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要去見母后嗎?”他試著平復情緒,但緊握的拳頭還是泄露了他的激動。
“是,該給娘娘請平安脈了!
燕幀猶豫片刻后咬牙說:“方才二皇弟……母后心氣不順,你們好生勸幾句吧!
以芳與蘇木對望一眼,猜測剛剛燕瑀在皇后那里鬧得很兇?
撇撇嘴,她覺得皇后不僅僅冤枉,還倒楣徹底,撿了個這等貨色回來養,簡直是不能再倒楣了。
“是!碧K木回應。
燕幀點點頭后走開,只是才走上幾步又轉回身,一把拉住蘇木手臂,欲言又止。
“大皇子還有事?”
“我知道你能與母后說得上話,母后心思重,你多開解她吧!
燕幀很想直話直說,說母后盡責盡分,想將皇弟教好,可他總令母后失望,他想說自己沒有與皇弟爭位的心思,之所以勤奮上進只是為了讓母后開心,他想說他會蓄存實力,日后輔佐皇弟,解母后心頭煩憂,可是皇弟總是妒嫉、總是憤怒、總是處處提防自己。
他想過的,想與母后疏離,不愿成為母后與皇弟的爭端。
可是他……做不到,母后是他的明燈,他必須在她的照耀下才能穩穩地走好每一步。
從小到大,這個對他不友善的皇宮,只有母后愿意寬待他,他已經離不了母后,孝順母后是他最想做的事,現在他真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即使燕幀沒有明說,但光是這幾句也已經交淺言深。
蘇木不過一介小小郎中,哪有資格開解皇后?但蘇木不貴怪,因為深知燕幀對皇后純孝,一心盼她順心遂意,若非別無他法,他不會如此失儀。
以芳看著滿肚子話卻不能敞開說的兩人,一笑,接口道:“大皇子放心,有我在呢,旁的不會,逗人樂的本事我可能耐的很。晚點你再進慈慎宮,必會看見一位心花怒放的皇后娘娘!
以芳的話讓燕幀松開眉心,笑道:“多謝以芳!
周望失蹤了!
沒死,是失蹤,他的親屬還在,卻沒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他的兒女在父母膝下,女兒出嫁時他也沒回去籌辦婚事。
聽說周望失蹤那天起了個大早,說要與幾個舊友敘敘,想尋點門路,看能不能在新朝謀個一官半職。
他的爹娘勸他道:“別去,平安就是福,想想你們那群受前朝重用的人,哪個得了好下場?你運氣好,脫身得早,方才留下一條性命,好不容易漸漸被遺忘,這會兒若是再冒出頭,萬一被皇上記恨,豈非自找死路!
父母一通勸沒勸動周望,他對仕途有強烈野心,時局雖然給了他重重一擊,他依舊不肯放棄,最終他還是進城了。
可自那之后,周望再沒有出現過,一年年過去,他的親人都已放棄尋找,只當他死在外頭了。
鄭啟山聽完派出去的人回稟周望的事,他明白查不了了,“下去歇著吧!
“是!笔绦l拱手為禮,退下。
聽完這事,以芳坐不住了,人在心已不在,她吐吐舌頭說:“爹娘肯定有事要忙,我先出去!痹挷艅傉f,前腳已經跨到門檻邊。
“等等!”鄭國公一喊,把她將伸未伸的右腳給拉回來。
“爹有事?”
“要去哪?”鄭啟山臭著一張臉。還當他什么都不知道,要不是妻子默許,他早拿刀去恐嚇人了。
“沒啊,就、就出去逛逛。”她聳聳肩,想到蘇木,笑得滿面嬌艷。
“當你爹眼瞎啊。”
“怎么可能眼瞎?爹的眼睛炯亮有神,目光一掃,掃盡千軍萬馬,誰敢不服?誰不低頭?”拍馬屁的話說上一通,往常爹爹這會兒就該樂得眼睛瞇成一條線了,可今天氣氛不對……
“別轉移話題,你以為老子不知道你一天到晚在蘇氏醫館混。”老情敵見面分外眼紅,老婆偶爾去一趟,他那顆心就火燒火燎的了,沒想女兒全然不顧老子心情,天天都往那兒跑,那兒是有黃金還是珠寶啊,值得娘倆兒喜歡成這副模樣?
“什么混?爹這話說得忒難聽了,女兒不過是年紀漸長,突然發現自己一事無成、虛度時光,深怕日后沒有能拿得出手的本事,又恰恰發覺自己對醫藥好像有那么點兒天分,這才上蘇氏醫館學藝。爹娘放心,我在外頭都著男裝,沒人知道我是國公府小姐!
演戲的事兒,雖然不耐煩也不必要了,但看娘親在意,她便也沒放松。
“真想學醫術?”鄭啟山問。
“是啊,我想學武,爹娘不允,我不愛習文,爹娘偏壓著我練字,活到十五歲,好不容易發現自己有發術天分,爹娘就允了我吧!
“那行,我與沈太醫有舊,過幾日我讓他收個新徒弟,往后你就到太醫院學習。”鄭國公一雙銅玲大眼瞪向女兒,裝!看你怎么裝?
啥,沈太醫?呵呵,以芳干笑兩聲,憋半天才憋出一句,“要學醫,當然要找最厲害的,蘇神醫名滿天下,他愿意教,我干么屈就旁人?何況蘇神醫還是我表舅呢,自己人教才會盡心盡力!
“你讓關太傅教你三字經試試,他不氣得吹胡子瞪眼睛?殺雞焉用牛刀,爹允諾,等你有了沈太醫本事,屆時,我必三顧茅廬請蘇葉上門教你醫術!
呵呵、呵呵……等她有沈太醫的本事,恐怕蘇神醫墳前的草都齊腰了。
“爹常說身為女子注定辛苦,能快活也就成親前這段日子,你忍心剝奪女兒為數稀少的快樂?”
見爹不看自己,以芳轉頭跟母親討拍!澳,我是真的乖啊,你讓我怎么做我都乖乖照做,不信你去外頭問問,大家是不是都夸國公府大小姐溫柔端莊、家教良好?努力的人總要有點回報,對吧?”
母親失笑,女子本該有的行為舉止,在她眼里竟然成了可以討價還價的籌碼,可怎么辦呢?這是親生的,就算是生壞了,錯也在自己身上,“讓她去吧,別太晚回來便是!
見娘出聲,以芳像蚱蜢似的一蹦,跳起來!笆,我一定晚出早歸。”
丟下話,她不理會爹爹冒煙的頭頂,飛快往外竄。
鄭啟山不滿了,“你這是做什么?是你自己說的,女子得端莊矜持,得才名遠播,得時時注意言行舉止,博得好名聲,才能爭取更多選擇!
他可是把妻子說過的每句話都牢牢記在腦袋里。
“這話沒錯!
“既然如此,醫館里全是男子,你讓以芳過去,豈不危險?偏偏她那身力氣不能輕易現于人前,要是吃了虧,可怎么辦才好!
見丈夫滿臉糾結,呂氏能不知道他亂想什么?真幼稚,都斗多少年了還不累。
“我看上蘇木了!彼龑嵲拰嵳f。
“啥?”
“那孩子穩重、有本事……”她才說一半,就讓丈夫給頂了。
“不行,他姓蘇,咱家不能與姓蘇的結親!
“就為這個?”
“不然呢?”一個虎視眈眈的蘇葉就夠惹人嫌了,再來一個虎視眈眈的蘇木,還讓不讓人活啊!
“你有沒有想過,蘇木無父無母,表哥又喜歡四處行醫、居無定所,倘若兩人成親,我們就能讓他們住進國公府,屆時你可以天天看見女兒,不必擔心她被欺負。”
啥?這、這、這……挺讓人動心的,只是終歸和蘇木牽扯上關系,會不會一句尊師如父,女兒得喊蘇葉一聲爹?鄭啟山看著妻子,心底百轉千回。
“就算日后兒孫多,府里住不下,咱們可以把隔壁宅子買下來,兩邊打個門,往后你想看女兒、外孫,開了門就能見著,這樣不好?”
“好是好,可是那個蘇木長得太好,好看的男子通常都不專情……”
“誰說的,我家相公長得那么好,不也是只對我專情。”
這話說得多動聽吶,他家老婆就是知道順著他的毛摸!翱墒翘K木那身板不行,看起來有點弱,不知道能不能禁得起咱們女兒一棒錘!
“所以你想替女兒找個孔武有力,心情不好、喝了酒就拿女兒當沙包打的女婿?”
“不是這么說,可男人就得有男人樣兒,蘇木長得太娘,何況國公府嫡女嫁個沒有品級的大夫,著實委屈了!
“當初我爹娘也認為我嫁個不會寫詩填詞的武夫是委屈了,可瞧瞧我現在過得多好啊,當年那些姊妹們沒有人能比得上我!
呂氏猛往丈夫臉上貼金,沒想鄭啟山還是不樂意!翱晌也幌胛畠,她還小,有的是時間,咱們再慢慢找,總會找到好的……”
呂氏煩了,該摸的毛摸過、該順的順過,他還是這副德性?
說穿啦,他最不滿的就是蘇木的師父叫做蘇葉,如果改成沈葉、王葉、李葉的,這會兒肯定點頭如搗蒜。
把杯子往桌上重重一擺,她說:“女兒的親事我不管了,你想怎么做全隨你!
見妻子不堅持,他立馬彎下兩道濃密粗厚的大眉毛。“娘子放心,為夫一定會精挑細選,給女兒尋個方方面面都好的夫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