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給人們歡喜的她,竟然害他這么寂寞……
她明明最想看見他笑,恨不能把全天下的喜澤,全部給他。
她舍不得他這般模樣,她為他做的一切,都是希望他可以發自真心開懷一笑呀!
「我不是不想見你,你騎?騰抵達仙界時,我還跑去天門看,但擠不到前頭,也不敢站得太靠近……我希望你記憶中的我,一直是美美的——」
「我記憶中的你,并沒有一直是美美的,喜神天尊誤解太大了!
憂歌毫不客氣反駁她,紅眸淬笑,對于她主動掀被撲過來,頗為滿意,面龐神情柔軟松懈。
開喜嘴角一抽:「……」
這種天打雷劈蹤的下一句,話本子里的男主角明明不該接!
最起碼,該要誆誆「無論你變成何等面貌,在我心中,永遠最美,無人能敵」,諸如此類,即便是謊,聽起來也順耳多了。
他繼續違反她印象中的話本子發展,得寸進尺道,「我第一次見你,只覺得你是一只賊狐貍,外表天直無害,實則狡滑多詐;第二次見你,是你被狩夜叔帶回無喜城,歷經波折,一身慘兮兮的狼狽;喝醉酒時轉眼變成酒鬼,胡言亂語;浸在火池里又無美艷春光:從海極淵回來,既臭且臟,也不懂得先料理妥自己,像困腌了許久的汗臭衣裳,便往別人懷里躺!
開喜繃著臉:「……事實上,你是打算來找我談分手的吧?」居然講了一堆,挑不出半句好話!
「我見過你那么多面貌,真要細數哪回最干凈整潔、清清爽爽,似乎就屬這一次了!顾灾笧槭,輕輕梳弄她披垂白發,每一絲,皆不染瑕,似初降大地的飛雪,潔暇純白。
「我一點都沒有覺得你在夸我……」恕她反應跟著變老、變遲鈍,聽來聽去,也沒聽出半句甜言蜜語呀。
他的唇,輕抵她發漩,笑嘆,「看過那樣的你,我仍能愛上你,敢問喜神天尊,究竟還有什么好擔心呢?」
初見的賊狐貍,雖狡詐,算計了他,他也不覺得反感,倒是新奇多過嫌惡。
再見的狼狽小娃,一路在魔境波折求生,可臉上笑意,半絲未減,彷佛無論身處何種困境,她一點都不害怕,勇敢無懼。
大醉的小酒鬼,粉腮酣紅,姿態嬌柔,教他初嘗嫉妒滋味。
火池里的裸娃,美艷春光不在于身軀,而是她眼中,一大片慧黠明亮,炯炯鮮活。
海極淵歸來的臭臟家伙,將自己搞成凄慘模樣,不是貪玩,不是闖禍,是為了一點微小渺茫的希望,以身犯險,不顧安危。
而現在的她,蒼茫了青絲,風霜了面容,佝僂了身形,為的,也是他。
她怕他這樣的她產生嫌惡,殊不知,他有何資格嫌惡?她待他之心,純凈美麗,澄澈而絕對,一心一意,教他心疼。
只想好好捆緊她,無論她需要休養多久,都有他相伴,不讓她獨自領受。
「……擔心人家夸我好福氣,有你這么個乖孫兒呀。」她依然嘀咕,窩在他懷里的身軀,益發柔軟無力。
他知道,她每日僅僅小片刻的清醒時間,即將再度結束。
不久前,天愚送來的「注意事項」上,第一條便是注明此事。
「魔主大人,您吩咐的藥湯熬好了!咕干穆曇,自云簾外傳來。
「拿過來。」
靖琴領命入內,一雙活潑眸子不安分,好奇直往帳里瞅。
開喜也同樣強撐精神,瞇著眼睛在看她。
憂歌未錯過她的反應,一接過藥湯,一手扳正她,吹涼藥湯,小心喂她。
邊喂,邊解釋道:「靖琴為馴獸族之魔,擅長馴化各類飛禽走獸,專司照顧玄鳳,此次,帶她同行,純粹來偷師仙界蒙養金烏的方法,日后返回魔境,也好照料玄鳳,除此之處,她沒有什么重要。你在小茅廬看見她,是不是誤會了?」
開喜不承認,也無法否認,索性不答,乖乖將藥湯咽下。
許是聽見,他特意說明靖琴身分,使她寬心,胸中懸宕一卸,放松得太歡快,藥只喝了半碗,就沉沉睡去。
睡著之前,蓋著蓬松云被的自己,被攏進更溫暖的胸膛,耳畔拂來暖暖熱息,隱約聽見——
「我愿意等你,但不要傻傻在魔境等,癡癡望著你歸返,我要在你身邊,與你一塊!
為何一個魔境之主,上古斗神一族,可以如此堂而皇之、大大刺刺,在仙界住下。
觀星宴已結束了八日,憂歌早命令?騰馱載靖琴,返回魔境。
而他自己,依然入住迎賓殿,理所當然占據一整層殿樓。
開喜表達過疑惑,誠心請求魔主開解。
魔主憂歌的答案如下:「本君此趟來到仙界,震攝于仙界之磅礴雄偉,反觀魔境不足之處,著實太多,希望能在仙界待上一陣子,好好觀摩仙界治理竅門,盼能習得些許皮毛,造福魔境蒼生。」
簡而言之,就是用一番胡說八道,換來仙界眾神舒心悅耳,大方應允他的留下。
「你居然也學會這一招……」她感嘆。十年歲月,確實足以讓一根好苗子長歪,莫怪曾聽人說,歲月是把殺豬刀。
「天愚說,你在至清至純的仙界休養,更適宜些,我自然要在這兒,看著你!顾氐馈
而為了達成留下目的,使些違心小手段,何妨?
天愚說、天愚說、天愚說,你已經將天愚抄給你的那幾張紙,化成水,喝進肚里去了嗎?字字句句倒背如流!
不,他何止倒背如流,天愚的逐條交代,根本是鏗鏘天旨了。
「可是,魔族久留仙界,好像不大好……我記得,以前有位炎火族公主,嫁了個天孫,卻日漸憔悴,最終香消玉殞……」她擔心至清至純的仙界,對他有所損傷。
他微挑眉:「你忘了我有神族血脈?」
「但也混了很多代,不知稀薄多少……」開喜繼續憂心忡忡:「要不,你還是回魔境等我吧?」
她得到的回應,是嘴里塞來一顆大補丹,借以封口。
第十六章 成雙(2)
憂歌半點想走的意思也沒有,認真奉行「天愚說」。
天愚說,她清醒時間雖不多,但也不能一直躺床,最好出外走走,吸吸清息,照照天光,有益身體健健康。
于是,他天天陪著她,由仙池第一彎開始走,視她體力狀況,好時,便走得遠些,不好時,去程她徒步,回程再由他抱她回來,中途還能挑一處仙景坐坐,她就窩在他懷里,半昏半醒地觀賞。
天愚說,她是仙元受損,并非生病,該吃的不是藥,是補,而補藥,往往得耗費爐火及不少至稀材料,才能煉制成功。
于是,但凡天愚需要哪些至稀材料,便抄譽一份給憂歌,無論取得如何困難,憂歌定能完成。
有一回,被開喜發現,天愚紙上寫的十項東西,分明只有兩項會進她肚子里,其余幾項,根本是天愚自要的。
她氣呼呼,同憂歌埋怨,他剛從平逢山歸返,取回山神驕蟲所釀的百蜂蜜。
驕蟲個性孤僻,向來只愛整蟲類,討厭與誰結交,她以前想去討一小罐蜜,驕蟲連話都懶得跟她說,命蜇蟲非成一個「滾」字,她還想多說兩句,成群的蟄蟲便朝她攻擊過來,害她落荒而逃。
憂歌拿回這么大一罐的百蜂蜜,驕蟲若沒刁難他,她喜神名字倒過來寫!
「我知道,并非所有材料都是煉給你吃的!孤犕晁谋г,憂歌僅是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