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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情敵是幽靈 第六章 作者:葉小嵐
    戀文正奇怪他何以無端端說不見就不見時,一輛吉普車停到她旁邊。

    “哈,說什么加班,一個人在街上閑逛,真有興致!

    戀文喜出望外。

    “關敬,你怎么會在這?”她望望他車內!扒f琪呢?”

    “還在守株待兔。”

    “守株待兔?”

    “你要去哪?我可以送你一程。”

    她甚至不知道她站在哪。戀文四下一看,原來她晃著晃著,已經不知不覺間走到自己住所附近了。

    “不用了,我快到了!

    “到哪?”

    “我住的地方!

    “哦,就在前面?”

    “過兩條街就是了。”

    “你還是上來吧?纯茨悖^發,衣服都淋濕了!

    她都忘了,老天,她的模樣一定狼狽死了。她尷尬地摸摸頭發。

    “上車啦!

    他的笑容,他注視她的眼光,令她的臉火燒般滾燙。她坐上了車,他還盯著她看,還在笑。

    “你不丑啦,只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像失戀了似的!

    “說得像你有豐富的被拋棄的經驗!

    “說不定我有哩!

    他把車子由路邊駛上街道。

    “其實我知道你有回去公司。你加班怎么那么快就走了?”

    “啊呀,你真的打電話去查啊?”她大喊。

    “你不知道我這個人一言九鼎的嗎?為了找你,我開著車大街小巷的轉,差點沒去報警!

    “干嘛?我又不是三歲小孩,還會迷路不成?”

    丟下莊琪,特地來找她?戀文快樂得不得了。唉,人喲,真的是自私的。

    “社會風氣這么糟,你有可能會被綁票、強暴,多可怕!

    “去去去!烏鴉嘴!”

    “莊琪說你一做起工作來,命都不要了,更不管時間,做到天亮又接著去上班是家常便飯!

    她飛揚如小鳥的心掉了下來。

    “她叫你來找我的?”

    “不如這樣說吧,她把我趕了出來!

    戀文一愣,然后感動得無語。到底是知心好友,她和莊琪,性情、喜好無一相同,在這當兒卻都扮起孔融來了。

    “到了,到了!

    但是后面有輛計程車在按喇叭。關敬將吉普往前開一些,才停到旁邊。

    戀文看著開過去的計程車,這時突然想到一件事:無名鬼把計程車司機當成她的私人司機。他不知道有計程車這種交通工具嗎?他究竟是哪個年代的人?

    “想這么久還沒決定嗎?”關敬打斷了她的思潮。

    “決定什么?”

    他端詳她。“你不是在考慮要不要請我上去喝杯咖啡什么的?”

    可以嗎?適當嗎?她沒在小公寓招待過任何朋友,女性也不曾。畢竟不是自己的房子,她懂得做人要有分寸的道理。

    “瓜田李下,不必啦!彼f!安贿^謝謝你送我回來!

    “不用客氣!彼y掩失望!澳阕〉墓翘蓍g安全嗎?”

    她笑。他的暗示如此明顯,真可愛。

    “不知道呀。你在這守著,我要是在樓梯間遇到色狼,就大叫,你好趕來英雄救美,可好?”

    “才不救你呢,不解風情!

    她大笑地下車,向他揮揮手。他微笑著也搖搖手,注視她用鑰匙開樓下大門,進去后又向他揮一下手才關上門走到四樓、五樓、六樓,她都在樓梯間停步向窗下望,他真的還等在那。

    進了七樓的公寓,她走到客廳外的小陽臺。他仰著頭巴巴看著,見到她出來,對她笑,又搖擺手,然后把車開走了。

    黑色吉普看不見了,她才轉身回屋,心臟怦怦跳,心口甜甜蜜蜜地。這若是戀愛,她……可慘了。

    關敬畢竟不是真的一顆梨,可以讓兩個女人讓來讓去。

    洗了澡,換了睡衣,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一下想關敬今晚的體貼關心,一下想莊琪為友犧牲的情義,它來自莊琪,格外難得。她認識的莊琪,占有欲強烈得很,凡是她要的東西,一定非到手不可,而得到之后也不見得珍惜,她贏了才要緊。

    無所不爭的莊琪,這回謙讓起來了,倒教戀文感到有些無措。

    那個關敬也彈性未免太大。她讓,他便和莊琪相交;莊琪叫他來找她,把他推給她,他照樣來者不拒。

    唉,這會兒誰在以小人之心度揣別人啦?好歹人家好心地怕她發生意外,開著車到處找她呢,憑這份耐心和關切、她總該感謝才是。

    戀文最懶得胡亂臆測猜想,女人本性一不小心發出來,就令她累得要命。

    長了顆腦袋,不用來想實際有用之事,去為兒女情短傷神,得不償失,感情事,還是順其自然的好。

    迷迷糊糊地,她睡著了,隔不多久,一連串砰砰聲吵醒了她。

    “咳,真掃興!”

    照例的驚天動地進門儀式之后,莊琪照常門也不敲地進了戀文房間,一屁股坐上床,彈得床墊起伏如波浪,戀文不醒都不行。

    接著莊琪啪地擰亮床頭燈。戀文拉高被子蓋住臉,遮擋光線,莊琪一把將被子拉開。

    “我知道你還沒睡,我沒回來,你怎么能睡得著。俊

    “是哦,你不在時,我還三餐不繼咧。你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只有十幾二十天在香港,其余日子我都是不眠不休的睜著眼過的嗎?”

    她瞥瞥鬧鐘。哇,將近凌晨三點。關敬不到十點送她回來就走了,這中間他們倆……戀文甩甩頭。好個關敬,仗著他人高腿長,踏著兩條船嗎?

    莊琪對她嘻嘻笑!拔也辉诘臅r候另當別論嘍。像我這般綺年玉貌的美女。深夜獨行,你不關心,不擔心,不牽腸掛肚嗎?”

    “小姐,此刻還深夜?凌晨啦,再過兩個小時,清晨就來了。外地住久了。日夜早晚倒錯分不清!睉傥淖似饋。“你剛嘀咕什么事掃興?”

    “說你沒睡在等我吧?”莊琪很開心,挨了過去,拉個枕頭墊背,坐在戀文旁邊,打開皮包,拿出半包煙和打火機。

    “你幾時吸起毒來了?”

    “嗟,別說得這么可怕好不好?”

    莊琪點著煙,痛快地吸一口,慢慢吐出來。

    戀文揮手掃開飄到她面前的煙霧。“老煙槍似的。抽多久了?我怎么不知道你養成了這個習慣?”

    “壞習慣學起來特別快,你不知道?”

    “明知是壞習慣,干嘛還抽?”

    “別上課好不好?關敬的婆婆媽媽已經夠令人討厭了!彼治豢凇

    “你為什么不聽他的?”

    “咦,奇了,我為何要聽他的?”

    “有時候異性的忠告比任何金石良言都有效,不是嗎?”

    “得看哪類事!鼻f琪邪邪地笑笑,“這時候就不是那個有時候!

    “誰也說不過你!睉傥膿]煙揮得手酸,索性把床讓給她,坐到工作臺前面的椅子。

    “你那個房子,”莊琪吐著炸洋蔥似的煙圈!案緵]鬼。”

    關敬說她守株待兔,戀文這才明白了。應該說“守屋待鬼”才對。

    “根本是你疑心生暗鬼!鼻f琪又說,“形容得活靈活現,害我興沖沖等著出現!

    戀文如今和那無名鬼成了朋友,倒不知該不該泄漏他的事了。例如,莊琪當然看不到他,她守著等他出現時,他正和自己在一起。

    “你不也說是他惡作劇害你摔跤?”

    “那是你告訴我你看到他嘛,你看到他穿過墻,又來去無蹤……”

    “我知道我說過什么。好嘛,算我眼花看錯了!

    莊琪卻又不信地瞅著她!澳銢]再看到他了?”

    戀文很不愿意對她唯一的好友說謊,但莊琪必然不死心,又會要拿相機等著拍無名鬼。她覺得她不該欺瞞朋友,而無名鬼也是朋友,朋友有互相保護的義務。

    “你跑去待了一整夜,就為了一個鬼?真無聊!”于是她說。

    “這個鬼若真有其鬼,是個多好的題材呀!何況,”莊琪咧咧嘴,又拿出一支煙。“還有個集帥、俊、妙、風趣及才華于一身的關敬作陪!

    “別抽了,我拒吸二手煙!睉傥陌阉牡诙熌眠^來,折成兩半。

    “哎呀!”莊琪搶救不及,大叫!安怀榫筒怀槁,何必暴殄天物?”

    “把你的肺抽出個大洞,你就知道何謂天物!”

    “好啦,好啦,我回我自己房間去抽,行了吧?”

    “莊琪,”戀文叫住她。“我在‘雅仕’的工作結束了,明天去交接,然后就不用上班了!

    莊琪走到門邊的身子急轉過來,顯得既震驚又憤怒。

    “為什么?我哥哥對不對?我明天去找他!”

    “你既不是我進‘雅仕’的引薦人或保人,你別管這事好不好?我本來就辭職了,早走晚走都一樣!

    “才不一樣。你手中那些未完的工作呢?”

    “明天交接以后就不是我的了。”戀文淡淡說。

    “廢話!你有你的設計風格,別人若能取而代之,客戶用得著多付額外設計費指定要你嗎?莊俊風知不知道這么做對他的商譽有多大影響?弄不好,客戶會以為你舒戀文沒有責任感,沒有職業道德。”

    戀文皺皺眉!拔也欢愕囊馑迹@和我的職業道德何干?”

    莊琪瞪住她!拔腋嬖V你,戀文,將來你有了自己的公司后,千萬記得找個忠實可靠的右手!

    “右手?”戀文舉起自己的右手瞧了瞧!拔业挠沂趾煤脙旱难!

    “就小心保護、愛護你這只好好兒的右手,因為你要靠它畫圖,靠它為你創業。你請來的右手就要代你處理畫圖以外的每件事,特別是應付陰險狡詐的人。這方面,你太差,太沒用。”

    “真多謝你的透徹剖析。”戀文覺得一臉灰,不過她知道莊琪說的是肺腑之言。

    “當我在世界各地打轉時,你以為我每到一處就會走進一個城堡,給人當白雪公主,并遇到一位王子嗎?童話故事在現實世界中是個笑話!

    戀文很少聽莊琪言詞如此辛澀,嬉笑怒罵人間,瀟灑得什么都不當一回事的莊琪,這會兒忽然成了衛道之士。

    “你這么了解我,不如你來當我那只右手,放眼四周,還有誰對我比你更忠實可靠?”

    莊琪笑起來,恢復她的灑脫,“看你有沒有這個福氣,遇上我斷了根筋,忽然決定安分、安定下來。”

    戀文也笑!澳悴皇强傉f我傻人有傻福嗎?”

    “可不?我走遍全球,還沒你的艷福呢。忽然我就郁卒了起來,非去抽根煙解悶消氣不可!

    “喂,話還沒說完哪。”

    戀文想留住她,好阻止她抽太多煙。而她的心思,莊琪一看就透。

    “我只抽一根,抽完就睡大覺!

    砰,她關上門。砰,她打開她的房門。

    第三聲砰砰后,戀文搖搖頭。

    有個朋友知己如斯,不知是好還是不好?

    “戀文說走就走,丟下一堆工作沒個交代。想想,造成她這種名譽,等她的公司開業時,誰敢上門來哪?這個人哪天不高興,甩手就不干了,人家想到這一點,還不對她敬而遠之嗎?”

    莊琪僻哩啪啦時,關敬默不作聲地聽著;此時她告一段落,氣呼呼地點起煙,他才緩緩開口。

    “莊俊風會如此嗎?”

    “怎么不會?你不相信?”莊琪雙眼瞪大如銅鈴。

    “不是不信,是……我想他有他的難處吧。”

    “哼,你們男人全是一個鼻孔出氣!”

    “他有幾十個員工,還有整間公司要他負起責任,突然失去一名最好的設計師,他的損失只怕不是我們局外人所能估量和了解。他要想些法子,穩住可能流失的客戶,也是情有可原的!

    “我說你們一個鼻孔出氣吧?他就是這么自圓其說的。為了自保,傷害別人,情有可原也是不可原諒!

    關敬微笑。她的義氣可敬,對朋友的情可感,誰說女人心眼小,心胸不若男人寬闊呢?他眼前便是個美麗、感人的反證。

    “莊琪,他是你哥哥呀!

    “用不光明磊落的方式傷害我的朋友,大義滅親,在所不惜!

    關敬感到十分有趣,他交抱起雙臂。

    “你要如何滅親法?殺了莊俊風?”

    她斜睨他。“犯了殺人罪,我去坐牢,誰來幫戀文?看你一臉聰明相,竟出這種餿主意!

    “啪,啪,啪!

    那拍掌聲來得那么突然,以致莊琪隔了好一會兒。才明白掌聲來自空中,因為關敬雙臂仍環抱在胸前,動也沒動。

    “喔!”她大大倒抽了一口氣!班,我的媽呀!是真的有!”

    “有什么?”

    “你沒聽見?”

    “我有啊,我不是一直在聽嗎?你說——”

    “哎呀,管我說什么,我說的是……相機!相機!我的相機呢?”

    “忽然要相機干嘛?”

    莊琪不理他,跑到客廳,拿了她擱在架子上的相機,再跑回去。

    跑了幾步,她頓住。

    咦,那玻璃窗上不是有幅彩色玻璃畫的嗎?為什么窗臺上陽光的投影白白一片?

    她退回窗邊,舉首一望,哎呀,那幅裸男畫不見了!不,是畫里的裸男不見了。

    “關敬!”她奔往后面房間。

    關敬蹲著漆墻,“你可別給我拍照啊,我最討厭照相!

    “誰怕你呀,浪費底片。喂,你來看。”

    “看什么?我忙著呢。你自個兒一邊玩好不好?”

    莊琪拉他!皝砜囱剑炻!

    “唉,小姐,你真要命,忽兒要看鬼,忽兒有話要說,忽兒要拍下房子的破爛相,現在你又有什么節目了?我在這是有工作要做的哪。”

    “你來看就知道了!

    她把他拉到窗旁,指著窗頂。

    “你看……”她怔住。

    裸男又回來了。

    “我在看啊。看什么?”

    “他……剛剛明明不見了!

    “窗子?”

    “不是啦!上面畫里的男人!

    關敬嘆口氣!耙苍S他去上洗手間,走開一會兒,有什么好大驚小怪?”

    “是真的呀!”莊琪頓腳!八麆倓偯髅鞑辉谏厦妗!

    “那你說他去哪兒了?”

    “我怎么知道?”

    “人家總有行動自由吧,行行好,你來——”他看看表!耙粋多小時了,我漆了半天還在原位,照這樣下去,我會給開除的!

    關敬折回去工作,留下莊琪不甘心地瞪著彩繪。她絕對沒有眼花,他千真萬確是她去叫關敬時才溜回來的。

    “就是你,對不對?”她對著彩繪裸男小聲地說!皯傥目匆姷木褪悄,剛才鼓掌的也是你,對不對?”

    依然如斯,折射在明亮的日光中。畫當然不會回答她。

    “你拍手,是因為我為戀文抱不平,是吧?那表示你喜歡她,那么她住進來以后,你可別害她,知道嗎?”

    “干什么對著窗子念念有詞?”戀文問。

    莊琪跳起來,轉向她,手捂著胸口。

    “哎,你嚇死我了!

    戀文笑!叭澜绮痪蛯倌隳懽幼畲髥幔俊

    莊琪瞥一眼窗頂,抓住她的手,把她拉到房間另一頭。

    “鬼鬼祟祟做什——”

    “噓。”莊琪聲音壓得低低的!澳阏f的鬼,是不是就是玻璃畫里的男人?”

    轉眼間,他就在那。站在戀文和莊琪中間靠旁邊些,上身微微向前斜傾,教旁人看了——若看得見他的話——還以為他們三個圍著小圈圈說悄悄話呢。

    戀文望向莊琪,她的朋友正等著她回答。

    這個調皮鬼,他是在用這種方式告訴她,莊琪看不見他。

    “我聽不懂。”戀文說。“鬼和玻璃畫里的男人有何關系?”

    他向戀文露出個滿意的微笑。

    莊琪說著她聽到的掌聲,及畫里的人如何不在畫里,又如何忽地回到畫中,“聽聽你說的,哪那么神奇、畫里的人還會自己下來,跑去聽你說話,鼓掌喝彩完再回原位?”

    戀文摸摸她額頭!澳銊e是中暑了吧,楚留香?”

    “你也不相信我?”莊琪大叫!拔覐膩聿蛔靼兹諌。”

    “這么聒噪,誰作白日夢也給你吵醒了!薄八编止颈г埂!耙姷铰泱w男人這般興奮。沒見過脫光的男人嗎?”

    戀文忍不住大笑。

    莊琪何等精敏,馬上感覺有異,她眼珠子向四周一轉,然后對戀文瞇起眼。

    “他在這,對不對?他說了什么?”

    “他”湊向莊琪耳側,“說你像春天的母鴨,呱呱呱!

    “戀文,他到底說了什么?”莊琪感到肩頸上寒毛無端倒豎起來。

    戀文笑不可遏,哪有工夫說話?從來莊琪一開口,旁人得要等到她喘氣呼吸的空間,才有插嘴余地,對口也沒人說得過她,堂堂大學辯論社社長,她可不是靠她的美色當選的呢。

    當他遽而消遁,戀文知道關敬要上場了。

    “嗨,戀文!惫魂P敬笑吟吟地走進客廳。

    “嗨,戀文!鼻f琪學舌!拔襾砭蜎]這么熱情的待遇!

    “不過打個招呼,你也有意見?”關敬說,目光一逕注視著戀文。

    “誰理你打招呼?我指的是你的臉。”

    “我的臉怎么了?”

    “笑得好像滿臉開花似的!

    “你想得天花,請便,我還想留著這張臉留存青史呢!

    “招蜂引蝶是真啦!鼻f琪嘲弄他!安贿^說真的,關敬,憑你這張俊俏的臉、這副體格,干嘛苦哈哈的做工呢?到某些專為女性服務的地方去,保證你大紅大紫、大賺大發!

    “我不用到那些地方也可照樣渾身姹紫嫣紅,要多少顏色有多少顏色,你呀,學著斯文、溫柔些,不然當心嫁不出去!

    “嗬,他倒詛咒起我來了。告訴你,我要是比你先進教堂,你來給我當花童!

    “換言之,我先結婚,你當我的女花童羅?”關敬說,向戀文眨眨眼。

    莊琪氣結!皯傥,你說話呀!看著我給人欺負也不吭聲!

    “我現在又不是你的助辯!睉傥穆掏痰馈!霸僬f,我當女花童太老了,你們倆去一決勝負吧,別扯我下水!

    “重色輕友。”莊琪抗議。

    “我誰也沒有偏啊,我是中立國的!睉傥囊舱谜驹谥虚g。

    莊琪慧黠的眼珠一轉。“那好,這么樣吧,戀文結婚時,”她勾住關敬的胳臂!霸蹅儌z給她做花童和女花童。”

    “戀文?”關敬看著她!案l結婚?你要結婚了嗎?”

    里面當一聲,關敬皺一下眉,走進去。

    “什么東西?”莊琪問,也尾隨而去,接著就聽到她喊:“啊呀!”

    “你又做了什么了?”戀文小聲地朝空中問。

    “他”不回答,也沒現身。

    “你要是太過分,我可要生氣的哦。”

    她走向屋里,呆在走道邊。

    關敬為她而設計的工作室房間,地板成了白色。關敬用舊報紙阻擋了流動的油漆,正用另一些報紙擦地板,油漆桶內的漆這么短的時間,一下就倒光了。

    戀文吸一口氣,讓莊琪在那幫關敬,她出了房子,走到后院水池邊。

    “你為什么要這樣?”

    他在她斥責聲中慢慢出來,像是一團煙由四面八方聚攏,并成人形。

    他抿著嘴,并不辯解。那副受了委屈的小男孩模樣,讓戀文生氣又不忍太過苛責。

    “你以為你是給關敬找麻煩嗎、他麻煩,我也麻煩,房子一天不裝修完成,我一天沒法搬進來。你是這個用意嗎?讓我不能住進這房子?”

    他猛搖頭。

    “不要再孩子氣,不要再惡作劇,你能答應嗎?”

    他不作聲,沒反應。

    “不行、做不到?好,我把房子賣了,讓簡太太重新找個你喜歡的新屋主,好了吧?反正我本來也沒想買它的,不曉得怎么會……”她張口結舌地打住,瞪著他!笆悄!你使我糊里糊涂作決定的。”

    他垂下頭,“我說過我歡迎你,可是我不喜歡他們!

    戀文用手指刷一下頭發,簡直不知道說什么好。她該如何和一個鬼講理?

    “戀文,戀文,你在哪?”莊琪在前院喊。

    “這兒,后面!彼龘P聲回答,而后對“他”說:“和剛才類似的事情若再發生,我就……”

    她沒能說完,莊琪就來了。

    “關敬說可能是貓弄翻了油漆桶,我看就是那個鬼。你知道他在哪?”

    他就在莊琪前面。

    戀文嘆一口氣!按蟾耪媸秦。這房子空了那么久,野貓野狗跑進去也不是不可能。你別再鬼呀鬼的,我以后怎么住。俊

    “我就是這個意思。你不要住這,周圍要賣的房子多得是,你還怕買不到嗎?”

    “我買不起。別說了,今天夠累人了,才過了半天不到,我八成是老了,精力衰退!

    “你需要個男人。學學我呀,找個不算太乏味無趣的男人調劑調劑,包你青春永駐!

    戀文給她個白眼!皩W你、我老得更快,誰也沒你的一半能耐。你哪是拿個男人調劑?你一次用一打男人消磨時光!

    莊琪吐吐舌頭!罢f得也是!

    “一打還是保留的說法呢!

    “楚留香豈是浪得虛名?”

    “名是不虛,虛了的是你的心靈。莫再蹉跎青春啦,關敬給你當花童哩,爭口氣呀,你不是最不服輸的?”

    莊琪眼睛朝上翻!澳莻人嘴尖舌利,刻薄惡毒,庸人才跟他一般見識。”

    “不打不相識嘛,他比你工夫深些好啊,磨磨你的烈性。他嘴尖舌利,你尖牙利嘴,天作之合!

    “搞什么?你做起媒來啦?”

    “我吃飽了沒事干?此刻我是無業游民哪,我計劃我的新事業都來不及。既然你在這,陪關敬吃午飯和晚飯吧,拿帳單來報帳。”

    她說著就朝前門走。

    “喂,喂,我陪他吃哪門子飯?我晚上有約呢!

    “取消好了,反正你每回赴那些約回來,臉上就增加一些風霜!

    “什么話?”

    莊琪止步,伸手摸臉。風霜?敢情她按摩的冷霜用得太少了。

    戀文上了車,發動引擎。莊琪追到車門邊。

    “你真這么就走啦?”

    “你是老手了,還用得著我當黑白軍師嗎?”

    戀文笑著揮手,退出車道。

    駛上馬路后,她說:“出來吧,我知道你也上車了。”

    “你和我以前一樣傻。”他和他幽幽的聲音一起浮現。

    “以前?”戀文萬分關切。“你以前做了什么傻事?”

    “把心愛的人拱手讓人!

    “關敬不是我男朋友!

    “你喜歡他!彼粲糁赋觯強調補充,“很喜歡!

    “喜歡一個人不一定要占為己有!

    “說得大方容易,痛苦的時候你才知道悔不當初。”

    她好笑地看他一眼!霸谖堇飼r你吃干醋,瞎搗亂,這會兒怎么又鼓勵我去爭取他?”

    他難為情地低下雙眼!拔乙膊恢。你太像她了吧。所以我常常情不自禁地把你當作她,不喜歡你和那個討厭鬼接近!

    “人家有名有姓,不要指人為鬼!彼郎睾偷丶m正他,“你要不要告訴我你口中這個念念不忘的‘她’究竟是誰?還是她的名字你也忘了?”

    他極力思索著,“不曉得怎么回事,有些事情我記得,又有很多事情,我腦子里一片空白。自從那場病后,我就變成這樣了。”

    “什么?”

    他搖搖頭!爸挥浀没杌璩脸了撕镁,全身滾熱,四周的人說話全聽不清楚,入耳一片嗡嗡聲。后來熱退了,醒了,卻人事物全非!

    “發生了什么事?沒人告訴你嗎?”

    他望著前方,許久許久。很慢地,他轉向她,滿眼迷茫。

    “怪就怪在這,所有的人都不見了,獨剩我一個。過了一陣子,房子里來了些陌生人,男女老少都有,整日吵得要命!

    “你很怕吵嗎?”他不止一次向她抱怨被吵得不得安寧。

    “我作畫需要安靜,吵吵鬧鬧,什么感覺也給吵混沌了。”

    戀文十分欣喜。“你果然是位畫家。”

    “我沒這么說?傊切┤私K于走了。你說奇不奇?他們說屋里有鬼,我住了這么久,可沒看到什么鬼!

    戀文答不上來。她有個古怪的感覺,他不知道自己已死了,所以他不承認是鬼。

    可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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