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瓊看著那穿著一身白衣,神情溫和、長相儒雅的男子,微微擰眉。「是不錯,可你不覺得他的鼻子有些過高了?」
「可有?」君琴繁仔細瞧了瞧后,也皺起雙眉!高真有,你這眼神真厲害,這么遠都瞧得出來……五官端正是端正,氣度也不差,可這鼻子配上那長相,似乎不太適合……與夏兒站在一塊,總覺得有些美中不足。」
「可不就是!苟洵傉沁@么認為。
君琴繁有些遺憾,不一會兒便將目光放到另一位觀察目標身上!改菓舨渴汤傻亩幽?雖說家世差了些,卻不是白身,聽說今年謀了個職位,就等著五月上任!
朵瓊望了過去,一雙眉又擰了起來!赶炔徽f他謀的是外放的官位,這一任便是三年,就看看他的身高……與我家夏兒幾乎一般高,這站在一塊豈能看?」
她還沒說將來若是有了孩子,也同他一般高該如何?
君琴繁這才注意到那周品超的身高,連連搖首!复_實不能看,咱們再瞧瞧吧。這萬江城雖大,要找能配上你家夏兒的人,還真是不多!
唯心兒在一旁聽見自家娘親的話,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扯著上官流煙!改懵犅,你那姊姊被咱倆的娘夸得像天上的仙女似的,竟是誰都配不上,再這么挑下去,我看她也不必嫁了,等著進宮去吧!」
她雖與上官傾夏不合,卻是十分崇拜讀書人,尤其是那些能七步成詩、出口成章的才子,她更是欣賞,而王憂便是其一,在唯心兒看來,王憂可是這一屆科舉前三名的熱門人選,她們竟還瞧不上?著實是眼瞎了。
上官流煙聞言,笑著戳了戳她的額頭!改氵@是羨慕還嫉妒?你放心,待你要嫁之時,繁姨定也是如此把關,要什么樣的才子,絕對是應有盡有,你就別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了!
唯心兒了解她,她何嘗不了解唯心兒?自是知道唯心兒就愛那些滿身書卷味、外表風度翩翩的男子,若不是繁姨拘的緊,她早和亭子里那些小姑娘一樣,眼冒愛心,圍著那些像公孔雀一般展現自我的才子們打轉去了。
「誰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了?我是在替你操心!」唯心兒這回還真不是嫉妒,恨鐵不成鋼的瞪了她一眼!改懵,瓊姨一會兒說這個與我家夏兒不合適、一會兒又說那個與我家夏兒不般配,那句話提到你了?要是以往,你早就暴起了,如今竟還能慢條斯理的用膳?我總算明白你平常過的是什么樣的日子了!這可不行,你上前去彈一首,以免大家都把目光放在上官傾夏身上,沒人記得這兒還有一位乏人問津的上官二小姐!拐f著便要拉著她走。
要說男子那邊是以王憂為中心,女子這兒便是上官傾夏了,兩人幾乎是獨占鰲頭,搶盡了眾人的風采。
唯心兒是獨生女,自小便受盡寵愛,從來不知何謂父母偏心,如今這一瞧,她才知上官流煙平時受的委屈有多大。
不是她要說,瓊姨簡直偏心偏到沒邊兒去了。
上官流煙扯過自己的衣袖。「不去,要去你自個兒去!
她繼續吃她的飯、喝她的茶,彷佛這一切都與她無關。
唯心兒見她如此,氣得直跺腳,可見她動也不動,彷佛真無所謂,也只能繼續坐著!改阏娌簧鷼?」
「有何好氣?」上官流煙夾了塊白軟的銀絲卷塞到唯心兒嘴里。「方才在假山同你說的話你忘了?再說了,我早同我娘說過,讓她別替我操心,今兒個的桃花宴,只要好好替我姊姊選婿就行了。」
只希望自家娘親能記住她的話,別再挑上那個人。
唯心兒見她當真滿臉不在意,想了想也就拋開了。她不想繼續在這聽她們替上官傾夏挑夫婿,拉著上官流煙說:「吃飽沒?咱們玩去?」
上官流煙自是明白她口中的「玩」是要玩啥,雙眼倏地一亮。
與那些窮得響叮當的小丫鬟相比,唯心兒簡直可說是大財主,她自然是想去,卻有些猶豫的看著在場的人。
她好歹是今兒個的主人之一,且她要等的人還未出現呢!前世她也是中途就離席,導致中間發生了什么事都不知……
「走啦,反正這兒也沒咱們什么事!刮ㄐ膬豪^續慫恿。
上官流煙僅猶豫了一眨眼的時間,便任由她拉走了。
就算是相中了也還得提親,到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便是了。
這么想著,她與唯心兒偷偷溜出宴席,往林子后方走去。
朵瓊一直觀察著小女兒的動作,見她從開席便乖乖的坐在位置上,當真如她那日所言,半點出風頭的欲望都無,正倍感欣慰,誰知下一刻她與唯心兒便跑開了,正想喚住她,卻聽好友說道——
「說也奇怪,你不是給楚漓下了帖子嗎?怎都開席一會兒了還不見人影?」君琴繁掃了在場的人一眼,不解地問。
君楚漓,楚王世子,也是她的侄兒。
說起這個侄兒,也是個苦命人,先楚王君麒楓在他四歲便去世,上頭卻遲遲未讓他繼承楚王的爵位,也沒派給他差事,都快二十歲的人了,還是成日無所事事……
朵瓊這才發現君楚漓真不在現場!高@就奇了,我親眼看見我家辰兒引著世子進門的,怎沒見著人?」
上官逸辰是她的小兒子,陪著上官易一塊接待男賓。
朵瓊正欲喚管事來問,便見君琴繁擺了擺手。
「罷了,他人有來便好,也算是交差了,至于去哪兒就別理了,那孩子的個性我很清楚,也是個不愛熱鬧的,若不是母后讓他來,他也不會出府!
要說有誰真心為了君楚漓的婚事操心,也就只有太后一人了。
「就聽你的吧!拐f起君楚漓,朵瓊也是一陣可惜,不僅容貌佳、氣度好,就是家世也是一等一,配她家夏兒正好,就是那身分及刻意營造出的名聲讓人有些卻步……
朵瓊身為二品誥命夫人,又與長平長公主是手帕交,皇家之事自是比他人更清楚一些,這也是她不愿自家女兒入宮或嫁入皇室之中的原因之一。
兩人再次對林中眾男子評頭論足,畢竟這才今日辦宴席的正經之事。
府中辦宴席自是不會拘著賓客,加上上官府美景不少,種植的花卉五彩繽紛,處處都能見到一些賓客駐足,上官流煙與唯心兒好不容易才找著一處清靜之處。
「你家都快成市場了!刮ㄐ膬喝滩蛔”г。
「也就今日,你就忍一忍吧,我說了上我院子去,你又不肯!股瞎倭鳠熖裘嫉。
「不了,到時候我娘找不著我,又得發飆了!刮ㄐ膬浩擦似沧,而后拉著她興奮的問:「咱們來玩什么?」
一提到賭,上官流煙一雙眼頓時發亮,扳著纖細的手指頭說:「擲色子、葉子牌、紙牌、攧錢、行棋、馬吊……這些我都行,你想玩哪樣?」
上官流煙在說這些時,沒發覺兩人身后的樹叢中,一雙本是緊閉的雙眸緩緩的睜開,懶洋洋的看向她的背影。
「色子與攧錢不要!刮ㄐ膬好u頭。
她自小同上官流煙玩到大,知上官流煙最能玩的便是擲色子與攧錢,自然不肯玩,偏偏除了這兩項不限人數外,其余都得四個人才能玩。當然行棋也可以,可她又不是自尋死路,與上官流煙行棋?要知道這人的棋藝十分高超,不用一盞茶的時辰便能將她給殺得片甲不留。
思前想后,還是葉子牌安全些,唯心兒道:「這樣吧,咱們再找兩個人來玩葉子牌,就算我娘知道了也不會說什么。」
葉子牌是城里夫人姑娘常耍的消遣,幾乎人人都會,雖說也是賭,卻較不會讓人詬病。
「找誰?春暖、花開都不曉得躲到哪去了……」上官流煙一臉郁悶。
唯心兒也在發愁,就在這時她聽見不遠處傳來腳步聲,她抬首一看,竟是平日與她交好的幾位小伙伴,頓時開心了,朝著她們喊!杠奋、靜薀,要不要一塊玩葉子牌?」
被點名的兩位姑娘抬頭望去,發現竟是玟馨郡主,也彎起了嘴角,「好呀!」
兩人這陣子參加了大大小小的宴席,正悶得慌呢,這才會結伴來花園打發時間,唯心兒這提議正如她們心意。
唯心兒這才拉著上官流煙來到兩人面前!杠奋、靜薀,這是上官府的二小姐流煙,你們應該見過。煙兒,這位是萬江城林知府的閨女林芊芊,另一位是泉州布政使的閨女朱靜薀,她們都是我的好姊妹,我一直想介紹你們認識,只是沒機會,今兒個真是趕巧了。」
「林姑娘、朱姑娘!股瞎倭鳠熜χc兩人見禮。
林芊芊與朱靜薀回了禮后,好奇的看著上官流煙。
說起上官府的姑娘,大家頭一個想到的便是上官傾夏,至于二小姐,倒是很少聽聞,只隱約聽說是個性子古怪高傲、長相普通的姑娘,且十分目中無人。可今日一瞧,上官流煙卻是極有禮貌,非但不似外頭所言那般任性無禮,生得也是眉清目秀,顯得十分可親,讓兩人很是好奇。
唯心兒自知兩位好友心里所想,朝她們擺了擺手!竿忸^的傳言聽聽就罷了,很多事都是眼見為憑!
兩人相視一眼,再看著與傳言似乎有些不同的上官流煙,雖說還不熟識,卻也樂于給唯心兒面子。
「這是自然,郡主方才說要玩葉子牌?」林芊芊率先開口。
唯心兒忙點頭!笇Γ,咱們到那邊的亭子玩去!
她隨手一指,四人便往亭子走。
她們離去不久,樹叢中緩緩走出一個人,看著那婀娜纖細的背影,若有所思。
「上官流煙……」
男子正沉思著,耳邊卻突來傳來一陣氣急敗壞的嗓音。
「君、楚、漓!你還是不是朋友,一眨眼便不見人影,把我一人扔在狼窟之中!」蘇遠之狼狽的拔下發上的樹葉,惡狠狠的瞪著那明顯睡了一覺的某人。
他雖不如王憂等人那般受歡迎,卻也是個俊俏的兒郎,這等宴會總是會被那些小姑娘給纏得脫不了身,誰知這沒義氣的家伙,一見那一窩蜂涌上的女人,竟伸手一推,把他給推出去擋煞,自己跑了,實在是氣死人了!
這男子就是讓君琴繁與朵瓊遍尋不著的君楚漓,只見他慵懶的掃了蘇遠之一眼,一句話也不說,邁步向前。
「你又要去哪?」蘇遠之一邊拂著身上的落葉,一面快步上前,以免又把人給跟丟了。
「找人!咕烊酉乱痪,便往亭子走去。
第二章 世子的目標(1)
蘇遠之的身高僅比君楚漓差了半顆頭,腳程卻是差了十萬八千里,好不容易追上人,正要說話,卻被他一根手指給堵住了嘴。
「別出聲。」
見他靜靜的站在一旁,看著前方一票姑娘,蘇遠之好奇了,用著幾近蚊蚋的聲音問道:「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不知,看著便是!咕煲荒樅谜韵,絲毫不覺聽壁腳是件可恥的事。
蘇遠之聞言便知他這是要看戲了,看著眼前清一色的姑娘家,他更好奇了,就是不知哪位姑娘是他要找之人。
「上官流煙,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一名身著青織金褙子,襟上繡著明艷海棠花的姑娘正柳眉倒豎,對著端坐在亭內不起身的上官流煙罵著。
這姑娘正是連太傅的閨女連芳瑜,她是位自詡清高的才女,因父親身為教導皇子們的太傅,總認為自己高人一等,一貫看不起那些長輩官職比她父親還低的閨秀們,尤其是被稱為萬江城第一美人、第一才女的上官傾夏。
加上她適才在桃花宴上被上官傾夏搶盡了風頭,正不悅著,若不是眾人一再奉承,要她別理會上官傾夏,她也不會勉為其難答應來清月亭作詩,沒料到少了一個上官傾夏,卻遇見了上官流煙,見她們竟在這詩情畫意的景色下玩起葉子牌,心頭的不悅更甚,開口便要上官流煙讓出清月亭給她們作詩用,誰知上官流煙竟是不愿。
「連姑娘,正因我知曉何為待客之道,才不愿讓位。連姑娘是客,林姑娘與朱姑娘也是客,再者,凡事都講求先來后到,沒道理讓我們讓位。」上官流煙挺直腰桿,只身一人站在一票人面前,并沒有離開的意思。
林芊芊與朱靜薀本就不屬于連芳瑜那個圈子,對她目中無人的個性聽說不少,兩人的父親官職低,又是客,雖不敢出言相助,卻是站在上官流煙的身后,無聲的表示支持。
至于唯心兒為何不在?因為她肚子疼,更衣去了,要不有她在,連芳瑜也沒那個膽子要她們讓位。
「葉子牌到處都能玩,這清月亭的景色如何能讓你們這些俗人糟蹋!更何況你們竟是拿銀子來當賭金,你們可還有身為大家閨秀的自覺?」連芳瑜雖對葉子牌沒興趣,卻見過自家女眷玩,知道她們都是以金葉子當賭注,既風雅又不俗氣,偶爾用制成小魚或葫蘆等花樣的銀錁子也行,可眼前這些人竟如同市井小民,大剌剌的拿銀錠來玩,如此粗鄙的行為實在讓人嗤之以鼻。
連芳瑜這一嚷,眾人才注意到石桌上的銀子。
「還真是用銀子來玩……真真是笑死人了!」
「她們這是多缺銀子?今日究竟是來賞桃花還是來賞銀花?我真是看不懂了……」
聽著眾人的恥笑,上官流煙臉色不變,倒是她身后的林芊芊與朱靜薀倏地羞紅了臉。
她們今日赴宴,自是知道會有些消遣,金葉子當然也有備,可上官流煙卻說那些金葉子輕飄飄的,一點分量也沒有,瞧著不痛快,便讓人去取了一匣子的金子與銀子,借給眾人當賭本,她倆還未這般耍過葉子牌,一時新鮮便點頭應了。
說實話,比起輕飄飄的金葉子,用那足足有她們手心一般大的銀錠,的確是很過癮,若是沒有連芳瑜這一番羞辱之言,她們倒是沒覺得有什么不好,畢竟只是一時興起,好玩罷了。
可面對眾人的訕笑,她倆還做不到無動于衷,此時已是眼眶泛紅,卻死死的忍著,不愿跑開。
上官流煙見兩人如此,倒是有些訝異。
世人多在意他人目光,若她不是重活一世,定也是如此,甚至會比她們還激動不服,然而兩人卻沒吭聲,不僅不反駁,似乎也沒打算開口告訴眾人這是她的主意,倒是讓她有些意外。
看來唯心兒這兩位好友的心性確實不錯,是值得相交之人。既然唯心兒不在,她自然得替她護好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