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一年,她才知道失去了相依為命的弟弟,在這一年,她也失去了一直以來的恩人依靠?,在這一年,她得到了也失去了最愛的男人。
從此以后,她孓然一身。
在她萬念俱灰之際,她發覺自己的肚子里有了個生命。
這個生命撐起她快失去魂魄的軀體,在龐氏兄弟和定言的扶持之下,她選擇回到了金陵,才知道煙雨閣早已關門大吉,她以極便宜的價錢買下,改設為現在的秦淮河岸客棧。
她相信這是一條線索,如果孟君唯有心要尋她的話……
第5章(1)
“靈兒,你還好嗎?”
耳邊有人溫柔輕喚著,喚回她失神已久的心。
伊靈緩緩抬眼,挑起甜美笑意!拔液芎,好到不行!痹鯐缓茫克业搅撕⒆拥牡。
毛曙臨偏著螓首瞅著她!罢娴膯幔俊
“是啊!币领`將她拉到身旁!笆锱R,我要你替我打聽的事,可有下文?”
兩年前,她遇見了棲身在破廟遭人欺負的毛曙臨母子,好心地將她接到客棧當廚娘,豈料她的廚藝差強人意,只好替她另謀生路,以拿手推拿攢錢養小孩。而她命好,與孩子的爹分離十年,如今重逢,母子倆被接回宮家大宅團圓了。
宮家可是一方富賈,但這不是她要曙臨幫忙的原因,而是因為她兒子三月就在那家私塾習書習武。
“聽三月說,他們的院士先生叫孫玉玨,至于孟君唯……他沒聽過!
“是嗎?”她垂下長睫,突地水眸一亮!暗鹊,你剛才說院士先生叫孫玉玨?”
“是啊,這些事我不是挺清楚,以往都是三月自個兒打點的。”毛曙臨一臉尷尬地笑著。
“這就夠了!睂O玉玨,松濤書院的夫子,她還記得。
記憶中,他和孟君唯的交情似乎不差,孟君唯會找他敘舊,也是合理得很,換句話說,就算孟君唯避不見面,她也有法子將他給逼出來。
等著吧,她已經不再是五年前那個傻氣的女孩了。
她要的,握住了,不放。
當孫玉玨走入私塾后方的大廳,瞧見坐在席上的美人兒,雙眼發直,直到發亮,亮到發昏。
伊靈緩抬眼,一雙翦水秋眸含怨還嗔地瞅著他,妖灼五官是致命誘人的絕美,柔潤的唇瓣微抿勾笑。身穿袒胸大襦衫,杏色抹胸幾乎展露在外,那酥軟波濤呼之欲出。
“孫、先、生。”她嬌軟張□,嫩音酥人肺腑。
孫玉玨險些軟了雙腿,用身為院士的志氣硬是將雙膝撐得筆直!斑馈隳奈谎?”
“討厭?”她嘟起嘴,坐起身,蓮步款移,頭上的金步搖,腰間的金鎖片,隨著她的移動清脆地響起叮當聲。
“孫先生,怎能把我給忘了呢?”
“我、我認識你嗎?”孫玉玨用力地咽了咽口水,覺得呼吸好困難,頭好暈,快要醉了。
“你忘了我?”她再逼近,狐媚水眸笑得微瞇,驀地斂笑,俏顏變得狼厲!皩O先生,孟君唯呢?”
“欸?”孫玉玨瞪大眼!澳阍趺凑f翻臉就翻臉呢?”
“哪有?奴家哪兒翻臉了?”她笑笑,突地又瞇眼笑得很有壓迫感!懊暇ㄔ谀睦?”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他干笑著,眼神閃爍不定。
哇,這女人變臉的速度會不會太快了一點?
“是嗎?”她笑笑,猛地揪起他的衣領!皩O先生,別告訴我,你不記得我是誰,更別告訴我,你不認識孟君唯。”
“……就算認識,你也不用對我這么兇啊!彼J命地嘆氣。“你怎么變得這么兇惡呢?”
剛才那嬌嬌柔柔的模樣不是很好嗎?干么在他面前耍流氓樣?真是糟蹋了這張天生美顏。
“把孟君唯交出來!彼龁蔚吨比氲氐。
“他不在這兒。”他嘆氣嘆得更用力了,然而一口氣還沒嘆完,衣領又被揪起!昂俸,伊靈丫頭,你怎么會這么粗魯?”
伊靈瞇緊的水眸驀地圓瞠!澳阍鯐牢医幸领`?”在松濤書院時,她用的一直是弟弟的名字。
直到最后,除了龐氏兄弟,沒人知道她的真實名字。
“拜托,你在對岸開了家聞名遐邇的秦淮河岸客棧,誰不知道?”孫玉玨不由得發噱。
伊靈微挑起眉,暗忖著他的話有幾分真實。
“喔,這么說來,打你在這兒開設私塾時,你就知道我在哪了?”五年前回到金陵時,對面還沒有這家圣賢堂呢。
孫玉玨會直接把她跟當初她所假扮的伊武聯想在一起,那就代表著,他極可能早就從孟君唯口中得知關于她的事情。而他們的交情這么好,這些年來,肯定還有聯絡,那么,孟君唯應該知道她就在這里,為什么沒來找她?
“是啊!睂O玉玨涼涼地抓下她的手,而且很快地松開,迅捷地退到幾步之外!澳闫G光四射,不像掌柜像個花娘,害得我都不敢上前跟你相認呢。”
“那么他呢?他知道嗎?”
“……我不清楚。”他的眼睛又開始閃燦,然而眼角佘光瞥見她又逼近,立刻再閃個幾步遠。
“你不清楚?”伊靈哼笑著,尾音勾得極高!白蛱欤也旁谶@里遇見他,你跟我說你不清楚?”
“喂喂,好歹我也當過你的夫子,你對我說話一定要用這種口氣嗎?”尊師重道懂不懂?
“我給你一天的時間,告訴孟君唯,要他來見我。”
“問題是,他現在不在這里!
“我不管,今晚,要他到客棧后院的詠春閣見我,否則,我會讓你這家私塾無法經營!睘榱苏一胤蚓j幒莸赝{。
“你有這么大的本事?”以為他是被喊大的嗎?
“既然你知道我的名號,應該也知道,金陵富賈宮之寶是我一位好姊妹的夫君!彼D了頓,笑里藏刀地道:“你說,我有沒有能力讓你在金陵待不下去?”
非常時刻用非常手段,千萬別怪她狠。
“你干么逼我?對不起你的人又不是我!睂O玉玨丟開羽扇,氣到發抖!皼]有人對不起我,你沒有,孟君唯也沒有!币领`深吸口氣,絕艷芙容是甜美又期盼的笑!拔乙麃硪娢,是因為我要他知道,我替他生了個兒子,他……不能對我始亂終棄!
“你、你替他生了個兒子?!”他怎么都沒聽說?
“對,幫我告訴他,他當爹了,而我的兒子要一個爹!痹捖,她娉婷欠身。
“方才若有對先生不敬的地方,還請海涵!
孫玉玨目送著她清雅步姿,乏力地軟坐在席上,叫罵著,“這關我什么事?我昨天根本不在這里,怎么會給我捅出這么大的樓子?你說呀,孟君唯!”
孟君唯從廳后閃身而出,沉黑的眸直鎖著她遠去那益發雅麗的背影,心沉沉地痛著。
夜色難得的澄澈,可見顆顆星子閃耀著光痕,更可見初五的一輪細眉彎月灑下滿地瓊漿玉液。
詠春閣前的探郎亭臺,不著燭火,二樓臨欄的席榻邊,幾碟小菜,龍井一壺,玉杯兩只,美人一個,憑欄等候。
她不急,享受著夜風拂面而來,吹動了紗帳,吹動了她的發,吹動了伏在她腿上沉沉睡去的兒子的絲袍,她抓來軟被替他蓋上,就怕夜風太涼,教他染了風寒。她等著,直到月兒升到正空,一股風勁疾刮而來。
她驀地抬眼,男子一身玄色勁裝,衣袂飄飄地落在欄桿一隅,月色映著他俊美五官,也映出他陰郁森寒的面色。
她無法言語,喉頭緊縮著,水眸卻近乎貪婪地注視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