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第一次覺得,演戲這回事,挺累。
以笙討厭蘇木,非常討厭。
他身體里內建一個搜尋雷達,專門搜尋對以芳有好感的男人,并且嘗試一舉殲滅,過去在不知不覺間被他消滅的男子不知凡幾,當然,能這么順利的主要原因是以芳對他們不感興趣。
但這個新對象讓他出現危機感——他盯死正為皇太后請脈的蘇木。
為啥?因為以芳的目光經常有意無意地在他身上滑過,因為她出現戀愛女子的傻笑模式,因為她始終缺少的那根神經,好像突然長出來,且長得茂盛強壯,讓他感覺很糟,像是抓奸在床,小三還在正宮面前囂張。
“皇奶奶,他是誰?”他故作天真,這對他是相當困難的事,活了兩輩子啊,不容易。
“你該喊一聲蘇哥哥,多虧他,皇奶奶身子才好上許多!
不光皇后,皇太后也喜歡這個后生,進宮數日,她常愛找話題同他聊,這一聊發現這蘇木不僅懂醫,還博覽群書,學問淵博到教人佩服。
問他:“你怎不科考,進入仕途?依你之能,考個一甲進士并非難事!
他淡淡笑答,“仕途非我所愿。”
她想,蘇木更喜歡在泡在太醫院,和藥材為伍,只是可惜了,好好的一塊棟梁之材。
皇太后出身呂家,呂氏以書香傳家,不只男子便是女子也在書香中長大,他們對知識學問懷著崇高的敬畏,即使已經離家數十年,她也秉持家訓,不曾一天落下書本。
可惜后宮女子,聊天聊地說首飾衣服、聊爭寵說斗爭,這類話題才能引起共鳴,便是認得幾個字的也對做學問不感興趣,如今好不容易來了個投她脾味的,她恨不得天天招到膝前說話。
她喜歡這孩子,就沒見過這么合眼緣的,他溫和沉穩、飽含智慧,不知蘇葉是怎么辦到的,竟能教養出這樣一個孩子,他做得很對,留下蘇木,他確實比藥方更能疏郁解憂。
“李太醫不好嗎?他年紀那么輕,只怕……”以笙暗示。
屁!天下哪有那么多神童?他是帶著穿越優勢才能處處得利,難不成蘇木也穿越了?如果是,他得發問卷調查,查查這時代有幾成的人來自二十一世紀。
“他的醫術傳自蘇神醫,太醫都甘拜下風呢。”
蘇木號完脈后退開,下意識站到以芳身邊,兩人沒交談,卻是你偷看我一眼、我偷瞄你一眼,在角落做著無聲交流。
以芳心跳得飛快,這種莫名、嶄新的經驗,讓她愉快無比,旁的聲音再也入不了她耳朵。
但蘇木不同,他半句不漏地全聽見了,看來以芳那個“天生早慧聰穎”的“神童探花郎”弟弟很不喜歡自己。
可蘇木在乎嗎?當然不!
他天生自帶一種不合邏輯的驕傲,師父說他冷漠、對世情不屑,說他高高在上的態度得改。
可,改啥呢?他冷漠是因為沒有什么事、什么人值得他熱情,是因為他從不真正認為自己是這個世界的一分子,然而……瞄見以芳白里透紅的臉龐,笑起來時臉頰上的窩窩兒忽隱忽現,他的冷漠消失、熱情現世。
是的,他沒碰到值得自己熱情的人事物,沒遇見讓他想融入這個時代的動力。
他喜歡健康的以芳,也許是為了向以笙的“不喜”挑釁,也許是恍惚間他把以芳錯當成“她”,下意識地,他抓起以芳粉嫩嫩的手腕……
蘇木碰她?砰砰砰,三個連撞音,以芳的心臟飛到云端,繞圈圈。
她樂得心頭開出一朵艷紅的鳳凰花,沒有飛上枝頭,被他輕輕一碰,她覺得自己變成鳳凰。
他在為她把脈,把完左手換右手,她的脈象強健有力,沒有心臟方面的問題,非常好,她很健康,雖無習武內力,氣卻綿長,不出意外的話,可以活到八、九十歲。
在花癡癥發作片刻,在他換手號脈后,以芳這才理解他的動作,唉……想太多,他只是習慣性專業,習慣性為人們的健康把關。
一時間,她有幾分沮喪,等他松開后,她悶聲道:“我身子很好。”
“是!北人胂裰懈,只是寒物用多,脾胃略傷,是吃出來的毛病。
突地以芳想起,彷佛、似乎、好像是……男人更喜歡捧心西施?她這樣會不會不夠嬌氣?不夠楚楚可憐?如果現在改口說自己經常頭暈、喘不過氣,會不會更好一點?
后悔啊,她這個大家閨秀做得不道地。
蘇木見她一臉懊惱,不解!奥犝f就算身體很好,若輔以中藥,會更好對不?”
她在自討苦吃?不過正中下懷,她在吃的習慣上頭確實需要改善。
“對,若能輔以健胄整脾藥丸,確實會更好些。”他順著她的話說。
燕幀聽見她在討藥吃?怪!聽說以芳受寒時,寧可把自己搗成一只鱉也不肯吃藥,這會兒是怎么了?
“蘇大夫醫術高明,不知對毒物可有涉獵?”她擔心啊,擔心那個已經滲入肌膚里的“小黑點”。
“略懂,比方浮生散、醉人丸、倒松貼……都了‘解’幾分!彼訌姟敖狻弊,見過燕瑀那副急色相,蘇木理解以芳的做法。
聽到“倒松貼”時,以芳松口大氣,他懂、他會解……太好了。
燕瑀好色,每回見著面總是有意無意的調戲、揩油,她氣急敗壞,可人家是皇子,能拿他怎么樣?
好不容易尋來倒松貼,聽說只要黏在衣服上頭,待人體溫度將之融化、滲入肌膚,日后再美的姑娘在眼前艷歌艷舞,也無法讓倒了的松樹恢復正直,而藥效至少持續半年以上,想到能讓燕瑀坐立不安長達半年,她就忍不住手舞足蹈,誰知意外發生……
“今天是我對不住蘇大夫。”
“無事,倒松貼易被察覺,下回給姑娘尋點更有趣的!
“更有趣的?”她興奮得都快發抖了。
“對,更有趣的!
見兩人低聲竊語,還說得笑容滿面,以笙氣到頭頂冒火。
你看那個死不要臉的,摸完左手摸右手,接下來咧,要不要摸臉?同居十二載,他只能在她熟睡時偷摸兩下,他居然光明正大就摸了。
剁手!剁腳!這個淫徒,也不想想以芳才十五歲,覬覦國家未來主人翁,這種下流事,他怎下得了手。
以笙咬牙切齒、快步走來,手肘一撞,硬擠進蘇木和以芳中間,順帶兩道淬過斷腸散的目光射到蘇木臉上。
以芳發現弟弟的莫名惡意,皺皺眉心,視線掠過他落在蘇木身上!疤K大夫初來乍到,對宮里不熟,要不要陪你四處走走?”
“麻煩姑娘了!
以芳引著他到皇太后跟前道:“皇奶奶,我們想出去逛逛。”
兩人并肩而立,一個俊朗飄逸,一個嬌憨可愛,站在一塊兒極登對。
呂氏看著蘇木,笑意流泄,表哥養出來的徒弟果真是人中龍鳳,打三人進屋,她的目光就落在他身上,再聽姑母對他贊聲不斷,她更滿意了。
至于自家女兒……用不學無術來形容,都有些污辱這四個字。
雖說女兒在外頭名聲響亮,可真貨假貨,相處時日一久早晚會露餡,這也是他們不敢隨意給女兒定下親事的原因,她煩惱得睡不著,若非相公總是信心滿滿道:“放心,咱國公府的姑娘不愁嫁。”她那顆心吶……
她從沒想過讓女兒高嫁,只盼著尋個家世普通、自家能壓得住的親家,讓女兒能夠平平順順噴、夫妻和和美美過完一生便罷,蘇木這孩子倒是適合。
“我也去!币泽咸ь^挺胸說。
“難道這潑皮猴子今日不吵不鬧,乖乖在這待這么久!被侍蟮馈
宮女湊趣,“可不是嗎?我一聽到笙少爺要來,立馬把架子上的古董全給收進庫房,就怕明兒個宮里得再進一批官窯瓷器!
另一名宮女也說道:“蘇小神醫可得把笙少爺看好,別讓他踩斷皇上最喜歡的龍爪槐!
皇太后大笑,呂舒娘卻笑得滿臉尷尬,潑皮猴子哪是以笙?分明就是幫姊姊背的黑鍋。
她擔心死了,幸好兒子機靈,每碰到這種事,立馬跳出來頂缸。
而寵姊成魔的以笙非但不介意頂缸,竟還說:“有什么好藏著掖著的,有這身旁人沒有的力氣,是老天爺給的恩典,姊姊若是可以練上幾年,腳一跺能在地上踩出個窟窿,才叫大成!
過去,讓弟弟頂缸頂得很習慣的以芳,這回竟感到羞愧,低頭道:“蘇大夫別嚇壞,那不是以笙的錯,是二皇子太招人厭,以笙憋壞才會失手。”
以笙很想翻白眼,這是在為黑鍋開解?
一個白眼弟再加上一個羞愧姊,蘇木一看便明白!拔覜]嚇著!
“真沒?”以芳勾起笑眼。
“真沒,不管女子或男子,力氣大都是好事!彼嵵鼗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