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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朝陽 第五章 作者:徐持
      天色沉暗,季卓云帶著一身的疲憊緩步回到自己的房子。

      紛亂的大腦各種思想交疊起伏,他閉了閉眼,強迫自己不去思考那些問題,保持頭腦的清醒。但下一刻,一道倩影又占據了全部的心神。

      天……他暗暗呻吟了一聲,想甩去惱人的記憶,但深植在心底的容顏又豈能輕易忘卻?幾天前的情景又出現在眼前。

      其實,從酒會開始他就在那里了,在暗處看著一切。看到她驚心動魄的美麗,看到她落落大方的舉止,看到她小鳥依人的態度,看到她不時仰首朝著身側的男子甜蜜一笑……

      是的,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忘掉她,可至少他以為自己會平靜一些,不會再被狂愛炙戀將理智焚燒殆盡。

      但他錯了。當他因她的笑容而使劇痛狠狠蔓延的時候,當他在角落渴望地看著她的時候,當他在她面前故作冷漠卻忍不住心臟狂跳的時候,他知道,他錯得徹底!

      他怎能忘了她?尤其是他找不到任何理由去恨她時?

      他忽然停下腳步,看到路邊燈下的纖細身影,狂喜沖上心頭:「瀅然!」

      燈下的女子旋過身子,挑了下眉:「這是你第二次錯認了。」

      他看清了她的面孔,如一盆冰水狠狠澆熄了心頭的火焰,是陸懷安。

      「有事?」他問,清楚她的目標正是自己。

      陸懷安點點頭,「方便請我上去嗎?」她示意樓上他的房間。

      他沒有猶疑,逕直帶她上了樓,

      「要點茶嗎?」他把茶杯放在她面前的桌上,然后閑適地坐在她的對面,靜靜地等她開口。

      「謝謝!龟憫寻颤c了點頭,雙眼銳利地盯視著他,「為什么不問我?」

      「問什么?」

      「問我為什么要找你呀?」

      他唇角微扯,黑瞳中出現嘲諷的笑意:「沒有必要!顾ǘǖ赜曀剿鞯哪抗,「陸小姐是為了令兄,讓我不要再擾亂他們的生活吧!

      陸懷安微微垂下眼:「曾經,我以為他們的婚姻是一個錯誤!沟诎肽旰蟮默F在,她不這么認為了。在看到陸庭軒的溫柔呵護時,她才知道大哥下了多重的感情;在見到瀅然的平和笑意時,她才明白原來他們是可以得到幸福的,可就在一切平順下來,步入軌道時,季卓云竟又再次出現,在所有人心中激起千層巨浪,「他們的生活很平靜,可你的出現擾亂了一切。」她看著眼前俊逸超群的男子,暗黑的瞳眸深不可測,慵懶的姿態散發出致命的吸引力,是以令任何一個女人芳心怦動。

      她承認,若以外表而論,大哥是比不上他的。更何況他和瀅然之間牽扯不清的感情,這三個人碰到一起,結果必定有人傷心,而哪一個傷心都是她不愿看到的。

      季卓云慢慢品著杯中的濃茶,微微苦澀的口感使他的心更沉下幾分,但悠閑的外表完美地掩飾了他內心的波動。

      「放心!垢袅撕芫,他才開口,「我不會打攪他們的。」

      是的,他會控制渴望,不見她,畢竟這是對她最好的選擇。

      而且,他也給不起任何承諾了。

      可是,不愿見就可以不見了嗎?有時,命運真的會捉弄人的。

      ********

      「今天你要出門?」陸庭軒看到瀅然輕便的衣著,以及利落綰起的長發,輕聲問道。

      「是啊!篂]然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回答,「這幾天有批災民到上海來,我去送些衣服糧食!

      他遲疑了一下:「會很久嗎?」

      「什么?」她注意到他的不尋常。以前他從不過問她的行動的,給了她絕大的自由,今天怎么……隨即她微笑了一下,「應該不會很久!

      「那么晚上一起吃飯,好嗎?出去吃!顾穆曇粲行┘逼。

      瀅然訝然地停下手中的動作,看向他,他的眼中帶著明顯的失落與不確定,這讓她的心倏地一動,柔情升起,「好的!

      陸庭軒似是松了口氣,微笑低語:「那么我早點回來接你。」

      頑皮心突然冒了出來,她笑:「要是我很晚才能回來呢?」

      他溫柔微笑:「我等你。」

      她的呼吸忽地一窒,這三個字如晴天霹靂般使她瞬時瞪大了眼,久遠的記憶飛快地倒流回腦海:「我等你……」

      陸庭軒注意到她忽然蒼白的臉,一驚:「怎么了?」

      「沒……」她努力調整呼吸,極力壓抑心中的波瀾。

      「少夫人,司機已經準備好了,隨時可以出發!归T外傳來了仆人的聲音。

      這話無疑解救了她,「我先走了。」她飛快地轉身走了出去,留下一臉深思的陸庭軒。

      ********

      一路上她澎湃的思潮不曾停歇,直到車子停下。

      「少夫人,到了!骨懊嫠緳C的輕喊拉回了她的思緒。她調整了一下心情,步下汽車。但隨即被映入眼簾的景象驚得目瞪口呆。

      擁擠而破爛的簡易棚,骯臟的地面,泛著惡臭的空氣,蓬頭垢面的人們,以及孩童撕心裂肺的哭泣。天,這是怎樣的一個人間地獄!

      自小生長在繁華的上海,出生在富庶之家,更嫁入豪門,二十年中,不曾為生計所困。她知道自己的幸運,也知道有更多的窮人衣不蔽體,食不果腹,可是,她從未見過如此悲慘的景象。

      在她怔然出神時,一道聲音從身側傳了過來。

      她轉首,看到來人,有絲驚訝,勉強一笑:「陳市長!

      「聽說陸太大親自為災民派發衣食,著實讓人感動啊。如果所有上海市民都有你們這種扶危助困的精神,災民就不用發愁了!

      「陳市長過獎了,我們也是在能力范圍之內盡一份心意罷了!

      瀅然客氣地應對著,心里卻不由得忐忑,雙眼更不由自主地在四周瞟來瞟去。他,可也來了?半天沒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她不知是該放松還是失望。

      正談話間,陳市長瞥見司機匆匆地跑了出來,忙叫住他:「什么事。」

      「市長,里面有幾個人病得很重,季秘書讓我快點多叫醫生過來,這邊的幾位醫生都忙不過來了!顾緳C喘息地說著。

      季秘書?他指的是卓云?瀅然的大腦瞬間空白,原來他來了呀。忍不住朝里看,卻只見雜亂的人影晃動。

      「這里有很多人生病嗎?」她掃視周圍的環境,難免的呀。

      「沒辦法,這次災民太多,顧頭不顧尾,各大醫院的派駐醫生日夜忙碌,還是趕不及、這不,連季秘書都去幫忙了!龟愂虚L著笑。

      瀅然輕輕咬了咬唇,終于下定決心。招手叫司機過來道:「你先回去,告訴少爺,我要在這里幫忙,晚一點再回去!

      司機嚇了一跳:「少夫人?您這是什么意思?」

      陳市長也頗為意外:「陸太大?」

      瀅然微笑:「我也學過醫,就讓我盡一份力吧!

      「可是,里面環境很差,陸太大沒有必要……」陳市長簡直無法置信。

      瀅然止住他的勸說:「治病救人,是醫者本分?即使現在我不是醫生,也一樣清楚,每一條生命,不論貧富,都是寶貴的!

      她轉身走進簡易棚,身后傳來陳市長喃喃低語:「怎么和季秘書的話一模一樣?」

      她的心一凜,這才意識到,適才出口的正是季卓云常掛在嘴邊的話。看來,再想忘卻,仍是有太多太多的東西糾纏著他們呀。她苦笑。

      「因為長時間浸泡在污水里,又沒得到很好的消毒處理,致使他傷口潰爛,引發炎癥,這是他發燒持續不退的原因。」季卓云試圖用最通俗、最簡捷的方式向患者的家人解釋病情?粗喴状采咸芍哪泻,早已因高燒而陷入昏迷狀態,如果不及時處理的話,隨時會有生命危險?墒恰а劭戳丝此闹,寥寥數名大夫不停地忙碌,看來很難分出人來幫忙了。暗嘆口氣,轉向男孩的姐姐,微笑道:「能不能幫我一下,我要立即做一個小手術!

      女孩慢慢地走過來,有點羞澀,也有點膽怯,聽著他解釋著各種工具的用處以及她需要做的事,可是,半晌過去,她仍是一片茫然。季卓云有絲挫敗感,不過,讓一個從沒接觸過醫務的人在片刻間學會這些專業工作,當然是有困難的。他正準備用更簡單的方法再解釋一遍,身后突然響起了溫柔的女聲:「我來幫你吧。」

      他的脊背倏地僵直,笑容也凝在臉上,深吸了一口氣后,才轉身面對。沒錯,身后那個巧笑嫣然的俏麗女子,正是他想忘也忘不了的人。

      她清麗出塵的氣質,與這片蒙蒙的灰色是那么不搭調,然而她卻毫不在意,逕直走向他:「我想,原來學的東西應該還能派上用場!

      季卓云深深看了她一眼,沒再多說話,把醫藥箱遞給她:「麻醉針!

      她無聲地笑了起來,隨他的吩咐遞上工具,察視男孩的狀況,擦拭他額上沁出的汗水,動作嫻熟地配合他進行這場手術。恍惚間,彷佛又回到了在醫院實習的日子,他們總是最有默契的搭檔。

      時間一分一秒地走過,他們醫了一個又一個病人,直到救援的醫生紛紛到達,控制了局面,他們才得以喘息,退了出去。

      時已近黃昏,看著天邊的晚霞,瀅然才知道竟已忙了一整天。這才感覺到渾身的疲累。季卓云走在身邊,幽深的黑眸看不出半點情緒,而她也不敢打破寂靜,即使是沉默中的平衡,也是值得留戀的。

      西斜的陽光在兩人身后拉出長長的影子,并排移動,似親密,似孤單,既充斥著濃濃的吸引力,又永遠不可能連在一起。

      季卓云的腳步在茶館門前停下,側首看她:「進去坐一會兒?」

      瀅然愣了一下,看了看天色,想起庭軒的話:我等你。

      季卓云似是看出了她的猶豫,勾起唇角,無奈地一笑:「如果不方便就算了!

      盡管他小心掩飾,瀅然仍是清楚地辨出他聲音中的苦澀與失落,而他笑的方式竟是那般——凄然?心狠狠一扯:「進去吧!

      季卓云有些意外:「真的沒關系?」

      她微笑搖頭,反正時間還早,不是嗎?

      「你——過得好嗎?」

      茶香,伴隨裊裊升起的白霧,彌漫著一室幽寂。許久,他終于打破了沉默,太多的話想說,出口的卻是這么一句普通至極的問候。

      瀅然震動了,在這平平淡淡、簡簡單單的一句話中,她聽出了他深藏的思念和痛楚!改恪顾缓匏、不怨她了嗎?她還牢牢記得那夜他憤怒的話語:他永遠也不要再見她。她也記得酒會時他冷漠的態度,仿佛她是一個毫無關系的陌生人。為什么,為什么現在他會用這種語氣來說話?

      「告訴我,你幸福嗎?快樂嗎?」他急切地重復他的問題,似乎一定要得到答案,可為什么要渴切這答案呢?他不敢細想。

      「我……」瀅然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她該怎么說?在面對這樣一雙充滿渴望和期盼的眼眸下,她怎樣才能不傷了他的心?

      「你過得不好,是嗎?他沒有好好待你?」季卓云看出了她的猶豫,卻誤會了她的意思。

      「不!」瀅然本能地反駁,「我過得很好。庭軒對我非常好。」以男人對女人而言,陸庭軒為她做得太多了。她不容他人有任何誤解。

      「那就好。」季卓云挺直的身體松懈下來,激烈的眸光也消失無蹤,他垂下眼,掩住眸中泄露的復雜感情,但藏在桌下的手已握得死緊。她過得幸?鞓,不正是他所希望的嗎?他該為她高興才對。只要忽略那汩汩流出的失落,他是該高興的,可他卻更希望她不是那么快樂,那么,他就有了帶走她的理由……天,他在轉的是什么卑劣心思呀!

      他自厭地皺了下眉,落入了瀅然眼中:「你呢,你過得怎么樣?」

      他輕扯唇角,卻沒答話。他過得怎樣?如果沒有糾纏不去的愛恨,沒有午夜夢回時啃嚙心頭的渴望,沒有屈服于命運擺布的不甘,他,也算是過得好的吧。至少,他還擁有理智,還沒有表現出太多的心傷。

      他不快樂!她清楚地看出這一點,而且,毋庸質疑,他的不快樂是來自她!「對不起……」她只能吐出這一句。

      「傻話。」他寵溺地看著她低語,「你沒必要說這三個字!

      是嗎?她有些驚愕地望他:「你不恨我嗎?而且……」她的眼神黯了一下,「你說過不愿再見我的!

      她的話將他拉回那個充滿怒火的夜。她還記得,他是不是傷她很深?「那天的話傷了你,我很抱歉,但我是無心的,我只是……」只是被嫉妒沖昏了頭而已?墒,現在說這些有什么用?「總之,我從不曾恨過你,以后也不會!

      「那么我們還是朋友,對嗎?」瀅然歡喜而凄切地問,但隨即心中一震。朋友?她為什么會這樣說,難道他們可以恢復到單純的友情,她可以滿是友情的維系嗎?

      同時,季卓云也震動了,為這兩個字,「是的,只要你愿意,我們永遠是朋友!顾D澀地說完,刻意忽視心中的酸楚。

      他凝望著她,體會到她的變化。原來結成兩條長辮的發綰成了優雅的髻,襯托出弧形優美的臉蛋,薄施脂粉,使她兼具少女的清純與成熟女性的嫵媚。往日活潑靈動的人眼覆上了層柔光,那是幸福與滿足的標志?

      是的。他已無法再奢望什么了,實際上,在那天酒會上看到她的微笑時就應該明白這樣一個事實:他極欲呵護的女了在另一個男人身上得到了幸福,他不甘又能怎樣,畢竟是他主動放棄的呀!

      瀅然側首避開了他的凝視,試著平緩心中的波瀾,卻在不經意間又看到遠方災民棚模糊的影子。一時間,太多的感慨涌上心頭,她低嘆一聲。

      「怎么了?」季卓云見到她復雜的神色,心中涌起憐惜,急欲撫平她的惆悵。

      「沒什么。」她的眼神充滿迷惘,「只是今天才認識到命運的殘酷,像剛才那男孩,比溢之還小,卻要承受疾病饑荒、流離失所的痛苦,看著他們,我尤其覺得無能為力。」

      她的話如一桶冰水當頭澆下,在瞬間將縈繞他身心的愛恨情愁抽離,由理智接替:「是的,所以我要盡力讓他們的生活好轉。」

      聽到他語氣中的嚴肅,她霍然轉首,意料之中地看到他堅定的神情。就如很早以前他說出「每一條生命,不論貧富,都是寶貴的!乖挄r一樣,而她,也正是因他這種神情而深深陷入?墒,為什么此刻這同樣的神情在她心底引發的不再是對心儀之人的仰慕,而是……敬佩?「所以你才會棄醫從政留在陳市長的身邊?」

      季卓云不置可否地揚起微笑,這笑容竟是她看不懂的深沉,「不,我從未放棄過醫學,只是一個醫生只能挽回個人的生命,而從政卻可以挽救國家的命運。」

      他的眼眸諱莫如深,使她明白,他一定隱瞞了什么。

      「你是怎么認識陸庭堅的?」瀅然倏地轉移話題,看出他不想就原話題多說什么,于是問出了一直纏繞著她的疑問。

      「陸庭堅,我也是回上海之后才在一次偶然的機會見過他一面,當時并不知道他也是陸家人。這人,是個人物……」

      ********

      「庭軒,進來一下!龟懞銟s叫住剛進門的陸庭軒,而后朝書房走去。

      陸庭軒怔了一下,隨后眼進,掩上房門:「父親,什么事?」

      「坐!龟懞銟s指著對面的椅子,看著兒子恭順地坐下,眼中閃動著復雜的光芒。

      一般這時父親該是在臥房休息才對,他身體不好。醫生叮囑要多休息,他的生活也一向有規律,偏偏今天有了反常,在這個敏感的日子。莫非……

      「你是過庭堅,是吧?」

      意料之中的問題傳來,果然是這個話題,他在心里嘆息,「是的,父親。」

      「明天,就滿五年了。你知道這五年來他的情況嗎?」

      父親的面孔流露的是對兒子的牽掛和擔憂。陸庭軒想起和庭堅見面時看到的恨意,縱使被層層掩蓋,這恨意依然輻射而出,讓他明白,庭堅的出現,絕非為了親人團聚,而是復仇!現在的庭堅,也的確有了籌碼來復仇。

      想起兩日前派人打探所得到的回覆,心有些沉重,「不知道這五年來他到過什么地方,有過什么經歷,一個月前他在上海社交界出現,身份是‘恒社’娛樂業的經理,掌管賭場和夜總會!闵纭亩爬习甯钱敱娦纪允撬木让魅撕蜕乐。」

      任何一個上海人都知道‘恒社’是青幫漂白后的產物,其社員多為一方權貴,而杜老板更是上海灘黑道第一把交倚,跺跺腳都會引起地震的人物。庭堅竟和青幫與杜老板扯上關系,并且是「救命恩人」、「生死之交」,可想而知這五年來他過的是什么樣的生活。若是五年前,他絕不會相信那個開朗、活潑又善良的弟弟會有一日在腥風血雨中搏殺,但現在,他已不得不信了。

      陸恒榮眼中有一抹黯然:「你還不知道吧,其實一年前庭堅就回來了!

      ********

      「一年前,你說一年前陸庭堅就在上海了?」瀅然無法置信地問著。

      「不錯!辜咀吭泣c頭,臉上是極嚴肅的神色,「換句話說,一年前他就已操縱了青幫的睹場!

      瀅然腦中一片混亂,「你是怎么知道這消息的?」

      「當然是通過可靠渠道,這不是重點,瀅然!顾酒鹈,「重點是那次意外很可能是陸庭堅特意造成的!

      「你知道溢之……」她一臉震驚。

      「是陸懷安告訴我的!挂虼怂艜蛱角鄮偷南,進而得知這個秘密。原本青幫和陸家是不會有什么關系的,可中間夾了個陸庭堅,就使人懷疑起青幫討債的真正目的,「我希望你能知道真實情況!

      瀅然回想起那時的情況,是的,當時每件事都來得那么突然,那么巧。卓云剛走,溢之就出了事,陸恒榮找過她之后,店立即被砸,這分明就是要逼她應承婚事呀。還有……

      她心頭一震,終于想起覺得陸庭堅熟悉的原因了。她的確見過他,他就是那個站在醫院門口的人,那個只消一眼就讓她驚冷的人!果然,這是他布好的局,那他的目的呢?

      層層抽絲剝繭之后,真相漸漸浮現,而她竟為了自己的判斷顫抖了。她不愿相信,卻無法否認這是事實。是的,陸庭堅在復仇,從五年前開始,一年前正式啟動,她,正是其中最重要的一枚棋子!

      陸庭堅的報復,不止于一般意義上的掠奪,而且還要庭軒再娶一次心已他屬的女子,再嘗一次五年前的痛苦!他竟會為了報復無所不用其極,那么,他接下來會怎么做?

      她猜不出,但她明確自己的心意,無論出了什么事,她都會支持庭軒,盡力保護庭軒!這一點確認消弭了覆在心頭的陰影,是的,她不是柔兒,無論陸庭堅再怎么巧心布局,也料不到她非但不恨庭軒,反而愛上了他。

      愛?這個字眼浮上心頭,讓她再次一驚,她愛庭軒?

      她驀地抬頭,愣愣地看著季卓云。她一直愛著的,該是眼前這個男子,不是嗎?他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依然深印腦海,他的深情話語依然纏繞心頭,這是她從未忘卻的。

      可是,何時起的呢,庭軒的一切已融入生命。他的溫柔,令她心動,他的呵護,令她輕松,他的脆弱,令她憐惜。曾幾何時,她為了背叛與卓云的誓言而心痛欲狂,如今憶起這同樣的三個字,卻只記得庭軒的微笑低語:我等你……

      原來如此。

      再見卓云時有震驚,有酸楚,卻沒了痛徹心肺的感覺,面對卓云有欣喜,有關懷,卻沒了甜蜜的柔情,只因他們之間存在的再不是愛情,她對他只余下友情。

      原來如此啊……

      是的,她愛上了庭軒,愛上了她的丈夫,愛上了那個讓人心動又讓人心疼的男人。無論這婚姻起始于什么樣的陰謀,無論庭軒娶她的目的是什么,無論今后如何發展,她已愛定了他!

      季卓云靜靜地看著她變化多端的神色。一會兒氣憤,一會兒哀傷,一會兒憐惜,一會兒迷惑,最終轉為堅定。

      瀅然透過窗子看看外面的天色,微笑:「不早了,我該回去了!

      他知道她已有了決定,默默站起身,與她相偕而出。

      ********

      「你在等我嗎?」

      溫柔的語聲在黑暗中回蕩。陸庭軒站在窗的,沐在銀白的月光下,凝望遠方。在聲音響起時,他震了一下,緩緩回過身來。

      半明半暗間,看不清他的表情,瀅然甜笑著走近,輕盈地投身入他的懷里,聞著他身上熟悉的男性味道。連他的氣息都這般溫柔,這般令人安心。她愛他啊!第一次,她不再抗拒這身心合一的歸屬感,全心全意沉醉于這種滲透全身的溫馨。

      「忙了一天吧,累嗎?」陸庭軒因她的親密而心旌搖動,卻不曾忘記對她的關懷。

      瀅然撒嬌似的在他懷里搖著頭,依然貪戀著他的懷抱。

      「吃飯了嗎?」他又低聲問,看到懷中的人兒依然搖頭,不禁涌上疼惜,「這么晚了,為什么不先吃點呢?」

      瀅然仰頭,笑得嬌俏:「你不也沒吃飯嗎?我們說好一起吃的,我知道你會等我。」她微笑看他,「無論何時,你需要我,我都會在你身邊!

      陸庭軒凝望懷中的俏臉,在笑顏中發現了她的堅定和認真。強壓下因狂喜而激蕩的心神,他的聲音喑啞:「無論多久,我都會等你回到我的身邊。」

      這是他、陸庭軒的誓言。他愿意傾盡一切呵護她、耗盡一生等候她、用盡癡情對待她,卻不強求她必須愛上他。

      她說會伴在他身邊,這是他一生中聽到的最美妙的話,無論這話能否兌現,他都已無悔。

      盡管前路茫茫難卜,或許明日她就會恨他入骨,但現在他已聽到了這句話,他己看到了她的真誠,一切,早已不是為懼。

      他微笑,俯首貼上她柔嫩的紅唇,輕嘗著,摩挲著,而她主動的回應使吻加深而熱烈,在黑暗中進發眩目光彩,在空氣中激起曖昧情思,在兩心之間燃起渴望火焰。

      「餓嗎?」他依然輕貼她唇瓣,微微喘息,黑眸中閃動奇特光芒。

      「不,我不餓!顾谳p吻之間輕聲回答,「你呢?」

      「我餓了。」他低笑,眼中添了抹邪氣。

      ********

      直到坐進餐廳,瀅然面上的紅暈依然未褪。

      面前這男子,給她的感覺始終是溫柔和煦、如沭春風的,今天她才知道原來他也有如烈火般狂野燒灼的一面。即使是許久之后的現在,對于他的碰觸,依然有著炙燙感。

      碰觸?她忽地回神,看到陸庭軒正握著她的手,仿佛燙到似的,她猛然抽回手,臉上又是熱辣辣的一片。

      陸庭軒愣了一下,看到瀅然掩不住的嬌羞,不禁興起逗弄的念頭,「我又沒別的意思,只是叫你多吃點飯,好補允流失的體力罷了!

      天,他在說什么曖昧話!瀅然臉上蒸騰的熱氣已至沸點,狠狠瞪了他一眼。

      他立刻識時務地閉口不語,殷勤地夾菜到她碗里,寵溺地微笑:「多吃點,別餓壞了!

      瀅然看著陸庭軒體貼地為自己布菜,他的眼閃著明亮的光芒,他的唇掛著快樂的笑,他的神情極度輕松,他,年輕而俊朗,如果沒有前些年的經歷,他也會是一個迷人的發光體吧。她希望他永遠保持這種快樂。

      「今天怎么會想起出來吃飯?」她隨意挑了個話題,卻不想陸庭軒夾菜的手在空中微微一凝,臉上也掠過陰影,這使她立即后悔剛才的話。

      陸庭軒布好菜后放下手中的筷子,啜了口茶,臉上添了抹深思,「還記得江邊我講的那個故事嗎?」

      「柔兒的?」瀅然倏地有了很不好的預感。

      他點頭:「明天,就是滿了整整五年的日子!

      她微抽口氣:「那他……」她立時想到了陸庭堅。

      「是的,他既然已經出現,明天很可能會來。」他無奈地凝望她,「所以,我想讓你明天一早回家,好嗎?」這是為她的安全考慮,也是為自己考慮。不愿她涉足其中受到牽連,也不愿她知道一切后怨他恨他。

      瀅然無法相信她所聽到的,他竟讓她離開?在知道他可能承受的危險后,她這做妻子的漠不關心地離開?他把她當成了什么?

      深吸口氣,她壓下怒火,免得在餐廳里發作,但聲音已泄露了端倪:「你把我看成了什么人?我不會走,不論發生什么事,我都要留下!」

      「瀅然……」他試圖勸阻,卻被她截下。

      「別再多說一個字,否則我會不顧這里是大庭廣眾地和你吵一架!」

      他聽出了她的堅決,苦笑。說不感動是假的,但能不擔心嗎?

      瀅然知道他讓步了,放柔了聲音:「別讓我置身事外,庭軒,我是你妻子啊,無論什么時候,我都是該站在你身邊支持你的。」她探出手握住他的,傳達著堅定意志。

      「好,就讓我們一起面對吧!顾吐曊f,反手握住她。

      明日,不管怎樣,都不再可怕,因為有她。

      ********

      該來的,總是會來,而且比預料的要早。

      清晨,驚慌失措的叫聲響徹陸家大院:「老爺、老爺,快叫大夫!」

      隨著持續的呼叫,全宅子的人都紛紛趕到書房,一進門就呆了。

      書桌后的高靠椅歪倒,陸恒榮正躺在椅子前方,臉色蒼白,神志已陷入昏迷中。旁邊的仆人手是無措,不知該怎么辦。

      急急趕到的管家奔出來,疾斥:「還愣著干什么!快扶起老爺!」

      仆人們如夢初醒,連聲應著,就要扶起陸恒榮。

      「等一下!」門口傳來急叫聲,隨后瀅然沖了進來,一邊是一臉焦急的陸庭軒。她顧不上凌亂的發絲仍披在肩頭,忙著阻止眾人的舉動,「不要動他!」

      眾人愕然停下動作看著瀅然迅速俯身蹲在陸恒榮身側,忙碌地檢查,這才想起少夫人正是學醫出身的,不由都松了口氣。

      瀅然蹙著眉,不愿相信自己診斷的結果,卻在瞟到一旁滾落的小玻璃瓶上熟悉的標簽時,不得不承認自己推斷的正確。

      她一邊熟練地采取急救措施,一邊問:「叫大夫沒有?」

      「已經叫了,大夫馬上就到!构芗伊⒖袒卮。

      「再去催催!顾~頭沁出汗,卻忙得顧不上擦拭,由陸庭軒代勞。她微抬頭,間隙中看到他焦慮的神色,給予安撫性的一笑,「放心,不會有事的。」

      真的不會有事嗎?事實上她一點信心也沒有。在醫生趕到接替她的工作,并緩解了危機狀況以后,她才悄悄松了口氣。

      「父親究竟是什么病?」陸庭軒拉醫生走出臥房,急問。

      醫生猶豫了一下,才說出病情:「陸先生是由心臟動脈硬化引發的心絞痛!

      「心臟?」陸庭軒深吸口氣,「你為什么不早說?」

      醫生無奈地搖頭:「陸先生堅持不要告訴你們,其實對于上年紀的人而言,很多人都會患有心臟方面的病,需要堅持服藥,多作注意,不過陸先生的病情一直是在控制之中,這次意外該是受了什么刺激造成的。幸好有少夫人及時處理,否則……」

      陸庭軒心一抽,不敢再想下去,「父親現在情況怎樣了呢?」

      「病情已經暫時控制住了,不過還不穩定,最好能住院觀察!贯t生認真地提議。

      可這建議到了陸恒榮那里碰到了堅決的反對。陸恒榮還躺在床上,虛弱得說不出話,但眼神卻是完全的不容妥協,而最終結果,是讓醫生留了下來。

      陸恒榮沉睡后,大家才得以休息,回到房間整理儀容。

      「瀅然,辛苦你了!龟懲ボ幙粗龘Q過衣衫,梳理長發,柔聲說。

      「別這么說!顾粣鬯@樣說話,太見外了,可又知道這是他的習慣,只得轉移話題,「通知懷安了嗎?」

      「已經派人去了,她應該很快就到!

      他們沒想到的是,先到的并不是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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