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疼之余,她本來還想若是纂兒的臉色不好,要安慰她幾句,但是瞧來瞧去,纂兒卻是面色如常,欸,是個不會虧待自己、心寬的姑娘!
這樣也好,寄居他人屋檐下,心不寬,凡事往牛角尖鉆,才是自己找不痛快。
她悄悄喚來兒子,吩咐他侍弄姑娘那些花草的時候要更上心才行,吃人一口,還人一斗,姑娘待他們好,做人要知恩圖報。
“娘,這種事還要你說,我自己省得。”小忠個性憨厚,對于能得到姑娘的信任自然相當重視,娘親的吩咐他馬上滿口允諾,遮掩著掏出一個紅包,塞進了母親的手里。
喜嬸一碰那觸感就知道是紅包袋!笆枪媚锝o你的吧?”
“嗯,我從來沒拿過這么多!蹦缸觽z低著頭說悄悄話,小忠比了個數字。
喜嬸咧了咧嘴!澳阕约捍嬷,有機會出門,去買點好吃的,不用給我,娘這兒也有。”孩子大了,身邊得留著點銀子好花銷與人應酬。
“國公府里什么好吃的沒有,非要去外面買?紅包放娘那兒,娘想吃什么就去買來吃,別老是省給我。”他擠眉弄眼的說完,便回到自己那一桌去。
喜嬸感動的捏緊那頗有分量的紅包,她的兒子長大了,知道心疼她這個做娘的了。
嘰嘰喳喳,熱鬧歡快的聲音把喜嬸的心神給叫了回來,她把紅包塞進自己的衣襟里,和一旁的婆子聊起閑話來了。
所有人都知道酒席是姑娘的手筆,而且還是花滿樓的菜色,這一桌席面幾十兩銀子跑不掉!
這可是從來沒有的事,府中千金小姐有許多個,能這么對待下人的,實話說,纂兒是唯一的一個。
酒樓的菜色極好,但院子里的下人以女子居多,烈酒不合適,買了幾壇水果酒,葡萄、李子酒,眾人你來我往地喝個微醺。
纂兒才不管這些人會不會以為她收買人心,她就是圖個痛快,沒道理聞府合家團圓,她就該掩面哭泣。
借口如廁來到十樂院的聞巽,看到的就是這景象——燈火通明,笑聲盈耳,沒有人布菜,沒有那些箍人的規矩,就是你吃菜,我喝酒,眾人吃得紅光滿面,不過一看到聞巽全都愣住了,有的人手里的酒杯還撒了。
三爺怎么會突然來這兒?
“不妨事,大家繼續用!甭勝阈Φ锰谷,他留下來不合適,于是他朝著纂兒眨眨眼,慢條斯理的走了。
“爺,他們這樣不合規矩!
一元有些羨慕。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要羨慕,也一塊去。”聞巽頭也不回的道,但那腳步比方才過來的時候輕快了不少。
“姑娘也真大手筆,酒席是從花滿樓叫來的,還是最上等的!
“你讓人去窖里把那些陳年的佳釀多搬一些去十樂院!
方才那隱隱一瞥,他看見燈火下纂兒紅撲撲的臉蛋,她還大人樣的端起杯里的果汁朝他敬了敬,那俏模樣……
這小妮子,沒他在的日子也過得很舒坦!
為什么心里會有點失落呢?難道他希望她過得不好?呿!怎么可能!
“爺,窖子里那些,等級最差也是各處知府、縣令送的,隨便拿出一壇來都是值好幾金,除非重要人物,爺也不會拿出來待客的,如今讓這些人喝了,算什么回事?”一元心疼道。
聞巽瞪去一眼,“你自己挑一壇喜歡的去喝,別說我偏心!
“謝謝爺!”一元樂得找不著北了。
第九章四年過去了(2)
回到彝秀堂臺階前,正廳里也是笑語晏晏,一室溫暖。
聞巽吸了口氣,抬腳走了進去。
他就坐在蔣氏下首,蔣氏正聽著兒孫們講話,一旁聞澤、聞易兩兄弟談論的是時事,再過去的佟氏和錢氏談的又是兒子女兒的事了。
“看過了,心放回肚子里了吧?”蔣氏悄悄在聞巽耳邊道。
聞巽輕咳了聲,給母親舀了匙魚翅羹!坝袆谀赣H了!
“我可什么都沒做!彼吡艘宦。
聞巽笑了笑,沒有母親的允許,花滿樓的菜如何進得來?
蔣氏咂了咂嘴!拔衣犝f她在院子里叫了席面,熱鬧得很,要不是這里這么多人,我也想去瞧瞧!边@國公府里沒有她不知道的事情,差別在于想過問和要不要裝聾作啞而已。
“我不在的這些日子,她沒給母親添麻煩吧?”
蔣氏笑吟吟的吃了兒子孝敬的魚翅羹。“我要說麻煩,你能怎么辦?她不方便出現在眾人面前,我讓小廚房給她送幾個菜過去,結果她卻自己掏腰包和院里的下人們吃起年夜飯,這丫頭的主意大得很!
“不過是圖個熱鬧罷了!
“我也這么想,要不能縱容她胡來嗎?”
聞巽又舀了一匙佛跳墻,“母親要是覺得不喜,兒子下回出門就把她帶走,丟給流火他們。”
蔣氏是知道這幾個人的,雖然他們很少在她面前出現,“一群大老粗,讓一個小丫頭跟著他們算什么事?”
“所以兒子這不是把人帶回來,由母親替我看著?”
繞來繞去說了這么多,兒子還不是一心為了那丫頭,將氏呸了一聲,“你這滑頭!只會算計我,不過那丫頭哪來的銀子請吃飯,不會是你那里出的吧?”
她知道依照佟氏的性子,不可能做到一碗水端平,按著聞家姑娘的例錢給纂兒,就算她什么都用公中的,衣食無虞,一個月也存不了二兩銀子。
花滿樓的招牌菜以貴出名,普通的一頓飯沒有五、六十兩吃不了,那丫頭叫了兩桌,還是上等的,除了她這個傻兒子能給她銀錢,她想不出來纂兒哪來的銀錢可以使?
“她自己能掙銀子呢!”給母親夾了不少容易吞咽、好消化的菜,聞巽這才隨意吃了兩口。
“你這是誆我呢,小小人兒能賺什么銀子?那不成妖怪了!”老人胃小,蔣氏本來對這些大魚大肉沒什么胃口,可現下小兒子在身邊,又一直陪著她講話,和纂兒那小丫頭如出一轍的喂食法子,不知不覺間她還真吃了不少。
廖嬤嬤在旁看得欣慰,主子就是寂寞,要是有人在一旁陪她說說話,她的心情就會好上許多,心情好,這胄口不就開了?
“您還記得黃金素和大雪蘭那兩株難得的奇花吧?”
“被墨老頭死活要走的那兩株?”她說起來還有氣,明明兒子用八百里加急送回來孝敬她的,卻讓上門的墨老頭死皮賴臉的給要走了,還說什么銀貨兩訖,拿幾萬兩銀子出來打發人,以為人家沒銀子嗎?
墨老是致仕的閣老,放眼整個大晁沒幾個人敢叫他老頭,就連皇上也得對他客氣三分,也只有母親不信這一套,不對盤的兩人因為母親有個什么都有的花房,愛花成癡的墨老便不時的腆著臉皮往國公府跑。
“那就是纂兒培育出來的!彼瓉硐氚涯膬膳杼m花送給愛花如命的母親,討她歡喜,讓流火帶著他自掏的銀子回到竹屋,說他把蘭花賣了人,哪里知道半途出現了只攔路虎,硬是把哪兩盆稀世蘭花給搶了。
“你哄我?”怎么可能?
“難道這陣子母親從未去過花房?”
“我以為她帶過來的那些花草不過是孩子的小玩意,我哪會多加留心!鄙頌閲钭鹳F的老封君,她只要開口,要什么沒有?哪用得著她親自去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