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覺愴然,神情凝重。
春大夫看了有點不忍心,卻又不知道說些什么才好。
“師父,水要燒好了。”什么都不知情的瑞兒蹦蹦跳跳的再度現身,適時沖淡春大夫與金鴻烈之間的沉滯氣氛!澳憧烊桶⒘野舅帨。”
“是羅!那你替師父準備好熬湯的藥材沒?”春大夫表情一整,信口就念出十多種藥材名稱!暗饶惆堰@些藥材都準備好后,再來告訴師父!
“嗚哇,要準備這么多種藥材?”瑞兒先是睜大眼,接著很同情的看向金鴻烈!鞍⒘遥阍撛懔,這一定是一帖苦得要命的大補藥!
金鴻烈登時哭笑不得,卻又因為她稚聲稚氣的警語,突然覺得自己的心情好了很多,有足夠的勇氣面對一切的困難。
是的。他嘴角微揚,聆聽眼前的師徒又開始拌嘴的交談聲,心緒立刻沉淀寧定,一股前所未有的滿足感在全身蔓延開來。
好舒服,這種滿足感,真的好舒服……
他靜靜的待在原處,靜靜的看著師徒倆總算拌嘴拌出個結論──
春大夫神氣的揮揮手,瑞兒的嫩頰鼓得圓圓的,小嘴也嘟得高高的,不情不愿,卻仍乖乖的按照她師父的話,又轉身回到屋里做事。
他原本只是往上微揚的嘴角,此刻綻開淺笑。這生動活潑互動的一幕,如同烙印一般深深的刻入他的腦海里,直到許多年后,印象仍鮮明無比。
也因為這生動活潑互動的一幕,讓金鴻烈瞬間領悟了一件事。
“春大夫,其實你特地告知有人在尋找本王爺的下落一事,是希望本王爺能自行告辭離去吧?”
“沒錯。”春大夫直來直往的回答,“我救你一命,可不是要為我及瑞兒帶來困擾和破壞平靜生活的。或許我話說得不中聽,但你若能盡快離開,前往小鎮與那些正在尋找你的下落的人會合的話,我才能真正松口氣!
金鴻烈頷首,“我現下就離開。至于謝禮,日后我必派人送上黃金白銀千兩做為酬謝……”
“那也不必了!贝捍蠓蛞豢诨亟^!搬t你傷口的藥草沒花到什么錢,滿山野生野長,到處都有。更何況依你當時那么嚴重的傷勢來看,你能康復是老天爺賞賜的奇跡,可不是我的功勞!
金鴻烈一怔,只好改口,“那么日后我會再度前來登門致謝,春大夫若有什么請求的話……”
“你也不必再來了!贝捍蠓蛟俣却驍嗨脑挕!耙驗椴蝗瘴冶銜䦷饍喊犭x此地,你來也不過撲了個空!
這回金鴻烈怔愣更久了些,“春大夫可是在避本王爺?本王爺還以為你有幾分欣賞本王爺呢!”難道是他自作多情?
“我是欣賞你這小子沒錯,相貌堂堂,眉宇間透露英氣,日后必定會是個好王爺!贝捍蠓螯c了下頭,“只是我及瑞兒,和你并非同一掛的人。你若真想報答,我們這場交情到此便結束,他日相遇不相識吧!”
第2章(1)
他日相遇不相識。
他日相遇……
深邃的黑眸暗藏著百般迂回且激動的情緒,凝視著窗下的市井光景。
一如往常,小老百姓日出而作,街道兩旁盡是擺攤做生意的小販,喧嘩聲四起,行人時而駐足在其中一攤前挑選貨物,時而與小販討價還價,形成熱鬧非凡的景致。
眾聲喧嘩間,有個簡簡單單的攤子吸引住他的注意力。
那攤子小小的,一個小姑娘席地而坐,面前擺了幾只小小簍子,里頭放著各式各樣的藥草。
那小姑娘顯然不是個好老板,小腦袋瓜一直怯生生的低垂著,像是在數地面爬過幾只螞蟻,好不容易有人好奇的停下腳步想同她買東西,可是交談個兩句,卻又什么都不買的匆匆離去。
小姑娘溫吞的抬起小臉,嫩容上流露出茫然。
他有如遭到天打雷劈。
是她!是那個七年前與春大夫一起救自己一命的小小少女瑞兒……她是叫做這個名字沒錯吧?一定是瑞兒沒錯。
盡管金鴻烈努力收斂著激動的情緒,但些微的動容神情仍讓同桌對座的友人瞧出了端倪。
“怎么了嗎?王爺。”一身淡青衣冠,斯文俊美的公子好奇的隨著金鴻烈的目光,從酒樓二樓的窗口往下睇望!巴鯛斂墒窃谇颇莻可愛粉嫩的小姑娘?”原來他喜歡這款的。
“你倒好興致,調侃本王爺!苯瘌櫫已杆倩仡^坐正,決意要將方才目睹的一幕忘到天邊去。
不是他絕情,是春大夫當年把話就講得很明白,希望能和自己劃清界線,橋路不相歸,自此再無關系。
七年前,他還不相信春大夫會做得如此絕情,但是當他日后派人前往那座山里尋訪那片林子、那棟小屋時,卻已了無人煙,顯然已有一段日子沒人居住。
他這才明白春大夫是認真的,本來有想過要派人查訪這對師徒的下落,但是轉念一想,又放棄了這個念頭。
罷了,既然春大夫都以行動將意念表達得這么清楚,他又何必再自討沒趣?
就這樣,七年歲月轉眼流逝,他倒始料未及會在這種情況下再見到瑞兒。
既然瑞兒都在這里,那么春大夫呢?
金鴻烈實在按捺不住,臉龐明明是面向桌子對面的美公子,眼角余光卻不由自主的瞄向窗外。
“搞什么?”低斥聲忽然響起。
美公子驚詫的眨眼,金鴻烈已經離開座位,疾奔下樓。
今天的生意很不好。
這么說也不太對,瑞兒悄悄的嘆口氣,在心中自行修正,應該說她的生意一直都不好,從來沒有起色過。
奇也怪哉,為什么她看別的小販賣肉賣菜、賣布賣鞋,就像吃飯喝水那么簡單,可是她賣藥草卻賣得那么困難又沮喪?
而且這一小簍、一小簍的藥草可都彌足珍貴,都是她親自鑒定、親手采摘的上好藥草,怎么沒人肯買呢?
不,這么說也不對,不是沒人肯買,而是……
“小姑娘,你這菜怎么賣?”一名中年婦人駐足在她的攤子前,好奇的彎腰俯視那一只只小小的黨子。
這不是菜啦!瑞兒默默反駁,卻只敢小小聲的回應,“一把五十兩銀!
“什么?”中年婦人瞠大雙眼,“小姑娘,你在說笑吧?”
瑞兒搖搖頭,又重復了一次,“一把五十兩銀!
中年婦人馬上站直身子,搖搖頭,邊離去邊咕嚷,“一把菜葉賣五十兩銀?又不是黃金打造的……”
這不是菜啦!瑞兒再次在心中反駁,是藥草,藥草、藥草、藥草啦!
她沮喪又沉默的模樣,教她右手邊賣饅頭的大娘不得不同情她,“小姑娘,我瞧你一連擺了三天的攤子,怎么都只有你一個人來顧攤子?你家大人呢?”
“我……我就是大人……”瑞兒一遇有人攀談,害羞又不安,只想躲起來,愈說愈小聲。
“你就是大人?”左手邊賣豆腐腦的大叔也說話了,“你才幾歲就大人了?可別瞎說啊!小孩若不適合出來做生意,就該要你家大人出面。”
“我……我今年十七歲,真的是大人了……”
可惜她的音量太小,沒人能聽得清楚。
這時,不遠處起了一陣騷動聲,而且那陣騷動聲還熟悉得讓整條街上的商家攤販一齊變了臉色。
“快跑!那兩個虎霸子來了!比巳藸幭嗫诙鄠鳎瑢⑦@樁警告的訊息以最快的速度傳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