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給我閉嘴!”
房門突地被推開,周呈曦鐵青著臉走進,周繡春嚇得趕忙縮到一旁。
“這是怎么著?在前頭都聽見你倆的聲響了,不是說了凌春得靜養,一切得靜,你們這是在干么?”周呈曦狠狠地怒瞪兩人,半晌臉色稍霽地走到床邊,勉強揚笑道:“凌春,別多想,現在你得要好生靜養才成!
“二哥,我要見殷遠!
“凌春……”
“他如果不來見我,我去見他!
“在胡說什么,你現在根本不能下床,你——”周呈曦嘆了口氣!傲璐海愣亲永镉泻⒆,你得要安胎!
“孩子?”她瞠圓眼。
“是啊,為了孩子你要忍耐一點,因為屆時生產會耗掉你不少血,所以你得要趁現在趕緊補點元氣,懂不?”
“……殷遠知道我懷了他的孩子嗎?”
周呈曦頓了下,哽在胸口的那口氣好半晌才吁出!八!
周凌春困惑地皺起眉!盀槭裁此髦绤s還寫了休書?”為何她一覺醒來,人事全非?
“他……”周呈曦頭痛的說不出話。
如果照實說,凌春得知殷遠是為救她而寫休書,那么凌春永遠也割舍不下這段情,而要他鐵著心腸說謊,他無所謂,但就怕凌春承受不住。
“二哥,我要見他、我要見他……”她要問他為什么不要她。
“見他又有什么用,他下個月就要迎娶徐當家了!
周凌春胸口一窒,覺得自己快要呼吸不上來,渾身冰涼得似要死去!霸趺纯赡,他為什么要這么做?”她破碎喃問。
“也許那徐家食宴就是他和徐當家設的局,是存心要害死你的!敝艹赎柮林夹模樦芾C春的猜想。
“不是!我在食宴上喝的是黑豆甘草湯,不是一般的甘草湯。從小我跟著爹娘參加大小食宴,豈會不知道宴上會放解毒湯?可就算放也是一般甘草湯,傷我也是有限!彼且驗槿绱瞬欧糯竽懞鹊,豈料竟讓她喝到一模一樣的味道!
周呈曦怔了下!霸趺纯赡堋l想害你?”他這才發覺古怪之處,藥物相克,但要致命,分量得放到十足,而且缺一不可,這事只有周家人才會知道……會讓周家人得知,就是為了避免讓凌春誤食。
周呈煦聞言,大眼望向躲在角落的周繡春,就連周呈曦在第一時間也認定兇手是她。
“為什么要用這種眼神看我?不是我,傷了凌春姊,對我有什么好處?!”周繡春一臉委屈地吼道。
“你們在說什么?”外頭周呈陽和周錦春相偕走來,見里頭劍拔弩張的氛圍,立即環顧眾人。
“沒事,繡春多嘴,把殷遠下個月要迎娶徐當家的事說了出來!敝艹赎匾匝凼疽庖艹熟銊e道出方才的事。
周家有鬼,現在還不能打草驚蛇。
“繡春!敝艹赎柌簧跽J同地斥道。
周繡春扁著嘴,滿臉委屈地跑到外頭去,周錦春見狀只能趕緊跟上。
“三哥,我要見殷遠,你帶我去殷府好不好?”周凌春啞聲央求著。
周呈陽嘆了口氣,坐在床頭!傲璐,你現在的身子骨不能隨意移動,除非你不想要你肚子里的孩子!
“我……”
“孩子是無辜的,是周家的骨肉,是我的外甥,我會視為己出的疼愛,而你現在只需要靜心安胎,其它的都不要多想!
“我怎能不想,三哥,我一覺醒來天地變色,早知如此,不如讓我一睡不醒!焙伪卦俑□U子做什么約定,她那時早該死了,如此一來就不會連累任何人,更不會讓她明白愛上一個人,會讓人如此傷痛。
第14章(2)
渾渾噩噩,周凌春總是半夢半醒,意識像是飄浮著,明明活著,但虛浮得像已離世,教她沉在夢里不愿醒。
睡著多好,她不用想,不會痛,就這樣長睡不起該有多好。
“凌春姊,該起來用膳了!
周凌春蝶翼般的長睫輕眨了幾下,虛弱的張眼,就見周錦春坐在床畔。
“我吃不下!
“凌春姊不能不吃,不然肚子里的孩子怎么熬得下去!
一想起腹中胎兒,就算一點食欲皆無,她還是強迫自己坐起身,接過周錦春遞來的鮮魚粥。
“凌春姊,待會我替你梳發,好不?”
周凌春食不知味地吞下鮮魚粥,緩緩抬眼——
錦春是個相當秀麗的姑娘,有雙迷蒙的大眼,無辜的俏模樣,早在年前就有媒人上門說媒,但都被錦春給回絕,而她向來由著錦春姊妹們決定自個兒的親事,希望她們可以覓得如意郎君。
“凌春姊,你怎么這樣看著我?”周錦春笑得僵硬的問。
“錦春,你覺得我是個怎么樣的人?”她吃著粥,狀似漫不經心的問。
“凌春姊是個極好的人,古玩鑒賞是凌春姊教我的,要不是凌春姊肯教,依我這庶出的身分根本沒資格進鋪子!
“就這樣?”
“凌春姊,我不懂你的意思!彼t疑地問著。
“我覺得我們都是周家的女兒,既然是周家的女兒,不分嫡庶都能進鋪子,對不?”錦春和繡春是她小舅的妾所生,所以從小兄長們對待她們的態度有所不同,而她竟直到最近才發現。
“是如此。”
“我呢,可能從小都跟在兄長們身邊,行事有點大刺刺,有些事也不太去想,但近來我總想為什么我沒有多花點心思在你和繡春身上!比绻嗷c心思,是不是結果就會不同?
“沒有啊,凌春姊待我和繡春如親妹,尤其戰亂時,長輩們走避不及亡故,凌春姊帶著我和繡春一起逃,給我倆容身之處,我們都很感激的!
周凌春閉著眼,聽著她軟軟細細的聲音,不禁掀唇苦笑!暗蚁,我行事總有不及之處,好比我為了街坊到處調糧卻依舊受盡謾罵……錦春,你說,這是為什么?”
“自然是街坊們不知好歹!
“所以我沒有錯?”
“凌春姊當然沒有錯!
“那為什么會有人陷害我,欲置我于死地?”她一字輕過一字,水眸噙著痛苦地問。
周錦春暗抽口氣,唇微顫了下,道:“食宴上有解毒湯不是特例,凌春姊不要胡思亂想!
“是我胡思亂想了?!”
“是、是啊,沒有人會陷害凌春姊的。”周錦春勸著,卻已經不敢再看她。
周凌春笑瞇眼,道:“是啊,又不是天大的仇恨,怎會有人欲置我于死地,是我胡思亂想了!
周錦春隨口應著,看她吃完粥,正欲收碗時卻被她一把扣住了手腕,驚慌的抬眼只對上她盈盈笑意。
“錦春!
“……嗯?”周錦春手心直冒著汗,心跳如擂鼓。
“如果有天我不在了,大朝奉位置是你的,屆時三哥會好好的輔佐你。”
周錦春怔愣半晌,像是突地清醒,尖聲說:“姊不會不在,大朝奉是姊,姊不要再胡思亂想了,趕緊休息吧!痹捖,抽出了手,收拾了桌面,逃也似的跑了,一刻也不愿多做停留。
看著她離去的身影,周凌春疲憊地笑著。只要她有一丁點的心虛,一丁點的愧疚,她就可以既往不咎,她真的可以既往不咎。
進食沒替她增點體力,倚在床柱上的她依舊乏力得很,正想再躺一會,余光卻瞥見百寶格上多了一只木盒。
她緩緩抬眼望去,怔忡了下,強撐著身體站起,取下那只木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