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惠文張大嘴,瞠目結舌,好半晌才回過神來。
“好啦好啦,兇巴巴,問一下都不行,你大姨媽來喔?”她吐了吐舌,屁股一滑,回到自己的座位,突然又想到什么。
“啊,對了!彼糁叩溃匠鲱^來,態度正經了些,“剛才老大來說,上一季我們部門的產品營收幾乎占了總比例的一半,董事長樂歪了,所以這星期三整個研發部都要去陪他老人家吃飯!
“喔!秉S詩昀心不在焉地應了聲。
“你記得那天晚上要空出來,別跟男朋友約在那天。”
聽了,黃詩昀嗤笑一聲。
“安啦,現在一星期看能不能見到一次!边@句話無疑是自我解嘲。
楊惠文怔忡了下,“欸?怎么會?”她終于嗅到了不尋常的氣氛,“你們還好吧?吵架了還是怎樣?”怪不得這女人一大早就哭臉到現在。
黃詩昀沉默,即使想訴苦,也不知道該從何開始說起,最后她聳聳肩膀,露出一抹難看的笑容,別過頭去,強迫自己專注在螢幕上。
七點一到,她早早下班。
雖然頭痛已經緩解了,但是低落的情緒并沒有好轉,她走到公車站牌底下,車潮與車流正值密度最高的時候,四周的環境喧囂吵雜,她卻覺得自己的世界寧靜得像座死去的湖泊。
黃詩昀茫然地盯著前方,來來往往的一切對她而言毫無意義。
猶豫了幾分鐘之后,她拿出手機,還是拔了通電話給吳登豪,然而結果只是讓她再一次覺得自己像傻子。
號碼的主人根本連接也不想接聽。
她不悅地嘆了口氣,將手機收回包里,她認了,她再也不想替那家伙找借口,什么工作太忙,他可能正在開會,或截稿應該又出了什么差錯等。
熱戀期后的這一年間,她妥協過,忍耐過,她是真的很努力想繼續兩個人的關系;貞涍@些年來所交往的男人不是對她感到失望,就是背著她搞上其他女人,她一直覺得問題是出在自己身上,所以打從與吳登豪交往開始,她就不斷在壓抑自己。
例如,讓自己的意見不要那么尖銳,例如,男人在談事業的時候,女人安靜聆聽就好,又例如,即使她再怎么喜歡休閑自在的穿著,只要是吳登豪在的地方,她一定會為他小小打扮一番。
她付出很多,也埋葬了自我,結局卻不是理想中的“從此幸?鞓贰,相反的,她似乎快想不起快樂的感覺。
念頭至此,她頓時覺得怒火難抑,同時夾雜著無邊無際的窒息感。
她再次拿出手機,自暴自棄地想——好啊,既然那死男人都懶得理我了,我又何必拿熱臉貼人家的冷屁股?
她在手機上滑了幾下,點出簡訊頁面,打算就這樣一刀兩斷,從此再也不為他心煩。
當她輸入第三個字,她感覺到有個人走到她的左側,與她并肩站立,那距離太靠近了,近到對方已經可以將她手機里的簡訊盡收眼底,惹得她有些嫌惡地抬頭瞥了一眼——
她愣了下,整個人僵在那兒。
“你怎么會在這里?!”她驚呼,忘了自己正在草擬分手信。
陳佑祺雙眉一挑,苦笑,“干么?我就不能等公車嗎?”
她愣了愣,“你的車咧?”
“車壞了,送修!彼恼Z氣仿佛車壞了是天經地義的事,不見他有一絲抱怨的情緒。
“那你可以搭計程車吧?”何必來跟他們這些小資族搶公車,擠捷運。
“嗯……”他沉吟,聳聳肩,“偶爾享受一下大眾交通工具也不錯!
“。俊毕硎?
她偷偷翻了個白眼,這家伙到底是哪來的公子哥兒?她當初一定是鬼遮眼才會覺得他像陳士宇。
“等你連續一個禮拜都被擠成咸菜干的時候,你再考慮要不要用‘享受’這兩個字!彼滩蛔№斄怂痪洹
他露齒而笑,似乎不當它是調侃!昂冒。@有什么難?從明天開始,你陪我連續搭一個星期。”
“呿,你想得美!彼湫Γ瑒e過頭去望向對街。
那封要分手用的簡訊也打不下去了,她干脆將手機收起來,他則是掛著淺淺的微笑,雙手置于西裝褲的口袋,靜靜地站在她身旁,翩然俊雅。
她必須承認他的魅力著實驚人,光是站著三分鐘,他已經吸引在場所有女性的目光,可也正是因為那些帶著挑釁的視線,令黃詩昀像是身上長蟲似的,怎么樣都不自在,好像她站在這男人身旁是一件多么破壞畫面的行為。
“頭痛好點了沒?”他無預警地問。
黃詩昀頓了下,百般無奈地笑了聲,“你看,你就是這樣!
他皺眉,略帶趣味地俯視著她!拔夷臉樱俊
“像剛才那樣。”她輕聲嘆息,看了看地面,又看了看對街,“我自己的男朋友都沒在關心,你關心這么多干什么?這不是故意逼我要去做比較嗎?”
“你今天的心情不好!彼铝艘粋結論。
“對!彼孤食姓J。
“是因為我嗎?”他的視線未曾有她身上離開,“是因為那份合約,還是因為你覺得我找你麻煩?”
“不是!彼龑擂我恍Α
真糟糕,周圍的人都在看他們了,仿佛他們是一對正在鬧別扭的情侶。
意識到這點,她立刻修正自己的態度,包括表情。“其實是我不好,我向你道歉,今天早上我的情緒確實差了點,你只是把你的工作做好而已,我卻遷怒到你身上——”
“客套的話就不用說了!彼驍嗔怂脑。
氣氛頓時僵凝,她顯得錯愕,他則因為自己的沖動而懊悔。
黃詩昀實在是搞不懂這個男人,她不懂自己身上哪一個細胞引起了他的興趣,他明明不該缺女人的啊。
她長得不差,但不是絕美,她有特色,但稱不上獨特,她有身材,卻并非性感,他究竟是見了哪一點緊咬她不放?論女人緣,他信手拈來便是一大把,怎么樣都不該輪到她的,不是嗎?
還是說,別人家的菜比較香,死會的女人追起來比較有成就感?想想是很荒謬沒錯,但不無可能。
她討厭這種被人愚弄的感覺。
她抬起頭迎上他的目光,道:“陳佑祺,我真的不懂,你到底想從我身上得到什么反應?”
他露出了淺淺的笑意!澳愦_定你真的想知道?”
她沉默,其實心里一點也不確定。
這個男人跟她聽來的完全不一樣,聽人說他很冷漠,不善聊天,不喜歡與人親近,即使他從未拒絕過女人的表白,卻始終沒有任何“先烈”能令他表現得像個正常的男人。
這也是為什么會有人懷疑他是Gay的原因。
可眼前的陳佑祺似乎已經不是那些閑言閑語里的男主角,而是一個全新升級過的角色……
這時,一滴水珠打在她的臉頰上,打散了她的思緒。
“下雨了!蹦腥似届o地說道。
“嗯!彼齼H淡應了聲,只是下雨,又不是下隕石,沒什么好大驚小怪的。
“我去買把傘給你!闭Z畢,他轉身就要離開。
她嚇了一跳,情急之下伸手拉住他的衣袖,下一秒又趕緊松手,“不,不用了,反正公車等一下就會來。”
“冬天別淋雨,你會凍死,而且超商就在旁邊,我三分鐘就回來。”他牽唇笑了笑,轉身往后頭的商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