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饒是我見多識廣,小郡主出來時還是嚇了大大的一跳,整個人呆住。
“小炎……”
“嗯?”
“你不是說小郡主艷名遠播……”
“是啊,難道你覺得她長得不漂亮?”
“漂亮倒是很漂亮的……,可是……”
“艷名遠播的意思就是很遠的人都知道她長得很漂亮,應該沒錯吧?”
“話是這么說沒錯,可是……她也太……”
此時小郡主搖搖擺擺走過來,一個立足不穩,撲著抱住我的大腿,用肥肥胖胖的小手揪住我的衣襟,格格格地笑著。
“小郡主……真是可愛,”我聲音僵硬地對南安王爺道,“長牙了沒有?”
“長了長了,已經長了快十顆了!”南安王爺一臉傻爸爸的興奮相,就差沒抱起女兒掰開嘴向我獻寶。
大家分頭上了車轎后,我悄悄對席炎道:“南安王妃真厲害,四十多歲了還能生啊。我還比她年輕呢,說不定幫你們找個后媽,也可以生兩個弟妹出來,呵呵呵………呵呵呵……”
笑到一半,發現席炎繃著臉,根本沒有半點覺得這句話好笑的樣子。雖然不知道他為什么生氣,但多年來已習慣看他臉色,我立即本能般地收住了笑容。
“你已經是后爹了,我才不要后娘呢。”席炎幽幽地道。
“怎么這樣說,”我粉委屈,“難道我待你不好?”
席炎突然把臉扭向一邊,眼神似乎很憂郁。我擔心地皺起眉頭,這個戶主一向是很強悍沒錯,但再強也是我的兒子,今天又見到他的上司是那個樣子,說不定平時公務上的壓力也很大的說。
“小炎……”我湊過去張臂想抱住他安慰安慰,卻被他用手一擋,閃了開去,不由愣住。
從小到大,席炎還從來沒有閃躲過我的擁抱呢。在他還粉小粉小的時候,最喜歡的事情就是步履不穩地追在我后面,口齒不清地叫著“小舅舅,小舅舅……”
難道真的是兒大不由爹,逆反期來了?
……可是,這也來的太晚了一點吧??
我的兒子……我乖巧可愛的寶貝們,為什么當初要那樣子催他們長大啊……
越想越后悔,扁著嘴忍了忍,沒有忍住,抽抽嗒嗒地哭了起來,哭到傷心處,拿了帽紗來擦眼淚。
席炎雖不象席愿那樣對我的眼淚一點轍也沒有,但也強不到哪里去,只靜默了片刻,他就將身體移到我旁邊,舒臂把我攬進懷里,拍拍背,輕聲哄著:“你是當爹的人,怎么這樣愛哭的?”
“兒子不要我了,嗚嗚……當然要哭……”
“誰敢不要你?誰舍得不要你?”
“可是你都不要我抱……你以前很喜歡我抱抱的……”
“現在也很喜歡啊!
“騙人。喜歡為什么躲?”
“就是因為喜歡……所以才躲……”
呆了呆,這句話沒聽懂,這孩子的邏輯真的有問題,我不記得有這樣教過他啊。
“不懂是不是?”席炎順著我的頭發,輕輕問。
“嗯!
“有一天你總會懂的。等你懂了,說不定就輪到你躲我了。”
我笑了起來,“爹怎么會躲你?記得那次不小心剃掉你后腦勺一大塊頭發,沒敢告訴你,害你就這樣出門到衙,明知道等你回來后一定會狠狠處罰我,我也忍著沒有躲起來呢。”
席炎露出全身無力的表情,但他很快就振作起來,“算了,再這樣跟你談下去會吐血的。爹,總之你先答應我,今后不論發生什么,我們都不分開。”
“我們當然永遠不分……”話剛說到這里,突聽前面車駕旁一陣喧嘩。
席炎皺眉跳出車廂,我也急急忙忙戴上帽子沖出來看熱鬧。
事情很簡單,不過是街邊一個賣果蔬的女菜販攤子上的冬瓜沒放穩,滾落下來剛好硌了王妃的車輪一下,害翠花夫人與小姐小小受了一點驚嚇。女菜販已經惶惶然跪下道歉,但趕過來的吳巡撫就是不依,要將她拿回衙里號枷。
席炎一向愛護揚州的子民,眉尖一跳就走上前去,還未開言,就聽得王妃在車上一聲驚呼:“桂姐姐?”
女菜販吃驚地抬起來,盯著珠圍翠繞被侍女扶下來的南安王妃看了半天,才喃喃道:“是……翠妹妹……”
“桂姐姐!”
“翠妹妹!”
兩人抱在一起,放聲大哭起來。
我一面拭著感動的淚水,一面問福伯:“這個賣菜的是誰?”
“老奴不知道!
“啊?也有你不知道的事情?”
“老奴從不收集賣菜的人的資料。”
“你真勢利!
“謝謝太爺夸獎!
南安王爺父子也下了車,可能覺得這樣當街哭著有礙觀瞻且堵塞交通,所以將兩人勸到最近的一間茶坊坐下敘話。
一行人剛走進茶坊的隔間,王妃就急急地向丈夫介紹道:“王爺,這位就是救我性命的桂姐姐,當年若沒有她,我早就不知死在哪里了……”說著又哭。
南安王爺也嘆一口氣,幽幽地道:“都是本王當時負你,害得你吃那樣的苦頭……”
“不,我知道你有你的難處,只要你心里一直還記著我,我就很滿足了。”
“我心里當然是記著你的,從來就沒有淡忘過……”
“王爺……”
“小翠……”
這樣情意綿綿的鏡頭不太適宜于盯著看,所以在場的人都把頭轉向一邊,只有我因為罩著面紗,反正誰也不知道我在看哪里,所以毫不避諱地看的清楚。其實也沒什么過于肉麻的,不過就是彼此握住手含淚凝望著而已,京淮和小天有時啄來吻去的都比他倆親熱
“啊,桂姐姐,后來我到你夫家找過你,只打聽到你們遷居他鄉,不知近況可好?”王妃定定神,擦著眼淚問道。
“丈夫兩年前就死了,留下一個兒子在藥鋪當伙計,我再販賣些水果蔬菜,也算可以度日。”桂姐笑了笑,氣質倒也明朗,沒有太濃的市井之氣,見了舊友如此的高貴派頭,也未曾表示出拘束或羞慚的樣子。
“你也有一個兒子啦?多大?”王妃興奮地問。
“十九了。”桂姐道,“可惜你當初那個孩子,若是還在……”
她還未說完,王妃便猛地站了起來,一迭聲地叫著:“鴻兒,鴻兒,快來,跟桂姨見禮!
南安世子被推出來,可能是因為不愿向一個女菜販行禮,臉拉得老長,只含含糊糊點了個頭就不耐煩地跑到茶坊外面去了。
“這……這是……”桂姐吃驚地睜大了眼睛。
“這就是你當初親手為我接生下的那個苦命的孩子啊,”王妃的眼里又涌上淚水,“你一定想不到我還能找到他吧?幸好族長還記得是哪戶人家領走的,否則我真的是……”
桂姐猛地站了起來抓住王妃的手,拼命搖著頭道:“不可能……這決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
“族長不可能知道孩子在哪里的!”
“什……什么意思?”
“當年孩子生下來,你爹將他抱走說要送人,我不放心,就跟著一起去,結果剛到村口就被族長帶人攔下,說這個孩子有辱全族聲譽,決不可留,強行搶了去,丟在山坳里。當天深夜,我偷偷又尋了去,心想孩子若是命大,就抱回來悄悄送人,就算已死了,也要讓他入土為安……”
講到這里,她頓了頓,南安夫婦俱是面色慘白,相偎在一起十指交纏,全身不停地顫抖。我見了很不忍心,正準備上前安慰兩句,被席炎一把拉回。
“到了那個山坳間,聽見有細細的啼哭聲,我真是高興極了,趕過去一看……”
“怎樣?我的孩子還活著是嗎?”王妃撲過去抓住桂姐的手,急促地問。
“是,還活著。我看見有一個長得很美的少年,正用斗篷裹住那個孩子,一邊搖一邊哄著,身邊還跟著一個男童。聽到我的腳步,他轉過頭,問‘這是你的孩子?’我說不是,他又問‘你要抱回去嗎?’我想著就算抱回去也不見得能瞞過族長找到寄養的人家,所以就跪下來,求他收養這個孩子。那年輕人也沒多問什么,就把那個孩子抱走了……”
王妃面白如雪,顫聲道:“那……你就沒有問那個人叫什么?住在哪里?”
“我問過了,他不愿意說,也不愿意告訴我姓名。”
“難道……難道一點可以找到的線索都沒有?”
“那個孩子戴著你們定情的玉環,還有你也知道的腕間的那顆紅痣,除此就別無標記了!
南安王妃悲痛萬分的搖著頭,一臉拒絕相信的表情:“不……不會的……鴻兒…可是鴻兒的腕間,明明也有紅痣的!怎么會不是他……”
桂姐嘆了一口氣,道:“若是你不信,大可請族長與我對質。這件事,村里知道的也有不少,未必個個肯替族長瞞著的。當時你病成那樣,我實在不敢將孩子不知去向的事情告訴你,后來我遠嫁他鄉,更是斷了音訊……”
南安夫婦神色凄凄,雙雙跌坐在凳上,一臉茫然無措的表情。
我覺得萬分地同情,小聲對席炎道:“他們好可憐哦,疼了那么多年的不是自己的孩子,親骨肉又不知道流落在何方,真慘!
說完好一會兒,不見席炎回答我,奇怪地抬頭一看,大兒子的表情不見得比南安夫婦好看多少,雙眉緊緊地鎖著,擰成一團。
“怎么啦?”我搖搖他。
席炎一把摟住我,連拖帶抱地拉到門外無人之處,只有福伯緊跟了過來。
“你做什么?出什么事了?”我迷惑地問。
席炎與福伯交換了一個眼神。
“太爺,您真的沒聽出來?”福伯用難以置信地語氣問道。
“聽出來什么?”
福伯運了運氣,一副準備發表長篇大論的樣子,卻被席炎一擺手止住。
“爹,我簡單地告訴你吧,南安王爺夫婦倆離散在外的孩子,就是席愿。”
我頓時呆住。
過了良久良久,這句話漸漸被消化掉。
再過了良久良久,眼淚慢慢涌上來。
我“哇”得一聲撲進大兒子懷里放聲大哭:“不要啊……我不要把小愿還給他們……那是我的兒子啊……我不要還…不要還嘛……”
趴在席炎懷里哭了一陣,我突然覺得不對,抬起頭反駁道:“你憑什么說那個孩子就是咱們家的席愿?”
“很明顯啊。南安王妃祖籍在燕京郊外,小愿就是你在那里的山谷中撿到的,時間也剛好對得上,還有他手腕上也有一顆紅痣啊!
“可是……可是……”我絞盡腦汁地回憶剛才為什么覺得不對,想了半天終于想了起來,“小愿身上明明沒有什么玉環啊。”
“你這幾年胡丟亂扔的東西還少了?多半不知什么時候被你給弄丟了,或者需要用錢時賣了當了,身外之物,都作不得準的。”席炎鐵口,一直咬定我的寶貝小愿是人家的。
眨眨眼睛,胸口一酸,又要哭出來。席炎忙低下頭哄道:“你先別哭,現在這事已經出了,得好好想想該怎么辦才是!
“還…還能怎么辦?”我抽抽嗒嗒地道,“小愿雖是我養大的,但他有權利知道自己的身世……”
“嗯。”
“至于認不認回親生父母,是只有小愿本人才能做的決定!
“沒錯!
“南安王爺兩口子雖然有錯,但是這些年也挺可憐的……”
“是挺可憐……”
“硬生生奪去他們找回親生子的希望實在是太殘忍了。”
“太殘忍!
“所以……”
“所以?”
“所以我堅決要隱瞞到底。!那是我的兒子,玉皇大帝來要也不給。∧悴徽f我不說福伯不說,誰會知道小愿就是那個孩子?玉環早就不見了,我回去再拿火鉗把小愿的紅痣給燙掉,從此毀尸滅跡,人鬼不知,你們說好不好?”
“真是太好了!毕缀透2毖劭粗遥黄鸷炔,我頓時又高興了起來。
恰在這時,那個沒有耐心出門亂逛的南安世子搖一搖的又回來了,一看見我們就皺起眉頭,道:“里面還沒說完呢?不就是碰見個以前認識的菜販子,至于羅嗦這么久嗎?真是的,生怕別人不知道她出身低微啊?………喂,席大人,還有那個老頭,你們這是什么眼神在看我?”
席炎咳了一聲,還沒說話,茶坊門一開,南安夫婦相互攙扶著腳步虛浮地走出來,跟在后面的人全都低頭不語。
“爹,娘,你們出來了!蹦习彩雷于s緊討好地湊過去,結果王妃一看到他,頓時淚如泉涌,什么話也說不出,只是掩面痛哭。
“席卿,你看這等情形,實在不宜于前往貴府打擾,不如改日再行拜訪吧。”南安王爺神色慘淡地對席炎道。
這個提議正中我的下懷,我立即搶著道:“沒關系沒關系,王爺還是快陪王妃回去休息吧!
南安夫婦無心再多客套,一行人凄凄慘慘上了馬車折返,吳巡撫父女當然也跟著去了。
我催著席炎上車,快馬加鞭趕緊回家,一路上急的,如果不是被大兒子牢牢抱著,我簡直恨不得推開車夫自己去駕車了。
好容易飛馳回自家府第,席天到門口來迎接我,莫名消失的齊齊也跟在他后面冒了出來,我卻顧不得招呼他們,先就吩咐阿牛生起一爐炭火,再叫小珠拿來一只鐵鉗,放在火里使勁的燒,專等二兒子回來。
“太爺,您不用那么用力地盯著,火炭自己會燒的!备2馈
我不理。
“太爺,您別湊那么近,看臉都烤紅了……”小珠道。
我仍然不理。
“太爺,這么旺的火您吹它干什么,看煙把您嗆著!”阿牛道。
我一邊咳著一邊不理。
“爹,您一直蹲在火爐旁腳會麻的,來坐嘛!毙√斓馈
我直接就坐在了地上。
“席伯伯,頭發燒到了啦!”齊齊尖叫。
我伸手把長長的發絲一卷。
“過來這邊!”一家之主命令道。
本想也不理的,到底還是沒這膽子,只好依依不舍地看了火爐一眼,乖乖地走到席炎身邊,被他按坐在椅上,拿清涼的布巾擦臉,再被強喂了幾口茶水。
“二爺回來了!”阿發從小道上跑過來。
我噔的一下跳起,沖到廳口。
“我回來了。大哥,爹,你們都在啊?………爹,爹,您這是怎么啦?”
緊緊捉住二兒子的手腕,用力拉到火爐旁,一把拔起火鉗,哎喲,好燙。
“太爺,拿布墊著!备2f上一塊厚厚的棉布,我接過裹在手上,舉起火鉗。
“小愿,把手伸出來!”
“干嘛?”席愿看了他大哥一眼,遲疑地把手伸了出來。
我翻開他袖口找了找,什么也沒找著。
“小炎小炎,”我驚喜萬分地叫著,“不是他不是他,你看他根本就沒有紅痣!”
在場的人一起跌倒。
還是席炎把持得住,清清嗓子道:“爹,………小愿還有另一只手……”
“啊?”
席愿換了一只手伸出來,露出腕間,道:“爹,您找這顆痣嗎?真是奇怪,您養了我這么久,從來就沒注意過我身上長了什么,怎么今天來了興致?”
我定神一看,另一只手上果然有一顆米粒般大小的暗紅小痣,頓時鼻子一酸,眼淚就含在了眼眶里。
“爹,這到底是怎么啦?”席愿著急地問著,
“小愿……”
“嗯?”
“你忍著點啊……”
“什么?”
“一下子就好了,讓爹爹把這顆痣給你燙掉……”
“為什么?是不是在外面遇到算命先生給你亂說了什么?”
“小愿………”
“……你別哭啊,不就是燙痣嘛,你要燙就燙吧,沒關系的……”
我一咬牙,抓住席愿的手,閉上眼睛,舉起火鉗…………
…………
…………………
……………………………
…………………………………………
“太爺……”
“太爺……”
“太爺????”
“我說席伯伯……”
“爹?”
“爹!火鉗都已經冰涼了,您還舉著不嫌累?”
我掛著凄楚幽怨的表情端詳著二兒子英俊的面龐,手腕一軟,火鉗當啷一聲落地,整個人向前一撲,緊緊抱住席愿,大哭道:“小愿,爹舍不得把你拿去送人啊――――”
席愿頓時手忙腳亂,在懷里摸來摸去,摸出塊絲帕來給我擦眼淚,“快別哭了,跟我說到底怎么回事?”
我囁囁嚅嚅半天,明明知道最好不要告訴他,可到底從來也沒有試過欺瞞自家兒子任何事,有什么話在嘴里是含也含不住,只得將那塊試淚的絲帕搶過來塞進嘴里使勁地咬,席愿“哎”了一聲搶救不及,費了好大勁才從我嘴里拽出來,抖開一看,一個洞兩個洞三個洞……
“唉,可惜了,上好的一塊蘇繡,準備讓大哥送給南安王妃的呢……”
我一聽南安王妃四個字,立即悲從中來,轉頭扎進席炎懷里,哭訴道:“小炎啊,你看小愿這個沒良心的,這還沒認呢,眼睛里就只有南安王妃了!”
“誰眼睛里只有南安王妃了!”席愿暴跳起來,“我從小就一直跟著爹長大,就算他們是親生父母又怎樣,爹你永遠是我爹!”
我聞言感動得熱淚直流,回過身抓住席愿的手,“小愿………爹只要有你這句話就好了………”
“爹……”
“小愿……”
我們父子擁抱在一起,良久良久……
四周一片寂靜,仿佛花草樹木也和旁邊的觀眾一樣沉浸在我們令人感動的父子之情中,停止了往日的喧嘩……(咳,我說爹爹,人家花草樹木一年到頭乖乖站著,什么時候喧嘩過??)
突然之間,一聲驚呼劃破長空。
“啊―――――。
我一邊尖叫一邊跳起來,結結巴巴地道:“小………小愿!你已經知……知道了?什么時候知……知道的?”
席愿聳聳肩不回答,抿抿嘴看看我,幫我理理剛才哭亂的額發,再抬起頭與他大哥交換了一個會心的笑。
討厭……這兩個大的就是這一點最不可愛啊,常常仗著我和小天比他們稍微那個一點……(注:就是只有席家人才可以說的那個……),時不時就擺出一副神秘面孔,來上兩個心有靈犀的微笑,明擺著欺負我們不懂,想讓我們說好話求他們解釋,哼,我才不吃這一套呢!
“福伯!”一揚頭,喚出我的專用萬事通。
“老奴在!”
“你說二爺是怎么知道南安這件事的?”
“回太爺,老奴不知!
盯著這老頭看了半天,招招手把他拉到假山背后,“現在他倆不在了,你該知道了吧。”
“是!
“那就快說!”
“下午南安王妃與桂姐敘話的那間茶坊,也是二爺經營的產業……”
“啊?”
“凡是有什么新鮮的、有趣的、隱秘的、重大的八卦,茶坊掌柜和伙計都會第一時間告知二爺的……”
“哦?”
“南安王妃這件事,是即新鮮又有趣又隱秘又重大………,所以自然要告訴二爺。他又不象你和三爺那么那個……,稍微一推測,就知道了。”
我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
“太爺明白了就好”。
“可是福伯你一直跟我在一起啊,你怎么知道的這么清楚?”
“因為老奴也不象你和三爺那么那個……,稍微一推測,也就知道了!
我想想也對,席炎同樣一直跟我在一起,可剛才就一副什么都了然的樣子,多半也是這么稍微一推測的結果。
“爹,你們聊完了沒有?吃飯了,就算今天小天的親爹娘也找上門來,飯還是要吃的!”一家之主的聲音傳進耳中,我們兩個趕緊從假山后跑出來。
飯廳已經飄來誘人的菜香,我哭了好幾場,確實有些餓了,坐下接過席天盛來的飯,就著席炎挾進碗里的菜,吃了起來。
“今天的菜很好吃哦!饼R齊笑瞇瞇地說。
“你憑什么這么說?”席愿撇撇嘴,“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在我家已經住了多久呢,其實也不過才在這個飯廳吃過三餐飯而已。”
“我只要吃過一餐就可以比較了!”齊齊豎起眉毛。
餐桌上頓時火花四濺,我忙插嘴緩和氣氛:“是很好吃,特別是那個八寶醬鴨,好好吃哦!
于是齊齊和席愿同時伸筷子,打算幫我挾一塊到碗中以示好意,可不幸的是兩人看中的竟是同一條鴨腿,偏偏還誰也不肯放棄,四根筷子拉拉扯扯僵持著。
戶主淡淡一笑,沒有管他們,好整以暇地挑了幾只蝦出來,剝好蘸了香醋喂到我嘴邊,柔聲道:“別吃太快,嚼碎了再咽。”
我點點頭,嚼了一陣,艱難地咽下去,突然把碗一放,眼睛里又有水珠滾來滾去。
“這又怎么啦?”席炎一皺眉,伸手摟住我的肩,關切地問。
席愿與齊齊這時一人挾著鴨腿的一頭,已經站了起來較勁,二兒子因為面對著我,一看見我哭,立即丟下筷子過來,可憐齊齊不曾防備,還在用力,砰得一聲向后摔倒在地,小天趕緊去扶他。
“好端端的,為什么哭?我都說了不走的!”席愿急急地道。
“我是在想,咱們一家子在這里吃飯,”我拉著席炎的手,又握住席愿的手,“可是南安王爺和王妃,今天晚上一定什么東西都吃不下的,萬一餓壞了怎么辦?好可憐……”
席炎長長嘆一口氣,輕輕道:“爹,我就知道你最終會這樣的……”
“可是小愿我又實在舍不得嘛,所以忍不住要哭啦……”我吸了吸鼻子,捉著席愿不放,趁著還在眼前,多看一眼是一眼。
“傻爹爹………”席愿心疼地搖著頭,湊過來想用手指幫我擦臉上的淚水,被席炎瞪了一眼喝斥道:“別用手,用手帕!”
席愿吐了吐舌頭將手縮了回去,在身上到處找手帕之類的東西,還沒找到,席炎已經將我摟在懷里,用指尖輕輕地拭去所有淚痕。
“小愿,你到那邊去以后要當心,不要學成現在南安世子的那個樣子,要多回來看爹爹哦!蔽叶诘馈
席愿重重地擰著眉頭,將我的手握在掌心,道:“爹,我知道你心軟,總歸是會要我認回親生父母的,可是對我來說,我只愿意做席家人,也許為了生育之情,我可以告訴他們我是誰,讓他們稍微寬寬心,但我是決不會離開你和大哥三弟,離開這個家的!
“那南安王爺和王妃會愿意這樣嗎?”我遲疑地問。
“養恩一向大于親恩,南安王爺他們都算比較明理的人,沒有關系。”席炎安慰道。
“他們不明理也無所謂,”席愿向我展顏一笑,“這件事最終還是要我來做決定的,你一點也不用擔心。”
“那………那你就快去告訴他們,要他們別再傷心了。”
“今晚?”
“是啊!
“明天再去吧,今晚我要陪你!
“可是他們……”
“他們偶爾一晚上吃不下東西沒什么要緊的,你這邊比較重要。”
“我沒事啊……”
“你敢說沒事?我肯定只要我現在轉身出去,你就會一直哭到我回來為止,到時候你的眼睛哭成桃子不說,我的頭也會被大哥打成兩個那么大的!”
“才……才不會呢……”
“好啦,”席炎拍拍我的肩,用作結論的語氣道:“你們別爭了,小愿是沒必要今晚去的,爹要是還擔心南安王爺他們吃飯的問題,就讓福伯走一趟吧!
“老奴明白!睆d門口立即響起應答聲。
“福…福伯,”我吃驚地問,“你不是在偏廳吃飯嗎?”
“老奴明白太爺的脾性,稍微推測了一下,知道可能有老奴的差使,所以盡量吃的快一點過來侍侯。”福伯恭敬地道。
“你真聰明!
“謝謝太爺的夸獎!备2疄t灑地彎彎有些駝的背,姿勢倒也蠻帥的,象一只風度翩翩的蝦般走了出去。
“小炎,我還要吃蝦!
席炎帶著放松的表情笑了笑,又幫我剝了一只,送到嘴邊。
“小天,你蹲在那兒干什么?”席愿突然想起一直沒說話的弟弟。
“我在想,齊齊為什么突然之間睡著了?”小天迷惑不解地道。
席愿立即飛快地沖過去,在椅子與柱子之間提起齊齊軟綿綿的身體。
“剛才是好象聽見他摔得砰咚一聲,我來稍微推測一下,他一定是撞到頭了!蔽覍ο椎。
“不用推測了,”席愿一手抱著齊齊,一手摸著他的后腦勺,“他的確是撞到頭了,這里好大一個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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