雅浪漫,這樣的男人自然會被很多女人喜歡,她也不例外。
她愛慕他、暗戀他,她從來沒有這么迫切地希望能夠健康,因為對未來,她有了憧憬與一幻想。
然后他長大,然后他考上醫學院,然后他成為她的主治醫師。
敲兩下門,周醫師來巡房了,他身邊帶著一個護士,她認得的,護士姓章,有幾次她聽見章護士和幾個同事在背地里討論周醫師,她們還打賭誰能先追上周醫師,賭資是婚紗攝影的費用。
聽見她們打賭時,她真希望自己也有資格加入賭局。
她坐在窗邊的沙發上,弓著腳、把下巴靠在膝蓋上,風吹進病房,帶起她的發絲,美得像一幅畫。
醫院里有空調,是不許開窗的,可她總趁著沒人的時候打開窗戶。
章護士看見了,不滿地走到窗邊,砰地一聲把窗戶關上。“已經跟你說過很多次……”
章護士才剛開口,她立刻浮上抱歉的笑容!皩Σ黄,以后不會了!
周醫師莞爾,她一向這樣,認錯飛快卻打死不改。他走上前,抽出口袋里的玫瑰花遞給她,那是從花園里剪下來的,他們家院子里種滿玫瑰。
“謝謝!彼衙倒鍦惤情g,深吸一口香氣。
“今天感覺怎樣?”
“感覺……充滿希望!边@話旁人不易理解,但周醫師卻明白,她是指對于等待新心臟這件事充滿希望。
這樣很好,對于一個病人而言,“下午,我不進開刀房!彼f。
聞言,她充滿希望的臉龐加入期待,“所以……”
“我來接你!
簡單的四個字,她也明白了,他要給她請假,要帶她出去玩,想起上回、上上回,她高興得想要尖叫。
對于心臟病的病人,過度興奮是不被允許的,但如果她始終等不來心臟……她愿意的,愿意用僅存不多的壽命,換取和他在一起的快樂光陰。
于是她笑了,只是笑容初綻,立刻習慣性地斂起嘴角。
他皺眉,眼底滿滿的同情,一個連快樂都不被允許的女孩……
“我想喝優酪乳!睘榱吮Wo心臟,爸媽將她養在防護罩里,這個不行、那個不許,長這么大,她半點冰的東西都沒嘗過。
直到那次他帶她上醫院頂樓,她大起膽子,搶走他的優酪乳喝一□,她才曉得世界上竟然有這么好吃的東西。
“好!
“草莓口味的!
“可以”。
“要喝很多口!
“沒問題!
她想,她愛上他,是從他口口聲聲的“好”、“可以”、“沒問題”開始的。
爸媽愛她,卻從不縱容姓,而他……她不知道他喜不喜歡自己,卻總是縱容她的任性。
被縱容是件幸福的事情,直到她被縱容過了方才明白。
彎下腰,他用聽診器聽聽她的心跳聲,量過血壓脈博,然后摸摸她的頭說:“好好吃中飯,睡一覺,下午兩點我來接你!
“一言為定!
他走了,去巡視其他病房,而她情不自禁地跳上床,手腳在半空中揮舞,快樂到無法言喻,直到發現心臟跳出異常速度,她立刻深吸氣、緩吐氣,試圖安撫生病的心。
走出病房,身上的玫瑰香還在,周醫師彎起濃眉,輕淺一笑。
沒有人知道,滿院子的玫瑰花是為她栽的。
章護士看見他嘴邊若有似無的笑意,試探的問:“周醫師對每個病人都這么好?”
這是客氣話,正常人不是回答“是”,要不就點點頭,不作答,可是他卻停下腳步,轉頭認真回答章護士的問題。
“不是,我對她好,是因為我喜歡她!敝v完,他的笑容更清晰了,因為他很高興,護士給了他一個機會,明明白白說出自己不敢透露的心情。
轉身,他繼續工作,留下錯愕的章護士,她定在原地,傻傻地看著他的背影。
他醒了,嘴角的笑意還在,若有似無的玫瑰香彷佛也在,但“她”已經不在。
蘇木下床,盥洗過后,走到后院打拳。
這間新宅不大,只有兩進,前前后后加起來不過七、八間房,扣掉廳堂、灶間、浴間、書房、藥室,也就剩下兩間寢房,他和師父一人一間恰恰好。
不過房子少院子便大了,后院有井、有棵大樹,可以供師徒練武,至于前院……光禿禿的,啥都沒有,會買下這幢宅子是因它連著前頭的醫館,往來很方便。
今天打拳,他不是太專心,因為突然想起來如果在前院種滿玫瑰呢?想著想著便不自覺地笑開。
玫瑰開花送給誰?以芳會不會一個拳頭捏成玫瑰泥?
真怪,理智上很清楚她們是不同的兩個人,可他總是下意識地把兩人撮合在一起,想把給“她”的全送到以芳面前。
這樣不對,可是他控制不了自己,他就是想對以芳好、再好、更好,他摸不透自己的心態,只能任由情感控制自己的舉動。
打完兩套拳,他進浴間沐浴,雇來的張嬸已經將早膳備下,他添了碗細粥,就著幾道菜吃過后回到屋里,尋了本書坐到書案前,翻開前不由自主地想著,今天她會過來,對吧?搖頭,他凝神聚思,把心力投注在書本中。
后院與醫館間的門被敲得砰砰響,蘇木放下書冊上前開門,伙計看見他,滿臉緊張。
“怎么了?有急癥患者?”
“是,來了個年輕病人,受了刀傷,王大夫、李大夫都能處理的,但隨他來的小姑娘嚷著非要蘇神醫親自看診。我們同她解釋老爺不坐堂,公子只有初二、十六才看診,可她不依,發起火來到處渾鞭子,現在前頭一團混亂,還有幾個來看診的病人閃避不及被打傷了!
伙計氣得直跳腳,長眼睛沒見過這么蠻橫的姑娘,虧她長相不差、一身貴氣,可那脾氣卻教人不敢恭維。
“知道了。”蘇木關上門,打開醫館后門往前方鋪面走去。
那是條能容三人并行的小徑,小徑兩邊各有一幢兩層樓房,左邊樓下用來儲存藥材,右邊樓下開了間開刀房以及四間起居室,專供離家的大夫和伙計住宿,而樓上的房間全用來當病房。
醫館生意蒸蒸日上,雖不到一房難求的盛況但住房率也達到八成,這是醫館剛開時他與師父始料未及的。
唉,真的不是矯情,他們只是想為留在京城這件事找到合理借口,沒打算把醫館做大。
走到醫館前方,那里亂成一團,藥材散落滿地,受傷的病人縮在角落,無端招禍,眾人敢怒不敢言,只能偷著空兒朝始作俑者瞪上幾眼。
從蘇木走進醫館那刻,玉珍公主的眼珠子就黏在他身上拔不下來了,他就是人人都在討論的蘇小神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