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第一次整夜無眠的撥電話后,再來,幾乎不曾。柳承業倏的發現,當時電話沒接通,他居然有種喘息的慶幸。
“你為什么突然音訊全無?”他試著轉移話題。
紀曉茹晶瑩的眸子轉向窗外,輕輕的開口,“因為當初你離開,什么承諾都沒有留下啊!這不是表示我們分手了嗎?”
“你沒有問過我,為什么不問我?”
“三年前我們為這吵過架,現在不要好嗎?”紀曉茹笑著請求,眸中閃亮,分不清是燈光或淚水的折射。
“我有權利知道!”她不該這么平靜,難道她不知道今天的他不再是三年前沒沒無名的柳承業嗎?他成功了!只要說出他的名字,會有一堆公司老板哈腰求她當介紹人。錯過他,她應該無比懊悔。
這答案關系他的自尊。
“我知道你無法給承諾,因為你怕到了美國,我們會再起爭執,你怕極了我不停的索討你的承諾。這樣平靜的分手不是最好的結果嗎?沒有惡言相向,沒有不歡而散!
“看來我們是最佳的分手典范!绷袠I譏誚的說。
“難道你想復合嗎?”
復合?柳承業一怔,他根本沒想過這件事。
他的表情全落入她的眼里,心一酸,她只能用力呼吸來克制即將墜落的淚珠。
“我差點忘了,你已經有未婚妻了!
紀曉茹慢慢的低頭,沉默等著他的反應。
幸好服務生迭來丁香檳,緩和了氣氛。
當服務生離開后,她依然保持沉默,看著窗外的夜景,喝著香檳,這種相遇她會永遠記住。
當心動那一刻消逝,人在清醒時總是特別無情。
柳承業等著她反駁,明白以她的脾氣會怒蹬他,措辭強烈的指責他;或許睽連三年,她會更咄咄逼人,這樣可以緩和他的……內疚。
“你相信嗎?我真的沒有等你。”當一個人沒有了回憶,思念要依附什么而存在呢?只要將那個時期的筆記本束之高閣,不再反復閱讀,就沒有當時的心痛;蛟S記憶衰退的后遺癥,不是上天給的惡耗。
柳承業仔細梭巡她的表情,“你是為了減少我的心理壓力嗎?”
紀曉茹搖頭,啜了一口香檳,“時間晚了,我要回去休息。你……我們就不要說再見了。”站起身,她轉身離開。
柳承業看著她離去的背影,飄然的不帶任何眷戀。
三年前聲聲說著愛他的女人,怎么可能說變就變,沒有一絲怨懟,沒有任何指責?她最后一句話是什么,我們……就不要說再見了?
不,他一定要證明一件事,這件事還沒有證明前,絕不能讓她如此輕易抽身。
他還沒有證明白己對她,一如她一樣,心湖不起波瀾。
在他未抽身之前,她不能抽身。
“我們一定會再見!彼豢陲嫳M香檳,低喃的話語消散在薩克斯風的獨奏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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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2)
紀曉茹一回到淡水的公寓,便拖出貼著柳承業名字的紙箱,整整十二本記事本,每頁都寫滿關于他的生活小細節。從好習慣到怪癖,兩人相處的甜蜜到最后的吵架,常常拿出來復習的結果,讓記事本的紙角有些破損。
她將兩人一起選購的老公公、老婆婆杯子,連同他曾經送的小禮物,包括用到表面已磨損的隨身手冊,全部打包整理。環顧四周,還有隨風的吹動而搖擺的風鈴,綴飾是她用粉紅色的麥克筆寫著這是柳承業送的。
她將風鈐由窗臺上取下來,小心翼翼的放進紙箱。
床頭的天使魚也是,她還用紅色麥克筆寫了藍色粉紙,注明柳承業欠了一對活生生的天使魚的證據。這也是要收進紙箱。
折騰了一個多小時后,紀曉茹香汗淋漓的坐在蘭蘋坐墊上,收拾完畢是多了四個紙箱。
整個房子陳了家具外,沒有任何代表私人個性的裝飾物品。
原來,那些擺飾全是他送的。紀曉茹現在才發現這個事實。
心,好像也變褥空空洞洞。
她拿出黑色的簽字筆.在心情記事本上寫著——
努力記住承業的點點滴滴是以前的生活目標,未來呢,我還有什么需要努力記住的嗎?
她特空白處畫滿問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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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還是要繼續過,時間不會因為她的難過而停止,她還是膽往常上班,忙著處理公關事宜,忙著告知大眾基金會需要大家的善心捐助。
“紀姐。早上你不在的時候,有一位陳小姐打電話來,她說她是聯固的公關部經理秘書,針對聯固集團每年的慈善捐款,她有意評估我們基金會。聯固耶!世界最大的晶體制造廠,聽說他們每年的捐款都有上千萬美金,如果我們能得到他們長期捐助,想想,有多少家庭可以受惠!”臺鉗規劃著美好遠景,眸子熠熠閃亮。
聯固集團?好熱的名字,似乎在哪里聽過。但紀曉茹已經習慣不再勉強自己的腦子去做無謂的努力,反正怎么想也想不起來,何必呢?
她揚起一抹笑,“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她希望你在明天早上十一點半到他們那里,最好能帶一份基金會的簡介,如果有營運狀況表更好,他們需要評估捐款的金額。”
“太棒了!我今天會留下來加班,把他們需要的東西準備齊全!边@對基金會日漸捉襟見肘的財務,是個叫人振奮的好消息。
經濟不氯氣,人們除了對自己節儉外,連愛心的付出也變得節儉。近來善心捐款變少,昨天的慈善勸募雖然進賬不少,但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如果能夠獲得知名企業長期捐助,對基金會的運作無疑是一大助力,就像臺鈴說的,有更多家庭可以受惠。
“紀姐,需要我留下來幫你嗎?”
“不用了,今天不是你的生日嗎?生日快樂!”
臺鈐笑得開心,“過了今天,我就十八歲了耶!”
紀曉茹揉揉她的頭發,“快去吧,你不是和朋友約好要慶祝?”
她也曾十八歲,當時的生日她是怎么慶祝的?紀曉茹忘了。
望著臺鉗興奮的離開,她輕嘆一聲。
年輕,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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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承業佇立在落地窗前,輕吸一口手中的龍舌蘭酒,享受濃烈苦澀的滋味在舌尖跳動。
他不再是三年前一無所有的柳承業,可是看著眼前的景色,為什么無法帶給他滿足?升上亞洲區總裁的激動,打從踏上臺灣的那一刻便蕩然無存。
他深深明白,再次遇見紀曉茹后,她對待他的態度是他心情低落的主要原因。
叩叩叩!敲門聲響起。
柳承業回頭,來人已自動打開門。
左素蘋探頭進來,嬌俏的問:“你找我?”
“我有事和你談談!
左素蘋盯著他嚴肅的表情,收起輕松,正色道:“你終于決定為我解開謎底了?”
“謎底?”
“對啊!打從回來臺灣后,你的行為模式都脫離常軌:我知道除非你肯說,不然任我怎么追問,你也不會泄漏—絲口風;”說到這里,她皺皺鼻頭,“有時候我不禁懷疑我們這樣像未婚夫妻嗎?夫妻應該要在人生路上互相扶持,有事情可以互相傾吐,可是我發現你可以讓我陪你一起享受升職的榮耀,卻無法讓我陪你分析挫敗的原因,你從來沒在我面前表現出懦弱的一面。”
是嗎,柳承業不置可否的揚眉,“男人在女人面前示弱,不是會讓女人失去安全感嗎,我以為女人喜歡比自己強的男人!
“男人也是人啊,我很懷疑你遇到挫折時,怎么去釋放壓力?難道你這幾年來都不曾遇到那種想提起勁,卻又找不到施力點的感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