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鄭恬?”
“是!
男人抬起頭來,半瞇的眼睛張開,迷迷蒙蒙地盯著她,似是喝得太醉了,那眼神看來十分混沌,毫無焦距。
可鄭恬心下仍是一驚。
傳言這武穆侯兇殘嗜血,在戰場上殺人不眨眼,長得亦是虎背熊腰,面帶戾氣,臉上還有一道疤。
本以為該是個面容猙獰的人物,卻不想五官如此端正清俊,左臉下緣的疤痕也只是留下淡淡的一道,并不損其相貌。
只不過他的身材確實高大威武了些,不符本朝喜愛斯文男子的審美觀,鄭瑜向來喜歡那種風流俊俏的才子,對威猛的他恐怕是有幾分懼意。
在她打量武穆侯時,他同樣也用那迷離的眼神打量著她,通常無論男女,乍見她容顏時總會有片刻失神,可這男人也不知是否醉過頭了,瞳孔竟無絲毫變化,只聽他狀若茫然地收回目光,忽地高聲笑道——
“好、好!果然是麗色無雙!”語落,他也不等她反應,展臂一把將她攬入懷里!敖裢砟銈冩⒚脗z就一起上,本侯爺就不信治不了你們!”
他這話說得猥瑣,吐息間呼著淡淡的酒氣,明明二女共侍一夫正是鄭瑜今夜的打算,可聽他將話挑白了,仍不免在心里暗暗嫌棄這人談吐粗俗,果然是一介武夫。
“小親親莫怕,爺會疼你的。”蕭雋一面親吻著鄭恬的鬢邊,一面朝鄭瑜喊道!拌耗阋瞾戆!”
這情狀太過令人尷尬,丫頭們早就知趣地退下,房內只留他們三人,以及默默燃燒的喜燭。
鄭恬雙手抵在男人的胸膛上,強忍著推開他的沖動,他彷佛感覺到她的僵硬,驀地伸手抬起她的臉蛋。
她既不閃躲,也不故作嬌嗔,臉上甚至毫無羞怯的嫣色,目光澄澈如水,靜靜地迎視他。
蕭雋似是愣了愣,轉身將呆立一旁的鄭瑜拉上床,她卻是立即染紅一張俏臉,羞得縮手縮腳。
“爺,你輕點兒!眿陕曑浾Z,宛若鶯啼。
“爺哪里重了?嗯?你說。斶@樣對你還不夠溫柔嗎?”大手搓揉著鄭瑜胸前椒/ru!斑@衣裳真礙事,還不快給爺脫了!”
說著,蕭雋粗魯地剝開鄭瑜身上的喜衣,眼看著玉白的胴體只剩一件肚兜裹著,鄭瑜慌了,生怕男人下一刻便要硬上,連忙推了推他,裝作嬌羞地驚呼。
“爺,帳子還未放下呢!”
“放下做什么?這屋里又沒別人!
“誰說沒別人?還有恬姊姊呢!”
“對喔,還有你這個美人!笔掚h轉身又去拉鄭恬,趁著這空檔,鄭瑜連忙跪坐著退開幾步,拉下喜帳。
帳內頓時暗下,隱隱透進的燭光卻更添了幾分旖旎,鄭恬被迫靠在男人懷里,心韻急促如擂鼓,臉上卻是毫無表情。
從作為陪媵嫁入侯府的那一刻起,她便沒想過能保住自己的完璧之身,只是在這般荒唐的情境下作為正妻的替代品,她不得不感到悲哀。
她的初夜就這樣失去了嗎?
男人從身后攬住她的頸脖,細細密密地沿著那弧度優美的肌膚啄吻,熱呼呼的鼻息吹在汗毛上,教她全身起雞皮疙瘩。
她很想躲,卻只能強迫自己順服地承受。
“……不甘心嗎?”低啞的嗓音忽地拂過她耳畔。
鄭恬一震,以為自己聽錯了,回眸一望,燭光昏朦,她瞧不清男人的臉,卻覺得他混濁的眼眸似乎瞬間閃過凜冽的光芒。
她眨眨眼,正欲確認時,他又恢復了那醉醺醺的渾樣,打了個響亮的酒嗝。
“你們姊妹倆一起……爺會好好地疼……”
話語未落,他已身子一歪,昏睡過去,不一會兒,粗沉的鼾聲在帳內呼呼作響。
“他睡著了嗎?”鄭瑜繃著嗓子問。
鄭恬半晌無語,良久,才輕輕揚嗓!皯撌恰!
鄭瑜松了口氣,可想起這男人什么也沒做就昏睡了,又是一陣懊惱,難不成這令人心驚膽顫的洞房花燭夜還要再來一回?
鄭恬看出她的思緒,卻是默不作聲。
見鄭恬動也不動,鄭瑜恨恨地瞪她一眼。“你還呆著做什么?快去把夏竹給我叫進來!”
鄭恬默默下床,拉攏了外裳衣襟,這才開門叫喚夏竹,夏竹一直在外頭候著,急急進來,鄭瑜在她耳邊吩咐幾句,她點點頭,拿了干干凈凈的喜帕出去。
再回來時,那潔白的喜帕上已染了幾點嫣紅。
“用的是雞血嗎?”鄭瑜低聲問。
“是,夫人莫擔心,一般人看不出來的!
鄭瑜滿意地頷首,隨手將染血的喜帕揉了揉,丟在床鋪,接著一雙美眸凌厲地盯向鄭恬。
鄭恬會意,嫣然一笑。“妹妹放心,侯爺若問起,我會說妹妹今夜已經和侯爺圓房了!
“這話不必你說,明早侯爺醒來自會知曉!编嶈だ湫Φ仄财沧!澳慊厝グ桑∫愕难绢^別多嘴!
“知道了,妹妹且安歇,姊姊先走了!
離去前,鄭恬悄悄往屋內看了一眼,只見鄭瑜穿著肚兜便溜上床,睡在男人身側,想必等男人醒來時,她會楚楚可憐地撒嬌賣癡訴委屈,表示自己已經是他的人了吧!
只是那男人……會上當嗎?
想起方才隱隱約約聽見的那句話,鄭恬心下一沉,有種不祥的預感。
第1章(2)
出乎鄭恬意料,武穆侯似是接受了鄭瑜的說詞,認定自己確是趁著酒意占有了新婚妻子的貞潔,在領著妻子拜見婆母的途中,還溫聲安慰了她幾句。
鄭恬跟在相偕而行的兩人后頭,看著這對夫妻看似琴瑟和鳴的背影,心頭不由感到些微奇異。
由于蕭雋的親生父母都已去世,新婚隔日,原是該先帶著新婦去祭宗祠,但他說了今日起得太晚,家里親戚都到了,不好讓他們久等,便先來到正廳行認親禮。
不知怎地,鄭恬總覺得這是他的借口,彷佛他其實并不怎么情愿帶新婦去見親生父母似的,或許是他對這樁婚事并不滿意?
正尋思著,一行人在蕭雋的帶領下,魚貫踏入正廳,廳內已擠滿了人,高堂上端坐著一位中年美婦,正是這間侯府的老夫人,武穆侯的繼母林氏。
說起這武穆侯,祖上跟蘭陵蕭氏有些關系,因輔佐大齊開國皇帝有功,是本朝寥寥可數獲賜丹書鐵券的勛貴,可惜子嗣異常單薄,長房一支傳到蕭雋這代更只有他這個獨子,繼母生了兩個妹妹,都已出嫁。
也因此,鄭瑜無須面對一串叔伯小姑,只需侍奉好林氏這個婆母即可,比起其他嫁入勛貴之家的新娘,算是輕松不少。
不過自家雖只有一個繼母婆婆,旁系幾房的叔叔嬸嬸、哥嫂弟妹卻是來了不少,鄭瑜一一見禮。眾人看她生得漂亮,說話又輕聲細語,一派溫婉知禮的風度,都著實夸了她一番,讓她不禁暗自得意。
認過親后,林氏本欲招待親友們到隔壁的小花廳入席,蕭雋卻輕描淡寫地開了口。
“母親等等,瑜兒還有個姊姊尚未見禮呢!”說著朝鄭恬招了招手!疤駜哼^來!
恬兒!
鄭恬暗自抖了抖,昨夜至今他倆不過才見過兩次面,根本沒說過幾句話,要不要叫得這般親密?
眾人早就看見躲在后頭的鄭恬了,見她姿容出眾,心里都暗暗贊了幾句,不少年紀較輕的男子更是看呆了眼。可即便生得再美,看她站的位置,眾人也只當她是這府里的姨娘之類的人物,不料蕭雋竟會親自點她出來。
“這便是陪你媳婦嫁過來的媵妾?”林氏看了看繼子,有些疑慮!翱伤皇莻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