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健坐入后座,立刻脫下西裝外套,扯掉領帶,略顯疲憊地說道:“今天到白屋!
“是!”手下立刻開動車子,坐在駕駛座旁的另一人,則以隨身攜帶的行動電話通知別一部隨行車今晚要去的住處。
狡兔三窟,帶著一幫兄弟叛離海北聯合戶自立門戶的蕭健,不得不為自己多設幾出秘密居所,以確保小命一條。
沒多多久,行動電話響起,駕駛座旁邊的手下開機。“喂,哪位?”一會兒,他轉向后座的蕭健,“健哥!
蕭健欲伸手接電話,但下一秒,他迅雷不及掩耳地抓過去,抓的不是遞來的電話,而是手下探入衣內握槍的手。
“砰!”槍聲乍響,車子猛地打滑,撞上路邊的人行道樹上,企圖狙擊他的人身子被大力甩出,撞破擋風玻璃,暈死在引擎蓋上。
他搖搖受到撞擊的頭,抬頭見到駕駛人已頭顱開花,鮮紅的血和著濃稠的白色漿四溢,明顯是剛才那一槍由右頰射穿他的結果。而不是車禍所造成的。
他的手下竟然背叛他!“好的!可惡!”蕭健憤怒咒罵,用腳踢開變形的車門。
跟隨在后的車已停下,里頭的人匆忙走出。
他跨出車外,轉身迎向他們。
“健哥、健哥!”他們邊呼喊邊飛奔而來。
他敏銳犀利地認出這些奔向他的人無一是他所認得,且見到他們隱隱將手伸入懷中。
這是個預謀的暗殺行動!
迅速拔出別在腰間的手槍,蕭健先發制人的向其中的一人開槍,閃身到車的另一邊,開始狂亂跑開。
槍聲在身后響起,子彈呼嘯過耳旁,他一面回身反擊,一面尋求逃脫的的通道。
奔入一條位于一所學校旁的防火巷內,他一扇門一扇門推著,追逐聲已經在巷口,他終于得以推開其中一道門避身而入。
放輕腳步,他憑知覺向光亮處走去。
“吱!”一聲,遠遠的開門聲令他的全身的寒毛警覺直豎,激起流竄在血液中的戰斗本能。
找到電源開關,他當即關上,頓時陷入黑暗中。
“!”倏地響起一記驚呼聲。
沖向出聲處,在透過窗子的暈黃月光下,蕭健看見一名女子胸前抱了兩本書,驚懼地佇立著。
四目相對,兩人同時愣住。
“你……”楚紋顫巍巍地開口。
他以電光火石的速度沖向她,一手制住她的背壓向自己,一手捂住她的口。
“不要出聲!”蕭健低聲命令。
她張大眼睛瞪著他,無法點頭也無法搖頭。
雜亂的腳步聲由遠而近地漸漸傳來,他利眼一掃,硬拖著她隱入窗前的厚窗簾后。
“啪嗒、啪嗒!”夜時,踏在地板上的足音聽來格外刺耳,他緊摟著他屏息僵立,然而即使兩人隔著一本書,他仍感受到她的心跳比他紊亂許多。她真被嚇壞了!
不知過了多久,帶著明顯敵意的腳步聲一一離去,他們依然維持著舊姿勢一段時間,在確定安全后,他稍微送開手勁。
“不許尖叫!”蕭健警告道。
楚紋點頭如搗蒜。
他放開幾乎令他窒息的大手,她迫不及待地大口呼吸,在她正欲開口質問時,他緩緩沿窗癱坐在地,似乎剛才的舉動釋放了所有的力量。
該軟腳的人是她吧!她地頭俯視他,倏地發現他身上的血跡已蔓延一身,滴落滿地。
“你受傷了!”她輕喊,驚慌蹲身,見到他臂上和腹側血流不止的傷口,想也不想地用力撕下一截裙角縛住他的傷口,然后扶他站起,“我送你到醫院去!
他舉槍指向她,“送我到你家。”
“什么?”縱然被黑森森的槍口指著,她仍不免大吃一驚。
“到你家!”蕭健再道。
“可是你受傷了!彼f,盡量不露畏怯。
“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他強硬地說道,弄槍抵住她起伏不定的胸口,“現在,去你家!”
看情形以已便再多作爭論,楚紋無可奈何地妥協,“我的車停在底下室!
“那就快走吧!”
她兀自站著不動,“拿開你的槍,不然我沒辦法好好走路。”
他依言移開槍口,一舉步,立即因劇烈的抽痛而顛簸。
她下意識地伸手扶他,“小心!
靠著她,他吃力撐著搖搖欲墜的身子。
一路小心地扶著他,兩人終于千辛萬苦地來到地下室,將他安置在后車座,她坐進駕駛位。
“你確定不去醫院?”她不死心地再問。
“去你家!”蕭健說得咬牙切齒,若不是他已經無氣力,他真想痛罵阿一頓,他失血快暈倒了,而她還在討價還價。
“唉——好吧!”楚紋忍不住大嘆了口氣。
她今天到底是走了什么狗屎運,竟會遇到這種機率比被隕石打中還要小的奇人異事。
雖說倒后頭奄奄一息、活像被砂石車碾過的男人曾是她的“夢中情人”,但她寧可不要和他來個電影情節般的相遇,夢只要是夢就夠了,她曉得他是她沾惹不起的人。
為避免被跟蹤,蕭健指示楚紋可以繞遠路,她九彎十八拐地回家,然后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把已呈半昏迷的他“搬”進家門。
一進門,一只純白的長毛波死貓輕慢走來,見到主人背上半負著一名陌生人,它整著圓滾滾的金眼睛好奇盯著看。
“喵嗚——”它好甜地叫一聲。
平常狂得二五八萬的它,今兒卻纏在她腳邊繞圈子,隱約可見它眼里的淘氣光芒。
“瑪咪乖,到那邊去,別擋住媽媽的路。”楚紋輕輕用腳推開它。
不想讓他弄臟她的床鋪,她先將他安放在客廳的沙發上,沒想到他才一沾到沙發表面,就突然“醒”過來,厚顏無恥地吵著要“上床”,試著跟他講理,他卻像個任性的小孩,吵鬧不休。
怪怪,都什么時候了,他還會注意到他睡的是床還是沙發?該說他是敏感度佳,還是養尊處優,霸道成性,非床不睡?
生怕善良的她拗不過一個語無倫次的重傷患者,只得順著他的意思,勉為其難讓他躺上她的床。
隨后,蕭健斷斷續續地告訴她一個電話號碼,要她通知一個名叫王維世的人。她匆忙的打電話并告知情形后,拿出急救箱先行處理她可以處理的傷口。
楚紋拿著剪刀小心剪開他的上衣,一入眼,便在血污中看見幾道大大小小的疤痕,證明他果然是“混”過來的。
再來是他的長褲……她猶豫著不知如何“下手”,自床上脫男人的褲子,還是頭一遭哩1
一直跟在她身后的瑪咪跳坐到床上,晃著蓬松送的尾巴,像是正在看好戲一瞬也不瞬地瞧著。
心下一癢,楚紋動手解開他的皮帶,拉開拉鏈,抓著褲頭慢慢往下扯,首先見到的是他穿在里頭,微微鼓起的白色男性內褲,她一張臉刷地燃火般紅了起來,急急別開臉,眼睛向上翻看,她發著抖褪下他的褲子,忙不迭拉起被單蓋住他令人臉紅心跳的裸體。
不經意地胡亂一瞥,他雖無糾結的肌肉,卻也結實修長,勻稱健美。
吁了口起,她開始一部分、一部分地檢視了他的身體,除了手臂和腰間兩處各有一個較嚴重的傷口,不停流著血之外,其余都還算是小問題。
一一用生理鹽水洗過,楚紋用繃帶社法止血,再拿碘酒消毒其他的傷口,并不時用濕毛巾擦拭他熱燙的身體,看他似乎很痛苦的輾轉呻吟,她更加憂心忡忡,不知所措。
折騰了半天蕭健因發燒而猛冒汗,而她亦因緊張和忙碌而汗如雨下。
“怎么還沒來呢?”她坐在床邊喃喃自語,目光不斷望向大門,期待適才他要她通知的人來到。
瑪咪由床頭跳下,來來回回巡視著躺在主任床上的蕭健,接著來到楚紋身邊撒嬌磨蹭,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響。
她抱它放在腿上,撫摸著它光潔皎白的皮毛。“瑪咪,你說這下子媽媽該怎么辦才好呢?”
“喵嗚——”瑪咪似乎在說,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天嘍!
隔沒多久,期待急久的門鈴聲終于響起。
她連忙放下瑪咪,起身沖向大門,打開一個小縫,謹慎問道:“請問你找哪位?”
“我是方仲彥,王維世醫生要我代他來的!眮砣送仆蒲劬氐溃鏌o特殊表情。
楚紋躊躇了會,“有帶披薩來嗎?”牛拖不對馬嘴的問話,她痛恨極了這種可笑的暗語,感覺自己好像正在演一出可笑的警匪動作片,她想大笑,卻一點也笑不出來。
他想了想,回道:“我帶了一盒綜合口味的披薩,外家兩瓶可樂來!
聞言,她趕緊打開門請他他進來。
再次鎖好門,她領他走進她的臥房,“他在這里!
掀開棉被,仲彥熟練地檢視傷口,冷靜地說道,“你的急救做得很好,可是有顆子彈還留在他的腹部,要趕快替他取出來!
楚紋除了點頭同意,根本無法表達任何意見。
“但是我沒有帶麻醉藥來,所以你必須幫忙抓住他!
“什么?”她跳了起來。
“拿塊布塞住他的嘴,不然他的鬼叫聲很可能會把整棟樓的人吵醒!彼稽c也不體桖地命令道。
“可是……”
“照做!”
被他一喝,楚紋急忙從衣櫥中抓出一條干凈的白色毛巾,遞到蕭健嘴邊,還在由于著要不要塞到他嘴里。
“快塞到他的嘴里!”仲彥再次命令,拿出酒精消毒亮晃晃的手術刀。
總覺得這么做好象是故意整蕭健似的,她湊到蕭健耳旁邊說道:“請你暫時忍耐一下,稍稍張嘴好嗎?”
他雖已神智不清,但仍聽得到她似遠似近的聲音,依言張口。
將毛巾放入他的嘴里,她柔聲繼續說道:“痛的話就咬住毛巾,拜托!千萬不要大叫,不然我只好把你打暈了!
真不曉得倒底誰在整他,虎落平陽被犬欺,他無力地微睜眼睛瞪她。隨即閉上。
“按住他,我要動手了!”仲彥說道。
楚紋蒼白地點頭,雙手抓住蕭健的肩膀。
“恩!”沉郁悶吼,猛烈的劇痛由腰不激蕩開來,他用力咬住毛巾,因撕裂心扉的疼痛而掙動。
楚紋見狀翻身而上,以全身的力量壓住他,“忍耐點,再一下就好了!彼Π矒嶂。
一陣混戰,當仲彥取出子彈后,蕭健和楚紋也同時虛脫了狼狽不堪。
她早已忘了他裸身與否,整個人累得趴倒在他身上,也不在乎兩人均汗流浹背,氣喘吁吁。
“包扎好傷口后,我再替他打兩針就可以了!敝購┑目跉庖琅f平穩,不急不徐,“我會留一點止痛和消炎的藥下來,等他醒來后喂他吃!
“好的,謝謝你!”楚紋虛弱地回道,搞不清楚她干么要道謝,今晚的一團糟搞地她烏煙瘴氣,她發火都來不及了,還道謝?
“不客氣!”他順口道,“你可以把毛巾拿出來了,這樣他的呼吸會比較順暢!
“喔!”她應聲,撐起身子去拿蕭健咬住的毛巾。
由于剛才他咬得太過用力,一時無法送口。
“他咬得太緊,拿不出來怎么辦?”她求救道。
“打送他的臉頰!敝購┑囊馑际墙趟p蕭健幾個巴掌,他自然就會送開。
手舉到一半,但她哪里敢真的甩他巴掌,雖然她挺想這么做的,只好左拍拍,右拍拍的輕打他的兩頰,企圖讓他放開!拔,你可以送口了啦!”
稍微使力地拉著,“沙!”一聲,毛巾是拿下了,楚紋卻看到一截眼熟的白色絲綢蕾絲,猶自留在他的一邊嘴角。
定睛一看,她不由得怔了會。
天哪!她……她好想哭!怎么會這樣呢?他剛才咬的不只有一條毛巾而已,還有一條她最喜歡的貼身小褲褲。
在準備扯下那塊殘破布料的當兒,蕭健突然張嘴咬她一口,在她手上留下一牌鮮明完整的漂亮齒痕,然后倒頭繼續昏睡,不省人事。
“唉呦!”楚紋輕叫著將手縮回。
他是故意的,他一定是故意的!她忿忿地瞪著他。
“怎么了?”仲彥抬頭問道,當他整理醫療用具時才發現,原來麻醉藥被壓在最底層。
“沒……沒什么!”她忙轉身面對他,用身體擋住他的視線,要是被人知道她的小褲褲被一個男人叼在嘴里,而且還咬破了,她以后還怎么見人。
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她快速取下白色蕾絲,連同毛巾和支離破碎的小褲褲揉成一團,丟向房間角落的垃圾筒,正中紅心。
處理完后,楚紋倒了杯茶,客氣地請仲彥到客廳小坐,電話聲忽然響起,打破風雨過后的寧靜。
她拿起話筒,“喂,請問你找哪位?”
“梁小姐嗎?你好,我是王維世,請問代我去的人把他處理好了沒有?”對方有禮的開口問道。
“都已經處理好了,你要和他說話嗎?”
“不用了!我想和你談談。”
楚紋頓了頓,“有話請說。”
“能不能請你下照顧他幾天?”
她頓了一下,“我可以拒絕嗎?”
“當然可以。”維世笑了幾聲,“不過我這里已經被盯梢了,實在不方面讓他過來,如果你真的不愿意,就把他用報紙包一包丟到垃圾堆里,讓清潔大隊收留他好了。”
她不敢相信他還有心情開玩笑,義正詞嚴地接口道:“王先生,我若是沒有猜錯,他應該是你的朋友不是嗎?”
“他不也是你的朋友?”
“不是!”她矢口否認,義憤填膺,“是他用槍押著我,強迫我帶他回家,不僅占據我的床,剛才還恩將仇報地咬了我一口,你想他會是我的朋友嗎?我是被他趕鴨子上架的被害者。”
“這樣!”他聲調閑適地回道:“不然先暫時放在你那邊一下子,如果可以,我會盡快去接他,你看如何?”
“沒有如果,請你一定要帶他走,不然我就報警處理!”楚紋語出威脅。
靜默了一會兒,少了那抹玩笑的以為,維世緩緩說道:“梁小姐,我勸你最好不要這么做。”
“倘若你們趕快帶走他,我不會這么做!”她的陡峭也相形強硬起來,不容妥協。
“好吧!我一定會盡快帶他離開你那里!彼芨纱嗟胤畔伦藨B和談。“就這么說定了,不好意思麻煩你了。再見!”不給她說話的機會,他的電話就“喀!”一聲地掛掉了。
“老奸巨滑!”她不悅地嘀咕著掛上電話。
坐在客廳里的仲彥正悠哉地喝著茶,一副不關我事的模樣,喝完后,他起身道別,“我該走了,不打擾了!”
“請慢走!背稛o奈地送他到門口。
“注意他的體溫變化,還有別忘了喂他吃藥。”他交代道。
“好的!
“明天我會再過來替他換藥。”
“明天?我想可能不用了!彼氐。
仲彥淡淡笑了笑,揮手離去。
轉回房內,她并不能就此得到休息,打盆溫水,紅著臉大略替他凈身后,她開始換床單,擦拭沾血的地板沙發,收拾一整屋子的零亂,當她聽到他醒來的呻吟聲時,便喂他吃藥……
絕非任勞任怨,她其實是憋著一肚子的氣在做,向來獨善其身的她,想不到自己也會有“服侍”別人的一天。
瑪咪搗蛋地跟前跟后,興奮地跳來跳去,對它而言,這個平淡無奇到令它想離家出走的家,總算有點不一樣了。
一直忙到凌晨兩點多,楚紋調了鬧鐘,沖了澡小憩片刻。
五點鐘整,鬧鐘在耳百年尖銳響起,她驚跳起身,灌了一大杯黑咖啡入肚,勉強開車來到圖書館,清理昨晚他所留下的血跡。
“我為什么要這么辛苦?干么要替他做這些事?他又不是我的誰……”她努力用漂白水擦著窗簾舊的血痕,不住發著牢騷自言自語,以免睡著。
她一遍又一遍地巡視著,不放過任何由人血形成的污漬,直到早上七點多時,才安心鎖上門回去,就像從來沒出現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