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黎永萱無心戀棧,吃完飯就匆匆告辭,趕往選手們下榻的旅館。想趁著選手們休息之前,再強調并鼓勵一次,他們的表現真的很重要,不管是場內還是場外——
她才走上旅館門口的臺階,便覺得氣氛有異。好幾名警衛模樣的大漢站在大廳里,總教練也在。看到黎永萱出現,只點了點頭。
“怎么了,發生什么事?”向總教練走過去,她的心突然往下沉。
大概看她表情嚴重,總教練還笑了笑,語氣還算平緩地說:“沒什么,只是有點安全上的小細節要處理一下。黎小姐怎么來了?”
“我想來……幫他們打氣。”
人高馬大的安全人員見她靠近,虎著一張臉想上前阻止?偨叹殧[了擺手,輕描淡寫對他們說:“不要緊的,她是自己人。”
自己人。
這三個字,莫名其妙的,滲入她身體,帶起一股暖流,在燭光晚餐中惶惶然的心情也踏實了。好像小孩子回到家里的感覺——雖然,她的一生之中,幾乎根本沒有屬于家庭的歸屬感。
還來不及多說,前方角落的電梯附近有了動靜。電梯門打開,四名大漢護著中間的一個人走出來。正是一身輕便運動服、神態有些疲倦的麥緯哲。
“從側門出去,車在那邊等!币幻弥鴮χv機的安全人員立刻迎上去。
總教練這時來到她身邊,雙手抱胸站著。
“小麥出了什么事?”
“他今天比賽時火氣有點大,肢體動作太多,惹到敵手,拿了優勝之后,現在某國的粉絲都恨死他。下午有人打電話到旅館威脅要對他不利,聲稱要放炸彈——”
黎永萱傻眼,“是開玩笑的吧?”
“大會并不這么想。小麥是能見度最高的選手之一,不能冒險,所以只好連夜幫他換飯店!
死亡威脅?本來以為只有足球、籃球之類的粉絲會狂熱到這種程度,沒想到連競速滑冰都——
麥緯哲是比賽的識途老馬了,還會發生這種事!
遠看著他被保護著從側門出去,氣氛之森嚴,確實不像在開玩笑。不過突然之間他停步了,往她這邊望過來。
太遠了,表情看不清楚。他低聲跟身旁的安全人員交談了片刻。
“你過去吧,跟他說幾句話,要不然之后比賽又繼續這樣,每天換旅館也不是辦法!
“咦?我?”
“就是你!笨偨叹毬冻鲆粋疑似微笑的表情,老神在在地點頭說:“聽我的沒錯。當他教練這么久,看穿他的功力還是有的!
愛將今日特別暴躁易怒,原因就是眼前的人兒?偨叹毧吹们迩宄。
于是,黎永萱在全場安全人員、大會工作人員的注目下走向他。
而就算處于這樣的狀況中,麥緯哲還是老樣子,先從上到下好好打量了她一番,英俊卻帶些疲憊的臉上,此刻流露出些許痞痞的隱約笑意。
“約會結束了?燭光晚餐可合意?”一開口,就吐出這種氣死人的問句!
她強忍住想翻白眼的沖動!澳阆葥淖约喊伞T趺磿愠蛇@樣?接下來的比賽怎么比?”
“照比啊,又不是沒遇過。”他滿不在乎地說,“躲在暗處威脅的人不過就是孬種罷了,有什么好怕的!
“不要亂說!”黎永萱忍不住出聲制止,“你這種態度無濟于事!還是低調一點——”
“我告訴你怎樣最低調。就是拱手讓人,連爭都不爭,這樣就不會有任何威脅跟危險了!彼月约悠饋怼!案纱嗳艘怀錾吞芍鴦e動,一路等死,不是更安全?如果那樣,那跟死了又有什么差別?”
雖然不大適當,但黎永萱居然被逗笑了。該說是好氣又好笑;這個狂妄又驕傲的人!
麥緯哲盯著她好氣又好笑的表情,俊臉的線條也軟化了些許。
“麥先生——”旁邊的工作人員低聲提醒。
“嗯,是!彼c頭表示知道了,對她說:“我該走了。接下來你會去看比賽嗎?還是要回去了?”
“我會去!彼t疑片刻,還是說了:“再來請加油。我們總監還沒有看到滑冰隊的全部優點,所以希望你們一定要……”
聽到她提起梁文河,麥緯哲的臉色重新沉冷。
“這就是你說的‘特殊任務’?讓你在總監面前有面子?”低低的嗓音,猶如冰刀一樣又冷又利,直接穿入她耳膜!皟烖c與否關他何事?他又不是想要我們幫他的運動中心拍廣告、當代言人,何必管那么多?”
“你……”她心里發急,想要解釋,又礙于這兒人實在太多,說不出口。不安地掃視身旁的安全人員一圈,她勉強解釋:“這有點復雜,我改天再找時間跟你說。你會換去哪間旅館?”
“小姐——”工作人員再度出聲制止。
“抱歉,連我自己都不知道!丙溇曊芾淅湔f。
“那我再打手機給你……”
他不響了,冷冷看著她,然后,丟出沒頭沒腦的問句:“你是不是掉了什么東西?”
什么?黎永萱眨了眨眼,沒聽懂。
看她還是一臉迷惑,他突然一股悶氣上心頭,插在夾克口袋里的手握緊了掌心的……銀戒指。
被迷成這樣?連自己掉了東西都不知道?
“你的三魂七魄都不知道丟在哪了!彼懿粣偟刎焸渌。
“麥先生,我們真的該離開了。”工作人員堅定地說,一面作勢要他往側門移動。
“啊,我的絲巾!”被他這么一問,黎永萱突然驚呼。
那可是她找到第一份工作時買給自己的禮物,多年來陪她征戰過不少會議室,今晚也陪她盛裝出席總監的約會;此刻脖子上卻涼颼颼的,它不見了!
應該是掉在餐廳吧,不曉得總監有沒有看到?她連忙找出手機撥號。先打了餐廳——當然已經打烊了。再打到總監下榻的飯店,轉接到房間……
兩人都各自轉身,面對不同方向;而麥緯哲走出門之際,還回頭一望,正好看到她捧著手機好認真的講著,還滿口答應——
“真的嗎?謝謝謝謝,我明天早上再過去……嗯?總監一早就得離開?那麻煩交給飯店的柜臺……現在嗎?現在要我過去?”
這么晚了,她還要過去那個猶如豺狼虎豹的梁總監飯店房間?
她知不知道什么叫“羊入虎口”?
他的手在口袋里,握得更緊更緊,戒指都嵌入他掌心,傳來一陣陣悶悶的疼痛感。
緊抿著唇,麥緯哲在眾人的護送之下,登車離去。
第4章(1)
沒多久之后,黎記萱來到五星飯店的商務套房門外。手舉起來了,卻很猶豫,不知該不該按鈴。
因為某人的臉一直在她腦海中浮現。
他的表情混合了不解、失望,甚至有點生氣,與平常有些痞的模樣差得好遠好遠。最后他頭也不回地離去了,留下她掛了電話后,莫名其妙地介意、焦慮著。
還是速戰速決吧!事情不解決,難道還能靠別人?她按下了門邊的電鈴。
等了好一會兒,又按了一次,里面都沒有動靜。她都快放棄、想轉身離開之際,厚重的門才打開來。
“嗨,你真的來了。”梁文河撐著門,微笑著說,帶著驚喜。
同時,一股酒氣便迎面而來。黎永萱下意識地皺了皺眉,往后退開一步。
“總監在休息了?很抱歉這樣麻煩您,我拿了東西就走——”
梁文河偏了偏頭,似乎聽不懂她說話似的。“這么見外?晚上我們不是聊得挺愉快的嗎?進來坐一下,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