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喜歡她們,卻為掩人耳目,不得不弄出一副風流多情、熱愛溫柔鄉的姿態,為此妻子憤怒不已、手段凌厲,那時京城寧王府的后院是女人最多也是女人死得最快的地方。
后來皇上強迫他出征,他順勢將妻兒送回封地,那兒的寧王府不精致卻大到不行,可是他沒想到,班師回朝后,迎接他的竟是妻兒的死訊。
望著秦寧凝重的目光,知書猜出幾分。
作者并未在書里提到亞繼、亞初、亞琛,她以為自己創造了另一本書,里面的人物與京城三杰并不重疊,但作者提過秦寧悲慘的后院,他的妻兒在蜀州被匪賊所害,從那之后他再沒回過蜀州。
知書問:“亞繼,你還記得你和娘親碰到什么事嗎?”
過去不問,是擔心亞繼心靈傷口難以復原,現在必須問,是因為秦寧的激動,她猜,他懷疑亞繼是自己的親生兒子?
“娘帶我去廟里,半路碰到壞人,他們把娘半邊身子給砍掉,亮晃晃的大刀就要朝我頭上落下,但一個土匪出手阻止,他們吵架吵得很兇,有人堅持殺我,有人講道:‘就說他掉進山谷、尸體找不到……’最后我被賣掉,坐很久的車……”
這段始終是他心底的陰影,再次回想,有說不出口的厭惡和恐懼。
但在知書的引導下,他還是慢慢說了,說他被帶到京城、被賣進小倌院,最后淪為乞丐。
滿腔怒火升起,秦寧咬牙切齒,小倌院嗎?他銳利了目光,京城就那么一家,很好找的,人人都道他性情溫和,殊不知以德報怨從來不是他的行事風格。
“他們不是土匪,是買兇殺人!敝獣。
此話一出,所有目光集中在她身上,知書皺眉,暗罵自己愚蠢。
她沒有證據啊,之所以知道此事,是因為作者寫得清清楚楚,寧王的妻兒之禍源自于混亂的王府后院。
見她遲遲不語,秦寧追問:“你怎么知道的?”
她……無法回答。
陸潯封見不得她被逼迫,代她開口,“匪徒之間的爭執!
爭執?是了,“就說他掉進山谷、尸體找不到”,為什么要“說”?要向誰“說”?是誰買兇殺人,是……
知書舔舔嘴唇,她知道不該多嘴,卻又舍不得亞繼遭此橫禍,于是不顧一切道:“王爺有沒有想過自己的后院?”
秦寧目光冷冽,他也想到了,那并非王妃第一次遭侍妾毒手!拔視䱷饲宄!
這一査便査出遠在蜀州的袁側妃,她腹中胎兒曾被王妃弄掉,因而生恨。
結果出爐時,知書意有所指地看著陸潯封。
他被看笑了,說:“我們家不會有這個問題!
然后訂出陸家家訓——陸家男子不得納妾,終生只能娶一妻。此為后話。
“你怎能確定亞繼是你兒子?”陸潯封問。
他并不喜歡妻子,她的手段令他厭惡,但對于唯一的兒子,已嘗過后悔滋味的他相當重視。
“他叫做秦繼,這名字是我取的,我找玉、雕玉,把他的名字刻在玉佩上!鼻貙巻枺骸皝喞^,你的后背靠近肩胛處,可有顆朱砂痣?”
亞繼沒說話,知書替他回答了!八!
不會錯了,當時三個孩子當中,只有他清清楚楚告訴自己,他叫做秦繼,再加上玉佩的“繼”字,她方為他取名亞繼。
莫怪秦寧見過一回便對亞繼上心,那是父子之間無法形容的聯系吧。
“亞繼……”
她還沒說話,就聽見他賭氣道:“我不走,我要留在這里。”
“為什么不?”秦寧不干了,過去不知道血緣關系便罷,如今已是板上釘釘的事,他還鬧。
亞繼望著知書,他對娘的印象淡薄,只記得她總是忿忿不平,對于爹更是不存半點記憶。
他是來到知書身邊后才曉得原來母親可以為孩子做這么多事情,姑姑與他無血緣關系,卻讓他了解何謂母愛,他不想離開,不想回到一整天也跑不完的偌大府邸。
伸手,他把思思抱進懷里,再說一遍。“我不走!
思思緊緊圈住他的頸項,也學著說:“哥哥不走!
被親兒子拒絕很損顏面,但生得兒身生不了兒心,打孩子出生,自己不曾盡到父親的責任,反而是知書為他做得更多。
捺下性子,他安撫!吧岵坏靡δ镒?放心,她很快就會搬來跟我們住。”
吭?有這種事,她怎么不知道?知書滿頭霧水,懷疑秦寧沒睡醒。
刷地,陸潯封對秦寧怒目相向。“你想都別想!”
“我立刻進宮求皇上賜婚!
什么?強買強賣?太超過。“我不嫁!敝獣鴪远ǚ磳Α
“由不得你!笔前⒎庥H口說他對姚娘子沒想法的,既然好兄弟沒意愿,他樂得出手。
亞繼曾說:“姑姑說婚姻是男女彼此需要的過程,我不知道你需要姑姑什么,但我很確定,你能給的姑姑都不需要!
這話令他非;鸫,他就不信寧王妃這名頭吸引不了她。
知書不愛名,他便施之以利,他積攢的財富足以把幾百號女人砸暈,更別說他本就是女子心目中的乘龍快婿,他不信這樣的自己無法贏得她的心。
更重要的是……莫名其妙的紛亂、莫名其妙的感覺,他就是莫名其妙的認定自己才應該是陪她走過人生最后旅程的那個男人。
因為那些奇怪的夢境,因為那些奇怪的認定,他堅持把這件事做到底。
“錯,由得了她,也由得了我。”
陸潯封二話不說就朝秦寧出手,他險險躲過臉上那拳,卻躲不掉胸口那掌,痛覺襲擊同時,他愕然!
“阿封,你在做什么?難道我們多年友誼,要為一個女人破壞殆盡?”
“知書不僅僅是一個女人!”
他不歇手,一掌一拳一腳……秦寧左閃右躲狼狽到不行。
“不然呢,難不成她還是個男人、是你的哥兒們?”
“她是我的妻子,是我兒女的親娘!
“啥?”秦寧愣住,動作一滯,中拳了,他撫胸道:“別胡說八道!
一擊得手,陸潯封立刻停手,他鄭重道:“知書十歲就嫁給我,是我陸潯封唯一的妻子,維維、思思是我的孩子,沒有人可以當他們的便宜爹!
這話說得耀武揚威、氣勢十足,他沒忘記瞥一眼“便宜爹一號”盧華辛,然后風光地丟下哥兒們,他左手抱思思、肩膀上坐著維維,右手攬起知書,在經過亞繼身邊時丟下話。
“回寧王府不是你的選項,是你的責任義務,是你這輩子非做不可的事!
這話斬釘截鐵、不容置疑,亞繼傻了,看著他們的背影,心酸酸的。
突地,他揚聲大喊,“思思,跟哥哥回王府……”
第十三章 老夫人接納知書(1)
崇拜升高再升高,顏氏把知書當成一輩子一定要追的偶像。
這些天,她經常找藉口出門,一出陸家大門便直接跑向幼兒園,桓兒和思思、維維玩得開心,而她與知書攀談得高興,每回都得下人一催再催才肯回到侯府。
她打定主意要把知書變成自家嫂子,因此該使的力沒少使過。
而陸潯嘉被妻子狠狠罵過一回后,不免自省,越想越覺得兄長可憐,至少在選妻子上頭,他能依照自己的意愿。
再加上枕邊風夜夜吹拂,他漸漸改變態度,又與妻子去過幾回幼兒園后,他對知書改觀。
陸老夫人身子慢慢恢復了,但大家都心知肚明,他們能做的只有拖延時間。
其實這話早在十年前大夫就說過,但那時候兩個兒子未有所成,家境貧困,她不能死,因此憑堅韌的意志支撐下來了。
進京后,日子過得舒坦,反倒每個月里都有那么幾日倒在床上昏睡,但大夫們都說她能撐到今日子孫賢孝、照顧妥當。
陸潯嘉一下衙門就在母親膝下陪著說話,他了解母親性子過激,不能一口氣把話說到底,于是他從姚生財的私鹽販賣開始說起。
“私鹽是株連九族的大罪,娘還記得當時楠州陳家、暨縣吳家嗎?那么大的家族一夕之間全毀了,不只本家人,有不少外嫁女的婆家也受到牽連,因此成親第一天,娘的溫言軟語、大哥的善待,讓姚知書打定主意和離。
“我們兄弟是母親唯一的希望,她不能讓陸家毀在自己手里,所以她故意刻薄惡毒,她的嘴巴從不饒人,姚知書想讓我們厭棄她,想順利從陸家脫身。母親想想,她是不是從沒在銀錢上苛待我們?若不是她,我哪能順利就學,母親的病哪得醫治,不也是有湘兒在旁耐心伺候,兒子才能放心回學堂念書?
“事實證明她是對的,三年前八皇子查私鹽案,整個姚家都賠進去了,連與姚家庶女聯姻的林家也損傷慘重。她料想到此事,因此和離后沒有回娘家,卻千里迢迢來到京城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