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男橫臥水玉圓形大床,床面清澈如水,倒映他單手支頤,墨發漫溢而下的好看模樣。
發絲滑過松敞的紅裳襟口,襟口下,風光無限魅人。
另一只手,慵懶擱于胸前那處空床位,食指輕輕敲擊,宛如正彈奏一支無聲瑟曲,閑眼撩拔著。
這不該是犯人能享的福祉。
如果這是一種拷問手段,她只能說,魔境這招,高,忒高呀!
不動用一鞭一刀,逼人流盡鼻血而亡。
「美仙究竟是誰?」托腮的美男子一開口,便是這問題。
這已是她從他口中,第二次聽見「美仙」之名。
她心想:我明明不認識啥美仙丑仙的,你何苦一直追問我美仙是誰?我才想問問你,美仙是你哪一房魔妾哩!
「……有沒有可能,是魔主您的初戀情人?」她同情他貴人多忘事,樂意幫他一塊想想。
他瞇著眸看她,這表情她是懂的,好吧,看來不是初戀情人……
「會不會是您娘親的閨名兒?」她只好往更深一層瞎猜。
「美仙這個名字,是出自你之口!
「我?怎可能,我很確定,我沒有友人是這名字!顾喈斞杆賹⑾山绫姲嘞蓛姲庵笖颠^一遍,無論羽化的、墮天的、殞世的,真沒人叫美仙。
他先是靜默,似在審視,她是否撒謊。
她勇敢回視他,眼里一片光明坦蕩、騙你我是小狗的正向光輝。
「你吻著我的時候,脫口而出!顾f得更明白些。
她先是一怔,眨眼兩記,眸光突亮:「呀我知道了,是魔主您夢見的吧?您把夢與現實,混淆在一塊了,我哪時吻過你,這夢太荒謬哈哈哈哈哈哈……」她猛拍大腿在笑。
「你脖子上,還留著證據!顾L指點了點頸側位置,提醒她。
她當然知道自己脖子上有些什么,鮮艷的紫紅瘀血,全都還沒消哩。
「我脖子上這些……不是在火池遇見敵人偷襲,被敵人拿魔尾卷起來,這樣甩又那樣摔……留下的傷痕?」她捂住脖頸,一臉愕然。
他嗤笑了聲,不答。
「你這是在試味道嗎?!」把人咬成這樣,是多餓呀!
「先動口的,是你,我不過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而且「還」的時候,追加了幾倍。
「這不可能,我喜神天尊潔身自愛出淤泥而不染隨和但不隨便,怎么可能是我先動口——」她思緒比她的連珠炮轉動更快,把火池共浴的景況,重新回想一遍,立馬抓到重點:「酒,你給我喝的酒有問題!」
幸好不是個傻的。他道:「酒,倒是沒問題,問題在于……喝三杯,會醉!
「你一開始沒說!」現在說又有啥狗屁用?!
「你也沒問。」
「你還一直替我斟酒!」心懷不軌了根本!
「你自己討的。」酒盞老往他面前挪,無聲催促,他降尊纖貴替她倒滿,她是該千恩萬謝。
她這下才知道懊惱,臉腮漲紅,熱氣直竄腦門,咕嚕咕嚕沸騰,仿佛下肚的那幾杯酒,到此刻還在發作,害她一時只覺得腦袋渾沌,暫時挖不出字句回擊他。
憂歌一邊欣賞她罕見的羞赧,一邊替她還原當時真相,續道:「你醉后,自己攀附上來,從我的手心開始,一路吻上去,像我身上沾糖蜜似的,強吻我時,還埋怨我太矜持,是個害羞的小東西——」
「……你可以住口了吧!顾龥]臉聽下去,墻在哪?她先去把自己撞昏,一了百了!
他故意扭曲她語意,此住口非彼住口:「那時,本君還真沒有「住口」,你挑釁本君在先,本君自要好好澄清,本君一點也不矜持、不害羞,更不是小東西!
你真的不用再強調,透過我脖上的痕跡,我已經非常、非常明了,您有多不矜持、多不害羞!
「你若真覺得委屈,當我攀到你身上時,你一掌就能擊斃我,我哪有機會從你手心開始吻上去?!你既不掙扎,也不反抗,著來你也是享受的,我強了你在先,你放縱我繼續強了你在后,此事不能全算我頭上——」她滿嘴歪理。
「我說了要跟你計較這件事嗎?」
「你此時重提,不正是在計較嗎?」別想誆她負責,她喝醉了,什么事都不記得,不記得絕對不認帳!
「我只想知道,美仙究竟是你的誰?」憂歌對于自己如此介懷這兩字,也頗感意外,可是他確實很介懷,光是嘴里喃念兩字,皆帶些咬牙切齒。
「我說了,我不認識美仙!沟降滓泶驂Χ嗑?
憂歌面龐微怒,嗓輕,且冰冷:「一個你立誓要保護好的人,又讓你允諾,一直在一起,不離不棄,絕不放開手之人,你說你不認識,當本君是三歲娃兒,很好糊?」
在他看來,她這行徑就是偏袒,就是寧死也不供出去的奸夫的貞烈作為!
開喜越聽越糊涂。
連她自己都不知曉,在這世上,有個對她這么重要的人耶!誰呀?她好想有誰能開解開解她——
美仙美仙美仙美仙美仙美仙……
她默念這名字一百遍,念久了,竟漸生出一股熟悉感……
最后讓這股熟悉感整個清晰起來,是腦中一句乍現的對白——
「美仙,你死,我絕不獨活!你到黃泉冥城時,腳步放慢些,切記,一定要等著我!」她大聲嚷嚷出來。
為何會對此句記憶深刻?
她曾一時興起,去了趟冥城,找鬼喝茶,親眼目睹過排隊走上「棄世途」的景況,鬼差催促亡者上路,哪容誰在那里等著誰?當作是相約逛燈市,約好哪個時辰見嗎?
那句話,讓她邊看書,邊笑了很久,一方面覺得作者考證不足,頗不專業:另一方面又覺得,這種事該如何考證,難不成也死上一回嗎?嘆作者真命苦。
開喜剛念完那句話,身子就給一道術力扯飛起來,直挺挺往前飛撲,滾上了水玉大圓床。
床真的很大,她足足翻滾了四五圈,撞上他胸口而止下,也在止下之后,才來得及發出幾聲哀號抗議,
她小巧挺俏的鼻梁呀——
可惡!人小就沒人格了嗎?可以這樣把人勾之則來,揮之則滾的嗎?!
她正要強烈表達不齒,狠狠罵他兩句,他的唇,卻搶先一步,壓了下來,堵她叨叨絮絮之嘴。
聽見她與「美仙」的死生契闊,相約碧落黃泉,他只覺惱怒及厭煩,不想再讓更多情話,由她口中逸出。
唇瓣被牢牢封緘,胸口遭重重壓堵,開喜無法好好喘氣,雙手想去,扯他長發,卻更早一步讓他提著腕,直接扣握在頭頂上方,動彈不得。
他吮破她的唇,她吃疼一呼,遭他強勢以舌闖入。
向來不是吃素的喜神,自然毫不客氣給他用力咬下。
話本子里,那種四唇相纏身四肢無力,雙腿虛軟,只能癱在對方懷里嬌喘,是病,得治!
他不在意被她咬破的舌傷,舌尖滲出暗紅鮮血,濡染著唇色赤艷,他箝住她臉腮,雙指微施力,迫她乖乖打開牙關。
仍滲血的舌,這一次再無任何阻礙,在她溫暖檀口里,恣意作亂,故意要她品嘗他的滋味。
她咽下不少他的血,每一口呼吸,全是他的氣息。
「神族吃下魔族的血,會有什么下場,你可知道?」他放過對她的肆虐,唇挪至她耳畔,低低在笑。
這種事,神族課本里沒有教過,神族又不嗜血,當然不會提及吃血有何影響……
第五章 魔樹(2)
「我只知道美仙是誰,你想不想聽?!別壓著我!我快被你壓扁了——」雖然語帶求饒,但他很明擺著不準備改變姿勢,若她給的答案不甚滿意,也方便他繼續「施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