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來到藥鋪門口,她又哀號道:「快瞧瞧我相公!
「你們……」大夫坐在里頭,有些猶豫。
「咳咳!」荊大鵬用力咳了幾聲,虛弱地道:「我……我想喝水。」
「看你咳成這樣,我去調個止咳散配溫水給你緩一緩!勾蠓虍吘咕热藶橄,見不得病苦。
兩人進了屋子,荊小田照料「相公」坐下,轉頭看到大夫手忙腳亂,不禁問道:「大夫您鋪子里怎么沒有小廝幫忙?」
「唉!勾蠓騾s只是嘆氣。
「你們這里的人怎么了?看到我們好像見了鬼。外頭有捕快,是發生什么事了?」
「你們外地來的,不知道就不要問,我們說了還怕惹禍上身!
「都說有捕快來了,有冤情就跟捕快說清楚呀!
「捕快來也沒用!勾蠓驅⑺幩f給荊大鵬。
「怎會沒用?這里不是隸屬南坪縣嗎?」荊小田刻意看了低頭喝水的荊大鵬!改銈兡掀河袀出了名的大鵬鐵捕,他只要往前一站,雷吼一聲,壞人全嚇到屁滾尿流,立刻跪下來認罪耶。」
「碰上皇親國戚,他敢抓嗎?就算他敢抓,縣太爺敢辦嗎?」
「皇親國戚?啊,我在鄉下有聽說,你們這里搬來了曹貴妃的堂哥?要不是我家相公犯了病,我們還想去看他像皇宮一樣的宅子呢。」
「別去。昨天來的捕快都懂得避開了,沒事別去他家門前,那是討打。」
荊大鵬握著茶杯,默默聽著,一切都交由她去問。
「討打?」荊小田追問道:「我路過隨便亂看,又不摘他家的花,他們怎能亂打人呢?」
「就是有人好奇,在門口張望,就被兇狠的門子給打得頭破血流,更別說曹家惡仆吃飯不給錢,看上的東西拿了就走,當街調戲婦女,唉,說都說不完。」
「難怪了。我就說大街上怎會看不到姑娘,可怎也不見少年和小孩呢?」
「跟我鋪子里兩個徒弟一樣,躲在家里『避禍』!
「避禍?」
「好吧,我就跟你說了,好教小娘子你也懂得避禍!辜热徽f開了,大夫也就講下去!刚f起曹國舅,有一個教人聽了就要下跪的名字,叫曹世祖。他仗著曹貴妃得喊她一聲堂哥,搬來石井鎮半年,擺足了排場,又縱容惡仆生事,我們小老百姓只好忍耐些,只求相安無事,可這回差點出了人命!
「這就是捕快來的原因?」
「有戶人家請來戲班子給八十歲老父唱戲做壽「正巧曹世祖坐轎子路過,瞧見小旦俊官,便停轎在路邊看完整出戲,再要班主晚上帶俊官去他府里唱給他聽。那老班主心想能多賺點銀子,自然樂得答應,當晚帶了俊官和樂班進去。這一進去,可憐俊官不只唱了個通宵達旦,一個男兒身竟還得陪酒;后來曹世祖發了酒瘋,強拉俊官回房間,老班主自然不依,大概是說話間頂撞了曹世祖,結果就讓曹世祖叫人給打了出來。」
「大夫您怎么知道得這么清楚,好像親眼看到的?」
「曹世祖的爪牙說的。」大夫感慨道:「狠哪!棍棒拳腳,邊打邊罵,還說我們誰敢去告狀,誰也照這樣打。最后將人打得只剩下一口氣,戲班子甚至不敢抬來給我看傷,只買了刀創藥就匆匆離去!
「俊官現在人呢?」荊小田急道。
「還被拘在曹府里!勾蠓驀@道:「才十六、七歲啊,是個挺俊俏的小官
人!
「可惡!」荊小田火冒三丈,氣得在屋子里走來走去。「十幾歲的孩子他就吃了,這是毀了那孩子一生!
這時大夫才發現,他一直按住病人的手腕,卻只顧著說話,忘記把脈。
「你不咳了,我這止咳散很有效的!顾麧M意地看了病人的面色,把起脈來!高祝∵@位大哥你脈象穩定,氣血豐沛,應無大礙;心跳是快了些,唉,這事誰聽了都會生氣,可生氣沒用,我們也沒辦法。」
「怎會沒辦法?!」荊小田還在生氣。「南坪鐵捕不是喊假的……」
荊大鵬怕她沉不住氣自曝身分,趁她走回身邊時,抓住她的手腕。
「娘子,趕路了。」
「喔!骨G小田忙問:「大夫,多少錢?」
「一小匙止咳粉,不用算錢啦!勾蠓蛴智f叮嚀道:「以后沒事別再進石井鎮啊!
「謝謝大夫!」荊小田鞠躬道謝。「大夫您心地好,老天一定保佑你們,將壞蛋趕出石井鎮!
走出藥鋪,「夫妻倆」依然是互相扶持,離開了蕭條的石井鎮大街,也不照原來預定的計畫去曹府門前探看了。
「你打算怎么辦?」荊小田問道。
荊大鵬早就在心里盤算過幾個計策,雖然還輪不到扮探子的她來問,但他還是告訴她道:「高升應該已經問到戲班子回來了,我叫他到鎮外等候,先去跟他們會合再說。」
「俊官呢,不去救他了?」
「你為什么這么生氣?」
「俊官、阿溜都是十幾歲的男孩,我一想到誰敢對阿溜怎樣,我會拿刀子跟他拚命的!」她的手還勾在他臂彎里,講到氣憤處,不覺夾緊他的手臂。
他感受到她的蠻力,如此富正義感、疼愛弟妹的她會是女賊嗎?荊大鵬此刻無法去思考這個問題,卻想到了他的計策之一。
「曹世祖目無王法,你登門討人,絕對討不到;若搜他的宅子,反倒被他告擾民。為今之計,可能得先進曹府去探一探。」
「怎么探?難不成爬屋頂去探,垂繩子將俊官救上來?」
「這樣只是救人,治不了姓曹的,我們得讓曹世祖俯首認罪!顾币曀,「你……敢不敢?」
「敢!」她眸光堅定!肝耶斎桓伊恕!
黃昏時分,曹府大宅,主人曹世祖剛吃過晚飯,美妾丫鬟圍繞在他身邊,他卻懶得瞧她們一眼,悶悶不樂,唉聲嘆氣。
「老爺!」家仆趕來稟告:「外頭有一個小哥,說是俊官的師弟,要給他送唱戲的行頭。」
「他們『彩天班』不是走了嗎?」曹世祖疑惑道:「唱戲的行頭,本大爺買了就有,不需要他們寒酸俗氣的玩意兒。去去,趕他回去。」
「他說那是俊官親自畫圖樣、選布匹和首飾做出來的,俊官很是喜愛,想要送回給俊官做留念!
「有趣了!共苁雷媾d致來了!副緛磉拚死討回俊官,現在倒是送上門來。嗯,俊官還在鬧脾氣不吃飯,說不定見了自己的東西就好了。去叫他進來吧,你們統統下去!」他揮手趕走所有女人。
家仆領著一個少年進門,后頭還跟著一個搬箱子的粗大漢子。不用說,少年是荊小田,那漢子便是荊大鵬,兩人皆已換了裝束和打扮。
待荊大鵬放下箱子,家仆便喝道:「閑雜人等,出去!」
荊大鵬現在是車夫身分,早料到他沒辦法留在大廳,只能把握有限的時間查看曹府地形,然后將場面托給小田,自己則在外面等待,伺機行動。
「打開!」家仆又向少年喝道。
荊小田打開箱子,兩手拿出一件華麗的戲服,艷紅底色,繡花剌鳳,珠鉆流蘇,在燭火的照映下,閃動著戲臺上風華絕代的耀眼光芒。
「大爺,這是俊官師哥唱楊貴妃的行頭,是他最珍貴的戲服。」
「先放下吧。」曹世祖對戲服沒興趣,見他的小身子似乎拿不動沉重的戲服,小臉微紅,小嘴微喘,頓時心生愛憐。「你叫什么名字?」
「大爺,小的是俊官的師弟,名喚秀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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