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突然被哥哥一嚇,詠浦不由得大叫一聲:“你干嘛?嚇死人不用償命的嗎?莫名其妙!
瞧弟弟一副惡人先告狀的樣子,詠炫不怒反笑,而詠浦因不明就里,則不禁有些老羞成怒起來。“神經病。”
“嘿,我若是神經病,你豈不就成了神經病的弟弟,能好到哪里去?”
“別扯了。”他拂開披散下來的發絲,顯得無限煩躁的說:“對了,你不是說有重要的事情要說嗎?”
詠炫聞言,不禁睜大了眼睛盯住他看,直看得詠浦渾身不自在起來。
“怎么了?我有哪個地方不對?”
詠炫昂首向天,突然叫了一句:“奇跡。∷K于發現這件事了,真是奇跡啊!”
詠浦終于被他的樣子逗笑開來,而這一笑,總算也讓氣氛轉為輕松!氨,我有些心神不寧,你到底有什么事要跟我說?”
“我跟崇雨訂婚了。”
“真的?”詠浦伸出雙手,大力拍著哥哥的肩膀說:“恭喜你了,這真是個天大的好消息,那什么時候結婚呢?”
“就是因為康小姐她不急著結婚,所以我才挖空心思,趕著至少先把她訂下來啊,免得到時煮熟的鴨子——”
“嘩,這么形容崇雨,不怕我到她面前去告狀?”詠浦促狹道。
“我都直接跟她那樣說了,還怕你說?不過她說的也對,自高中畢業后,到臺南念書,再上臺北來工作,現在又出國去,年底學成歸來,反倒想回家去休息一陣,最好是能做些事,到時再結婚不遲!
詠浦聽得神往,又像首度注意到似的指著哥哥的手說:“那是訂婚戒嗎?”
詠炫揚揚手,露出一貫溫文的笑容說:“是啊,我趁送她回美國時,跟她求婚,并舉行了兩人訂婚禮,很簡單,幸好她本來就喜歡簡單!
“我的老天爺,”詠浦聞言一拍額頭道:“你少爺以前自己出去念書,美國、歐洲到處跑,就是不肯回臺灣來一趟,一去便是十年;等到女朋友出國,哇!不得了,跑起美國來,卻簡直就像在跑廚房一樣,比誰都來得更加勤快,連她突然放假回來,你都巴巴的送回去,老哥,這現代的十八相送法……”他夸張的將頭搖了又搖!靶液媚闶菍嵱玫目偛,而不是阮囊羞澀的梁山伯!
“糗夠你老哥了沒有?”詠炫掄起了拳頭,輕捶了弟弟一下!斑@就叫做丈八燭臺,照得了別人,照不到自己,你敢否認自己今天的心不在焉和你那咖啡高手的女友無關?”
詠浦愣了一下,并迅速移開視線,顯然被說中了心事,嘴上卻仍不肯承認!皠倓偤孟衤犇阍谥v請客的事,不是說你們兩人都崇尚簡單嗎?”
“我的崇雨是崇尚簡單,但爸不是啊,他一聽我“私訂終身”,就快大發雷霆了,再聽婚期至快也得拖到一年后,你想,我再不答應他辦個訂婚宴,請請雙方親友的話,后果將會如何?”
“他沒高血壓,你不必擔心他會中風。”詠浦漫應道。
詠炫雖然覺得好笑,卻仍不得不“善盡大哥職責”的說:“嘿,詠浦,你今天是吃了火藥是不是?”
“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所以連老爸都敢消遣!彼约禾钩凶餇畹溃骸八阅?”
“所以我們決定等崇雨一學成歸國,就辦個訂婚宴!
“就這樣?”
“怎么?你還期待什么?”
“還以為你要大跳一場艷舞,以示慶祝哩!
“你肯義演?”
“不怕我搶了你所有的風頭,好了啦,到時我一定大大鬧你一場。我走——”
“等一下,”詠炫攔住想離開他住處的弟弟說:“你以為自己這一招“轉移話題”對我管用?少來了!”
“我……我上班快遲到了,被扣薪水你賠我?”
“薪水我當然賠得起,不過美女就無能為力了,怎么樣,兄弟,愿不愿意談一談?”
詠浦在囁嚅了半天以后,終于嘆了口氣坦白:“我以前就曉得艾葭的背景可能非比尋常,不同于一般同齡的女孩,可是……”
“拜托,我弟弟什么時候變得這般迂腐起來,她再怎么非比尋常,也不可能是外星人和地球人的結晶吧,我的好弟弟,你不是一向最我行我素的嗎?如果愛得夠,就算她真的是星際混血兒好了,你應該也——”
“這些道理我都懂,但我在意的并非她的過去,你想我會是那么無聊的人嗎?”
“不然你在意的是什么?”
“是她最近一個禮拜以來異于平常的神情舉止,好像在期待什么,又像在害怕什么似的,前兩天我甚至看見她抱著電話,嘀嘀咕咕講了將近一個小時,完全無視于當晚好得幾乎讓我和馬平忙得捉狂的生意,更可惡的是,連那馬平好像也清楚她談話的對象與內容,有好幾次都對她投以了然的眼光和諒解的笑容,換做我想過去聽她講些什么時,不是被馬平攔住,就是艾葭她壓低聲音,不讓我聽,甚至干脆停口不講!
“詠浦,誰規定相愛的兩人之間,就一定得完全透明呢?我不相信我的弟弟是這么狷介、小器的人,你是嗎?詠浦。”
“以前肯定不是的。”
“現在又為什么會有所改變?要有所改變?”詠炫已經露出他難得的兄長威嚴。
“因為……因為……她不像崇雨,我愛上的這個女孩不像崇雨!
“哪里不像?是外表不像,或構造不同?她總不會是個男人吧!
“柳詠炫!”
“生氣啦?你不覺得自己的懷疑才教人生氣嗎?如果秦小姐反過來這樣疑神疑鬼,你受得了嗎?我再問你,你告訴過她你是誰了嗎?”
“她從頭到尾就曉得我姓柳,名詠浦。”
“除了名字呢?她知道你不是出賣肉體的牛郎,知道你不是劉雁田的司機、助理,而是上司,知道你是臺灣碧兒的總經理,知道你還算有點錢?”
“我……我……”詠浦被問得啞口無語兼面紅耳赤。
“詠浦,”詠炫上前去握住他的肩膀說:“給她愛,也別忘了給她時間與空間,你以為祟雨和我就不曾吵過架、起過沖突嗎?我們又不是天生的神仙眷侶,只是凡人啊,當然也會有意見不合的時候,但我們始終深愛彼此,并相信自己是對方的最愛,這才是最重要的。”
詠浦低頭想了好一陣子,再抬起頭來時,雖無法說是陰霾盡去,但那雙俊朗的眼睛總算已恢復清澈。
“去、去、去,”詠炫推他一把!吧习嗳グ桑业目偨浝硇〉,想要對方向你說明一切,何不從坦白自身做起。”
“大哥,我——”
詠炫知道他想說些什么,趕緊截住他道:“如果秦小姐因而受惠,告訴她,多煮幾杯香醇的咖啡來請我即可,去吧,再不走,就真的要遲到了!
才在哥哥那里做過心理建設,不料踏進店里,又立刻被與艾葭圍桌而坐的四個男人對頭潑下冷水。
今晚的艾葭顯然經過一番精心的妝扮,雖然身上的色彩不多,只有一件白色絲緞合身小背心,下搭緊身黑褲,配上一雙黑色帥氣短靴,再外披一件及臀,上頭畫有黑色玫瑰花樣的白色透明薄上衣,但小蠻腰若隱若現,而精致的五官因略施薄妝而顯得更加突出動人,真能教人看得目不轉睛。
身為她男友的自己都這么想了,那四個陌生男子自然也不例外。
“天啊!小葭,我真不敢相信,真不敢相信。”
“是啊,看來我們當初省吃儉用是對的,早知道這項投資值得。”
“十二年了,一轉眼,竟然就已經過了十二年,能夠用零用錢培植出這么一朵花來,簡直就是我們的榮幸!
“怎么樣,當初看照片時,我挑她沒挑錯吧,美女就是美女,由小便能看大!
他們談得入迷,根本沒有注意到從后門悄悄隱進的詠浦,更不可能發現他的臉色有異,反倒是詠浦發現到店門半掩,還掛上了“準備中”的牌子,他們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能讓從不休息的艾葭破例?
“啊,詠浦,你來了,可不可以過來一下,我幫你介紹——”
“不得了哎,小葭,不但有了自己的店,還有這么帥的店員,”其中一個男人打斷艾葭的招呼說:“對不起,我們的杯子空了,可不可以請你幫我們再拿一壺咖啡來?”
“點心順便!绷硪粋也說。
“詠浦,麻煩你了!卑缯f完,馬上又轉回頭去和其中一個低聲談起話來!拔肄彰馁嶅X,就為了你們……”
你們什么?詠浦已經不想再聽下去,當然也不想幫他們服務,奇怪的是,艾葭并沒有如他所預期的,在五、六分鐘后,就沖進來催他或找他,反而是自己先聽到了店門開啟的叮當聲。
詠浦本能的探頭一看,不看還好,這一看,竟看到艾葭正與他們四人一一擁抱道別,眉宇之間,還頗具依依不舍之情。
一直到不見他們遠去的背影為止,艾葭才垂下揮別不停的手,轉身想要推開店門,卻撲了個空,原來以為是自己淚眼迷蒙,沒看清門把所在,等到定睛一看,才發現門已被詠浦拉開。
“詠浦,我——”
“他們就是你這些天來冷落我的原因。”
艾葭是一個何等敏感的人,早從他這不是問句的話中,聽出他的怒意與懷疑,遂不再看他,直接走到桌旁去收拾杯盤。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她猛然回頭,直接瞪住他說:“你早在心中自問自答,哪里還需要我給答案!睕]錯,為了找那四位大哥哥,這陣子她是稍微疏忽了詠浦,可是她這么做是有原因的呀!
“換句話說,就是不想告訴我他們是什么人了?”
“你為什么想要知道他們是誰?”艾葭反問:“是為了關心我,還是為了滿足你自己的好奇心?”
詠浦被問得心中怔然,詠炫剛勸過的話,也同時在他腦內響起,但艾葭倔強的神情,以及回異于方才面對那四名男子時的溫柔的剛硬,卻令他無法不胡思亂想,無法繼續保持冷靜。
“艾葭,我再問你一次,他們究竟是什么人?”
艾葭從他近乎咬牙切齒的口氣,從他差點青筋畢現的面龐,終于也察覺到他滿腔的怒火,自己心底的怨氣反而立時為一種啼笑皆非的感受所取代,另外還有一絲不可否認的陶醉情懷,想不到她這個帥帥的男朋友,竟是個不折不扣的醋壇子!
于是艾葭帶著微微的笑意說:“他們是好人,是在我十一歲那年,負擔過我一部分生活費的恩——”
“客?”詠浦突然截斷她的話說:“難怪你會一口咬定我是鴨,原來你自己在那么小的時候,就曾經做過——”發現自己竟然口出何言時,詠浦猛然打住,并立時慘白了一張臉:老天,他在胡說些什么?
但最可怕的,還是艾葭的反應,她只是收回了凝視他的眼光,繼續收拾杯盤,既沒有開口罵他,也沒有震怒失控,甚至連收拾的雙手都不見顫抖。
“艾葭,對不起,是我的錯,是我口不擇言,是我心慌意亂,是我——”
她端起所有的杯子,往后頭走去,依舊不發一語。
“我是混蛋,艾葭,實在是因為你這陣子行事詭密,又什么都不肯跟我說,所以我才會胡思亂想,才會妄加猜測,今晚進到店里來,又看到你跟他們有說有笑,我覺得更加委屈,因此——”
“我想出去走一走,你留下來看店吧。”她依然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就拉開后門,往前直走。
“艾葭!”詠浦簡直不敢相信兩人的關系會變成這樣,在呆愣了幾秒鐘以后,第一個反應便是沖到前頭去將鐵門拉下,然后就跨上摩托車追過去。
可是艾葭盡挑騎樓走,不得已,詠浦也只好隨便找個地方將摩托車停下來,再跑步追了上去。
“艾葭,艾葭,你不要這樣,你說話,至少跟我說說話,好不好?”
在走過兩條街后,詠浦才首度開口懇求,但艾葭卻像完全沒有聽到任何聲音似的,繼續邁開大步往前走。
兩人就這樣或并肩、或前后地又走了半個多小時,詠浦終于再度忍不住的采取更進一步的行動。
“艾葭,不要再走了,不要再跟我斗氣了,行不行?你想打我、罵我都行,就請你不要這樣折磨你自己,你知不知道——”
只顧看她,竟無暇注意到兩人正來到警察局前頭,而在說話之間,原本站在門前的那名警員,也已來到兩人身旁,并開口問道:“請問一下,是不是有什么麻煩?”
雖然沒有指名,但詢問的對象,分明是艾葭,而非他。
詠浦剛想回他一句:我們情侶吵架,干你什么事時,艾葭已搶先應道:“我是你們局長的女兒,這是我的跟班,他要把我捉回家里去,你要不要阻止他一下?”
那名警員一聽就曉得這是艾葭在開玩笑,再看他們兩人均衣著整齊,面貌端正,一下子也猜到了他們可能正在鬧別扭,便有些煩悶的揮揮手說:“去、去、去,沒空陪你們這些少爺小姐們耍樂。”
“辛苦了,警察先生!卑绯槌霰辉伷挚圩〉氖趾,還不忘向他揮了揮。
“走好,”警察這會也笑了!霸僖姟!
見她還肯說話,雖然對象并不是自己,詠浦多少放心了些,決定干脆默默跟著她走,不再多說一句話。
他們兩人就這樣走著、走著,一直來到松山機場的跑道末端外,艾葭才終于停下她的腳步。
“我這輩子,最最痛恨的事之一,就是遭人誤會,所以我一定會解釋,但解釋的話,我也一定只講一次,聽不聽則隨便你!
“可是這里機聲隆隆,”才因她肯說話而竊喜不已,隨即又為飛機起降苦惱起來!敖涛胰绾温牭们宄俊
艾葭轉過頭來盯住他,一字一句的說:“如果你肯聽,即使不用我說,一樣會清楚!
詠浦聞言心頭一震,馬上如被人當胸擊中一拳,暗罵自己愚蠢,接著便反手脫下身上的夾克,為她披上。“我們回小角落去。”
“詠浦……”艾葭的眼光終于不再凌厲,口氣也不再冷冽,漂亮的眸中開始浮現令詠浦心悸兼心疼的淚光隱隱。
他微一使力,便將她帶進了懷中,跟著吁出一口長氣!斑@一次,我真的險過剃頭,對不對?請你答應我,這一回不跟我計較,求求你!
“你不需要解釋了?”
“不需要了!彼跗鹚哪,余悸猶存,當然不需要解釋,萬一讓她說了,自己豈有可能再留住她?她想解釋是一回事,自己逼她解釋可又是一回事啊!剛剛她走那一個多小時,分明就是難以抉擇的表現,可憐自己還是要到她差點出口的前一瞬間,才悟出這個道理。
如果愛情當中沒了尊重,少了信任,那可還有存在的必要?他是個傻子,真是個不折不扣的傻子,看來在愛情這門功課中,自己該學的地方還真不少。
明白這個中奧妙后,詠浦頓覺心下一松,非但不再介意今晚所見,甚至連積壓多日的心頭陰郁,都跟著一掃而空。
側過頭,他尋著了艾葭的唇,交換了一個最纏綿溫柔的吻。
“這兒風大,”好半天以后,詠浦才放開了她說:“我們回去吧!
“你的車呢?”
“不曉得啊,”詠浦像是直至被問才想到似的說:“回去再找找看好了!
“萬一找不到呢?”艾葭反倒擔起心來。
“沒有弄丟你,才是最重要的!
聽了這句話,艾葭突然沉默下來。
“艾葭?”詠浦想要帶她走。
但艾葭卻反手拉他坐下來!半y得過來,坐一會見再回去吧!
詠浦本來還想再說什么,但看她一臉堅決,也就順勢陪她坐了下來,頭頂上湊巧飛過一架飛機。
“又有好多人要回家了!彼p聲說道,其中蘊含著無限欽羨。
“這就是你到這里來的原因。”詠浦好像在剎那間捕捉到了“什么”。
“是的,每次我心情極端好,或極端不好的時候,都會一個人跑到這里來!
“看起起降降的飛機?”
艾葭轉頭看著他說:“不,是揣想那些離家與返家的心情!
“你的家,”雖然不曉得該不該問,但詠浦仍說了。“是在某一班飛機的航程終站嗎?”
“不,是在某一班飛機航程終站鄰近的地方!
“你最近一次回去是什么時候的事?”
“自高職畢業北上以后,我就沒有回去過!
這個答案委實大大出乎詠浦意料之外。“什么?”
艾葭再度移開原本與他對視的眼光,望向前方說:“五年多了,我已經在這個坦白說,連住五天都嫌多的地方住了五年多。”
“臺北真有這么糟糕?”
“對于土生土長的人,對于喜愛它的資訊便捷的人,對于貪慕它的繁華絢爛的人而言,臺北,自然也是美麗的家園!
“但對你而言,顯然并非如此!
“因為上述那些東西,有些并非我生就的條件,另有一些則根本不是我追求的目標。”
“那你為什么還會在這里一待將近六年?”
“因為這里有我最需要的東西!
“錢?”
“不,”艾葭斜睨著他問:“你以為這里遍地是黃金跟新臺幣,我可以一下飛機就撿,等到撿夠了,便再搭下班飛機回去嗎?如果是那樣的話,我也不必時時跑來這里望梅止渴了!
“那你指的是……?”
“賺錢的機會,”艾葭驀然握起拳頭,用堅定的口吻說:“這里有無數賺錢的機會,而我正需要賺錢。”
“你想賺很多、很多的錢?”這是他一早就曉得的事,不過今晚他似乎還能多知道一些,那就是艾葭一直不肯公開的隱密心情。
“是的,我要賺很多、很多的錢,讓我可以不必再繼續賺錢的錢,正如同我會在臺北一留五年,也是為了往后可以不必再長住臺北,”說完以后,她自己先笑了起來!跋癫幌裨谕胬@口令,有沒有讓你有聽沒有懂?”
詠浦搖了搖頭。“沒有,我聽懂了。”
“頂多再兩年,只要小角落的生意持續成長,頂多再兩年,也就是我二十五歲時,相信就可以休息了。”
“為什么?”詠浦當然希望她會說出自己私心盼望的答案,好比像是:因為或許要開始考慮婚姻,或許屆時身旁會有我想與其結婚生子的人。
但是她的回答卻是:“因為夠了。”
“什么夠了?”
“錢賺夠了!
詠浦有那么一剎那的怔然:夠了,賺夠了,錢賺夠了;多么令人意外的答案。
在這萬丈紅塵,或者該說在這個島上,有多少人會覺得自己“夠了”,尤其是“錢”賺夠了呢?
“然后……?”
“然后就可以搭上,而不再只是來看的飛機!
“你要離開臺北?”
“當然,”她毫不猶豫的說:“那是我長久以來的小小心愿!
“這里當真沒有絲毫令你留戀之處?”
“有啊!
“哦?那是什么?”
“臺北人的荷包,”見詠浦一副撲殺過來的模樣,艾葭立刻又笑又叫:“開玩笑的啦!”
但詠浦已經將她推倒在草地上!翱煺f實話!
“臺北有你,”她撫著他的臉,溫柔誠摯的說:“自從認識了你以后,臺北在我眼中,終于開始有了全新的風貌,我想,那就是愛情的顏色吧。”
“這樣……你仍然舍得離開?”
她仰望著他,自信滿滿的說:“咦,我可以帶走你啊,離開臺北,又不一定就得離開你!
但我的事業重心,卻正好全部集中在這里啊!詠浦在心中低聲說道,卻苦于無法坦言,遂也翻身躺平,把飛機的尾燈當成星光來賞。
“對,我不會再讓你無緣無故的離開我!彼兆×怂氖终f。
艾葭聞言笑道:“你跟功一流,誰甩得掉你呀,坦白說,剛剛有好幾次,我都想回頭看看你還有沒有跟著。”
“萬一我真的狠心走掉呢?”
“那……”艾葭沉吟了一下,終于決定據實以告:“只好換我反過去跟你了!
“早知如此,我就應該早點停下腳步才是,”他把她的手拉到了唇邊!罢f,讓我走了這么遠的路,你要怎么賠償我?”
“說個故事給你聽,好不好?”
“誰的故事?”其實他早猜到了答案。
果然艾葭馬上接道:“我的。”并且立刻往下講:“我出生在花蓮,但被我視做故鄉的,卻從來就只有一個地方,那就是花東縱谷里,生產竹片便當,馳名全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