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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作俑者 第五章 難念的經 作者:素問
    早晨八點,溫暖的陽光透過窗欞,灑進房間。

    感到有一道影子在眼皮上方晃動,崔婧輕輕眨了眨眼,睜開雙目,頓時,一雙幽黑的眸子映入眼簾,她不禁雙頰微紅,赧然地說:“你看什么呀?”

    權弈河支著手肘,含笑地一勾唇角,“美人!

    “我哪里是什么美人!贝捩和屏怂男靥乓挥洠恋,“別以為我不知道,當年東大流傳這么一句話:‘古有俊才屬宋玉,今有權生讀法律’,你與早幾年畢業的新聞系前輩肖輕嵐并稱東校區兩大美人,現在你說我美,不是戲弄我嗎?”

    權弈河的唇邊揚起一抹優雅的弧度,“我原以為你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圣賢書’的好孩子,原來那些不著邊際的消息,你也聽了進去?”

    崔婧噘了噘嘴,委屈地說:“關我什么事,都是別人在到處傳,我想不知道都難!闭f著,哀怨地掐了掐丈夫的顴骨,“你說,大男人長這么好看干什么?引得一群女人自卑,會讓你們很有成就感嗎?”

    “我不覺得你會自卑。”他拉下她頑皮的手,“你一向是很有自信的女人!

    “是嗎?所以你娶我?”崔婧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看來是我神經比較遲鈍,不然早就被你那些緋聞給鬧得尋死覓活了,哪里還能熬到今天?”

    “緋聞?”權弈河納悶地揚起眉毛。他這樣一個標準的新三好男人,潔身自愛,什么時候鬧過緋聞?貌似她崔大小姐,才是他的初戀情人兼寶貝老婆吧!

    崔婧哼了哼,“東方名人,難道非要我把他的名字說出來,你才肯認賬?”

    “名人?”權弈河差點噴笑出來,“不會吧,怎么扯到他身上?”

    “叫得好親熱啊。”崔婧伸手摟住他的脖子,呢喃道,“你老實交代,到底和他之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為什么那么多人說你們兩個是一對‘情侶’?”

    “噗——”權弈河實在忍俊不禁,悶笑不止,“老天,誰告訴你我們是情侶?這話到此為止,別讓名人聽到,不然他一定會發狂!

    “又不是我傳的,你干嗎說我的不是?”崔婧瞪圓了雙眼,不滿地說,“這分明是在搪塞問題!最初東方名人不是和你孟不離焦、焦不離孟的,為什么突然疏遠了?記得你也是從那時起不去參加圍棋大賽的,為什么?是不是你們出現了裂痕,影響到圍棋,然后為了逃避他,你找我當替身,掩飾你對他的感情?”

    “阿婧!”權弈河無力地一撐額頭,“名人和我從小一同長大,又有著相同的愛好,叫他名字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難道一定要疏遠得連名帶姓喊他,才能證明清白?”

    “不能這么說,我發現東方名人看你的眼神,總是怪怪的,OK,就算你沒有什么別歪念頭,也不能保證他沒有,對不對?”崔婧正襟危坐地直起身子,突地發現,昨天裹著浴巾走來走去,一覺醒來,睡夢間身上的掩飾早已滑落至腰下,光溜溜什么都沒有,趕忙紅著臉縮回去。

    權弈河苦笑著起身,從衣柜里取出一件保暖的棉睡衣,披在妻子的肩頭,然后攏好那一頭散落的秀發,刮了刮她的鼻尖,“不準人云亦云,名人是我的好友,你說的這些話是對我們之間友誼的詆毀!

    崔婧狐疑地捏捏他的顴骨,“我也不想呀,事實上大家都在傳這個謠言,大概只有你這個當事人被蒙在鼓里。嘖,我信你就是了,不過,如果你當初沒放棄職業賽,成就一定會在東方名人之上,干嗎非要放棄?”

    “過去的就過去了,再說也沒意義,不是嗎?”權弈河輕描淡寫地帶過,對那件事仍是諱莫如深,不肯觸及絲毫。

    “不管我說什么,你都有辦法四兩撥千斤!彼鞌〉芈栂录纾笆遣皇菍W法律的人都這么厲害呀,不然,你就是律師界的損失!

    權弈河微微一笑,吻了吻她的鬢角,“我教書育人,一樣是很好的職業,不要再說這些有的沒的了,你不是還要去研究所?快點起床,我們去吃些早點!

    一提到工作,崔婧頓時精神大振,揉了揉眼睛,迅速離開柔軟的床鋪,翻箱倒柜尋找她的套裝,手忙腳亂。權弈河靜坐在她的身后,凝視她忙碌的身影,那張俊美的臉龐浮現一抹復雜神色,眸子里凝結了一層渺茫的霧氣。

    說好了要淡化,為什么重新提起還是這么痛心?說好了不是放棄,只是遠遠地保持距離,應該不難做到的,不是嗎?

    可她不經意的調侃,又撩撥起他平靜的思緒,更多的回憶如潮水般涌來。越是深愛,越是無法不去在意,說說簡單,要做到談何容易?今生他真的注定無法沉浸在那個曾讓他熱血沸騰的世界?

    崔婧根本不知自己帶給權弈河多大的沖擊,她一徑沉浸在他所為她打造的美好世界,哼著小曲,開心得不得了,仿佛昨夜什么不開心的事都沒發生。這時,屋內響起一陣悅耳的門鈴,權弈河看了看墻壁上的掛鐘,納悶道:“這么早,誰會來?”

    崔婧一邊梳頭一邊向外張望,“是不是做推銷的啊,不要不要,讓他們走啦!

    權弈河微笑道:“你干什么對推銷人員那么反感?”

    崔婧哼了哼,“推銷這一行嘴皮子都好厲害,我不做黑臉,保準不到兩三句,你就被他們感化地掏出錢包了!

    權弈河扶著門框回頭笑,“那也得是件好產品,讓我心甘情愿掏錢。”

    “Well,反正都是你有理!贝捩撼谋秤巴律囝^,聳肩做了個可愛的鬼臉。

    不多時,外面客廳傳來權弈河的聲音:“阿婧,出來簽收你的東西,是研究所的人!

    不會是她帶回國的東西已經檢查完畢,現在送回來了?好快啊,她以為說不定得檢查多久呢,于是,高高興興地跑出去簽字。

    大行李包一個,兩個小箱子,一共三樣。

    權弈河望著崔婧樂滋滋地在單子上簽子,然后送走工作人員,這才有機會問:“什么東西你裝了一大包。俊

    崔婧神秘兮兮地眨眨眼,“先不告訴你這個包,來,看看準備給你們家那群小鬼的禮物怎么樣?”

    “都說了不用,你還這么麻煩,不怕東西太多帶不回來啊。”他似笑非笑地抿抿嘴,蹲在她面前,幫忙拆掉那些在海關打包的繩子。

    “我說了,省不得嘛。”她嘟起小嘴,“你們家的女人實在太多,要像我家,就老爸一個的話最好辦,一根雪茄就搞定了!睓噢暮訌棌椝男”羌,“女人,還要我提醒你多少次,什么‘你們家我家’的,我們家也是你家,你家也是我的家!

    “真像繞口令!贝捩喊櫫税櫭济,擺擺手,“好啦,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也知道我的意思那不成了?干嗎非要挑我的語?弈河……”頓了頓,她緊張兮兮地瞅向他,“老實說,我半年沒有回去過,爸媽會不會很生氣呀?”做人的妻子可以享受,可做人的媳婦就難啦。

    權弈河好笑地反問:“怎么突然問起這個?”

    崔婧深吸一口氣,揚揚眉,“算了算了,當我沒問,反正你是我的人了,想要后悔也來不及了!”

    “是,我是你的人,再說你這么細心,買了一大堆禮物給我的堂弟妹,爸媽開心還來不及,怎么會生氣?”權弈河揉揉她的腦袋,“不要胡思亂想,趕快收拾好這些東西,我好送你去研究所!

    “嗯!睓噢暮拥脑捑褪撬陌残耐,所有不安很快煙消云散。她笑逐顏開地拉住他溫暖的大手放在較大的行李包上,“弈河,這是我專門給你準備的一份禮物,你猜猜看,是什么東西?”

    “我不是神仙,猜不到!彼α诵。

    “猜猜看嘛,我大老遠帶給你的,你都不感動嗎?”她噘起紅唇,有些失望。

    “好好,我來猜猜!彼氖中脑谛欣畎厦髁税胩,臉色微微一變,嚅囁道:“難道是……一個棋盤?”

    “賓果!”崔婧笑著瞇彎了眼,神采奕奕地說,“不愧是我崔婧的老公,憑手感就能準確無誤地判斷出禮物,厲害!”

    “那是對它……我比較敏感!彼p輕一揚眉,“到底是什么棋盤,值得你大老遠從外國帶回來?”歐美那邊下圍棋的人不如亞洲人多,重視程度自然也不比中韓日三國,一般來說挑選有價值收藏的圍棋物品,地點不會是太平洋的彼岸。

    “你先看看,我再告訴你吧!彼鲃拥乩_行李包的拉鏈,從里面取出一個裹著厚厚棉料的正方體,一層層慢條斯理地揭開,露出古銅色的四方棋盤。那棋盤一看便知是年代久遠的古董,十九路線交叉縱橫,但是,有兩個星點及天元處已有磨損的淡痕,盡管如此,棋盤仍泛起一層清涼的色澤,從側面望,可以清晰地映出人影。

    權弈河幽深的眸子流露出一抹難以捕捉的異彩,淺淺的,淡淡的,卻真實存在,那色澤仿若琉璃,明凈透徹。五指一一摩挲著棋盤,熟悉的冰冷溫度令他心頭涌上難以言語的澎湃激情。

    “好不好?”崔婧獻寶似的摟著他的脖頸,在耳邊低低呢喃,“相傳,這是古代棋圣弈局用的棋盤,他曾在上面擺出珍瓏棋局,很有名很貴重。后來他去世了,棋盤被弟子們一代一代傳下,不過因為年代久遠,歷經多次戰亂,飄揚過海輾轉到了唐人街一家華人開的古玩店,我和云銘去那里轉圈,偶然發現了,當時就訂下來,你喜不喜歡?”

    權弈河眼中浮現出氤氳的霧氣,沙啞地說:“喜歡……”雙手托著棋盤,如獲至寶,滿滿的珍視不言而喻。這個棋盤是賦予他無限快樂與驕傲的一方天地,他怎么能真的做到靜若止水、無動于衷?

    “值得這么高興呀?”她感慨地摟住他的脖頸,“弈河,一個棋盤就能讓你激動得掉淚,讓我的成就感直線下落!

    “不,它不是一般的古董!睓噢暮娱]了閉眼,一滴熱淚溢出眼角,“我很喜歡,真的很喜歡……謝謝你,這份禮物讓我好喜歡!

    “那我有沒有什么獎勵?”她眨眨眼,“親愛的老公?”

    “你想要什么?”他溫和地問。

    “我要什么,你都能達成嗎?”她俏皮地問。

    “只要我能做到,一定會!彼敛华q豫地說。

    崔婧捏捏他的面頰,“笑給我看!

    “笑?”他愣了一下。

    “是啊,從我回來,還沒見你好好笑過!彼г沟匾Я艘ё齑,“勉勉強強的,我不喜歡!

    權弈河貼著她的額頭,“我笑不笑,對你的影響有那么大嗎?”

    “當然大了!彼硭斎坏卮舐暬卮穑爱敵跻皇恰

    “不是什么?”權弈河一怔。

    她突然臉一紅,偏過頭去,負氣說:“不告訴你!

    “你不說,我怎么笑給你看?”他認真地托起她的下巴,“告訴我,阿婧,當初到底怎么了?”

    崔婧迷失在他幽深的眼眸中,低低地說:“要不是看你笑得那么好看,可以讓人忘了不愉快的事,我也不會對你印象格外深刻!

    “你對我的笑印象十分深刻,所以……”他別有深意地瞅了瞅她,“我追求你時,你才那么干脆地答應了?”

    “怎么?別告訴我你不知道女人的第六靈感很重要!”她瞪圓了一雙大眼。

    他輕輕吻了吻她的唇,“阿婧對我的好,我知道!

    “那就笑一個給我看。”她長長的睫毛一顫,指尖滑過他的唇邊,“如果我滿意了,才算你過關!

    “高難度啊!彼室鉃殡y地托起下巴——這丫頭只有在這時,才像一個平凡愛嬌的女孩,無所顧忌地和愛侶討價還價。他很珍惜他們之間來之不易的柔情蜜意,惟恐一眨眼便消失不見。

    “連這么基本的要求你也做不到?”她耷拉下肩。

    “阿婧,你聽我說!彼⌒囊硪淼胤畔缕灞P,握住她一只長期試驗而顯得粗糙的手,放在頰邊撫慰,“人的笑是發自肺腑的,勉勉強強你也不喜歡,是吧?以我現在的心情很難笑得好看,你真的要我笑嗎?”

    “嗚……”她沉吟了片刻,抬頭看他,“弈河,你答應我一件事,好不好?”

    “說吧。”他理了理她的發絲,深情款款。

    “不管我以后做錯了什么,都不要用冷冰冰的表情來懲罰我!彼挠衅萜菅傻乜窟M他寬闊的胸懷中,傾聽心跳,“我看了……心里會難受。”

    是他昨天的表現太過明顯,嚇到了她嗎?

    “那么,你也要答應我,以后不論在說什么話以前,都要好好考慮!彼趿丝跉,緩緩地說出自己的要求。

    “你覺得我說話難聽嗎?”崔婧凜了凜神,依照她的世界觀,任何人事都和她研究的生化物質一般,曲直分明。

    “只是想你更周到一些!彼p描淡寫地說,把她拉起來,“東西我會帶到爸媽家,到時候讓小孩子們自己去找喜歡的,你趕快梳洗一下,我們去吃早飯,嗯?”

    “哦。”經過他的提醒,她意識到時間緊迫,三兩下把禮物塞回原位,匆匆忙忙地踩著拖鞋跑進盥洗室里梳洗。

    權弈河搖搖頭,把東西大致整理好,分開放置,才去冰箱取出貓食,倒在精致的景德鎮瓷碗內,牛奶上飄浮起一個個奇形怪狀的麥圈,阿福老大遠就聞到了那股熟悉的香氣,兩只小眼睛頓時瞪起來,飛快地竄過層層桌椅,來到垂涎的地點,伸出小舌頭喝起美味。

    他摸摸貓咪的腦袋瓜,低嘆:“我也該學你,得到一點就滿足!

    貓咪舔舔舌頭,望著主人略現落寞的復雜神情,越發疑惑,晃著胖乎乎的身子蹭了蹭他的腿,甜膩膩地“喵唔”兩聲。

    “傻瓜。”他苦笑著站起身,“你又不是我,怎么會明白我的感受?”

    對權弈河來說,和崔婧一起共享早餐時光的機會不多,他基本上是在外面的幾家老字號吃飯,很少買回家儲藏,這次帶著崔婧,他找了一家干凈利落的小店。還有一些行色匆匆的人干脆把早餐打包,想是來不及留在店里吃,所以空位不少。本來是一件挺高興的事,偏偏讓崔婧的幾句專業分析把那氛圍打散。

    崔婧拉拉權弈河的袖子,“我是不是說錯話了?為什么他們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沒有,你說的都是實話!睓噢暮右Я艘豢谟蜅l,哭笑不得地說,“不過,要知道實話往往是人最不愛聽的!

    “啊?”崔婧眨眨眼,“我還是不明白你的意思!

    權弈河無奈地指了指桌上的油條、水煎包、還有兩碗豆漿,“阿婧,有句老話叫‘眼不見心不煩’你該理解吧?一個最早研究出顯微鏡的科學家親眼見識到細菌的生存狀,他認為身體里處處存在著成千上萬的細菌,覺得十分惡心,竟然活活把自己餓死了……你說,這個人的做法值得不?”

    崔婧聳聳肩,振振有辭地說:“見仁見智,也許對那個科學家來說,餓死總好過于忍受惡心的細菌。弈河,要知道油炸、熏烤食物的確誘人,早上總吃這個,肯定對健康有害。高溫油炸,會讓油脂中的維生素A、B、C、E和必需脂肪酸遭到破壞。B族維生素經油炸后損失40%-50%。高溫處理的油脂,熱能的利用率只有一般油脂的一半。油炸食品在油鍋中高溫煎炸時間較長,易生有害物,煎炸溫度一旦低于200度,雜環胺形成就少;煎炸溫度超過200度,煎炸時間超過2分鐘,便會形成大量雜環胺。它隨油炸食物進入人體,損傷肝臟,還有強烈的致癌作用。啊……尤其你們吃的油條水煎包,炸過的油反復使用,產生的自由基是一種強致癌物。以前我們做過相關的試驗,高溫加熱的油脂飼養大白鼠數月后,大都出現胃潰瘍、肝癌、肺癌、肉瘤這些……”

    權弈河無力地一撐額頭,放下吃了半截的油條,沒了胃口,“阿婧,看來你的確不大懂我的意思,算了,既然你說吃油條喝豆漿不好,我們不吃就是了,不過小聲點,壞了人家的生意,多過意不去。”

    她不以為然地碰碰他的肩頭,“每個人都有權利對飲食健康有正確認識!

    “小姐,你這不是故意尋釁嗎?”終于,隱忍多時的店主拎著賬單提出抗議,“本店是這條路上的老字號,來去都是回頭客,你倒是好心解釋,我們還要不要開門做生意了?嫌棄油條豆漿水煎包,大可以不來,沒必要中傷我們吧?”

    “我是實事求是、就事論事,哪有中傷你們?”崔婧睜大了無辜的眼,瞅向丈夫,低低地問:“他們為什么對我發火?”

    權弈河揉揉她的發絲,對店主頷首,“不好意思,她沒有惡意,只是一種職業習慣!

    “干嗎道歉?不要說那些話多么有根據,就算不科學,我也有言論自由!彼魫灥卣酒鹕,拉拉他往店外走。

    權弈河把錢付了,又向店主道歉了一番,趕快追出去。

    崔婧一個人坐在外面的長椅上,長腿微彎,兩手托著尖尖的下巴,小臉滿是委屈。

    崔婧放在膝頭的拳頭握得緊緊的,“我崔婧是什么樣子的人,你最清楚,我有看過不起誰嗎?就像我不懂圍棋,你都毫不客氣說我是一個傻傻的門外漢,我從不介意,因為我真的對那個世界一無所知嘛,但是……我真的是為那些人的健康才說……”

    “阿婧,你沒有惡意,這句話我剛才就說了!彼p輕摟住她,耐心地說,“跟你相處多年,我當然明白這點,可是別人要怎么理解由不得我們呀!所以我要做的不單是體諒你,還要保護你、教你,懂不懂?除了工作,你還有很多很多事必須面對,我在的時候,可以為你披荊斬棘、為你解疑免憂,如果有一天我不在呢?你自己也要學會怎么周旋在其他人之中啊!

    崔婧一震,敏感地抬起埋在他懷里的臉,“什么叫‘你不在’?為什么你會不在?”

    權弈河神情一凜,趕忙說:“沒有我不在,這是個比方!

    “這個比方實在太爛了。”她心頭滑過一絲痛楚,不舒服地皺起眉。

    權弈河的手心微微沁汗,“只是打個比方!

    崔婧瞇著眼,揚起下頜,“那也不成——”哪有隨隨便便拿自己當例子,竟說些不著邊際的不吉利話?他難道不知道他對她有多么重要嗎?

    她的反應既讓他欣慰,又讓他不安,權弈河拉緊她的手,低低呵哄:“是,小生此番口無遮攔,這廂給老婆大人賠禮!

    崔婧望著他的眼眸,從那淡淡的詼諧中察覺到了一絲掩飾,不覺更加疑惑,不過人民廣場渾厚的鐘聲提醒她已經到了九點,沒有時間再耽擱下去,疑惑被暫時壓了下去。

    權弈河為她招了一輛出租車去研究所,自己另外乘了一輛去父母家,誰也沒有去提昨晚上說好的誰送誰。

    這場雪不知道還要下多久。

    權弈河站在僻靜的小院子里,仰望紛紛揚揚的雪花,晶瑩剔透,涼冰冰,竟然沒有感到一絲冷意。不知什么時候,身后的臺階上走來一位俏皮的年輕女子,躡手躡腳,突如其來地伸出雙手覆蓋住他的一雙眼眸,柔柔地低問:“猜猜我是誰?”

    “前無古人后無來者、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的宇宙無敵超級美少女——權影溪!”權弈河漫不經心地吐出長長一大串句子。

    “討厭,每次你都能說得一字不差!迸余絿V碳t的唇,“記性好的人,一點意思都沒有。”

    “知道我的記性好,你還每次都問我?”權弈河好笑地拉下她頑皮的手,“笨!

    “小哥……”權影溪嬌媚的臉蛋滿是挫敗,“你好久沒拼命地下圍棋,復盤那方面的優勢應該沒那么強了吧……”復盤是把對弈的人每一步棋子原封不動地重新擺出來,密密麻麻的棋子星羅棋布,想要一子不差的話,記憶力多么重要可想而知。

    “影溪小姐,記憶力很大程度取決于天資,就算你哥哥我不下棋,也不會隨隨便便消失不見的!彼⑽⒁恍,在聽到“圍棋”兩字時,嘴角一勾,“好了,不鬧了,你什么時候回來的?白鈺沒一起來嗎?”

    “他去買酸梅,我自己坐車先過來的。”權影溪搔搔鼻尖,“一進來就看到那幾個小屁孩在搶東西,嫂子有沒有給我買禮物?”

    “你還小嗎?”權弈河不以為然地瞥了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一眼。

    “嫂子怎么會不記得給她最愛的老公的寶貝妹妹買禮物?”權影溪眨眨眼,一戳兄長的胸膛,“到底有沒有?快讓嫂子拿給我,快點,咦,怎么沒見嫂子?”

    權弈河搖搖頭,苦笑道:“現在才注意到少了個人?你嫂子今天要晚點到,等她來了你親自問,你的禮物在哪里!

    “嫂子還沒有來?”權影溪小臉微皺,“小哥,今天就是聽說嫂子回來,爸媽才把家里所有的人都聚集在一起吃團圓飯,媽那個性格你也知道,我怕她會……”

    “不要緊,我提前給媽解釋過,何況加班這種事情你家那口子不是經常也發生?媽早就習慣了,不會介意的!睓噢暮拥匾恍。

    “不一樣,白鈺是警察、是女婿,咱們家女婿最多,不值錢,少一個算什么?可是,咱們這支的兒媳就一個,而且嫂子和你結婚沒幾天就到國外調研,一去半年,雖然她們嘴里不說,心里怎么想,我不信你沒個譜。”

    建國前,權老爺子是有名的大資本家,后經三大改造成立民族資本企業,雖然有過十年難熬的歲月,闖過來了便是一個極大的飛躍,老爺子五個兒子個個出色,尤其是小兒子權衡?上В於视⒉,權衡在一場意外的車禍中半身不遂,只得離開龐大的生意場,在家休養。其他幾個權家兒子趁機爭奪不休,都對家產虎視眈眈,老爺子早已不管權氏,卻一直對家產的問題傷透腦筋。眾多子孫之間充溢著浮華的紈绔子弟氣息,惟獨權衡的兒子權弈河自幼聰穎伶俐,備受寵愛,盡管他排行老二,老爺子依然希望他能繼承權家產業,哪知權弈河無心商場,一心沉醉于圍棋,其他的事沒有絲毫興趣。權衡的夫人為這件事惱兒子惱了許久,好不容易等到他結婚,老爺子又把希望寄托到遙遠的第四代,誰料孫媳婦竟然新婚不久跑到美國去,那他的“曾孫計劃”不是還在繼續縹緲?

    “媽對咱姐和你可是沒有少過一點關心。”權弈河敲敲她的腦袋,“別這么說,老人家聽到會傷心的!

    權影溪哼了哼,“反正該說的話我都說了,到底該怎么樣,你比我清楚,加上大姐咱們三個是一個娘胎爬出來的,當然沒什么,別人就難說了。讓他們抓住把柄,就算媽沒有那個心思怪嫂子,當著爺爺的面,被三姑六婆一挑撥,也會不由自主著火!

    “丫頭,別想得太復雜!睓噢暮与p眉微斂,淡淡道,“這事的輕重我拿捏得了,此刻說說也就罷了,等進去以后,你可得把嘴給我閉緊了。”

    “是是是,當事人不急,我自然也沒什么可急的。”權影溪吐吐舌,“走啦,我們去廚房看看有什么可以幫大姐,免得一會兒被老媽罵做白食的!

    “都嫁人了,怎么還這么口無遮攔,媽什么時候說過你是白食的?”權弈河掐了她的面頰一記,輕笑,“難怪老是被罵!薄澳闶遣皇亲钐畚业男「绨?”

    權影溪睜大眼,故作惱怒,與兄長打打鬧鬧走進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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