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啊,為什么不是她來呢?”聽到“易琳舞”三個字,神游中的嚴小?偹阌辛朔磻V翱匆婋S著輔導員進入迷彩越野的,是背著大包小包活像要搬家逃難的孫琪。
“這個……”蕭波那撓撓頭,“我只是聽說去年生活部是她負責新生軍訓這一塊的,誰知道今年例外?搞不好,是留在學校陪風……”
話才出口,立刻又想到易琳舞是嚴小希的夢中情人,意識到這么說好像有點太刺激嚴小希,蕭波那的話尾巴在舌尖打了個轉,“我只是胡亂猜的,也許她有其他的事呢?”
睨了嚴小希一眼,再睨了一眼,沒法現他的表情有太大的波瀾,蕭波那想了想,覺得好歹是朋友外加室友,難得的緣分,還是要對嚴小希忠言逆耳一番。他伸出手,拍了拍嚴小希,“別怪我多嘴,如果易琳舞和風漸爾——我是說如果啊——關系曖昧,我勸你還是早點放棄比較好!
“為什么?”這一次,嚴小希終于正眼看他。
蕭波那左右看了看,貼近嚴小希的耳朵,壓低了嗓音:“那個,我的小道消息比較多,聽說風學長的老爸,就是很有名的‘葛氏’集團的總裁葛應云。”
“他不是姓風嗎?”嚴小希有些意外。
“聽說是隨母姓。”蕭波那回答,“所以我叫你別爭。想想看,人家有豐厚的家世,瀟灑多金,學業好,能力好,外表又長得比你——嗯,稍微強一點。我不是說易琳舞拜金,但正常情況下,要是買股票,應該會選比較紅火堅挺還有上漲趨勢的那一支,對不對?”
說完收工,看來苦口婆心費番唇舌勸說也不是一件太容易的事。
——如果你肯練,我會將你推上全國街舞大賽總決賽的舞臺!
嚴小希忽然想起風漸爾昨晚對他說得這句話。
要知道,每年一次的全國街舞大賽,先是海選,再層層篩選,反復淘汰晉級決賽,歷時半年才見結果。參賽的組合和選手需要的不但是舞技,還要有足夠的耐性、經得起等待的時間消磨以及殘酷的一場又一場的PK賽,最后能夠真正登上全國街舞大賽總決賽的,比起報名人數來,是幾萬乃至幾十萬之一。
原來風漸爾是家底殷實的財閥二世祖,怪不得,口氣不是一般的大。因為,他不但給得起時間,還給得起金錢,或者,給得起其他的任何東西,足夠使他嚴小希從海選中脫穎而出,直接參加總決賽。
嚴小希的眉頭皺起來,莫名其妙開始厭惡,覺得自己一點也不喜歡這種可以一步通天的捷徑。
早上五點睡意起來,拿著兩個大夾板精心疊出有棱有角軍被,白天在烈日暴雨中操練軍姿,先唱歌后吃飯,吃飯還要眼明手快才能搶到菜,入夜則是單調如一的拉歌比賽……
“為什么我們不能唱點流行歌曲?不要總唱這么老掉牙的《團結就是力量》?”蕭波那盤腿坐在隊伍間,望著前方唱得很是興奮,以至于沒有發現其實第一排的受苦大眾都在齊心協力地躲避口水攻擊的排長,掰著手指,悄悄地對嚴小希咕噥:“我算了算,還有二十天我們才能全身而退。天天要受這種公鴨嗓子的折磨,真是生不如死。”
“強龍壓不過地頭蛇,你忍忍吧!背弥柙~停頓的空襲,嚴小希換了一口氣,安慰蕭波那,“排長也說了,堅持就是勝利。”
公鴨嗓子努力了幾次,終于上了最高音,達到高潮部分,可惜嗓音被吼破,凄厲得像是午夜兇鈴里的那部破電話的響聲。蕭波那皺起眉頭,“我怕自己看不到勝利的曙光就先掛掉……”
“喂,出列——看什么看,就是你們兩個!”
很不幸,開小差的動作被正唱得很激情的排長看到,臉色頓時黑了下來,大手一揮,指名道姓地點到他們身上。
嚴小希和蕭波那對視了一眼,再看排長,從他的目不斜視中,證明是他們兩人有幸被欽點到。
慢騰騰地從一干迷彩服上都在冒鹽花的苦難兄弟中走出,嚴小希和蕭波那站在最前方,被排長批評示眾。
“你倆咋能這樣呢?拉歌時候不嚴肅,在下面開小差,毫無紀律意識!迸砰L操著不知是何地的方言,孜孜不倦地教誨他們,“我們剛才唱的是什么?團結就是力量,所謂團結,就是要做事和大家步調一致——喂,你在做什么?”
“報報——告!”嚴小希很舍不得地結束自己的呵欠,舉高右手匯報,“我有點累,想睡覺了!
下面哄笑一片。
“不準笑!”排長的臉又黑了幾分,湊到嚴小希面前瞪著他看,“大家都沒叫累,咋你就例外呢?”
“報告!”這邊蕭波那立即配合舉手,“大家不是不累,而是不敢叫累!”
下面立即巴掌聲不斷。
“住手,都給我住手!”排長的臉已黑得和夜色差不多,“給你們安排文娛節目,都唱著哪,年輕人怎么這么沒激情?”
下面開始騷動,有人嘰嘰咕咕。
“這還叫文娛節目……”
“我還以為是催眠曲呢……”
……
“保持紀律,安靜!”排長又在吼了。
“報告排長——”
“你又要干啥呢?”排長焦頭爛額,轉頭瞪著又準備發言的蕭波那。
蕭波那擠擠眼睛,“我有個建議,不如我們自選節目表演一番好不好?”
“你們有什么節目?”排長撇撇嘴,看樣子有些不屑。
“心有多大,舞臺就有多大。”蕭波那眼睛一亮,伸手推了嚴小希一把,“譬如說,這位嚴小希同學,就很會——”
“停!”排長做了暫停手勢,打斷蕭波那的話,目光轉移到嚴小希身上,“學什么的?”
嚴小希的腳尖在地面上無聊地點了點,“中文!
“中文啊……”排長想了想,點點頭,“那就給大家念首詩吧。”
雖然還是不盡人意,但總比唱千篇一律的軍歌來得有新意,當下觀眾鼓掌附和。
“開始吧。”排長做了個手勢,示意嚴小?梢陨锨鞍l揮。
嚴小希皺了皺眉,在腦海中搜尋了幾遍,總算開口:“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剂鞯胶!,奔流到海……”
“奔過大西洋到聯合國了。”有人怪叫一聲,眾人立刻爆笑出聲,嘻哈聲不斷。
“安靜!”排長又開始叫,可惜下面炸開了鍋,亂作一團,無人聽他指揮。
蕭波那瞅了一眼坐在第一排正在擺弄看起來還很高檔的手機的某人,靈機一動,沖到人家面前,厚著臉皮開口:“好漂亮的手機,嘖嘖,下載的鈴聲音質一定很不錯。”
“那當然。”手機主人洋洋得意,“才下的十面埋伏呢。”
“真的?”蕭波那的表情是很垂涎不止的那種,“我也很喜歡S.H.E,她們的歌聲好棒哦,能不能聽聽?”
“你也喜歡她們?”手機主人的聲音是很欣喜的那一種,當即毫不吝嗇地點擊給他欣賞。
“姐妹們都請注意,愛情江湖多危機……”
彩鈴聲飄蕩入耳,快節奏的旋律引得人也躍躍欲試地活動一下手腳。
BINGO!當當當,好旋律,蕭波那在心里大叫成功。
但見嚴小希手腳漸漸有了動作,開始跳起舞來——
“……奔流到海不復回。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成青絲暮成雪。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
大家忽然停止了嬉鬧,閉緊了嘴,目光一致地盯著在上面又跳又唱的嚴小希。蕭波那望著載歌載舞的嚴小希,瞠目結舌。
節奏感十足的舞姿,外加念得很R&B的古詩,除了視覺效果良好,還有很大的聽覺沖擊力。
老天,他看到什么了?無法形容。怎么說呢?嗯,好像是飛流而下的瀑布,到了巖崖險壁忽然被截斷,一分為二;又好像是明明一艘在驚濤駭浪中顛簸的漁船突然有了定海神針般驟然靜止;還好像明明晴空萬里的大好天空,忽然被巨斧當眾劈斬撕裂,朗朗乾坤赫然變色,風雨交加、電閃雷鳴……
創新,完美的創新!
直到手機電池告罄,S.H.E功成身退,嚴小希的熱舞定格,大家才回過神來,F場鴉雀無聲了大概一分鐘,才忽然爆發出尖叫,接著,所有的人紛紛從地上跳起來,對準嚴小希,一擁而上——包括那位排長,無一例外。
可憐嚴小希拔腿還沒來得及起跑,就被人群里三層外三層的包圍下,無處可逃,光榮地被圍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