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看來她被罰怕了,草木皆兵!笆呛檬拢有,我叫琢玉,以后叫我琢玉姊姊!
成語雁知道她是四個玉當中的一個,她見過,但不曉得是哪一個,三等丫頭和一等丫頭的差距有一條河那么寬,平常根本聊不到一塊,只有仰望的分。
“好事?”為什么她心顫顫地。
“不要多問,從今爾后,你要一如往常的多做事,少開口,不該你插手的事就躲得遠遠地,梨花院有梨花院的規矩,階級分明,別多做妄想,搶姊姊們的活!弊劣裨捴杏性挼慕淮,暗藏含意。
可惜她遇到的是一頭牛,對牛彈琴白費勁,聽得滿頭霧水的成語雁從頭到尾聽不懂她在說什么。
搶姊姊們的活?她干得最多的不就是灑掃、澆花、捉蟲,哪有能耐給主子倒茶、熏香、鋪床。
“琢玉姊姊,你要帶我去哪里?”
這方向好像是主子的書房。
“沒人知會你嗎?”琢玉用防備的眼神看她一眼。
“嗄?沒有!彼F在還是萬分疑惑。
親和的眼中無意間流露內心鄙夷的真實想法!耙膊恢乐髯釉谙胧裁矗尤粡拇直傻娜妊绢^中提拔你,姊妹們還在猜測你的容貌是一等一的好……”沒想到是普普通通的一張臉,連她們姊妹的一半姿色還不到。
琢玉是瞧不起被擢升的小丫頭片子,能升上一等丫頭的大丫頭們,多多少少都有些實力在,而且多半是家生子,有的是府中管事的女兒,或是夫人陪房的女兒,幾乎都是家里人在牟府身居要職,唯有成語雁無親無故,單身入府,簽的還是十年的活契,遲早要被放出府,和府內的人不是一條心。
不是同類便是異數。
人的想法非常奇怪,若非和自己相同的便會產生排斥,不由自主地想將這人擠開,成語雁就是這樣被孤立的,再加上她又是鄉下來的,旁人都不想和她靠近,怕沾上她一身土味,久而久之她便成了別人眼中的異類,才會遭到眾人一起欺負。
“我長得不好看,琢玉姊姊才是美人!边好爹娘沒給她生張花容月貌,要不然光是妒嫉的眼光就足以殺死她。
在牟府三年,她了悟得最徹底的是不要生得太好,因為人一貌美便麻煩多,很多不必要的困擾也會接踵而來。
在梨花院還好,向來不重女色的大爺從來不向身邊人伸手,即使丫頭們春心蕩漾,有心自薦枕席,可他依然還是無動于衷,秉持兔子不吃窩邊草的好習性。
但是二爺牟長柏的秋居院卻是大大不同,那院子只要稍具姿色的丫頭,他很少沒碰過的,正妻未娶已有五個通房、三名小妾。
好在他也只有好色重欲為人詬病,還不到眠花宿柳,浪蕩成性的地步,府中的玉石生意他插不上手,倒是可以收收地租,管理管理城外幾百畝土地,負責春耕播種,秋時收糧上繳,沒整日游手好閑,揮霍無度。
不過牟府的丫頭私底下也爭得很厲害,不論跟了哪個爺兒,日后都是吃香喝辣、被人侍候的半個主子,因此互相暗使絆子的事并不少見,尤其容色越美者越被仇視。
成語雁記得和她一同入府的還有一個叫蓮兒的丫頭,比她大兩歲,生得白凈貌美,眉秀眼俏,麗質天生,好不動人,眼一笑就生媚,讓人一看忍不住就跟她笑了。
只是半年后,她被發現飄在荷花池里,已經斷氣了,眾人均指稱她是失足落水,這事因此不了了之,以意外結尾,沒人再過問,只送了二十兩銀子給她家人當補償。后來有傳聞說是某個貌美的丫頭下的狠手,將她推入池中致死,只因一府難容二美,真真是蛇蝎心腸。
聽她看似真心的吹捧,自認貌美的琢玉虛榮地抬高秀美下顎!罢嬲拿廊四氵沒見到,等你見了掬玉姊姊、洗玉姊姊,包管迷得轉不開眼。”
“真的,我也能見她們?”成語雁表面歡喜,內心很不安。怎么突然和四個玉扯上關聯,會不會有事?
懷著忐忑的心情,她一步一步走向門口栽了兩棵百年銀杏的書房,每走一步,腳步就沉重一分。
“呵呵……你也是大丫頭了,往后相處的機會多得是,到時你早看晚看,看到生膩!闭f到大丫頭三個字時,琢玉臉上閃過忿然,還有打骨子里生出的嫌棄。讓她和個上不了臺面的鄉下丫頭共事,太羞辱人了。
“什么?!”腳下一踉蹌,她差點跌成烏龜貼地。
“別興奮過度,侍候主子的活不是每個人干得來的,你就在一旁看著學,人要有自知之明,不要因主子的另眼相看而起了不該有的心思,一屋子丫頭還輪不到你。”她先給了下馬威,警告新來者要恪守本分,勿做飛上枝頭的癡心妄想。
“真……真的是我嗎?是不是搞錯了……”成語雁被突如其來的消息震得腦子一片混亂,耳中鬧烘烘的沒聽見琢玉說什么,只是手心都出了汗,慌到想拔腿就跑。
別人眼中的大餡餅,在她看來無疑是一場災難,她對自己的要求其實很小很小,攢夠銀子贖身,再找到同樣被賣的弟弟,兩人買塊地,蓋座農莊,回歸幼時平淡的生活。
她沒想過要當大丫頭,對她來說責任太重大也太出風頭了,在府中的地位越高,接觸的貴人也越多,要是她一不留神冒犯了其中一位,那就是飛來橫禍了。
低調、低調……她的低調做人真是笑話,明明已經很安分,不做冒頭的事兒,為什么還是會有意外,突然天外飛來好大的一塊石頭,砸得她暈頭轉向、眼冒金星。
“你叫成語雁,那就沒錯!彼蚕M桥e了,四個一等丫頭中又多出一個,平白擋了她們的道,任誰也不痛快。
佯裝落落大方的琢玉將成語雁帶到書房門口,沒有主子的允許,丫頭、小廝是不得入內,她也不叫成語雁進去,直接往門旁一站,神態恭順的站得筆直,雙目低垂。
不知所措的成語雁看著不再理會自己的琢玉,有些局促地想從琢玉的表情看出什么,可是琢玉存了心要看她笑話,讓她知道就算她當上大丫頭,在她們玉字輩的眼中仍是踩在腳下的小蟲,看她還敢不敢有非分之想。
“進來。”
在成語雁的心七上八下之時,門內傳來低啞的男聲,有點淡漠,略含威壓。
手在打顫,她輕輕地推門。
很輕、很輕的腳步,像地上倒插了一排針,她走得戰戰兢兢,幾乎是踮著腳尖,怕發出令人不快的聲響,走到桌案前,她很自覺的準備跪下行禮。
“我讓你跪了嗎?”
跪到一半的淺藍色身影忽地僵住,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的曲著身,她不敢抬頭看坐在黑檀雕三仙翁書桌后的男人,很慢很慢的將背拉直,兩眼看著腳前的青玉地板。
不跪要干啥?成語雁很想這么問。
“把你那一身死魚藍換掉,一會兒到針線房量身,多裁幾身不傷眼的衣服。”他身邊的人豈能穿粗布棉衣,就算沒有好容貌也得穿得光鮮亮麗,好的衣裳能襯托出人的絕品光華。
“是的,主子!庇泻靡路┧匀皇遣粫芙^的。
“以后你就跟在我身邊侍候,我吩咐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不用理會別人的碎嘴。”她是破例升上來的人,難免會有些閑言閑語,世上從不缺愛道人是非的賊婆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