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她,多少人說她是蓬萊仙子、月宮嫦娥,還有人說她是九天仙女下凡塵呢,可宮里比她長得好的女人多的是,大家怎不拿同樣的話去講她們?還不是因為她們身后沒有一個叫做皇帝的親爹。
打小她便與二皇兄感情深厚,二皇兄說啥她便信啥,二皇兄說蘇木是個千真萬確的小人,她便看也不想看他一眼,即使蘇木經常往宮里去,她也從未見過他,沒想到竟是這樣一個玉玉樹、風流倜儻的男子,教人一觀便為之心動。
她終于明白那不是謠言,他的卓爾不凡、鶴立雞群是千真萬確。她下意識地松手,鞭子落地,失神地望向蘇木,一瞬不瞬。
眼光掃過燕瑀和玉珍公主,蘇木嘴角勾起冷冷笑意。
玉珍公主剛甩過鞭子,臉上透出兩坨緋紅,而燕瑀不知招惹上哪號霸王,臉上數塊淤青,手上被劃出長長的刀痕,左腿一拐一拐的。
他不解,龍子鳳女出宮,身后怎沒跟上幾個侍衛?怎會讓那沒長眼的揍成豬頭?
看向蘇木,燕瑀發出兩句呻吟道:“蘇木,快幫……本公子看看!
這話本該玉珍公主來說,可她被蘇木迷得亂七八糟,哪還有心思說話,直到燕瑀開口,她方回過神。
“蘇公子,我哥哥傷勢深重,請你幫他看看。”她嬌聲嗲氣說著,整個人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讓旁觀者眼珠子差點兒掉下來。
傷勢深重?還好吧。蘇木把重點放在“本公子”上頭,所以燕瑀并不想曝露身分?
他沒回答,只是目光朝四周緩緩轉過一圈。
玉珍公主會意,忙道:“這里所有損失,我會負責賠償!
蘇木仍然不開口,只是笑得越發燦爛。
他的意思是……玉珍公主從荷包里拿出幾張銀票,遞給蘇木,可他沒伸手。
掌柜見狀忙上前接過,數了數后,在蘇木耳邊道:“東家,有三百七十兩!
“才三百七十兩?”
心臟狠狠一縮,玉珍公主微張嘴,口水悄悄往下延伸。他、他的聲音……怎么會這么好聽?比宮中樂師的琴聲更吸引她,他真的是神仙公子,宮人們沒有夸張……她沒喝酒,卻像在酒缸里泡過似的,整個人昏昏沉沉的,直想往他胸口倒去。
“不夠嗎?”她指指地上道:“是啊,藥材都不能用了,可我身上只有這些,要不……”她褪下手上的玉鐲,害羞地遞到他跟前,這樣……玉鐲算不算是定情信物?“這是羊脂白玉,值兩、三千兩,應該夠吧!
她越說越小聲,囂張跋扈的玉珍公主變成小媳婦,讓吃瓜群眾驚嘆連連,這還是剛才拿著鞭子亂揮的瘋婆子?
蘇木輕點頭,依然沒伸手,倒是極有眼色的伙計上前接了。
他正準備讓人把燕瑀送進開刀房,以芳卻在這時走進醫館,她正急著呢,急著把周望的事告訴蘇木。
“方公子來了!闭乒褫p喊。
他是……玉珍瞠大眼睛瞧仔細,怎么有點像……端莊大方、善解人意、琴棋書畫樣樣通的鄭以芳?
她痛恨鄭以芳,她可是父皇唯一的女兒,憑什么就因為鄭以芳能寫幾首破詩、彈幾曲破琴便名揚京城,哼,青樓妓子不也擅長此道?
可惜每回兩人對上,鄭以芳總是退讓、寬容大方,兩相比較后,她更是臭名遠播,而鄭以芳卻聲名鵲起,她再是身分尊貴也被鄭以芳壓得抬不起頭。
玉珍公主不喜歡以芳,同樣的以芳也對她沒啥好感。
撇去每回見面玉珍公主總要生事挑釁不說,吳家勢大,以嫻貴妃的父親為首的皇親貴胄也經常在朝堂上與世家清貴的頭頭呂相爺對上,可人家的女兒在宮里當貴妃呢,一開口底氣十足,呂相爺常常被氣得吹胡子瞪眼睛。
可惜吳家的子孫輩有祖蔭,不需上進便可享盡富貴,于是養出一票軌褲,當中不乏偷雞摸狗之輩,遠遠不及呂家人,呂家子孫輩雖然不算多出色,至少中規中矩、不教人垢病。再和鄭國公府比?那就更別說了,吳家整票子孫加起來也比不過鄭家兒郎一根指頭。
想確定似的,玉珍公主一把抓住她,似笑非笑地喊出她的名字,“鄭以芳!
“姑娘請自重!彼赃^蘇木給的變聲藥丸,聲音低沉得像男子。
這會兒玉珍公主不確定了,但是……她直覺朝鄭以芳胸口摸去。
以芳發覺她的意圖,二話不說,手一甩就把她甩得原地轉三圈,差點撞上墻壁,幸好伙計年輕,反應快,一把扶住玉珍公主,否則明兒個說書的,能講一篇“公主吃屎記”了。
玉珍公主怔愣,那把力氣……別說女子,便是男人也少有。
她曾挑釁過鄭以芳,不過用三成力道就將她推得倒地不起,為此鄭以笙還便壞,害她從馬背上摔下來,所以她認錯了,他不是鄭以芳?
“姑娘年紀輕輕,眼力就差到連男女都分辨不出,得治治。蘇大哥這里可有明目之藥?”
旁人聞言不禁捧腹大笑,她確實眼力不好,否則怎會誤傷那么多人?
蘇木見好就收,問:“不知道公子的傷還治不治?再拖下去,倘若血盡身亡,可千萬別怪到蘇氏醫館頭上!
血盡身亡?這么嚴重?
“當然要治!”玉珍公主大聲道。
“把人抬進開刀房!碧K木下令。
兩名伙計上前把人抬起。
第七章 滅門血案(1)
以芳跟過幾次刀,與蘇木有了基礎默契。
病人躺上手術臺,他們消毒過雙手后,剪開燕瑀衣袖和褲腳,他的手臂有一道很長的傷口,小腿處有一塊青紫,但骨頭沒斷。
是哪個不長眼的竟敢對皇子動手?但愿這件事不會引起軒然大波,而府衙不會為了向皇家交代,隨意挑幾個無辜百姓頂罪。
玉珍公主也跟進來了,一進屋就直接站到蘇木身旁,恨不得把整個人都給貼上去。
這是發花癡的時候嗎,她家哥哥還躺在上頭呢。以芳滿肚子不爽,喃喃自語。“美女帶刺是玫瑰,丑女帶刺是榴蓮,臭啊、熏啊,喘不過氣!
她的聲音很小,燕家兄妹沒聽見,但蘇木聽得一清二楚。
她怎么知道榴蓮?是宮里賞給國公府的貢品?蘇木低聲接話!芭鲁暨不快動手?”
啥?以芳訝異,他聽見了?認同了?也覺得花癡公主又臭又丑?
揚眉,她快樂!因為快樂,她……惡意地往燕瑀傷處壓下去。
“啊……痛……”
燕瑜凄厲的叫聲讓正在欣賞帥哥的玉珍公主猛然回頭。
以芳笑問:“不知公主想讓二皇子用無痛開刀法、還是疼痛開刀法,前者需要使用麻沸散,那藥矜貴,得先付百兩。”
“哪有這么貴的藥,你訛我?”玉珍公主怒道。
“明白了。”以芳輕輕拋出三個字,將酒精直接倒在傷口上。
劇烈疼痛讓燕瑀彈身坐起,凄厲大喊,聲音尖銳得讓人頭皮發麻,刑部逼供也沒有這么慘烈。
蘇木抿唇,心道:這丫頭真狠。
眼看著她高高舉起酒精,又要往下倒,燕瑀連忙喊,“我付!
“早說不就好了!币苑驾p嗤一聲。
他顫巍巍地扯下腰間荷包,卻是再沒有力氣打開,玉珍公主連忙接手,從里面抽出一張百兩銀票放在桌上。
“我說這治傷的事兒,還是得聽聽當事人的意見,畢竟受苦的不是公主,無法感同身受!闭f完,她用鑷子夾起一根羊腸線以及一條用來綁藥袋的粗棉線!岸首诱堖x擇,是要用羊腸線縫合傷口,還是用棉線,棉線一條只要五兩,羊腸線制作繁復,一條得五十兩,以二皇子的傷口看來,至少得用上十條!
燕瑀痛到冷汗直流,在看到粗棉線時倒抽氣,用那種東西縫……光想就心肝兒疼。
“羊腸線,我要羊腸線。”
“正確的選擇!币苑技为勊粋微笑。
見以芳玩得那么開心,蘇木竟舍不得阻止她,淺淺一笑,眼角開出兩朵大桃花。
她又夾起縫針,道:“有兩種針可以選擇,一號針每縫一針二兩,二號針三兩,這傷口估計得縫上百針……”
這會兒燕瑀好想哭,他哀求道:“夠了!用最好的、最貴的,多少錢我都付!
“爽快!”鄭以芳飛快念出一串,“麻沸散一百兩,羊腸線五百兩,縫合三百兩,手術兩百兩,藥材一百兩,湯藥費五百兩、看護費……總共兩千六百兩,麻煩前面柜臺結帳!
玉珍公主傻眼,這是……搶劫?
一時間她停下動作,燕瑀再也忍不住,他放聲大叫!斑不去!愣在這里做什么?你想痛死我嗎!”
玉珍公主點點頭,飛快往外跑。
人走了,蘇木身邊空了,沒有榴蓮侵襲,連空氣都變得清新,鄭以芳聲聳肩,將一塊寫著“手術中,請勿打擾”的牌子掛上,再將門給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