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世的人為了感激這位天仙,也為了祈福,遂點起千百盞篝火,爾后篝火成了彩燈,彩燈的形式也越來越豐富,原本叫做篝火祭的祭典也有了一個更加典雅的美名,就叫幽夜彩燈祭。
近些年來彩燈祭的規模越來越大,成了皇城一年一度的大事,人潮從四面八方涌進,讓夜晚的皇城猶如多彩璀璨的寶盒,輝耀出動人迷醉的光彩。
“真是令人不敢相信!”
這一聲贊嘆出自慕容襄之口,皇城的熱鬧榮景在在令他深感向往,艷羨著這仿佛不屬于人間的瑰麗與繁華。
“越晚會越熱鬧的!
曙公主的聲音從旁邊傳來,此時此刻,她和慕容襄等人正身處在皇城中某一家茶樓的上等包廂中,從包廂里,便可以清楚看見下方街道上的市景,這里不但安全,視野也很好,不需要跟著人擠入,是達宮闊客才包得下的絕佳賞燈地點。
看著路上游行的隊伍跳舞歌唱、耍刀弄槍,花樣多得讓人目下暇給,南山與慕容襄均不住頻頻點頭、拍手叫好,倒是曙公主,雖然也直視著前方,但不知怎地感覺總是有幾分漠然與心不在焉,闕懷安觀察著她平靜而沒有焦距的眼神,恁是移轉不開。
打從出宮到現在,曙公主連看都沒看他一眼,反倒是他,視線總是不由自主追逐著她。
闕懷安明白,曙公主是故意的,或許是為了讓他感到不安,她也確實辦到了。
“哎,瞧這游行的陣仗,竟象是萬人出征似的,還有歌聲、舞蹈,這么的蓬勃、這么的活潑,也的確是天子腳下的首善之都才會有的繁華!”
“慕容公子喜歡的話,就不枉此行了!笔锕饕琅f是禮貌地搭著腔,木然地看著街景。
“咦?這些游行的人們,是要往哪兒去呢?”南山的聲音忽然從鄰側傳來,闕懷安回過神來,曙公主施然回答。
“前方有個大廣場,他們都聚集在那兒!
“?”南山奇道;“聚集在那做什么呢?”
“街道盡頭的廣場中央,有巨大柴木點起的火堆,所有的彩燈最后都會集中到那里去獻燒給天女,人們則圍著火堆歌唱跳舞,這,就是幽夜彩燈祭的高潮!
慕容襄聞言喜道;“那么,咱們一同去看看?”
相較于慕容襄與南山兩人的熱絡,闕懷安的臉色可就沒那么好看了,下意識便皺起了眉頭,要知道,如果擠在人群之中,對公主的安全與健康都不是一件好事,
正想出聲阻止,曙公主卻搶先了一步。
“慕容公子喜歡的話,就去看看吧!”
“公主……”闕懷安出聲,曙公主卻沒理他,逕自從座椅上起身。
“公主小心!蹦饺菹暹B忙上前,陪在她的身側。
“謝謝!惫室庋b作沒闕懷安這個人,曙公主逕自禮貌地對慕容襄微微一笑,由著他為自己領道開路。
慕容襄受此一笑,心中情意更加滋長了幾分,南山見狀,也十分識趣的率先下樓去了,闕懷安則跟在他們的身后,看著他們倆并肩而行,一路下樓。
外頭果然人多擁擠,雖有南山在前排開入潮,但不一會兒,那些人就又全部密攏過來,慕容襄為了保護曙公主不讓其它人碰著,也不得不站在曙公主的前方替她開道,然而,瞻得了前顧不了后,前頭人潮突然往后回涌,曙公主一時重心不穩往后仰倒,就在這個時候,一雙結實有力的手臂將她環了個滿懷!
四目相對,一雙憂心、一雙驚惶,闕懷安將那輕巧纖細的身子穩穩當當地托住。
意識到那體溫,還有他身上不同于一般王孫公子懷香抱玉的滄桑與溫暖,曙公主玉白雙頰上頭飛過了羞怯的紅暈。
“沒事吧?”壓著內心的悸動,闕懷安的外表仍是一如往常的平靜,輕手輕腳地將她扶好!叭f請小心,您是金枝玉葉,比不得旁人。”
闕懷安那拘謹的口氣,瞬間又讓氣氛降到了冰點,曙公主咬咬下唇,甩開他的牽扶。
“要你多事!”她輕斥一聲,逕自往前走。
闕懷安苦笑了笑,卻也只能再度追上去,只是不知道怎么搞的,就這么一會兒工夫,慕容襄與南山竟然不見了蹤影。
“人呢?”曙公主困惑地看著四周,卻半點不見熟悉人影,正要回頭,突然又被人潮給狠狠地瞎撞了一下!
“啊!”
曙公主低叫一聲,正以為自己又要摔倒的時候,闕懷安的身影卻再度出現,這回是正面迎來,他雙手張開,將她抱攬入懷。
“沒事吧?”闕懷安仍是這么問她,但看著那嬌柔欲滴的精致臉蛋兒在幾番推
拉之下顯得狼狽,平素的端莊早不知哪兒去了,不知怎地,突然覺得有些好笑。
“你笑什么?不許你笑,你……”曙公主也忍不住又羞又窘,再也壓抑不住少女心性,鬧起了別扭來。
饒是她越不讓闕懷安笑,闕懷安卻越是掌不住笑意,曙公主見狀氣急,本掉頭又想走,但闕懷安卻一把拉住她的手,硬將她拉離這個大游行的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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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放開我!放開啊!”無視于曙公主的抱怨,闕懷安拉著她定到一處人群稀少之處,才將手放開。
他一松勁兒,曙公主立刻檢視起自個兒的手腕。
“你這人怎么如此粗蠻?叫你松手下松,拉得我手腕疼死了!”
“屬下知罪!
曙公主咬著唇,瞪了他一眼,看著他低頭賠不是,頓了幾秒后,突然露齒一笑。
“算了,難得這兒沒有熟人,你別跟我左一聲屬下右一聲王子的,我不跟你講尊卑!
“這怎么行?”
“怎么不行?”曙公主心情似乎好上許多。“要是在宮外還直呼什么公主、王子的,豈不是太招搖了?咱們是微服出宮,自然要低調一些。
“公主說的沒錯,但這個時候,慕容世子找不著人,肯定著急,咱們還是先去找……”闕懷安作勢要尋人,曙公主卻突然揪住他的袖子。
“別去!
“公主……?”
“你總是不聽我的話,為什么?”那清朗如星的眼睛,瑩瑩爍爍地看著闕懷安,沒了方才的故作冷漠,她的眼神看起來竟是如此的天真坦直。
“屬不只是……”
“如果你又要說那套盡忠職守的老話,那你就住口!笔锕鞔驍嗨弧拔乙膊幌『蹦闩阒愣ò,難得我一個人,我要自個兒溜溜、逛逛,賞盡京城風華。”
闕懷安聞言不禁苦笑,用膝蓋想也知道,曙公主早就猜透他了,他怎么可能放公主夜晚獨自在外游蕩?要是有個什么萬一,可是幾顆腦袋都不夠掉的。
“你這么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曙公主笑著哼了哼。“你肯定是在想,要是真放我一個人,出了什么事,你的腦袋就保不住了,是吧?”
闕懷安不語,但笑意仍掛在嘴邊,他該覺得慶幸還是悲哀?曙公主總是能猜到他心里在想什么,偏偏……都不是什么值得讓人高興的事兒……
“公主都知道,就別再測度屬下的心思了,否則,只是讓您下高興!
曙公主聞言也不生氣,反倒笑了,或許是沒了宮禁的束縛,她的心情好極了。
“我不測度你的心思,可是若你還要滿口公主、屬下的,那就干脆都別開口吧!”
闕懷安不點頭也不搖頭,但卻真的不開口了,靜靜地跟在曙公主身旁。
月明星稀,僻靜的街道上,人們三二兩兩的都往廣場急行而去,只有闕懷安與曙公主朝著反方向沒有目的地走著、走著。
“我在皇宮里看到的天空,不是被宮門擋著,就是被屋檐蓋著,醉月湖邊的夜色雖然美,總是人工斧鑿,半點不自然通透,還是宮外好,連月亮都明明白白,又清楚又漂亮。”不知不覺,兩人定到了青石鋪成的拱橋上,曙公主雙手撐著石柱護欄,仰首望月,感嘆著;“我真希望可以像那月亮,超脫、獨立,不屬于任何一個人。”說完這話,她回過頭來,看著闕懷安。
“可偏偏我是個人,有思想、有血肉的凡人!
她走到闕懷安身邊,仰首望他。
“哪,闕懷安,你告訴我,你曾不曾想過,要離開皇宮,振翅高飛遠定呢?”
闕懷安不語,曙公主仍是微笑!拔覝誓阏f話了,快講!
頓了一會兒,也許是在思索最好的回答方式,闕懷安這才開口。
“能到處闖一闖,是天下男兒的志愿。”
“總算問到了你一句直公心話。”要讓闕懷安開口說一句自己的心事,向來比登天還難,當然,她不會放過這個好機會。
“哪,我再問你一件事,你也得如實回答我!彼绞钦f,心頭莫名地越跳得快,她下意識地捂住胸口。
闕懷安發現了,連忙問道;“又犯疼了?”
“不,沒的事,你別插話兒!笔锕鞑蝗菟驍!拔乙獑柲悖偃缥也皇枪,你會怎么待我?”
清朗如星的眼睛,閃耀著動人的光芒,她冰冷如霜的時候,就已經讓慕容襄神魂顛倒、情難自己,要是讓慕容襄知道,她也有這樣的一面……
闕懷安沒再往不想,忽然脫口而出!叭绻悴皇枪,我……”
“你?你怎么?”話到一半卻梗在喉中,比闕懷安更焦急的,是那雙等待著他答案的眼睛。
那雙眼睛,燃著希望的篝火,是那么的惑人而純情,令人心動。
那如鯁在喉的話,他也想說出,但那希望的篝火,真會為他所有嗎?
半晌,他深長地吐了口氣,說出了下半句,但卻已非出自由衷。
“如果你不是公主,我還是一樣會把你當作自己的妹妹,保護你、照顧你!
話音方落,闕懷安登時看見篝火熄滅了,月落星沈,那雙眼中,只剩下一片煙燼。
“妹、妹妹?”曙公主看著他,眸中盡是不可置信!安、不可能的……你說的……是不可能的……”
“的確是不可能!标I懷安故意曲解!澳肋h不可能是我的妹妹,也永遠不可能不是公主!
曙公主怔怔地站了一會兒,爾后忽然蹲了不來,將頭埋在雙膝之間。
闕懷安連忙也跟著蹲了下去,情急而關心地詢問;“公主?”
“別管我。”
“公主……”
“叫你別管我!”曙公主任性地喊著,像個孩子一樣。
闕懷安實在沒轍,只能伸出手,輕拍她的背!肮,世間滿眼無奈人,你和我,能夠平平安安的生長在這世上,已經是萬幸了!
“平平安安?不過是行尸走肉、皇家的傀儡……”
闕懷安無言了……
曙公主抬起頭!瓣I懷安,父皇要我嫁到莫支國去當世子妃,你沒什么話對我說嗎?”
“我……”
“你要祝我幸福嗎?”她的嘴角揚起了諷刺的微笑。“還是你日后終于不必被我糾纏,心底很慶幸呢?”
“能夠保護公主,我一直感到很榮幸的……”
“我不明白!笔锕骺嘈Α!澳愕脑捒偸钦嬲婕偌伲也碌煤美邸
闕懷安嘆了口氣。
他要怎么說、該怎么做呢?
不管走到哪條路都是死路,不管怎么想都是絕望,他又該怎么讓公主理解這份絕望是如何壓得自己夜夜都喘不過氣來?
已經是死過一回的人,怎還能要求他和常人一樣有顆完整而不懼不怕的心?
“公主,您其實不必猜,不管怎樣,屬下的心永遠向著您。”
“我要的不只這些……”曙公主何嘗不能理解他的心事?但她多傻呵!竟希望闕懷安能有沖破這死繭的能力!皬男∥揖蜎]了娘,除了父皇,其它的兄弟姊妹對我總是冷冷淡淡,可是父皇太忙了,根本沒時間常常陪我。我娘在世的時候寵擅專房,其它宮苑的娘娘都曾吃過我娘的虧,對我,自然也不會有什么好臉色,連天冷了想多要點煤炭還得受人苛刻,但這一切,我只能忍!
闕懷安靜靜地聽著,好強的公主從未跟他說過這些心里話,他只知道公主天生病弱,這時才曉得她的好強其實是被環境一天一天、一年一年地訓練出來的……
“我跟父皇說,我需要有人理解我、知道我,能夠一直一直陪著我,父皇好像聽懂了我的意思,但卻找了宣春、常夏她們來。我又和父皇說,我要的不是下人,而是朋友,是能和我說話,和我一起哭、一起笑、一起生氣的人,父皇就遲疑了……但是,在那之后不久,卻讓我在闕家看到了你……”
闕陵安聞言,不禁一陣輕顫。
他沒忘,那一年、那一天、那一個晚上,他牽著的小手,也牽動了自己的未來,像救命繩索一樣的手呵,既柔軟又皙白,手的主人有一雙完全信任自己的漆黑雙眸,如月如星。
是在那一刻,曙公主就決定是他了嗎?這樣宿命的認定,他又該說什么好?
“闕懷安,別讓我失望!笔锕鬏p輕地說,語調中的渴求無比懇切,牽引著他、鼓噪著他,讓他平穩而內斂的情緒,幾欲潰堤。
“公主,我……”
“少爺?!”
闕懷安正想說些什么的當兒,一個蒼老而激動的聲音忽然介入了他與曙公主之間。
闕懷安頓了一下,朝著聲音來處望去,只見橋頭處有個拄著拐杖、頭發花白蓬亂、衣著破爛的老漢,那聲“少爺”,正是由他所喊。
正自納悶著他所呼喚的到底是誰,那老漢卻丟下拐杖,一跛一跛顛顛倒倒地飛奔了過來!
“少爺!少爺!真的是你!老丁沒看錯人!你……你就是懷安少爺哪!”
曙公主一怔,闕懷安更是錯愕不已。
他簡直被搞糊涂了,打從闕家被抄家滅族之后,就再也不曾有人這樣喊他了,朝廷里的大臣雖然人人知道他的身世,卻從來沒人在他面前提起過去的事,外頭認識他的人更幾乎等于零,而今還有誰,會這么親切、這么激動地喊他的名字?
曙公主莫名其妙地與闕懷安互視一眼。
“這位老伯……您……認識我?”任那老頭兒一直自我感動下去也不是辦法,闕懷安只得打破這尷尬的場面。
那老丈回過神來,見闕懷安居然已不識得自己,不禁嘆了口氣。
“也難怪少爺不認得我了,哎!都已經過了七、八個年頭了……”他慈愛地看著闕懷安,眼中有著與故人久別重逢的驚喜,又有著對于世事滄桑多變的感觸。
“我是老丁,在闕府做了三十幾年的長工,雖然不常跟少爺說話,可是少爺您小時候騎的木馬、手里拿的木刀,全都是老丁做的,您身上穿的衣服,也是我老伴一針一線縫出來的,我們夫婦倆沒有孩子,少爺您就像咱倆的孩子一樣……”
闕懷安呆呆地聽老丁敘述,卻一點真實感都沒有。這些年來,他早就學會了遺忘,把幼時的那段回憶深深地埋在心中,連作夢都不允許自己回到那令人溫暖又感傷的過去,如今聽老丁說起,那悠遠而泛黃的童年,突然一下子又鮮明地浮現出來,他說得越是鮮明,他越是感到迷惘。
真的存在過嗎?他的童年,還有那棟老宅第里發生過的生活瑣事,真的曾經存在過嗎?
“真是恍如隔世啊……”老丁蒼老而沙啞的聲音是那般的感傷,看見了以為已經不在世上的人,讓他心情既激動又復雜。
“那天,老爺派我到鄰縣去買當令的活魚,說是少主子您愛吃,務必要我現買現送回來,我就去了,沒想到回來時還沒踏進大門,就看到闕家變了天,老丁為了茍活,根本不敢回去赴死……這么貪生怕死,老丁想到都覺得慚愧……”回憶起當年的點點滴滴,老丁猶覺唇齒寒顫。
“少爺,老丁曾經以為再也看不見您了,沒想到……沒想到您居然還活著……而且成了這么出色的男子……老爺要是、老爺要是……”
“先別說了!”闕懷安聽到“老爺”兩個字,忽然警戒了起來。
老丁見狀,也捂住了嘴巴,像是發覺自己說了什么不該說的話,也是這個時候,他才察覺到闕懷安的身邊還站著一個天仙化人般的女子。
“這、這位姑娘是?”老丁看得兩眼發直,只覺這少女不但漂亮,更散發著一股難言的高貴氣息,但是少爺與她站在一塊兒,卻又奇異地和諧相襯,簡直是一對畫里走出來的璧人。“少爺,原來您早已……”
“不是的,這位姑娘是……”丁伯果然誤會了,闕懷安正欲解釋,曙公主卻突然用力扯了扯他的袖子,將他的話半途截斷。
“丁伯伯,您好,我叫曙兒!
“曙……曙兒,曙兒姑娘。”
“是了,您就這樣叫我吧!”曙公主微笑地向老丁欠了欠身子,看在闕懷安眼中,可真是天下之大奇了。
堂堂公主之尊居然向一個平民行禮?
曙公主的眼中跳動著頑皮的神采,覺得隱瞞自己的身分,讓其它人將自己當作一個普通姑娘是件好玩的事……
算了,隨她去吧,只要這樣能稍稍讓她感到開心,那也是好的,畢竟在宮里,闕懷安從不曾見她笑意如此頻繁。
“丁伯,您現在家在何處?”不想讓了伯的焦點圍繞在他與曙公主的關系上,闕懷安索性岔開了話題!斑@兒雖然人少,但是談話終究下便,還是到你家去?”
“家?”老丁聽到闕懷安的話,苦笑了笑,兩手一擺!袄隙∫粋人窮得連下頓飯都不知道在哪里,又怎么敢奢想遮風避雨的地方呢!”
看他過得這么苦,闕懷安自然知道那是因為闕家的緣故,他閉了閉眼,半晌才道;“是闕家對不住您!
“少爺千萬別這么說,老丁一點都下這么覺得!崩隙』炭值氐馈!爸灰芑钪姷缴贍斠幻,老了就高興了……”
“老丁,從今兒起,您就還是跟著我吧,現在的闕府雖然不若以往,但總是個有屋有瓦的地方。”
“謝謝少爺!”老丁感動莫名,當下兩腿一彎正要跪地時,闕懷安卻一把將他扶起。
“丁伯,快別這樣了,您是我父輩的故人,如今闕家也早不是從前的闕家,我是把您當成長輩一樣尊敬的,請別再對我行這種大禮了!
“少爺……”老丁更是老淚縱橫了,曙公主原本在一旁安靜地看著兩人,這會兒忍不住打趣。
“果然有道是‘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我說闕大哥,你就別再招人眼淚了,還是快讓丁伯到你府上安置好才是正經!”
闕懷安回過神來,看著曙公主,一時間突然想起,他們可是和慕容襄以及南山四人一起出宮的呢!如今被人潮沖散,對方又找不著他們,難保不會天下大亂。
曙公主看透了他的心思!澳惴判模蹅兒湍饺莨邮⒁膊贿^是一個時辰左右的事,我們先把丁伯帶到闕府,你再送我回去,不礙事的,就算有事,我也能處理!
“公……”意識到自己不該泄漏公主的身分,闕懷安話到嘴邊改了口!岸嘀x你了,理……姑娘!
“把后面那兩個宇去掉,不是更好嗎?”曙公主微笑地靠近他,耳語了一句。
“要是叫我曙兒,我會更高興的!
闕懷安莫可奈何地笑了笑,曙公主輕嘆了口氣,她并不生氣,真的。
“算了,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下為難你就是了!
丟下這句話,她便不再理會闕懷安,反而主動定到橋邊,拾起老丁掉在地上的拐杖,然后又跫了回來,伸手攙扶老丁。
“丁伯,咱們走吧,我知道闕府在哪,我一塊兒送您回去!
“這、這……”老丁一臉惶恐!斑@怎么成?老丁身上又臟又臭,還是個下人,姑娘您別、別靠近啊……”
“臟了臭了,洗洗不就得了,有什么了不起的,再說闕大哥也講了,您不是下人,是他的長輩。既然您是闕大哥的長輩,那自然也是曙兒的長輩了,晚輩服侍長輩是天經地義,走吧!”曙公主更使勁地扣住老丁的臂膀,還說了一大串大道理,說得老丁暈頭轉向,拿她沒辦法,也就不再反抗了。
闕懷安驚訝地看著這一幕,心中的某一處,涌出了一股難叢言喻的甜蜜,因為他知道,曙公主這么做、這般紆尊降貴……
不是為了老丁,不是為了其它的理由,而很單純的只是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