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姨娘?”蕭雋朗聲笑道!澳赣H有所不知,瑜兒跟她這個族姊感情最好了……”說著又湊近母親耳畔低低補充了句!白蛲磉是姊妹倆一同服侍兒子的呢!”
什么?!
聽見這話,林氏整個人都呆了,雖然繼子最后那句沒有其他人聽到,但她這個做長輩的,想起那三人同床的情景實在也臊得慌。
“我看也不必分什么正室或偏房,都叫夫人吧!”蕭雋提高了音量。
這句話廳內眾人一概都聽得清清楚楚,盡皆駭然變色,鄭瑜面容蒼白,鄭恬也神情一滯。
“當然,外頭自是以瑜兒為侯夫人,不過恬兒也有資格出外交際,就讓府里稱她一聲恬夫人吧!”
這意思是抬高她這個媵妾的地位了,相當于民間所謂的平妻,當著眾人面前宣布此事,等于是給鄭瑜這個正妻沒臉!她能服氣嗎?
鄭恬蹙攏秀眉,悄悄窺探鄭瑜一眼,果然見她氣得咬緊下唇,雙手雖是藏在衣袖里,但那長長的指甲想必正掐進掌心肉里。若不是當著這諸多親戚面前,恐怕她會當場發飆了吧?
偏偏蕭雋端著一副理所當然的臉孔,望著妻子笑咪咪地問:“瑜兒,我這安排你可同意?”
鄭瑜咬了咬牙!胺蚓w恤我們姊妹情深,妾身自是感激,可這似乎不合規矩……”
“管他什么規矩?在這侯府里,我說的話就是規矩!”
朝陽自廳外射入,蕭雋挺拔的身軀正好背著光,俊臉半隱在陰影下,身上綴著銀色暗紋的錦袍偏是顯得更加流光輝耀,配上他狂妄的言語,凜凜然有股凌厲如霜的氣勢,一時間刮得廳內諸人透不過氣。
誰都不敢開口反駁他,就連他的繼母林氏也只是囁嚅著偏過頭去,一副撂手不管的窘態。
鄭恬垂落羽睫,掩去眼中神色。
廳內的氣氛冷凝異常,一干人等面面相覷,任誰都不好插手管這家務事,過了好片刻,鄭瑜方才捏著嗓子細聲細氣地開了口。
“姊姊還不謝過侯爺恩典?這是我們爺憐惜你呢!”
鄭恬聽得出她語中的嘲諷,可也只能裝作不懂,抬起頭來甜甜一笑,翩然彎身行禮。
“謝謝侯爺,謝謝夫人。”
蕭雋意味深長的眸光掠過她,嘴角隱隱噙著一絲冷笑。
鄭恬心頭一緊,若說她昨夜還疑心自己聽錯了,此刻已然毫無疑慮,這個男人是故意的,他是藉此挑撥她和鄭瑜。
他為何要如此做?莫不是已經猜到鄭家要她陪媵嫁入侯府的用意?
不等她凝神細想,蕭雋已陪同幾個年長的叔輩施施然步出氣派莊嚴的正廳,臉上的笑容看似溫煦,卻令人感受不到絲毫暖意。
比起武穆侯府,鄭府固然不及其格局寬敞大氣,但雕梁畫棟,細微處之精致華麗猶有過之,園中花團錦簇,迎風送清香。
這日正是蕭雋陪同新婚嬌妻回門的日子,他這個戰功彪炳、在御前頗能說得上話的勛貴女婿一現身,不說闔府頓時蓬蓽生輝,至少當家的戶部侍郎鄭文正見到他時,也得擺出一派笑臉相迎,如沐春風。
蕭雋在認親時鬧的那一出早已傳出些風言風語,鄭大人也有所耳聞,見蕭雋把鄭恬也帶上,而且待她彷佛比待自己女兒尚且溫柔體貼幾分,面上不顯絲毫異樣,依然是笑盈盈地寒暄,不愧是在官場上打滾的老狐貍。倒是站在他身后的次子鄭成韋見鄭恬穿一身柳黃色纏枝杏花衣裙,低眉斂目地站在一旁,縱然只見側臉,姿容卻猶如閑花照水,似是比素日更加清艷嬌婉,不由得偷偷瞧了好幾眼,頗有些目眩神馳。
鄭大人似是警覺到兒子的失態,迅速轉了話題,朗笑著說自己剛得了一壇御賜的好酒,拉著女婿就說要到書房喝酒,鄭家長子對二弟使了個眼色,鄭成韋也只能收回盯著鄭恬的視線,跟著兄長等一行人前往湊趣。
見一群男人說笑著離去,鄭夫人可就沉不住氣了,急急打發鄭恬去看自己親娘后,便要女兒回房跟自己說話,仔細探問這兩天在侯府都發生了什么事。
聽聞女兒竟是在新婚之夜主動提出姊妹共侍一夫的提議,她頓時驚愕不已,責備女兒不懂事。
“你這傻孩子!再怎么想抬舉恬兒那丫頭,也不該犧牲自己的洞房花燭夜,你要知道,那可是你的日子,恬兒只是陪媵,她想侍寢也輪不到那天晚上跟你這個當家主母分寵!你啊,瞧你從小也是聰明慧黠,怎么偏在這等大事上犯糊涂?你要娘該怎么說你好呢?”
鄭瑜遭母親一頓恨鐵不成鋼的痛罵下來,又是懊惱,又是委屈,既然無法跟娘親明說自己的困擾,只好拿出女兒嬌態,軟綿綿地撒嬌!澳,你別說了,女兒那不是……太緊張了嗎?我一瞧見侯爺醉成那樣,還要跟我……我一時就慌了嘛!”
“娘不是跟你說過了嗎?每個女兒家都要經歷過那事的,痛就痛點兒,眼睛一閉、牙一咬,不就熬過去了?”
“唉,娘,女兒知錯了,你就別再說了!编嶈宽,雙手絞著衣帶裝羞。
鄭夫人看著女兒神色黯然的模樣,暗暗嘆息,她只有這么一個掌上明珠,從小護著、寵著,不免嬌慣了些,雖說這事女兒真的欠缺思量,她仍不舍多加苛責!澳惆。
鄭夫人拿手指點了點鄭瑜額頭,鄭瑜見母親面色緩和了,立即順竿子上爬,捏著母親臂膀討饒!澳锇,反正事情都那樣了,你可千萬要替我想想辦法,侯爺居然在認親時當眾說出那番話,讓府里的下人也稱鄭恬做夫人,明顯就是不把我這個正妻放在眼里!”
“那能怪誰?還不是你自己種下的因果!”鄭夫人賞女兒白眼,雖說侯爺這事是做得不道地,但也是女兒在洞房花燭夜使了昏招,才讓人有了借口。
“娘!”鄭瑜不依不撓地撒嬌。
“唉!”鄭夫人拗不過女兒,只得安撫地拍拍她的手,想了想,語重心長地勸誡!澳隳c那丫頭爭一時閑氣,男人嘛,就愛拈花惹草,她又是個美貌出眾的,此時正是貪圖新鮮,自然會稍稍高看她幾分,我看侯爺也不是渾人,寵她一陣子玩膩了也就罷了。何況那丫頭的母親和幼弟都拿捏在我們家手里,你還怕她翻得上天去?”
“可是……”鄭瑜嘟嘴,不服氣。
鄭夫人又拍了拍她,語氣更柔了!澳镏滥銡獠贿^,可你也要明白娘讓鄭恬給你陪媵的用心良苦,你從小就有宮寒的毛病,要是……唉,萬一你真無法生下自己的孩子,起碼還能將那丫頭的兒女抱來自己跟前養著,有了子嗣依傍,你在侯府也才真能有當家主母的底氣。否則那些勛貴之家,誰的后院不是妻妾成群?到時你怎么跟那一朵朵鮮花斗?娘瞧那鄭恬,倒不是不知進退的,你看她今日陪你回門,一點紅色都不敢上身,可見是敬你這個主母的……”
“哼!就憑她一個妾室也敢穿紅色?別以為侯爺要人稱她是“夫人”,她就真能跟我平起平坐了!
“你能這么想就好了,說到底那丫頭也不過是個出身低微的,哪能跟你這個正經的名門嫡女相比?何況她的性格又頗有幾分純直傻氣,憑你的聰慧,想必能拿捏得住她!
“女兒才不是怕自己拿捏不住她呢!”鄭瑜放開母親臂膀,坐正身子,氣呼呼地道。“我是見到她就煩,討厭她老是笑咪咪地在我面前晃,還真以為我當她是姊妹呢!憑她也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