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帶著些微頭疼踏進辦公室,無精打采地開了電腦,盯著螢幕一動也不動,呆茫的表情引起了楊惠文的注意。
“喂,你干么?”她隨口問了聲。
黃詩昀懶懶地瞥了她一眼,“沒事,昨天晚上喝太多紅酒,頭在痛……”
“喲,這么難得?昨天禮拜天耶!睏罨菸闹浪麄冃z口幾乎不會把活動安排在周日,“是慶祝什么事嗎?還是——”
話還未說完,研發部的助理美眉突然走到兩人中間,打斷了兩人的話,“詩昀姊,剛才法務專員打電話下來,想知道我們部門的外包工作合約是誰負責的?”
“是我,怎樣?”她皺著眉頭,太陽穴猛然劇烈跳動,幾乎要了她的命。
“那個……他請你上去一下,好像合約有點問題!
“。课覀儾块T很久沒找外包了啊,怎么這時候才來挑氣。俊彼拿碱^擰得更緊了。
她不自覺想起了陳佑祺的那張臉,心里暗暗叫苦,該不會連他也要趁這個時候來落井下石吧?
助理美眉聳聳肩,眨了眨她那雙假睫毛超長的娃娃眼,道:“我也不曉得,反正他就是請你上去一趟……啊,不過如果詩昀姊很忙的話,你把合約范本列印給我,我代替你去也OK啦!”
黃詩昀與楊惠文聞言不約而同垮了臉,后面那句的動機未免也太明顯了些,擺明就是想借機上去釣男人。
“算了,我自己去吧!彼龂@了口氣,以手臂撐起沉重的身子,拖著如老牛般的步履往電梯走去。
來到陳佑祺的辦公室前,她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怪異感。
明明上星期五才坐在這兒吃壽司,此刻雖然地點不變,記憶卻恍若隔了一世,虛幻得像是一場夢境。
尤其她還不小心在人家面前落了淚。
想起尷尬之處,她身體不由自主一顫,趕緊拍了拍自己的雙頰,接著抬起手敲了敲門。
“進來。”里頭立刻有了回應。
她開門入內,見他依然低著頭,似乎在研讀著什么。
“咳,”她出了聲,“研發部的助理說你找我?”
聽見她的聲音,陳佑祺倏地抬起頭來,整個人愣住,似乎沒料到會是她。
“研發部的委外契約是你擬的?”他略微皺眉。
“對,大部分是。”她頷首,左側大陽穴再次隱隱發疼,“因為以前的法務專員說他很忙,沒時間理我們這種小合約,所以……”
“你身體不舒服?”陳佑祺察覺她略顯蒼白的臉色,出聲打斷她。
黃詩昀一頓,他的敏感讓她有些錯愕,可她隨即回過神來,勉強一笑,道:“只是頭痛而已,沒什么,你說合約怎么了嗎?”
陳佑祺沉默了一會兒,自抽屜里翻出一紙合約書!拔覄偛抛屑毧催^一遍了,套一句功夫片里的話——你全身都是破綻啊!
若是平常聽到這樣子的批評,黃詩昀可能笑一笑就算了,頂多賠個不是,坦承自己真有疏失,但是今天并非“平!,她的狀況一點也不好,于心于身都很糟。
“還真是抱歉!彼裏o法克制地酸了回去,“那本來就不是我的專業范圍,如果不是上一位法務太混,我干嘛硬著頭皮干這種事啊!
“你可能會讓有心人狠狠敲詐公司一筆。”
她聳聳肩,道:“目前跟我合作的人都不怎么有心!
“那是你運氣好!
“所以呢?”她深呼吸,覺得自己的頭快爆炸了,“現在是打算為了那兩張合約書把我開除嗎?”
他一愣,這才明白她完全誤解了自己的用意。
“當然不是,你誤會了!彼嘈α讼,低頭將合約書塞回抽屜里,“我不是要找你麻煩,我只是希望你要懂得保護自己,不是你的專業范圍,責任就不應該是你來扛,這樣你了解嗎?”
黃詩昀安安靜靜地站在那兒,半晌,她揉了揉眉心,一臉挫敗。
“我真的猜不出來你要我上來干么!
照她那頹喪的模樣,陳佑祺看了心生憐惜,卻又不知道什么樣的關心才不會顯得失禮且突兀。
“把名單給我吧!彼p嘆了聲,低頭拉開另一個抽屜,道:“待會兒麻煩你把用過這份契約的人員列給我,我必須再寄一份中止合作聲明給他們!
聞言,黃詩昀皺起眉頭,覺得其名其妙!坝羞@種必要嗎?有些人甚至從一年多前就不再合作了,現在突然要我去——”
“沒關系,你只要把名單給我就可以了,”他又打斷了她的話,“后續的事情全都由我來處理!
黃詩昀啞口無言,最后露出了一個“你高興就好”的表情,“還有其他的事嗎?”
“有。”他從抽屜里翻出一只小小的藥盒,起身走到她面前遞給她,口吻里多了一絲溫潤,“喏,這給你,之前從美國帶回來的,治頭痛很有效,不過缺點是會讓你有點困!
他突如其來的舉動讓她呆若木雞,不知該做何反應。
她怔怔地接過手,藥盒在她的掌心里仿佛變得熱燙,不知怎么的,她驀地想起吳登豪從來沒有替她拿過藥。
不管是大毛病還是小毛病,他永遠只會在電話里說:“不舒服?那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打給你。”或者是“你記得去看醫生。”
再糟糕一點的話,他會不耐煩地交代她說:“你去巷口的藥局買藥吃,好點了再回電給我!
她不自覺地嗤笑出聲,老天,原來她竟是被虐狂?為什么自己可以隱忍到這種程度?
她的笑聲令陳佑祺不解!笆裁礀|西這么好笑?”
“沒有,沒什么,跟你無關。”苦澀的笑容退去,她將藥盒塞回他手里,道:“以后請你不要再這么做了,不管是外送食物還是止痛藥……都別再拿給我了!
第5章(2)
他頓住,不明白剛才那短短的幾秒內發生了什么事。
“為什么?”前幾天不是還好好的嗎?
她抿緊唇瓣,牽了牽嘴角。“因為你會讓我覺得自己很糟糕!
覺得自己好像變得喜歡抱怨,覺得自己似乎變得愛計較。
從前她不在意的大小事,在他出現之后全都變成了她的煩憂。
他眉頭一擰,更加困惑了,“我不懂。”
“反正就是這樣。”她下意識避開他的目光,退到門邊,“名單我中午前會寄給你。”
撂下話之后,她飛也似地跑了,留下他滿臉錯愕地愣在原地。
黃詩昀鐵青著一張臉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楊惠文見了忍不住問:“干么?法務找你做什么?”
“找麻煩吧!彼S意應了句,開始在硬碟里搜尋一年前的資料。
“哈?他找你麻煩?”楊惠文愣了下,將椅子滑到她身旁,神秘兮兮地道:“欸,你坦白說,他是不是在追你?”
雖然這事情黃詩昀也懷疑過,不過她還是覺得可能性不高。
“應該不可能吧!彼柤纾隽藗鬼臉,“他又不缺女人,再怎么樣也輪不到我這種死會的!
“是嗎?”楊惠文若有所思地沉吟了幾秒。
原來他還沒出手呀?想不到,那個陳佑祺平時看來心狠手辣,實際追起女人來卻溫馴得像只草食性動物。
“可是你不覺得很奇怪嗎?”她想了想,還是問出口。
“哪里奇怪?”黃詩昀應了聲,視線仍然停留在螢幕上。
“你不覺是最近都沒再聽說過誰上壘了?”她們私底下把那些成功追到陳佑祺的女人稱作“上壘者”。
黃詩昀一愣,好像真的有這么一回事,不過,那不是她該注意的重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