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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溫柔 第3章(2) 作者:貓非
    一個上午相安無事,不覺已是中飯時間,因為是周五的緣故,公司為了對抗“周五狂歡癥”會在空閑時間播一些安靜的音樂來調節因為周末來臨,員工們過于激動的心情。

    現在放的是森山直太郎的《櫻花》,音樂輕輕柔柔地化成櫻花花瓣爛漫地飄散在公司的各個角落,林寧邊打字邊輕輕地跟著哼,因為喜歡看日本動漫,所以她學過一陣子日語,唱那首《櫻花》倒也字正腔圓。

    門打開時,她沒有聽見,陶醉在森山直太郎動人的假聲中。孫仲愚站在門口,他肚子餓了,不知道為什么一聽到這首歌,肚子便餓得不行。

    林寧的歌聲細聲細氣的,孫仲愚倚在門上,手撫著肚子,沒有打斷她,直到整首歌快播完,她才猛然發覺,轉頭看旁邊墻上的鐘時,正好看到孫仲愚的一雙黑亮的眼正盯著自己,臉上似笑非笑,“你……”她被小小地嚇了一下,“你怎么沒有聲音?”

    “是你唱歌太陶醉了,”他走上幾步,“沒想到你人這么暴躁,聲音倒是很纖細,真奇怪!彼p描淡寫地說出來,卻滿含著玩味。

    “你說什么?”林寧一下子站起來,像只豎起毛的貓。

    “我說你歌唱得不錯!

    “你……偷聽我唱歌。”她這才意識到,臉漲得通紅。

    “呵呵!睂O仲愚用手遮住眼輕輕地笑,笑了會兒才道,“我肚子餓了。”

    “你肚子餓和我有什么關系?”

    “我肚子餓你這個做秘書的就應該替我買,我想吃海鮮鮮奶飯!

    “給錢,包括上次你沒給的!

    “上次?”他假裝疑惑。

    “就是紅燒牛肉飯的錢!彼小

    “哦——”他如夢初醒,“那么干脆到月底一起給吧!

    “不行!工資那么少,我沒有義務為你先付一個月的伙食費,快給錢!”

    “知道了,知道了!睂O仲愚從口袋里掏錢,卻發現都是卡,還有就是幾張整的百元大鈔,“喏,給你!泵銖娬业饺龔埵畨K錢遞給她。

    “不夠!笨粗櫚桶偷腻X,林寧的眉頭也跟著皺起來。

    “不夠?”

    “紅燒牛肉飯八塊錢,海鮮奶飯二十三塊,一共三十一塊,你還缺我一塊錢!

    “不過一塊錢,先欠著吧!

    “不行!”她看著他的錢夾,“你給我一百塊錢,我找給你!

    孫仲愚卻干脆合上錢夾,“那我吃紅燒牛肉飯好了,八塊錢,對吧?”說著竟從林寧手中抽掉一張,隨手塞進口袋。

    林寧傻眼,這個豬頭,還是老板呢,看他若無其事轉身回自己的辦公室,她在身后白他一眼。

    “快去快回!彼龥]有看見孫仲愚的表情很愉快。

    到下午的時候,孫仲愚辦公室來了位貴客,是個女人,二十五六歲的樣子,化著精致的妝,穿著Chanel的套裙,拎著Gucci的包,頭發燙成大波浪,被前臺秘書殷勤地迎進來。

    她是誰?看到孫仲愚見到她時微微愣了下,林寧也愣住,能使孫仲愚變臉的人不多,哪怕只是小小的變臉,那女人看上去精明而獨立,不應該是情婦,那又是誰?

    出于好奇心,她迅速地泡了杯咖啡,進了辦公室。

    “告訴我,阿修來過你這里嗎?”她正好聽到那女人問孫仲愚。

    阿修?她心里跳了下,抬起頭有些疑惑地看了眼那女人。

    “阿修?他不見了嗎?”孫仲愚此時臉上已收起了那份戲謔,略顯驚訝地說道,“我不知道,他可是你的未婚夫!

    “可是你知道他對你要比對我這個未婚妻親,”女人口氣中帶著不甘心,有些急促地問道,“你真的不知道他在哪兒?”

    “不知道!睂O仲愚回答得斬釘截鐵。

    “可是他不找你還能找誰呢?”

    “那可不一定!

    “學長——”

    “學妹——”孫仲愚也學她,“我真的不知道啊!

    “不騙我?”

    “有這個必要嗎?”

    女人沉默,低下頭,一會兒竟哭起來,“找不到該怎么辦?”她拿出手帕擦眼淚,林寧看到孫仲愚有些苦惱地抓抓頭,而他抬起頭時見林寧站在門口不動,便道,“你杵著干什么?快出去。”

    “?噢!绷謱幾焐险f是,人卻沒動,看著那女人,“請問小姐……”

    那女人抬起頭,大大的眼里盈滿淚水,剛才的精明消失變得楚楚可憐。

    “那個阿修——全名叫什么?”不知怎么,當那女人說到阿修時她忽然想到聶修。女人一愣,還未回答。

    “我叫你出去,聽到沒有?”孫仲愚卻一臉不耐煩。

    “我問完再走,”根本不聽他的,林寧把手中的托盤往辦公桌上一放,“能告訴我嗎?可能我知道!

    “你知道?”女人眼睛亮了亮,想到林寧是孫仲愚的秘書,孫仲愚如果有意隱瞞,這個秘書每天跟在他旁邊,可能會知道些什么,“他叫聶修,聶修!

    “若紫!”旁邊孫仲愚叫那女人的名字,想阻止卻已來不及,完了,他想,林寧這女人一定會說出聶修在什么地方。

    林寧卻愣在那里,她是想過那女人嘴里的“阿修”可能是聶修,可是她不知道當她真的說出聶修那個名字時,卻還是驚呆在那邊,為什么?為什么是聶修?剛才孫仲愚是不是說過聶修是那女人的未婚夫?是那個聶修嗎?她心里想的那個聶修,和她住在同一屋檐下的聶修?不,不會是他,他只是個清潔工,而那女人是一身名牌的大小姐,不,一定不是他,他不可能有這樣的未婚妻。

    “我搞錯了呢!彼鋈恍Γ缓笥行@惶失措地拿著托盤往外走。

    “不是嗎?”被叫作若紫的女人頗為失望地看她離開,轉頭又看孫仲愚,他也正看著門的方向,臉上連笑容也沒有了。

    心情莫名低落,下了班,林寧踱出公司大廳,孫仲愚意外地沒有讓她加班,但還是比正常的下班時間晚了很多。公司里,人已走得差不多了,她回身看空蕩蕩的大廳,心里想著今天聶修做的是下午檔的清潔工作,他應該早已經下班了!斑@樣我們又可以在同一個公司上班了”,她忽然想起這句話,是啊又可以在同一個公司了,如果還可以同時下班那該多好,她想,又馬上笑笑,覺得自己太異想天開了。

    出了律師樓,失去室內暖氣的保護覺得異常寒冷,裹緊外衣,她深吸一口氣,向地鐵站的方向走去。

    夜色有些迷蒙,霓虹點點包圍在暖色的光暈中,周圍人來人往,腳步急促,今晚會下雨吧?她想起今天的天氣預報好像說過晚上有大雨,正想著一滴水滴在她的鼻尖,她抬頭,便有很多點同樣大的水滴落下來,是下雨了。

    人們抱頭鼠竄,急著找地方躲雨,她也急忙躲進旁邊的面包店,心想這回沒辦法回家了,因為沒帶傘。

    干燥的地面很快被雨淋濕,坑坑洼洼處還積起了大大小小的水洼,汽車駛過濺起無數水花。她看著水花,想起以前下雨都是宣姐來給她送傘,因為自己從來都不會記得要帶雨傘,后來宣姐搬走,有幾次下雨,她只能坐出租車回家,叫不到車便干脆買地攤上十塊錢一把的傘,所以至今家里已有好幾把這樣的傘。看來今天也得買傘回家了,她轉頭四顧,看是否有那些只有在雨天才會出現的賣傘小販。

    沒有,可能是下班太晚,連小販也已回家了,輕嘆口氣,再看駛過的出租車,沒有空車,看來只有再等了。她認命地轉身,看到櫥窗里琳瑯滿目的各式蛋糕,忽然食指大動。

    “想吃嗎?我請!鄙砗笥腥苏f。

    她一驚,轉頭。

    聶修撐著傘站在雨中。

    雨聲忽然聽不到,只看到他一身黑色風衣,臉色蒼白卻帶著溫暖的笑。

    “聶修?”她走前一步,忘了前面的階梯。

    “小心!彼焓址鲎∷。

    屬于他的氣息鋪天蓋地而來,她腦中空白了一下,人已在他懷中,一方雨傘之下。

    “我、我……”她語無倫次。

    “你走路總是這么不小心嗎?”他卻在笑。

    她身體迅速彈開,縮回面包店窄小的屋檐下,看著他,“你、你怎么會在這里?”

    “送傘,我找你好久了!甭曇襞c雨聲和在一起,溫柔得讓人心醉。

    她卻張大嘴,像個傻瓜,“送傘?”

    “難道你想淋雨回家?”

    “我——”看到他手里還有另一把傘,她總算明白,覺得有股暖流自心間涌上來,輕聲說道,“我沒想到你會幫我送傘。”

    “我會是這么差的室友嗎?”他走上一步,合傘,與她同樣站在屋檐下,“走吧。”說著,推門走進面包店。

    “干什么?”她跟在他身后。

    “請你吃面包!泵姘昀锸菧嘏錆M甜香的世界,聶修要一杯咖啡,林寧則是一塊海綿蛋糕和奶茶。

    “我以為女孩子都喜歡吃巧克力或是奶油口味的蛋糕!彼粗媲澳菈K平常不過的海綿蛋糕。

    她卻在蛋糕上大大地咬一口然后喝了口奶茶一副陶醉樣。

    “知道嗎?我爸爸以前就是做海綿蛋糕的!彼炖锖磺宓卣f,“以前還住在A區的時候,我爸爸在樓下開了家面包店,做的海綿蛋糕在A區是最有名的,甚至還有其他地方的人特意遠道趕來買,面包店是我爸爸的驕傲,他總是嚷著要把它傳給我,而我當時卻只知道一口海綿蛋糕,一口奶茶。”

    聶修喝了口咖啡,看她眼里閃動的光輝,沒有說話。

    “我一直都不知道面包店在爸爸心中有多重要,直到A區后來被強迫拆遷了,我記得面包店被拆掉的那天下著雨,我們一家三口站在雨中,眼睜睜地看著面包店在我們面前轟然倒下。爸爸那一天哭了,因為他的面包店沒有了,他的驕傲也跟著沒有了。我也在那一天知道面包店在我們一家人心中的重要。”

    “那后來呢?”聶修一口喝盡咖啡,嘗著嘴里的苦澀。

    “后來,后來我父母搬回了鄉下,我到這個城市來上班。”聲音忽然放低,她低頭看前面的奶茶,有薄薄的霧氣散開。

    “你父親沒有想過再去開個面包店?”

    “他、他去世了!币坏窝蹨I掉進奶茶里。

    周圍一下子靜下來,只有面包店里淡淡的音樂聲。

    別哭,寶貝,不要哭

    一切都是我的錯誤

    是我讓你哭

    卻不能給你幸福

    有個男人的聲音在輕輕地唱,反反復復。

    “對不起!甭櫺蘼牭阶约河煤茌p的聲音在說,他拿出手帕,遞到林寧面前。

    林寧沒有接,用衣袖胡亂地擦臉上的淚,卻怎么也擦不完,直到臉上被粗糙的衣袖擦得通紅。

    “別這樣!”聶修隔著桌子抓住她的手,然后,在她又有眼淚滾下來時,想也不想地抬手替她擦去,動作無盡溫柔。

    林寧怔怔地望著他,看他嘴唇緊緊抿著,臉色蒼白得嚇人,她不明白為什么自己會哭,宣姐面前,汪甜面前,她總能忍住淚,而在他面前,一切都會失控。不只是現在,就連那天的事故后,她竟然還在他懷里哭泣,這樣很丟臉,難道自己不知道嗎?

    “我、我……”她垂下臉,“我很丟臉,總是哭!

    聶修搖頭,卻只是搖頭。

    沉默自兩人之間散開,兩人相對不言,很久,林寧忽然又笑起來。

    聶修抬起頭,看她略帶尷尬的笑容。

    “你知道嗎,聶修?我今天遇到了很有趣的事!彼徽剟偛诺脑掝}。

    “是什么?”聶修很配合地說道。

    “今天有人到孫仲愚辦公室,問他要未婚夫。”

    “哦?”

    “是個很美麗的女人,穿著貴死人的名牌,她一看見孫仲愚就問他,她的未婚夫來過沒有?但有趣的不在這里,你知道她的未婚夫叫什么名字嗎?”

    “……”

    “叫聶修,也叫聶修耶!”她的樣子好像在說著什么很好笑的事情,夸張得讓人感覺不自然,“跟你的名字一樣,可又怎么可能會是你呢?”

    “如果是呢?那個聶修就是我呢?”聶修臉上沒有笑容,認真地看著她。

    夸張的表情僵在臉上,她看著他的認真,卻又馬上笑起來,“你不可能是他,你只是個清潔工,怎么會是這樣一個大小姐的未婚夫,你不要胡說!

    她說到這里停下來,歪頭想了下繼續道:“如果你真是那個聶修也不錯,有這么有錢的未婚妻,就不用再做清潔工了。你的體質看上去很弱,她一定有足夠的錢替你養身體!

    聶修怔怔地看了她一會兒,然后轉頭看外面的大雨。

    “那就不能和你一起住,在同一個公司了!彼煤茌p的聲音說。

    “什么?你說什么?”她沒聽見。

    “我說……”他轉過頭,對著她說道,“我說,可惜我不是他,那個聶修!

    同時他在她臉上看到了笑容,眼睛眨也不眨地聽他說完,然后就開始笑了,于是他也笑,“走吧,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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