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芙蓉坊上上下下、老老小小都將一線生機寄望于一身,就算此刻心里百般不愿意,韓振剛還是一肩扛下了。
“好,我知道了。”嘆了一口氣,他斂下唇邊的笑容,道:“我這就到柳家莊負荊請罪!奔热皇撬背鰜淼臉亲樱仓缓糜伤ナ帐。
當韓振剛準備出門,一向愛慕他的小繡娘,也是任氏夫妻唯一的掌上明珠任秋兒見狀,立刻道出反對的意見。
“不成,我反對!”她一雙小手及時攔下了韓振剛,一邊急著道:“就算解鈴還須系鈴人,大家也不能那么自私呀!想那拒婚一事,柳錦兒還在火頭上呢,韓大哥這樣貿然前往,豈不是剛離虎口又入險境?”
只要想到那只已經被惹毛的長安虎將怎么欺侮她的心上人,她一顆心就仿佛都糾結起來了,說什么她也要誓死捍衛她的韓郎!
“秋兒,為了大局著想,也只能這樣了!表n振剛不禁泛起一抹苦笑。
他那迷人的笑容和熾熱的眸光,足以媲美古代俊男潘安,甚至更勝一籌。
看著、望著,任秋兒不禁漲紅了臉,鼓足了勇氣,為情郎據理力爭。
“可是這樣實在太為難韓大哥了,你根本可以不必理會的。”
“無妨!彼麪縿恿艘幌麓浇,揚起淺淺的笑。“想那柳姑娘應是個明理之人,只要我誠心誠意地賠罪,她也不會太過刁難才是!
“哼!對她呀,韓大哥可千萬別抱持著如此簡單的想法!蹦浅隽嗣牡筱@女,若也能稱得上“明理”二字,那整座長安城里恐怕沒有惡人了。
而韓振剛什么也沒說,只是露出了淡淡的笑容,臉上自信的表情,仿佛使人覺得他有能力挽回局勢。
“我去去就回!
第3章(1)
由于狠狠賞了芙蓉坊一記閉門羹,心情頓時大好的柳錦兒,一早便領著家仆與丫鬟一同到城門外專為柳家莊供應生絲的蠶戶,巡視生絲的量與質地。
柳家莊所產的生絲,不僅具光澤,觸感更是細密柔軟,尤其是經過繅絲和紡織等工序所織造而出的錦、緞、絹、帛等絲織品,更是十分深受皇室與貴族的喜愛,就算僅僅是半幅布料,往往也價值不菲。
可是就因其價值不菲,柳家莊所產的生絲也屢屢遭竊賊覬覦,三天兩頭便來光顧一番,使得掌管生絲制造的柳錦兒很是頭疼。
為了保護生絲不受劫匪所奪,每年夏初與秋末兩季,她都會親自拜訪工坊的養蠶戶。
“朱大娘,今年的蠶絲可好?”
今日柳錦兒難得盛裝一番,身上穿著一件嫩黃敞領對襟衣裳,湖水綠的飄逸長裙,佩打綬,束軟帶,蹬著一雙雪白滾毛邊高履,一臉神采奕奕的出現在眾人面前。
“好好好,今年的生絲質韌有光澤,產量更是一等一的好!”
朱大娘是柳家莊長期合作的蠶戶之一,年輕時嫁給胡人為妻,起初與夫婿販賣香料為生,后因戰亂在異域顛沛流離好些年。
直到十多年前,丈夫死于一場瘟疫之后,她才又輾轉帶著一雙兒女回到中原,并且在柳夫人的幫助下,在長安城習得一技之長,這才與一雙兒女有了安身立命之所。
其子烏日克朗與幺女蕊娜在母親的教導下,也學得一手紡織與染布的工藝,分別成為柳家的織戶與染戶。
長年的感情,使得兩家的孩子也同是兒時玩伴,即使是主雇關系,倒也像自家兄弟姐妹和樂。
一名穿著窄袖上衣,薄施淡妝,卻難掩天生艷麗姿容得女子,一臉笑瞇瞇地從內室掀簾而出,一張嫣紅的俏臉配上一雙烏黑的慧點大眼,是柳葉村中數一數二的美人兒。
“怎么,就一定得固定什么時間我才能來拜訪大伙兒嗎?”
瞅了一眼迎面而來的小美人,柳錦兒既好氣又好笑。
蕊娜唇角泛起笑容,露出一對小酒窩,捉狹地道:“我可沒這么說,不過嘛……”
“不過什么?”這丫頭老愛只將話說一半的壞毛病怎么還沒改呀!
蕊娜也不再兜圈子,直截了當的說了,“不過是咱家倒是有個癡心漢,天天巴望著你能來呢!”
“蕊娜,別胡鬧了!”朱大娘睨了女兒一眼,原本要她適可而止,不料接下來的話卻越描越黑,“想你大哥天生臉皮薄,就別再替他瞎添亂了!瞧那個傻小子,早上才聽說大小姐要來咱們村里,下午就忙著張羅,又是殺雞又是宰羊的,都不曉得他究竟是織坊的師傅,還是飯館的大廚呢!”
就在這個時候,朱大娘那一席不知是褒是貶的叨念,恰巧落入門外正yu踏進屋內的男子耳里。
“娘,您說什么呀!”烏日克朗黝黑的臉龐透著紅光,見著心上人來訪,一顆心也懸在半空中,慌張得連手腳都開始不聽使喚。
結果他一腳才踏進廳堂,就讓門檻狠狠絆了一下,好不容易踉踉蹌蹌的站穩了腳步,卻又撞上一旁的織布機,將織布機上已完成大半的織錦全都扯得松脫掉落了。
一旁的蕊娜驚見大半個月來的心血一瞬間竟成了一堆散開的絲線,心疼得直跳腳。
“哥,瞧你干的好事!”天啊,她牢牢苦苦織了大半個月的織錦,這下全都毀了啦!“我真受不了你,為什么每一次見著錦兒姐,整個人就像是得了失心癥似的,老是橫沖直撞地搞破壞?”
“別惱了,我又不是故意的!睘跞湛死实吐暪緡伭司洹
“廢話,若是故意的還得了?”豈不是連房子都要教他給拆了?
“好了,蕊娜。”
嗅到空氣中一陣陣火藥味,導致這一場兄妹哄墻的罪魁禍首趕緊跳出來打圓場。
“人有失手,馬有失蹄嘛!反正你這批織錦我又沒趕著要,你就別再責怪克朗了。”柳錦兒擺擺手,有意平息這場戰火!霸僬f,我又不是吸血蟲,你慌什么?”
此時,一個滿臉血跡的男子忽地破門而入,還來不及開口,即神色痛苦的倒臥在地上,瞬間震驚了屋內所有人。
首先回過神的是烏日克朗,他一個箭步街上前去,攙扶著渾身是血且奄奄一息的男人。
“不好了,有盜賊、有盜賊……他們……”男子斷斷續續的說著,臉上有著痛苦的表情!八麄儞屃巳痉坏钠卟束x鴦錦,還傷了人,有好多好多人……都教那一群惡賊給傷了……”話落,男子旋即陷入昏迷。
“福哥!”蕊娜驚呼了聲,一顆心險些從口里跳出來。
烏日克朗則跪在地上,屏住呼吸,試探著男子的脈搏,并查看傷勢,在確定對方無恙之后,才松了一口氣。
“他沒事,只是昏過去了,臉上和身上的血跡大多也是沾上的,不礙事!
“他不礙事,我的事可大了!”柳錦兒板起的臉上布滿陰霾,一雙眸底燃著狂怒的火焰,咬牙切齒的道:“我倒要見識見識,究竟是何方神圣,竟敢屢屢在我柳家的地盤上肆無忌憚的強搶奪掠?”
說罷,沉不住氣得她身子一旋,便飛也似的沖出屋外,撩衣卷袖,預備與那群兇神惡煞一決高下。
“錦兒小姐,別去,危險!”
眼見柳錦兒沒頭沒腦的跑去送死,幾乎完全沒有思考,愛護伊人心切的烏日克朗不再遲疑,也緊緊追隨著佳人的身影一道離去。
一場使盡全力的較勁,柳錦兒額前的發絲都濕透了,紅撲撲的臉上布滿了汗珠,氣息急促,不斷喘著氣。
雖是敵眾我寡,漸漸不敵的敗下陣來,好歹她目前仍尚有余力苦撐,還不至于讓對方占了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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