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瀚恐她悶出新病,百般逗她說話。
“想去哪?”
她斜睨他,“哥哥!你帶我出門,卻沒有目的地?”
“你不也乖乖跟我出來了?伊人,我要賣掉你很容易呢!
“好啊,你把我賣去埃及好了!彼樋诒愦穑骸拔仪笾坏!”
她向往埃及的悠遠神秘,非常希望能去那個國家念書,可是母親和哥哥都反對,父親雖然支持她追求理想,但是沒有用,只要哥哥說一句“不準”,她哪里也去不了。
東瀚不喜歡聽她說起這件事,沒理她,徑自把車駛入通往淺水灣的車道。
伊人問:“去姨媽家?”
“你不是怨立無情,連你生病都不來探?”
“就是!”同輩親友中,伊人與這個表姐最要好。一段時間不見,她滿想對方,又感念東瀚的體貼,不禁道:“哥哥,只有你最好了!我想去埃及,可是又舍不得你!”
他拉起她的手,放在唇邊吻一下!澳蔷蛣e去,你知我并不愿意讓你去!
伊人望著窗外,同樣的景色她已看了六年,其間或多或少會有些變化,但都是她所熟悉的。這顆璀璨的東方明珠雖是在世上最美麗的地方,但若沒有身邊這愛她勝過一切的哥哥,她也不可能任自己的心在此駐留。
“若不去,哥哥如何賠償我的損失?”
她似有松動之意,東瀚不禁竊喜,“你想要什么?”
“還不知道……我要什么都可以嗎?”
“當然,”東瀚大方的允諾:“要天上的星星都可以!
“你說的喔,哥哥。到時辦不到的話,看你怎么辦!”
星眸流光,藏不住盈盈笑意,嬌音稚語,其實暗含嫵媚,如此可人兒,東瀚愿傾盡一生去愛!
“那樣的話,我只好賣身贖罪,一輩子供你使喚!
伊人才綻笑臉,忽覺腹中隱痛,直覺便喚東瀚:“哥哥!”
“嗯?”因是周末,路面的車輛較平日為多,東瀚專心駕駛,固而不曾注意到她突來的不樂。
但伊人嬌癡成性,要求他抱住她。
借著前方路口亮紅燈的機會,他幫她解下安全帶,擁住她。短暫而銷魂的熱吻,令伊人滿足。
只是,當站在江宅偌大而安靜的客廳,得知所有人都選擇了在這一天外出,而自己撲了個空時,她又不舒服了。
“怎么了?”驚見她以手捂嘴,東瀚慌忙摟住她:幾天來,他已熟悉這個動作,知道她是想嘔吐!
雖然胸悶的感覺異常強烈,但伊人不想哥哥知道,似是搖頭說沒什么。
然而,她確然又難受非常!更不明白這段時日自己何以如此倒霉,忍不住就哭了。
“哪里不舒服?”東瀚連問幾遍,都得不到回答,他又急又惱,抱起她返身往外疾走——去醫院!
瑪醫院的院長高爵士,親自為伊人做了全身檢查。完畢后,又請傅氏兄妹到他的專用會客室小坐。
未坐定,東瀚便迫不及待地發問:“世伯!舍妹的身體——”
院長微笑,遞給他一杯泡好的碧螺春!百t侄稍安毋躁,檢查結果要一個禮拜后才出來。”
“可是,這樣的情形,一個星期內已發生兩次!”
輕攬倦倦倚在自己身上的伊人,東瀚十分焦躁。
“腸胃方面可能有些小問題,吃些藥就會好的。”院長和藹地看著伊人,為她與其母相似至極的容貌暗暗稱奇。
當年,他親眼目睹方慕凌香消玉殞,以為人世間從此再無如此絕色,孰料她遺下的女兒,容色居然更勝乃母幾分。
再看這接著她的英俊男孩,滿臉憂慮及憐惜,想必日后二人定是對佳偶。
“世伯,她昨晚摔跤,這里腫起好大一個包!”東瀚輕輕撫著已消退不少的腫塊,很擔心,“腦部會否因此受到影響?”
伊人插話:“哥哥!這里不痛了!
“不痛不代表沒事!萬一是內傷?”
“哥哥,你記不記得有一次五堂哥和七堂哥打架?五堂哥從三樓滾到一樓,他現在比你還壯呢!”回想當時的情形,伊人笑了。
東瀚卻繃著臉,“但你是女孩子……我只有你這一個妹妹而已!”
他緊張的模樣,令院長頗受震蕩。
外傳方氏父女失和,而傅氏坐收漁利。今日之前,他也認同這種說法。雖然時隔多年,方慕凌的遺言卻依然如在耳邊,如果說當年對她的托孤之舉感到不解,那么此刻,從東瀚的態度,他大概明了她的良苦用心。
“呵呵,賢侄,我想世侄女對你而言,應該不只是妹妹吧?”
“她跟我姓!睎|瀚笑看伊人,焦慮的心因此而平靜不少。
院長似乎不經意的笑道:“已故方太智珠在握,用心良苦之處,令人敬服。”
伊人怔忡片刻,才問:“世伯,您見過我的親媽媽?”
“印像深刻。她是個令人難忘的女人,自她逝后,再未見你父親笑過。他們——相愛至深。”
院長此番說辭,別有深意。作為方思遠的老友,他為其喪妻后意志消沉,如同行尸走肉,感到非常痛心,續弦似乎并不能幫助他重新振作,他依然懷念前妻。雖然彼此的交情已隨方慕凌的辭世而淡化,但院長仍很希望為老友稍盡心力,這也是他請傅氏兄妹進會客室的原因。
院長年紀較方思遠及雷恩年長十余歲,醫德有口皆碑,深孚眾望,且長相方正,氣質不凡,有一種令人信服的力量。不過這些對伊人而言不具任何意義,她會相信他的話,僅只因為他是外人,沒理由騙她。
“為什么每個人都是這樣說呢?”
母親告訴她,生父母彼此相愛;住到方宅的這些天,曾貼身服侍她生母的女傭亞三也多次向她描述生父母的恩愛,但她卻頑固的不肯相信,而認定生父是個負心人。
“世侄女,我想你對你父親存有誤會。已故令堂的苦心,相信侄女與賢侄均能體會。至于你父親……執行逝者遺愿,雖是心甘情愿,但也令他非常痛苦!”
為讓她與東瀚培養感情,而讓她讓生女、胞兄分離?伊人不相信母親會如此不近人情,她是一個那么溫柔可親,蘭心蕙質的女人!
一定是可惡的生父令生母極度傷心,所以生母才做這樣的決定。這正是伊人最不能原諒生父的地方:他怎么可以帶給生母那么大的傷害,令生母對他完全失去信心!
她開始懷疑院長的用心,“世伯,您與方先生是朋友?”
“方先生?”院長的反應慢了一拍:“你父親?”
“我爹是傅先生!”伊人不悅地說:“世伯,我知您是高世伯,您卻不知我是誰家的世侄女!”
院長被嗆了一下,這才發現坊間傳言不假,這女孩子美則美矣,蠻勁卻大!
東瀚忙道歉:“世伯,舍妹年幼不曉事,請勿介意!”
院長自不會與一個小女生一般見識,呵呵笑道:“哪里,是我倚老賣老,冒犯了‘傅小姐’,侄女可千萬別生氣!
互相客氣幾句話,東瀚便攜妹妹告辭了。
院長囑咐伊人多休息,隨后按鈴喚來秘書送客!坝涀“磿r服藥,一個禮拜過來拿報告!
一如前次,伊人服藥后,胸悶的感覺消失了,胃也不那么難受,但是她又開始發低燒、發冷、冒虛汗、昏昏沉沉的。東瀚一直抱著她,憂心如熾,卻又無能為力。
將近半夜,她終于睡著了,眼角猶掛淚滴。東瀚輕輕吻去,把她放回床上,吩咐亞貝小心看護。
他回自己所住的客房,以最快的速度沖了涼,邊擦濕發邊走至冰箱前,想看看有沒有可吃的。
此時有人敲門,他拿了瓶鮮奶,然后走去開門。
“俞百合?有事嗎?”
百合手捧銀盅,靦腆又局促地笑著,“瀚哥,我媽咪說你晚上沒吃飯,特意煎了兩塊牛扒,叫我送上來!
還有一碗雞絲玉米濃湯,香味奇異的濃洌。
東瀚本來就餓極,這下更是饑腸轆轆。
“謝謝!”他接過食物,就在客廳吃了起來。
毫不客氣的吃相隨意而率性,一如他的為人,坐在對面的百合,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心頭漲滿柔情。
她夢寐以求的、多么溫馨的一刻!他對她從來沒有像此刻的不設防。雖然食物并非出自她手,但他捧場的吃相,令她覺得自己像個為丈夫洗手作羹湯、幸福滿足的小妻子。
好希望以后的每一天都是這樣……
東瀚意猶未盡的喝光最后一口湯,抬頭看見百合迷離的表情,不由一怔,“怎么你還在?”
百合臉如火燒,慌亂道:“我,我燉了甜品,是白芒麻雪耳杏仁露,我去拿上來!”
她幾乎是跳起來,急步走出去。
“喂——”東瀚想說不必,但記起伊人也喜歡這道甜品,遂作罷。
百合腳步匆匆的捧了兩盅杏仁露回來。她很擔心東瀚去了伊人那里:早先祖母曾耳提面命,要她務必趁良機纏定東瀚,不讓他脫身去找伊人,剛才她一時失措走開了,只怕——
瞧見東瀚依然坐在客房的小客廳內,百合那顆忐忑慌張的心才歸了位,不覺流露歡喜的微笑。
“瀚哥!”她彎腰,殷勤的把一盅甜品放到他面前,那聲嬌喚令他皺眉。但是當聞到她身上逸出的幽幽香氣時,他忽然心神一蕩,頓覺口干舌燥,全身發熱,內心有著難抑的沖動……
他太熟悉這種感覺了——是欲念!
奇怪,他怎會忽然如此沖動?而且強烈得想壓都壓不下!
霍的站起,他急促道:“抱歉,我要去看伊人了,你請自便!”
“瀚哥!”百合一急,也跟著站起,“她——不是有亞貝在嗎?你……需要休息!”
東瀚只覺體內那把火愈燒愈旺,他幾乎要因此爆炸,再也顧不上別的,抬腳便走。
“瀚哥!”百合又氣又惱,卻也無可奈何,跺跺腳,找祖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