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稍作考慮之間,人已來到她的身旁,甚至以指挑起她的下巴。
楊如瑄橫眼瞪去,在杏兒還來不及出手之際,已經快手拍掉他的手。這些年跟著穆氏學武可不是學假的,也許還是上不了臺面的武藝,但是要對付這種不學無術的浪蕩子絕對是綽綽有余。
“哎唷,好嗆的丫頭,真合我的胃口!狈匚膲焊鶝]動氣,反倒是走到她面前將她看個仔細。“這秋塵瀲滟,如水中玉,這瑰姿艷逸,翩若驚鴻,這絕采秀顏,灼若芙蕖,姑娘令小生一見傾心!
楊如瑄聞言,皮笑肉不笑地望著他,啟聲道:“這獐頭鼠目,目光如豆,這高大身形,如竿掛墻,這鳩形鵠面,丑陋不堪,公子令奴家作嘔連連,可以麻煩公子退開點嗎?”
她真無法理解自己當初怎會因為他方才幾句話,就誤以為他是個滿腹經綸的才子呢?說來道去,全都是她見識少,才會誤將麻雀當鳳凰。
樊柏文先是愣了下,懷疑自己聽見什么,卻又聽到樊柏元的悶笑聲,他惱羞成怒地回頭,低咆道:“你笑什么?”
“怎么,笑也不成?”樊柏元眉眼未抬地道。
“你這瞎子!”樊柏文作勢動粗,楊如瑄眼明手快地伸出一腳,硬是絆得樊柏文跌落樊柏元身旁的兩尺落差,卡在巖石縫中,痛得哀嚎不絕。
“發生什么事了?”
“堯哥哥,你怎么會在這里?”楊如瑄意外地看向來人,見他翻過廊桿而來。
“我是來找朋友的,反倒是你,怎么會跟我的朋友在一道?”楊致堯動作俐落的壓根不像商人,快步來到她面前。
楊如瑄眨了眨眼!皥蚋绺绾退桥笥眩俊彼赶蚍卦。
“瑄丫頭,你這舉措太失禮了。”楊致堯趕忙抓下她的手,大拇指比了比樊柏元!半y道你也認識他?”
楊如瑄眼角抽搐著。“堯哥哥,你的動作可以再失禮一點。”瞧瞧,那是什么動作,還敢說她,真是。
“開玩笑的,侯爺不會放在心上的。”
那是因為他看不見……楊如瑄內心如是道。
“丫頭,聽我說侯爺你一點都不意外,難道你真認識侯爺?”楊致堯笑咪咪地道,娃娃臉閃過狡黠。
她愣了下,這才發現自己被他給陰了!安徽J識,我幾乎都待在府里,哪可能識得這般尊貴的人,我要回廂房歇息,不說了!
話落,明知樊柏元看不見,她還是禮數周到地朝他欠了欠身,才帶著杏兒徐步離去。
楊致堯目送她離開后,回頭瞥了眼還卡在巖石縫中鬼吼鬼叫的樊柏文一眼,道:“樊二少,忍著點,在下先帶侯爺離開,順便要樊府的下人過來救你呀!闭f著,便抓著樊柏元的手搭在自己手腕上。
“侯爺,讓在下服侍你,走吧。”他笑嘻嘻地道。
“剛剛那位姑娘是你的妹妹?我怎么不知道你有妹妹?”樊柏元雖不愿,但還是得倚靠他,兩人順利走上廊道。
“不是,她是我堂妹,是楊家三房的孤女,后來被我二堂伯收養了!睏罴宜姆烤退粋獨子,正因為如此,他最愛交友,所以朋友滿天下,其中也包括了這位平西侯。
“喔?”
“怎么,看中了?”
樊柏元笑瞇眼,搭在他手腕上的力道突地扣緊,痛得楊致堯齜牙咧嘴卻不敢喊痛,只能投降道:“我說錯話了,我道歉可以吧,要不我形容她的模樣給你聽聽……啊啊,很痛耶,侯爺,把我的手捏斷了,你要怎么賠我?!”
“少在我的眼睛上頭作文章!彼p哼了聲,放開他的手。
楊致堯抱著手退開幾步,一臉哀怨地道:“唉,侯爺,打從你回京之后個性變了很多呀。”以往是爽朗大方,現在是孤僻難相處。
“是人都會變的。致堯,我交代你的事,辦得如何?”
“有我在,還有辦不了的嗎?”他呋了聲。
“那好,我現在還有一件事要麻煩你!
楊致堯聞言,臉色大變。這位侯爺,他可是從年少時就識得,不拘小節,有幾分桀驁不馴,遣詞用字向來隨性,從沒將禮教當一回事,雖說打從他征戰西突后,兩人有一陣子沒連系上,但自己對他的性子還是頗有認知,如今添上麻煩兩字……有鬼!
“致堯?”他含笑輕喚著。
楊致堯嘆了口氣,抹了抹臉。“說吧!笔乱阎链耍蝗菟咕,那就……來吧。
“提親?”
正當整座翟陽城仍沉浸在一片年節氛圍,到處喜氣洋洋,恭喜聲不斷時,城東的楊府響起楊如瑄難以置信的小大嚷聲。
“你不愿意?”黃氏斟酌著字句,忖度該如何說服她。
她知道,要瑄丫頭嫁給一個眼盲的侯爺,她必定震驚而且極其不愿。
可以想見,一個有名無實的侯爺,又是個眼盲,得要有人隨侍照料,有哪個官家千金愿意嫁?再者,他要迎娶的還是繼室,也莫怪這親事會從一品官員千金掉到了四品工部侍郎府中。
正因為怕瑄丫頭不答允,她才會特地在用過午膳之后,要瑄丫頭到自己院落一趟。
“不是,我只是……”意外。
楊如瑄微皺起眉,但想了下隨即想通。這人生里頭有果必有因,因已改變,果自然不同,就好比她為了整治李姨娘卻差點害爹受罪,這和她原本的人生已有極大的差異。
人生的抉擇,牽一發而動全身,所以樊府會提早到她及笄這一年就提親,也不是不可能,只是她還少了點心理準備。
第四章出閣(2)
“瑄丫頭,雖說侯爺眼盲,但現今的朝中風聲鶴戾,草木皆兵,在這人人自危的時候,侯爺眼盲反倒是可以少些無妄之災,不至于像你大伯……”話到最后,黃氏不禁哽咽了起來。
楊如瑄趕忙說了些話安慰,才又道:“奶奶,侯爺很好,如果是他的話,我愿意嫁!
大伯父那一房在秋后立決了,奶奶極介懷保不住親人,哪怕親戚間不甚熟絡,總是有感情在的。
“你真的愿意?”
“有什么不好?”她噙笑反問。
“這個……侯爺自從西突一戰傷了眼后,有點難相處,但他人不壞,只是壯志未酬,所以有點……”
“憤世嫉俗?”楊如瑄好笑道!澳棠蹋侨际钦5,放眼天下,哪個天之驕子在受了這等重創后還能無動于衷的?再者,眼盲有什么不好?他性情不佳,代表他往后可能不會再納妾,我雖是個繼室,但還是頂著侯爺夫人的頭銜,有什么不好?”
聽她說得頭頭是道,黃氏反倒有些愣住。
“可是舍不得奶奶呢!彼龕蹕傻乇еS氏。“我要是出閣了,奶奶那些醬菜我就吃不到了!
黃氏聞言,輕拍了拍她的手!澳阋菒鄢裕揖投嗵睃c給你帶去樊府,不過,屆時說不準會被人笑說窮酸呢!
“誰敢說我奶奶的醬菜窮酸,我就拔了誰的舌!
“你這丫頭!秉S氏不甚茍同地輕拍著她的手,瞧她淘氣笑著,也跟著笑瞇了眼。
“這親事是你堯哥哥經樊府請托,私底下跟我提的,明兒個我就找你堯哥哥答覆,省得讓人等太久。”
“堯哥哥?”楊如瑄這下真是不解了。
何時堯哥哥和樊府如此熟識,還能受樊府的請托跟奶奶探口訊?照她以往的記憶……想了下,她釋懷揚笑。過去都已經過去了,何必硬要拿現在和當初對照,她選擇不同的路,等在前方的必定是不同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