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風羿腦海里浮現了無數的亮點,但是無論他想得如何努力,這些亮點就是匯聚不到一起,這撲朔迷離的案情如同他手中的玉玨,看似晶瑩剔透,卻又沉淀了太多的東西。
尹風羿放下玉玨,緩緩地動了一下脖頸,想緩解一下疲憊,冰涼的手就在這個時候搭在了他的肩窩,隨即輕輕地揉捏起來,力道不輕不重,恰到好處。
尹風羿滿意地闔上雙眼,口中逸出一聲滿意的喟嘆:“琚兒,你何時來的,我怎么沒有聽見聲音!”
“來了有一會了,看見王爺正在為案情發愁,就沒有出言打擾!王爺,還沒有理清頭緒……”話還沒有說完,凌琚的小嘴便被捂住,抬起眼,對上尹風羿佯怒的臉。
“王爺,王爺,又是王爺,琚兒,你現在可以選擇如何受罰了?”
凌琚道:“凌琚無家可歸,四處飄零,現在又寄人籬下,一時糊涂,惹王爺生氣,任由王爺處置!”本事楚楚可憐的說辭,經由她淡然地說出,竟然是兩種味道。
尹風羿無奈地放下手,盡管她的口氣不盡的安然,但是想起她的身世,尹風羿還是憐惜不已。凌琚面上是隱忍不住的笑意,尹風羿怎甘心就這樣被捉弄,趁凌琚不注意的時候,迅速地上前,咬住了凌琚的鼻頭。
吃痛的凌琚雙手抵住了尹風羿的胸膛,用力推,想借此掙扎脫尹風羿的鉗制,兩只手在尹風羿胸前不住地拍拍打打,不像是在掙扎,十成十像是在調情。尹風羿的心頭陡然加急,他的琚兒好像在惹火哦!狠狠地吻住凌琚,把心中的愛戀與欲念,一并都傳遞給她。
尹風羿極盡纏綿之能事,直到把凌琚吻得昏天暗地,昏頭轉向,四肢無力,胳膊軟軟地垂下,不知何處著力。尹風羿打橫地把她抱起,想走向屏風后的軟榻,孰料,凌琚垂下的手臂竟然掃落了桌子上的玉玨。
“啪——”玉玨應聲而碎,適時地拉回尹風羿的心志,“該死!”他低低地咒罵一聲,眼神在臉色緋紅意亂情迷的凌琚和碎落的玉玨間流連,隨即將凌琚快步地抱至軟榻上,然后任命地去撿玉玨的碎塊。
碎落一地的玉玨碎片并沒有出現紙條之類的物件,于是尹風羿急急地將玉玨攏捧在一起,疾步地走回軟榻邊,想繼續剛才未完成的事。
“風羿……”回到榻前的尹風羿沮喪地發現,凌琚的面上紅潮尚未消退,但是本該迷蒙的雙眼卻恢復了往日的清明。
“閉上眼!”他索性賭氣地命令,良辰美景,如此辜負,豈不是浪費光陰?
“尹文想與蓉兒成親!”凌琚傳達著蓉兒的想法。
“什么時候?”
“下個月十五!”
凌琚不提則罷,一提尹風羿更為光火。臭小子尹文,借口中毒天天將蓉兒拴在身旁,凌琚說有兩三晚,蓉兒都是宿在尹文房里的,十有八九,尹文這小子將蓉兒這鍋生米煮成了熟飯,才這么迫不及待地要負責。
“所以嘛,琚兒,我們也不能甘落人后!”
“蓉兒……尹文……一會……要來!”尹風羿的攻勢愈發地凌厲,凌琚早就只剩招架之力,在發出深深淺淺的呻吟以外,還有一個斷斷續續的句子。
尹風羿聞言,瞬間停止了所有的動作,頹然地倒向了軟榻的另外一側。開什么玩笑,他不愿意讓琚兒香香甜甜軟軟糯糯的聲音,被尹文那小子聽了去。
神志回籠的凌琚,在急忙整理衣物的同時,不忘偷偷地瞄尹風羿的臉色。
“風羿,你可是在生氣?”猶豫一下,凌琚選擇直接出聲詢問。
“沒有!”甕聲甕氣地回答。天爺,欲望沒有紓解的滋味是如此的難受,尹風羿甚至覺得兩腿都已經酸麻。
“可是你……”可是你的臉色,好像和豬肝一個顏色哪?不過凌琚聰明地沒有說出下半句。
“沒有!”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尹風羿在心頭苦笑,欲求不滿是什么臉色,看看他的樣子就能立刻直觀地知道。
“對了,風羿,你肯定是在為案情發愁,對不對?”凌琚努力地為他找臺階下。
“不,我是想,不,是很想,不,是很想很想很想要你!”無奈,尹風羿并不領凌琚的這個人情,頭埋在枕上,悶聲地回答。
紅潮轟地在凌琚臉上散開,天啊,這個男人懂不懂得何謂矜持?
為了降低兩個人之間持續不散的高溫,凌琚移步書桌前,裝模作樣地研究碎成一片一片的玉玨。
“等到尹文與蓉兒成親那天,本王一定安排尹文去掃馬廄!”尹風羿小鼻子小眼地說。哼哼,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敢壞了本王的好事,本王也要壞你的好事。
剛巧,尹文和蓉兒此時正好走到了窗外,還未來得及通報,便被里面傳來的話語給驚呆。
尹文暗暗地盤算最近有沒有得罪他們家王爺。看看月色,尹文仿佛明白了什么,拽著先是滿臉疑惑繼而憤恨難平的蓉兒,逃離了這個是非之地。他可不愿意,在洞房花燭夜里,被小心眼的王爺罰去掃馬廄。
月影偏移了三寸
尹風羿百無聊賴地敲著貴妃榻的木腳。凌琚正襟危坐,盯著玉玨出神。
“琚兒,你確定他們要來?”尹風羿第二十次地求證。
“嗯!”二十次相同的回答。
“該不是他們不來了吧?”不死心地詢問,“如果他們真的不來,本王豈不是虧大了?春宵一刻值千金吶!”
凌琚只差用袖子堵住尹風羿的口,這個男人,怎么滿腦子想的還是剛才的問題?凌琚無奈,只好轉移一下他的注意力,“風羿,這玉玨上怎么會有晏小二字?”
尹風羿懶洋洋地翻了個身,道:“晏者,晏幾道也,小者,大抵是贊美王千金才華橫溢,出眾風流,詩才敏捷,如同小晏幾道一般!”
“真的是這樣?”為什么偏偏是小晏幾道呢,而不是別人?凌琚覺得尹風羿的解釋有幾分牽強。
“笨蛋,是我推測出的!”利落地從榻上翻下,現在已經是三更了,尹文和蓉兒大概是不會來了吧?
“晏幾道倒是有首詞是以小字開頭的!”凌琚微微思索,道。
“說來聽聽看!”尹風羿敷衍道,他正在檢查門戶,暗暗盤算這次被打擾的幾率是多大!
抿了抿唇,凌琚柔柔的聲音在寂靜的夜中分外縹緲:“小令樽前見玉簫,銀燈一曲太妖嬈。歌中醉倒誰能恨,唱罷歸來酒未消。春悄悄,夜迢迢,碧云天共楚宮遙,夢魂慣得無拘檢,又踏楊花過謝橋!”吟誦完畢,凌琚還現在繾綣的意境中不能自拔。
尹風羿也陷入了思索,腦海中一個一個的亮點都朝著一個方向涌動。
“人事千重遙隔,形體的萬般只桎梏,卻鎖不住心的悸動。情人心猿意馬,孰料醒來卻已分別,難以佳期再赴,夢中還望重度,但是佳人的魂魄卻不來入夢。但愿真的夢魂飛蕩,無拘無束地造訪情人,踏得如雪的楊花,方能去訪得朝思暮想的姑娘……”
凌琚一字一句地解釋,就像是一把鑰匙,打開了他腦海中的那個死結。
尹風羿急忙道:“琚兒,晏幾道的這首詞曲,流傳可廣?”必是不廣,否則他又怎會想不透呢?
感受到戀人的情緒波動,凌琚趕忙回答:“詞曲綺麗靡艷,向來為士大夫不齒,但是在閨中流傳得倒是頗為廣泛!”
“怪不得……”怪不得他沒有注意到。
凌琚聽見了報更的聲音,原來已經三更了,于是接口道:“怪不得更深露重,我們的王爺還不去休息?”凌琚不由得嗔怪,整整一天了,風羿都沒有休息過片刻,這樣,身體怎么能吃得消呢?
心中一塊大石已經落地,但是他的心為何還如此的沉甸甸,好像被什么壓住,不能得以舒展。
“看你,眉頭又攏起,還有心事?”凌琚觸著尹風羿的眉心。
攥住凌琚的手,尹風羿下意識地送到下巴處反復地摩擦,若有所思道:“琚兒,還記得我曾問你測字嗎?”
“給字嗎?”縱然她為尹風羿測的字數以百計,但是她就是能知道他問的是那個字,無需多言,兩人心意竟然如此的相通。
“猶然記得你曾說過,絲字乃是絕字一半,合字乃是命字一半,兩者合二為一,便是殘命未絕,我會放兇嫌一條生路!”
“風羿,你?”
“如果我的推算沒有錯的話,這起兇殺案背后必然藏著一個哀婉欲絕的故事,只是,人命關天,縱然我是個王爺,在如山的國法面前,也是無能為力的!”
凌琚只好把頭埋進他的胸前,聽著他的無奈和掙扎。
攬定了凌琚,攬定了他一生的幸福,尹風羿望向窗外的月亮,月影橫斜,夜空清寂,偶爾有飛鳥被月影驚起,扇落幾片含笑的花瓣,散開一陣似有若無的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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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軟榻上和衣而眠的佳人睡夢正酣,耳際傳來尹風羿的聲音——
“王侍郎家中確實找到了金釵的另外一半,是在王小姐的臥房中!”
尹風羿的眉頭徹底地展開了,最后的疑點也被打開了。
“尹文,你與尹武,各帶一隊兵士,埋伏在丁香的墳墓處,事前準備好一條毛巾,并用水浸濕,只要天色一晚,立刻用毛巾護住口鼻!”
“呃?”尹文不知道毛巾的用途!
“迷香!”言簡意賅的兩字。
尹文立刻心領神會,卻待轉身去執行王爺布置的任務,卻忽然想起什么,“呃,王爺……”尹文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何事啊?”案情已經全部浮出水面,尹風羿心情大好,口氣中也是最近少見的輕快。
“呃,稟告王爺,屬下,下個月十五,想與蓉兒成親,還望王爺成全!”尹文并不因為王爺最近少有的好心情而掉以輕心,畢竟昨天晚上的威脅還歷歷在耳。
“尹文啊,你說什么?”尹風羿不敢置信,難道說,他真的被尹文捷足先登了。
“王爺,下個月十五,我與蓉兒成親,請王爺成全!”
尹風羿順勢地搭上了尹文的肩,擺出一副哥倆好的架勢,“尹文啊,你與蓉兒成親的這件事情,本來呢,和本王沒有什么關系,畢竟這男未婚女未嫁的,只是,本王有一件事不明白,還請尹侍衛指教指教?”
尹文抱拳行禮,順利地擺脫了尹風羿搭在他肩上的手,“王爺有事明言便是,尹文自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的確,本王問的實在是小事情,談不上指教,本王就是想知道,你與那聰明伶俐乖巧可人的蓉兒姑娘,進展到了什么地步?”
“什么?”尹文故意裝傻,想借此逃脫過一劫。
“什么什么。扛纱啾就醢言捥裘髁税,那糊里糊涂的小丫頭,有沒有被你這只大野狼拆吃入腹。俊币L羿干脆地挑明,然后笑嘻嘻地等待著下屬的回答。
尹文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試圖想出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可是因為尹風羿的問題,黝黑臉龐上的灼熱卻是騙不了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