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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影攬輕虹 第二章 作者:玄郁
    程勛自沉沉的夢鄉里醒來,睜開眼仍感到暈沉不適。她突然像背受針扎般坐立起來,驚慎地看著四周。

    她人正坐在一張堪稱舒適的床上,四周是一些干凈而簡單的家具。眼前圓形的桌面上擺著一壺茶水,引發她焦渴的欲望。

    程勛迅速下床穿好靴子,瞬間意識到一絲羞赧;是誰好意為她脫下了靴子?她打從六歲起就沒再如此被人服侍過。

    挨著桌邊坐下,她倒了一杯茶水,遲疑了半晌才就唇飲下。

    有了茶水的滋潤,感覺整個人精神都來了,也不再那么昏沉。

    注意到外邊熙熙攘攘的人聲,她敏捷放下茶杯,起身推開窗門,探身一看。街上人來人往,樓下行人進進出出,她立刻清楚這里是一間客棧。

    會是誰把她送到這里來呢?

    她合上窗,頭一個想到是去問掌柜的。

    不由分說,迅捷地出房下樓。

    和藹而身形有些臃腫的掌柜正在招呼店里絡繹不絕的客人。抬眼一瞧見她下樓來,立刻笑吟吟上前。

    “姑娘您醒啦,餓不餓?要不要用點小菜什么的?”

    “不,謝了,掌柜的我不餓。想請教您,是誰把我送到這兒來的?”程勛不徐不疾地問。

    “喔,是一位姓杜的相公!

    她接著問:“那么他人呢?”

    “杜相公把姑娘您送到這兒來后就走了!

    “走了?!”

    “是的。那位相公是昨晚來本店打尖投宿的,今早天剛亮,他就離開了,只是走沒一個時辰,就帶著姑娘您又回來了!闭乒竦男θ莳q掛臉上,看來“笑臉迎人”是做生意的不二法門。

    “那么您曉不曉得他上哪去?”程勛勢必要知道那名男子的下落,因為她生平最不愿欠別人的恩情。

    “依我看——大概是朝景陽城那方向去的。”

    “哦?”程勛雙眸一亮。如果那男子遺留在城內的話,那么她應該尋得著人!澳撬檬裁茨?”

    提起男子的模樣,換店掌柜的雙眼為之一亮。

    “那相公長得斯文俊俏,人也和氣,大概二十來歲吧。比較奇怪的是他的打扮不像咱們中原男子,他散著發,頭上綁著一條暗紅色的絲巾。姑娘你若瞧見他,一眼就識得的!

    “多謝掌柜的!背虅讖难g掏出銀兩,道:“這是欠著您的打尖費!

    “不,不!闭乒衩χ凭堋!肮媚锬膸,那位相公付清了,我不能再收的!

    “是這樣!彼冻龅男θ,心想眼前是個老實的店掌柜。她攤開掌柜的右手,放下那綻銀兩,微笑道:“掌柜的,您收下吧,算是我給您盤問的小費!

    “不,這怎么成——”掌柜還要推拒,而程勛輕巧地轉移了話題。

    “掌柜的,我的馬兒呢?”

    “喔,差點忘了!闭乒駟局幻《骸鞍⒊伞彀呀裨缍畔喙牧舻尿E馬牽過來!

    “是,掌柜的。”店小二忙去牽馬,程勛尾隨而去。

    “掌柜的,告辭了!背虅兹嗽隈R背上朝店掌柜道別。

    “姑娘您慢走,有空再到咱店里坐坐!闭乒窆φf。

    她禮貌性回了個微笑,輕輕拉韁,策馬朝景陽城而去。

    一路乘騎來到城郊,之前被她定住的三人已不見蹤影。

    “哼!哪天別叫本姑娘給碰上,非好好修理你們一頓不可!背虅纂y消心頭之氣,于是策馬狂奔回城。

    已是晌午,頭頂著炎日實不好受,城內走動來往的行人多隱蔽到陰涼的地方歇息。程勛自然也不例外。

    她在城內大小街巷梭巡了一圈,也沒瞧見哪個男子頭綁著暗紅色絲巾。由于難耐焰日,于是她決定先回府再作打算。

    未料府中早有個不速之客等候著她。

    她一踏進程府就瞧見了沈輕紅!

    他一瞧她回來,人仿佛松了大半口氣,即刻邁步到她跟前。

    “程姑娘,你回來了?”

    “嗯!背虅撞粣偟鼗貞P南耄耗氵@不是睜眼說瞎話嗎?

    才想要走開,她的父親已然叫住她,自廳內從容走來。

    “勛兒,用過午膳了沒有?”

    此話讓程勛頗感意外,父親一開口居然沒有訓斥她,看來他今日的心情挺好。

    “還沒有。”

    “那正好,為父和沈公子也尚未用膳,咱們三人一道吃吧!

    “我不餓,不想吃!

    “那也不打緊,你就陪為父和沈公子用頓飯。來!背堂駹科鹚氖,硬是拉著她走。

    程勛平日雖敢頂撞盛怒時的程民,但對此刻心情不差、話語溫和的父親完全無可奈何。她現在要敢甩開父親的手,難保不把他氣得轟她出程府大門。

    因此,她只有乖乖被拉著走的分。

    三人一齊到程民要傭人特別布設的飯廳就坐,程勛看了下菜色,未免豐盛得教人覺得浪費。

    她真的一點食欲也沒有。

    “勛兒,開飯了,吃呀!背堂窠又蜉p紅說:“賢侄,別客氣,盡管當這兒是自己家一樣!

    “多謝伯父。”他謙順道。

    程勛不予舉箸,看起亭外風光來了。沈輕紅則默默注視著她令人神醉的豐采。

    “勛兒,怎么不吃?”程民問。

    “早說過我吃不下!背虅滓褜@頓才剛開始的飯局感到煩悶。

    “那要不要叫丫環送些水果來?”

    “不用了!彼廊磺浦ね。

    程民苦笑搖搖頭,道:

    “賢侄,將來你娶了勛兒,她這副脾性你可得多擔待,老天都沒她的法子呢!”

    沈輕紅略微尷尬地頷首。

    程勛在一旁聽得煩厭不已、怒火上升。搞不懂這兩個人今天是怎么了?明明昨夜她才清清楚楚地拒絕婚事,怎么今日他們倆就忘得一干二凈,還仿佛這門親事已敲定的模樣!叫她嫁她就嫁嗎?門都沒有!

    按捺不下的心頭火焰,促使她作了個決定。

    她拍案而起,神色不悅道:

    “爹,你那么希望女兒出嫁的話,就比武招親吧!只要誰打贏我,我就嫁誰!蹦抗獾牡亩⒅鴥扇税肷。“不奉陪了!彼褚魂嚰诧L般離去。

    待程勛走遠,程民撫須搖首道:

    “真苦了老夫有這么一個標悍不馴的女兒!

    沈輕紅瞧著她離去的方向,對此話仿若不聞。

    程民嘆了口氣。

    “也罷,總算是促使她作了個抉擇,之后不管怎么說她都不能反悔!

    原來今早程民與沈輕紅商議了一番,只有讓程勛自個兒開出迎娶她的條件,才能促使她沒有余地后悔地當個準新娘。今天這頓飯局,正是為圖謀她一句話而設。

    “賢侄,對于勛兒的條件,你可有把握?”這是程民較為憂心的一點,他清楚自己女兒的功夫不弱。

    “伯父請放心,晚輩會全力以赴的。”沈輕紅慨然道。

    “嗯!背堂裥牢康攸c點頭。

    看著這一桌再繼續下去也索然無味的飯局,沈輕紅不由得陷入深想。

    原本今日清晨時分,他是要趕赴城郊上演一出英雄救美計的。未料他老母的宿疾突然發作,定要他這做兒子隨侍身側才安心。他一直等到母親服藥入睡后,才急忙馬不停蹄地趕往城郊。到了之后發現三名手下被定在原地,問話一番后才曉得是程勛制服了他們,并且策馬往湖泊的方向而去。沈輕紅于是快馬加鞭追至湖邊,然而湖邊空無一人。他開始慌忙地四處尋找,就是不見程勛的蹤影。

    究竟誰帶走了昏迷不醒的程勛?沈輕紅想得是心急如焚。

    萬一程勛碰上了不軌之徒,那后果真是不堪設想,他必須為這件事負起全部的責任來。

    吩咐手下極力尋找之后,沈輕紅無可奈何地回城去。因為今日他與程民還有一筆交易要談,絕不能遲約。

    總算在方才看到程勛安然回府,他實是松了一口氣,心底歡喜得很。只是他想明白程勛在昏迷期間有了什么樣的際遇,又是何人奪走他的專權,幫了她一次忙?

    若那人是個男人,更不可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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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武招親的這一天,擂臺下人聲鼎沸。

    事實上這一天距離程勛提出她婚嫁條件的日子不過隔了兩天。程民之所以將此事辦得這么迅速,完全是不希望太多人知道這件事,畢竟他眼中的乘龍快婿只有沈輕紅一人。程勛當然明白父親的想法,但她不會讓他們如愿。

    她偏要在眾目睽睽之下打敗沈輕紅,好讓他死了這條心。

    “哇!好熱鬧喔,這么多人——”程鈺偷偷掀開簾幕,水靈大眼溜溜地轉,整個人雀躍不已。

    “瞧你,開心個什么勁?要不就告訴爹,今日比武招親的主角換成是你,我要是打輸了哪個人,就把你嫁過去。”程勛帶著戲謔說。

    “大姐——干嘛欺負人啊。我只是難得可以出門來瞧瞧,開心嘛!”程鈺軟語叫屈,是撒嬌。

    “好啦,你這小撒嬌,還不曉得大姐是跟你開玩笑嗎?”

    程鈺甜甜一笑,問道:

    “大姐,你怕不怕呀?這么多人是沖著你來的。”

    “我怕什么?來多少個都把他們打得落花流水!背虅纂p手抱胸,一副趾高氣昂的模樣。

    “哎!今天是你選婿的大日子呢,又不是鏟奸除惡的日子,說什么把別人打得落花流水的!背题曕饺轮f。

    “你這笨蛋,要是我不把他們打得落花流水的,好教他們不敢上擂臺來,否則我怎么跟爹說他們都太弱,我不成親呀?”

    程鈺亮著大眼瞧她,輕聲問:

    “大姐,你真的不想成親哪?”

    這話問得程勛不知該怎么作回答,索性撇了撇她一眼,默不作聲。

    “勛兒——”程民衣冠整齊,走進后臺。

    程勛回過頭。

    “爹,可以開始了!

    “嗯!背堂竦吐暯淮题暎骸扳晝,待會兒是中意哪家公子,記得告訴爹!

    “爹——”程鈺如受驚嚇般,紅著臉低叫。原來這是爹要她出門參觀大姐的比武招親大會的主要原因!

    程民滿臉笑容地掀開簾幕走到臺上,程勛尾隨其后、她還回頭訕笑程鈺的窘狀,惹得程鈺羞赧地跳腳。

    眾所矚目的焦點——程勛出了場,臺下立刻歡聲雷動。

    主角的她今日稍作點妝,穿了一件紅白相襯的絲質衣裳,更加顯露她天生亮眼出眾的美麗,與女中豪杰的豐采。

    臺下霎時贊嘆聲四起。

    “是程姑娘,咱們城里的女英雄——”

    “哇!好美呀,可比天仙下凡!

    有的路過的旅人搞不清楚狀況,紛紛向圍觀的群眾詢問,當地人立即熱烈地為他們解答。

    “哎呀,你不曉得。拷袢帐窃蹅兂莾瘸檀笊藤Z她女兒的比武招親大會。喏,就是臺上那位美麗的姑娘。她呀,可是本城出了名的女中豪杰!今天算你幸運,有眼福了!可以瞧見她這么一位美若天仙的姑娘。哈哈!開心、開心……”邊說邊笑,還使勁拍了拍別人的肩頭。

    “是這樣啊……真的是一位很漂亮的姑娘——”

    臺下的目光幾乎全神貫注地投射在程勛身上,然而她眼底沒有一絲女兒家的嬌羞,只有自信,與不落人后的光采。

    程民發言了——

    “各位鄉里父老、英雄好漢,今日是小女程勛比武招親的日子,還望請各位多多指教!彪S著他的發言,群眾的喧嘩聲漸趨于小。

    “現在老夫來簡述一下比武招親的規則。第一,禁止使用各種暗器;第二,雙方比武以其中一方認輸了為止;第三,只要打贏了小女程勛,便是我程某人的女婿。老夫話說到此。”臺下又是一陣喧嘩,但很快就靜肅了下來。

    程民退居一側,而仆人早已準備了一張檀木椅供他坐著觀賞。

    程勛站出身來,左右顧盼一番,抱拳朗聲道:

    “各位,有請了!

    臺下一片嘩然。有誰敢第一個上臺挑戰武藝高強的程勛呢?萬一打輸了可是會丟臉的。

    程勛俏臉含笑,雙手負背靜立。此刻臺下的群眾看她,仿佛看著令人敬畏而不敢輕易冒犯的女神。

    一炷香的時間過去,仍然沒有人敢上臺挑戰,程勛漸感不耐,臉上的笑容一點一滴消失。

    哼!沈輕紅那個家伙呢?不是要娶她程勛為妻嗎?居然到現在連個人影都沒瞧見,真是沒誠意!

    怕了她是嗎?

    那最好!

    最好永遠別出現在她面前!

    程勛十分氣惱,在臺上踱來踱去,她開始氣憤自己為什么要提出比武招親的要求,簡直悶死她了!

    又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她的心情浮躁不已,此時終于有人自告奮勇地上臺了。

    上臺來的是一名武夫,生得剛毅而老實的模樣。

    “今日王某上臺,不過想請教程姑娘的武藝,對程姑娘絕無非分之想!彼事暤。

    臺下為他的勇氣可嘉掌聲歡呼。

    程勛注目來人,露出了一個贊賞的笑容。瞬間,她的眸子晶亮了起來。

    “不管來者何意,只要上了這擂臺,程勛一律奉陪。請!彼笫重摫,右手已是迎戰的姿態。

    “好,當心了,程姑娘!蓖跻砣珉x弦箭矢般沖向程勛,他使的是一套拳法。

    程勛見他來勢洶洶,架勢上也稱奇不弱,她開始興奮了起來,決定以四兩撥千斤的方式帶過他的攻擊。

    王翼的拳法打得扎實而俐落,可惜拳拳落空,沾不了她的身。

    程勛有意陪他耗時間,于是只守不攻,像玩游戲似的,輕巧躲避他凌厲的拳勢。臺下紛紛叫好。

    過了好半個時辰,兩人依舊不分高下,但王翼有自知之明,曉得程勛只是在玩拖延戰術,要真求高下,恐怕出不了幾招他便得負敗下臺。

    他心想,程姑娘是為了保全他的顏面才這么做的吧?

    這個念頭讓他不再戀戰,決定結束這場比局。

    王翼收起拳勢,躍離了她三尺遠,抱拳一揖,道:

    “多謝程姑娘指教,王某認輸了!

    程勛了悟他的心思,朝他燦爛一笑,這個笑容看在王翼眼中已屬一份重禮。

    他毅然躍下臺,獲得眾人齊聲喝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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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勛直挺挺站在臺上,不曉得自己臉上僅剩的一絲笑容什么時候會消失殆盡。她盡可能保持心緒平靜,當作是平時閑散一般在臺上踱步。

    過了一炷香的時間,臺下仍無動靜,她再難心平氣定、閑逸如常。就在這時候,后方的人群突然喧嚷不安。程勛定眼一瞧,原來是一群不速之客造訪,看樣子非奸即盜。

    “讓開!讓開!”一幫人跨坐在馬背上,惡聲惡氣驅逐著人群。百姓憂懼其擾,紛紛走避以求安全。

    “你們是什么人?來此有何貴干?”程勛神情帶怒、字正腔圓說著。

    一旁端坐的程民忙起身上前探首。

    為首的壯漢邪里邪氣回道:

    “眼前想必是鼎鼎大名的程勛程姑娘吧?咱們大伙不過是來參加比武招親大會,姑娘大可不必發怒啊——”

    程勛抿嘴一笑。她正愁沒人敢上擂臺一較身手呢,眼前這幫人來得正是時候。

    “兄臺既是來參加比武招親大會,那么程勛自然有請!

    “勛兒,這幫人……”程民在她身側低語:“來者不善!

    “爹,您放心,女兒曉得要機警一些。您先回座吧!背虅椎驼Z,神色沒有一絲駭栗。程民只有相信自己女兒的能耐,回到座位上。

    “兄弟們!程姑娘大大方方請咱們上擂臺,咱們可別教人家失望!睘槭椎膲褲h神情詭異,只聽其他人齊喊一聲“是”,居然所有人都躍上擂臺!臺上一片驚呼。

    “這——這算什么英雄好漢?!”

    “就是啊,想以多取勝!

    “比武招親是一對一來的,怎么可以以多對一呢?這樣程姑娘不是吃大虧了嗎?不公平!你們下來!”臺下有人大喊。

    “就是說,不公平!”

    “你們好不要臉,下來!”

    “下來,下來!”

    群眾紛紛駁斥他們的行為,但見他們一副地痞流氓的模樣,不但不覺羞恥,還悠哉游哉環視著被包圍的程勛,仿佛盯著貪戀已久的獵物。

    程勛不懼不憂,但一旁的程民如坐針氈,急得跳起來。他拱手道:

    “各位英雄,究竟來此所為何事?”

    程勛搶在他們面前發言:“爹,他們分明是來找碴的,您就甭問了。安心坐著吧,女兒會處理!

    程民哪還能安心坐著,只有站著窮著急。

    “程姑娘,怎么這么說呢?咱們明明就是誠心誠意來參加比武招親大會的!

    此時另有一人躍上了擂臺,正是王翼。他朝程勛拱手道:

    “程姑娘,讓在下來幫你教訓這群無恥之徒。”

    “嘿!這小子是誰?居然敢罵咱們!是不——”

    程勛斜睨了發言的男子一眼,令他心頭一怯,不敢再口出狂言。

    她朝王翼淺笑,道:

    “多謝王兄為程勛仗義,不過,這群庸俗之輩讓程勛一人來解決就行了,不勞王兄費心!

    王翼不料自己一片熱心會被回拒,一時尷尬得下不了臺。

    而程民則在心底暗叫:你這愛逞強的蠢女兒,有現成的仁義之士要助你一臂之力不好嗎?真蠢!

    “既然程姑娘這么說,那么王某不便出手!蓖跻硪灰局筌S下擂臺。

    “哈哈哈,火藥味何必這么重呢?咱們不過是來比武招親的——”為首壯漢朗聲道。

    程勛亮著美眸朝他神秘一笑,那等可與日月比擬的姿容幾乎淹沒了所有在場人的思緒。

    “既然各位是來比武招親的,那么程勛若是輸了,自然就出嫁。倒不知新郎倌是在場的哪一位呢?”

    “正是在下!睘槭讐褲h把胸一挺。

    “原來是你這臭蛤蟆,怪不得一來就咽個叫個不停!彼I諷道,惹得臺下一片訕笑。

    為首的壯漢顯然不料會遭她譏嘲,臉上一陣紅一陣青,才想還以顏色,她接著又道:

    “不管你們是打哪個泥淖來的,總之打輸了本姑娘,就別再踏進景陽城一步!

    壯漢深吸了一口氣,臉上露出欲一較高下的表情。

    “好!就這么說定了。要是你輸給了咱們,就立刻跟咱們走;要是咱們輸給了你,從此不再踏入景陽城一步。”

    程勛沒顧及父親焦慮的心思,倨做點頭。

    “請!”

    “好!”

    語畢,他們一群惡漢亮出了不知打哪來的兵刃,鋒利耀眼。而程勛依然赤手空拳,不打算使出軟劍應付。

    臺下轟聲雷動,為程勛助勢。

    程鈺心急如焚,她跑到父親身側,不安地絞著手絹,程民瞟了她一眼,沒說什么,繼續把目光放在長女身上,不時拭汗。

    對方一開始就采取猛攻,但程勛臨危不亂,從容使出了一套“煙雨江南”的招式,以柔制剛。

    別說臺下的觀眾為她曼妙的身姿著了迷,連臺上的一幫人都看傻了眼,幾乎忘了要攻擊。凌厲的攻勢于是被化解,一幫人不知不覺被她的招式牽引著走,耍著自己也摸不著邊的武術。

    程勛瞧時機成熟,轉柔為剛,“叱咤風云”之勢一出,形如石光電火一般,凌利而毫不留情地招招逼向敵人。

    對方人手不是被踢落擂臺,就是被打得狗吃屎;形態之丑,可見一斑。

    程勛收勢拍拍雙掌,一副“全擺平了”的意態風姿,惹得臺下掌聲不絕,一旁的程民和程鈺也歡喜得拍掌。

    “好了,快向本姑娘謝罪一番,然后滾出景陽城吧。”

    被打得落花流水的一幫人整頓好衣容,乖乖向程勛賠罪,齊拱手道:

    “程姑娘,對不!”

    “很好,你們可以走了。記!從今后別再踏進景陽城一步,否則被我瞧見了,一定把你們個個轟出城去!”她意氣風發道。

    “是,程姑娘——”左右互視一番,齊道:“告辭!”

    一行人猶如喪家之犬,零零落落上了馬背,汗顏垂首策馬離去。

    程勛得意地看向父親和妹妹,粉桃色的臉蛋上笑容可掬。

    哪知為首的壯漢不甘其辱,摸起懷中一把暗器,快如雨下地射向程勛。

    “危險!程姑娘——”這句警告幾乎是在暗器發射的最后一瞬傳到程勛耳里,而此人手中的紙扇隨著聲音疾射到空中,紙扇所經之處,都恰恰接住了迎向程勛的暗器,最后為此人把握在手中。

    而此人已然站立在臺上,紙扇橫胸,上頭刺著排排暗器。

    臺下莫不為之喝采。

    令人驚詫的是,程勛瞧見此人非但不說一個謝字,還忿忿然地抽出了環繞腰際的軟劍,怒道:

    “沈輕紅,你終于來了!”

    “是!彼麑⒓埳韧砸粨],暗器紛落于地,隨后收攏紙扇朝她一揖:“在下來得稍晚!

    “哼!莫要以為你的身手了得,”她瞟了地上的暗器一眼:“像這種不起眼的暗器本姑娘還看不在眼里!背虅卓聪蚍讲虐灯鞯膩硖帲恍腥嗽缣拥脽o影無蹤。

    “在下絲毫不敢輕蔑程姑娘的武藝,方才只是為姑娘盡點綿薄之力,請莫錯怪在下!彼渚湔f得誠懇無比,要是其他女子見了他如此英俊瀟灑的公子,怕是早為之心折,偏偏程勛生來像是與他犯沖,就是不愿聽信他的那一套言詞。

    “不要多說,既然上臺來了,亮兵刃吧!”

    “在下以紙扇為兵刃。”

    “那好,動手吧!背虅装褎σ欢,劍尖直挺指著沈輕紅。

    他則先朝程民一揖,恭敬道:“伯父,程二姑娘!

    “嗯!背堂褓澰S地點點頭。

    接著他朝程勛一揖。“程姑娘,請。”

    “哼!溫吞。”她把劍一橫,疾風般出手,瞬間已刺出十幾劍。

    一場比斗才開始,臺下就已驚聲不絕,有人贊嘆程勛武藝高超,有人為沈輕紅俐落的身手喝采。臺上打得不分軒輊,臺下看得意興高昂。

    “好。『冒。〕坦媚锖蜕蚬庸坏菍,看來新郎倌準是沈公子莫屬!

    “是啊,聽說這比武招親大會是程大爺專為沈公子所設的,為的就是招他為女婿,我們這些凡夫俗子啊,全沒分!”

    “哎!別盡說些酸話,瞧瞧人家才子佳人,天生一對嘛!”

    “是是——”

    臺下這些議論傳入心有不專的程勛耳里,氣得她怒火中燒。什么天生一對?!她才不讓別人如愿。

    她氣憤之下出手更為伶俐,招招奇險卻顯得有絲紊亂,不似先前沉著。

    沈輕紅心底明白,唯有使程勛心浮氣躁,他才能順利將她打敗,于是他刻意晚來參與大會,為的就是等待她心煩意亂的一刻,他才能掌握致勝時機。

    鬧事的一幫人不過是他預料中的一段小插曲。說預料不如說是安排,因為正是他教唆手下到五宅山去,散播程府比武招親的消息,才會引來這一批慕程勛美貌的強盜群。只是事情的發生遠比他預料中還要順利,現在他只要看準程勛疏漏的一刻,便能出奇致勝。

    勛兒,你愈是急躁對我愈有利。好好在這場比斗中發一頓脾氣吧。他心想。

    程勛果如他所愿,出手更快更急。她甚至連所學中的極式“輕虹十八段”都用上場了,可是沈輕紅仍然應對自如?磥硭龑嵲诘凸懒怂膶嵙Α

    程勛設法在激斗中找到一點喘息的空隙,于是她耍了一式虛招“輕虹長劃”,劃開了她與他之間的距離。

    接著她急迅思考,要怎么做才能打敗對方,眼珠子不經意往臺下一轉,突然某個事物吸引了她的目光——

    暗紅色絲巾!

    一個頭上綁著暗紅色絲巾的男子!

    沈輕紅看準她分心的這一瞬,右手劃了個圓弧,雙掌齊拍而出,不偏不倚打中程勛的胸膛,程勛應力被擊退了數步,幸虧她應變得快,以劍尖點地后翻了一圈,才適時制止了差點要跌坐在地的窘態。

    “大姐——”程鈺擔憂叫道。

    程勛左手按著胸口,微微蹙眉。

    沈輕紅心疑方才出手是否過重,真想上前表示關懷。

    “程姑娘——”

    程勛卻挑起劍尖,阻止他靠近。

    “我剛剛只是一時分心,不礙事——我還沒認輸呢。”

    沈輕紅以復雜的眼神看她,默然。

    程勛趁此空檔,再度將目光調向人群。

    果真,她沒有看錯。確實有一位頭系暗紅色絲巾的男子站在遠處。

    那名男子似乎意識到程勛的目光,轉身就走。

    程勛見狀,急喊:

    “慢著——”

    那名男子并不理會,很快地消失在街口。

    “程姑娘?”沈輕紅不明所以,臺下的觀眾當然也看得糊里糊涂。

    “沈輕紅,明日于此再與你一較高下,今日就到此為止。告辭!”程勛把話說完,心下立刻不顧一切,施展輕功追逐那名男子。

    現場一片愕然。

    “伯父,這——”沈輕紅一時顯得不知所措。

    “勛兒究竟在做什么?她追什么人去了?”程民急道,心中難以諒解。

    “伯父,我隨后觀視!鄙蜉p紅抱拳一揖,尾隨程勛的行蹤離去。

    程民一時也不知道該不該阻止,無所措地任由他們兩個主角一前一后地離開了。

    茫茫然看著底下這群滿腹疑問的民眾,誰來為他們兩人莫名的行徑作解釋呢?

    哎,愁煞程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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