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鐸,”封民達神情略顯無奈,“你怎會做出如此沖動之事?”
“爹,我并沒有錯!狈馓扈I態度強硬。
“他是客人,咱們開門做生意,就是要和氣生財,你動手之事傳出,可是會影響珍滿樓的生意啊。”封民達很苦惱,“珍滿樓好不容易恢復了過往的榮景,卻可能被你這一拳給毀了。”
“爹,”封天鐸臉色一沉,“難道為了生意,可以犧牲尊嚴?”
“你是說海兒?”封民達眉頭一皺,“爹知道金少爺對她是輕薄了些,不過因為這樣而得罪客人,未免不智!
“如果海兒是爹的女兒呢?”封天鐸直視著他,“如果她是爹的女兒,爹還可以說出相同的話嗎?”
封民達被他這么一堵,頓時沒了話。
“海兒雖是丫鬟,但也是趙家的女兒。趙家將她交給我們,我們就有責任保護她,再說了,”他續道:“珍滿樓能拉回客人并增加新客人,海兒功不可沒,光憑這點,就值得為她挺身而出。”
封民達微皺著眉,沉吟片刻!澳阏f的固然有理,但作法可議。”
“爹,要我向他賠罪是萬不可能!彼麘B度強硬,毫無轉圜的可能,“當時他如何輕薄海兒,事后又是如何理直氣壯、理所當然,我親眼目睹,換了任何人,都不會毫無作為,事實上,那一拳已經便宜了他。”
這時,一旁的白震突然開口,“大少爺,要是換了別人,不是海兒,你忍得下嗎?會有不同的作法嗎?”
此話一出,封天鐸立刻望向了他。頓時,書齋內寂靜無聲,三人都等著他的回應。
“大少爺可是因為海兒,才有如此沖動行為?”白震再問。
封天鐸神情泰然自若,“白叔這么問,是想得到什么答案?是或不是,差別又在哪里?”
“大少爺知道他是金氏繡坊的少爺吧?”
“當然。”
“那大少爺應該也知道封家跟金家可能結為親家之事吧?”白震神情嚴肅,甚至帶了點惱意,“大少爺可想過這沖動的一拳,將會毀了二少爺的終身大事?”
封天鐸當然知道這可能使兩家聯姻之事生變,但在那當下,他唯一想到的是要守護海兒。
“大少爺為了一個丫鬟而毀了二少爺的婚事,難道不覺得對二少爺不公?”白震語帶責難,“一個丫鬟的名譽,比得上二少爺的終身大事嗎?”
封天鐸不語,但臉上仍舊沒有半點后悔。
他神情凝肅冷然,沉吟須臾,他深呼吸了一口氣。
“如果因為海兒只是個丫鬟,就不值得為她出頭的話,那么我只能這么說,”他眸光一凝,堅定的迎向封民達及白震的目光,“海兒對我來說,不只是丫鬟!
此話一出,封民達、白震跟封天宇都面露驚訝之情。
“天鐸,你這話是……”
“一直以來,我在意著她的一切,本以為那只是一種兄妹般的感情,但當我看見金萬才輕薄她時,我才驚覺到……也許不只是那樣!狈馓扈I說著趙海兒的時候,腦海中也浮現她的身影。
想著她的一顰一笑,他心頭有股暖意。
當一個男人想保護一個女人,而且是不計一切代價的去保護一個女人時,那只有兩種感情。
一種是親情,例如父親對女兒,或是兄弟對姊妹,但他不是海兒的爹,也不是海兒的兄弟,因此那只有另一種可能,就是他把她當一個女人般保護。
那是愛,是他對她動了戀心。
“天鐸,你是說你對她動了心?”封民達驚疑的問。
“爹不是希望我能成家嗎?”封天鐸唇角一勾,“待海兒滿十六,我就娶她吧!
“什么?!”封民達驚訝的張大嘴,說不出話來。
“我不要!壁w海兒直視著封天鐸的眼睛,斷然的、肯定的、毫不思索又帶著惱意的說出這三個字。
封天鐸愣住,狐疑的看著她,然后有點懊惱。
“你不要?”
“嗯!
今天發生了什么事,她清楚得很。金家上門討公道,他不肯道歉,封民達肯定是為了這件事把他叫去書齋。
他去了一趟書齋,回來后竟然說等她十六歲就納她為妾,想也知道八成是封民達跟白震他們怪他為了一個丫鬟得罪金萬才,壞了封天宇的婚事。
接著,他便為了要證明她不只是個丫鬟,賭氣的說要娶她。
好吧,她是挺喜歡他的,但不表示她愿意糊里胡涂的嫁給他,他想娶她,得先問過她,怎么可以自己說了算?
而且他是真的喜歡她、想娶她?還是只是逞一時之氣?
再說……妾?哈哈,她才沒那么大的肚量跟其它女人共有一個男人呢!
“你不要?”像是懷疑自己沒聽清楚,他又問了一次。
“你耳背嗎?”她秀眉一蹙,一字一句的說:“我、不、要。”
他濃眉緊皺,兩只眼睛直勾勾的望住她。
府里有多少丫鬟想方設法的要爬上他的床,得到他的青睞,可他卻看不上眼,而她輕而易舉的得到他的憐愛,卻斷然的拒絕?
“為什么?”他問:“這樣的安排跟結果對你來說不夠好嗎?我納你為妾,你就不需要一天到晚想著幫自己贖身,從此你不是丫鬟,更不是珍滿樓的伙計,而是少奶奶,可以管事的少奶奶。”
她想了一下。確實,一個丫鬟能飛上枝頭成鳳凰,的確該謝天謝地,可是她不要。
“雖然什么都好,但是我不要!
他瞪大了眼睛,她的拒絕讓他覺得沮喪又懊惱。
自她到真德院來,便悉心的照料著他的生活起居及飲食;ㄐ乃甲雒牢队逐B生的菜肴喂飽他,有時還燉補調養他的身體,那樣的用心難道只是一種身為丫鬟的義務及責任?
他以為當他把這件事告訴她時,她會震驚,然后害羞,接著便含羞帶怯的點頭答應,她沒感激涕零,至少也該滿心歡喜,可是結果卻大出他意料之外,也教他大失所望。
他得說,他的自尊受傷了。
可轉念又想,是不是因為她還太小?是不是因為她把他當主子、當兄長,所以一時無法接受他要娶她的事實?
這么一想,他心里舒服多了。
“太早了嗎?”他試著平心靜氣的問,“是不是你還小,不想嫁人?”
她一愣。他一定以為她是因為未滿十六,還是個小孩,才會拒絕他這個大人的結婚要求。
但他不知道的是……住在這趙海兒未滿十六的身體里的是個二十五歲的女人。
她承認她對他有感覺、有情愫,但是這種彷佛被操控了命運的事情,她無法接受。
他連一句喜歡她、愛她都沒說過,就在她根本不知情的情況下,片面的決定了她的終身大事?
再說,落在這身體里當人家的丫鬟已經夠委屈她了,還要她當妾?
“我不想嫁你。”
聞言,封天鐸自己找到的安慰颼的一下又不見了。
他懊惱的看著她,“我偏要娶你。”
她臉上好似寫著“你憑什么擺弄我”,杏眼圓瞪。“我只賣給封家十年。”
“你嫌棄我什么?”
“我沒嫌棄你!彼f:“只是不想嫁你!闭f罷,她一個跺腳,轉身一溜煙的跑出封天鐸的書齋。
回到房間,她氣得把床上的枕頭棉被亂丟一通。
但冷靜下來后,她才發現自己沒把話好好說清楚。他們都沖'都在賭氣,一個霸王似的說要娶,一個潑猴般的說不嫁,最后什么都模糊了。
他為什么非要娶?她為什么不嫁?誰都沒說明白,即使她前面臆測了那么多,還是該讓他親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