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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青―賞金獵人Part2 第三章 作者:聶淺草
    有毒的蝸牛

    從進了霍家,原犁雪的心情明顯地就差了。他們遠遠地跟在服裝品位古怪的侍女身后穿過中式回廊,原犁雪勉強壓住不耐煩,低聲對簡安然介紹:“霍家的現任當家常年在外,行蹤不明,連家人也很難聯絡他,多半現在還不知道關于霍青衣的事情。霍家共有五位女公子,長女霍鈴音在國外進修,次女霍沈沈,三女霍紫笙,都是前妻的孩子,另外兩個就是霍青衣和她那未足月就死的妹妹。另外旁系中也有對這個家業享有繼承權,但是沒資格住在這里的同輩兄弟姐妹,共計七十三人。”他笑,“呵,和我家相當的狀況!

    簡安然深深地看了一眼原犁雪,問:“我來之前也聽說,幾位女公子都不是一般人,各有擅長。相同點在于——她們在商業上都是天才!

    “一點也不一樣。哼,要我承認有商業天分的,我只承認霍鈴音和霍青衣;說到精通心理戰,才情出眾,勉強可說霍紫笙;至于霍沈沈……”

    “過分,要編排我的不好嗎?”驀地一聲輕笑,說不出來的好聽,離得近極了。但見回廊旁一道水樣屏風閃過光,上面現出個懷抱玫瑰坐在花海里的女郎,二十四五年紀,容顏勝花,盈盈笑著看過來,媚得入骨。

    原犁雪睨那女郎一眼,繼續說:“霍沈沈的話,聽說在商場攻無不克,把大部分巨商收在了石榴裙下,風光得很!痹挷缓寐,但是卻已經收斂了慣常流露在簡安然面前的任性乖僻,口吻并不失禮。

    這也算成熟一點了吧,簡安然想著吁了口氣。

    那女郎叫起來:“哎呀,你想罵我!快別做出這樣禮貌的樣子,按正常的態度說話就好,看得我難過呀!彼茓伤凄粒豢谲涇浀纳ぷ雍芎寐。

    “……”

    “剛才有沒有被我嚇到?”

    “立體監視鏡嗎?早料到了,所以我們說話都有刻意避免造次!

    “說得這么坦白,真沒意思……”

    “今天冒昧拜訪,是因為在ERI研究所附近遇到了伯母。當時她看來精神不太好,怕出意外,因此送她過來。”

    “哎啊,謝謝你!今天我們找了好久,都急死了,阿姨她這樣出去,我們很困擾呢!真要拜托她體貼一下我們,想要出去先知會一聲吧!”

    叫霍夫人阿姨嗎?簡安然微微挑了挑眉毛。

    原犁雪緊緊盯住那屏風里美人的眼睛,“今天在青衣遇難的地方,有人狙擊伯母。”

    “好可怕!”霍沈沈草草應了一聲,美目一轉,指住簡安然,“犁雪,旁邊這位漂亮的人是誰呀?”

    簡安然簡短應答:“簡安然。曾經是原犁雪的同學!

    “耶?原來是男人?”霍沈沈快活地說,“我聽過你和犁雪的事情。但是剛才看門口的監視錄像,真沒想到你居然是謠傳的另一主角,真是看不出來是男孩子。”她的嘴角滲出一絲詭笑,“看著你扶我阿姨進來,做得那么順暢細致,我家最伶俐最會伺候人的女傭也不及你一半呢!”

    簡安然自來這里之后,第一次好好看了一眼那個女人。

    沒等回話,霍沈沈先落下一地銀鈴樣的笑聲,“開玩笑啦,我最喜歡會照顧人的男生了,何況是這樣的美男子!本以為像犁雪這樣的,恐怕再沒有了,哪知道有個莫垣,又有個你。哎,真是沒辦法,老天好吝嗇的,總是給了人錢啊權啊,就不肯給美麗的外表,所以我身邊大多是些相貌平庸的男人。而到了大街上或者酒吧,就很容易看到漂亮的人。不過也無所謂了,漂亮的話想有錢真是容易得很呢,”

    原犁雪緩緩邁步想說話,簡安然抓住他的手臂,看著他眼里的怒火,搖了搖頭,淡然地笑了。

    霍沈沈看在眼里,不以為意,親熱地對簡安然笑著說:“犁雪剛才對我的評價根本是污蔑,其實我對服飾方面很精通哦,比犁雪還好!如果考慮做這方面的生意可以問我!

    簡安然說:“可以問你?”

    “是啊,問什么都可以,在服飾方面沒任何問題難得倒我。”

    “那個倒是其次,”簡安然指向霍夫人離去的方向,“我想知道,你那位‘阿姨’,叫什么?”

    “啊?”霍沈沈一臉莫名其妙,“這種事情,誰會記得呢?她既然進了霍家……以前的女人進了夫家,就隨大姓,叫做某某氏,那么,她一定姓霍名氏叫霍氏呀!彼X得自己說話真是好幽默,忍不住又笑,“怎么問這個?想知道的話,我馬上幫你問她!

    “不用了。只是想,與其被法律意義上的女兒叫阿姨,也許她更愿意被直接稱呼名字。但是,”安然靜靜地說,“連名字都沒人記得,找她本人問出來,也沒意義!

    當天兩人決定住在霍家特地新開啟的客房。

    安然的房間就在隔壁,原犁雪本想無論怎樣該彼此交流一下對案子的看法,但是猶豫了過后,不想打電話過去;艏业教幎加斜O視器——雖然是重金請專家做的,東西都裝得很巧妙,但怎么能騙過一流的獵人?想到和戀人談話都不是隱私的,頓時沒有說話的欲望。那女人居然還事先打來招呼說是想做什么都可以,她其實也沒偷窺癖,當初本來不過是想讓自己的樣子隨時出現在家里各處,誰知道附帶了監視功能呢……

    原犁雪把一張白紙蒙在床頭柜上的水晶座上——她既然說出來了,反而不好把這些無聊的儀器給毀了。這算是她的小聰明,否則就可以以待客太不尊重的理由把這整間屋子都拆掉……

    原犁雪再次檢查,確認視覺方面監視器都被封住后也懶得再做什么,仰面躺在床上,盯住天花板上也被貼了紙的琉璃燈,依然想把它們全敲掉。

    很乏味的夜晚。不想打電話,那么要去找安然嗎?

    原犁雪搖搖頭,最終放棄了這個打算。聽了霍夫人的故事,就算是她應該也和自己一樣有些郁悶吧?

    霍叔叔和伯母當年,愛得,也像現在的我們嗎?

    若真有這樣的情分,是怎么搞到今天這樣不可收拾的局面?

    那代表了人世某些既定的規則嗎?

    原犁雪輕蔑地笑起來,“規則嗎……”

    然后,電話鈴響了。

    “喂?”懶懶地拿起話筒,他猜這個電話只可能是霍家人打來的。

    “犁雪?”對面的聲音有些羞怯又有些興奮,“真的是你?聽家姐說你來我家,還以為她說笑呢。長久不見你來,南華學院的管理忙嗎?”

    果然不是安然,是霍家的三小姐,“紫笙,我聽說你去各地采風。”原犁雪想起來是誰,邊說著話,邊把玩手里的小刀,還是不想放過眼前的監視器。

    “今天剛回來,就意外得知了你的消息。你還好吧?”

    “唔!

    “……那個,是和朋友來的嗎?”

    “叫簡安然!

    “我聽了些無聊的謠言,我知道你向來不在乎別人的說法,不過你的朋友也許會成為謠言的犧牲品,你很聰明應該明白我的意思。為他著想,我想以朋友的立場勸你,最好不要和他走得太近!

    輿論的威力之一就是速度超級快吧。原犁雪懶懶地說:“你說的無聊謠言,是說我和簡安然交往那個嗎?或者是原家繼承人性取向不正常這個?”

    “呵呵,那種無聊小報胡亂編派的。那個一定是謠言呀。是吧?一定是吧?”如果眼睛可以透視,原犁雪該看見一只攥緊到骨節都泛白的手。霍紫笙原本在梳頭,現在如瀑的美發一不留神全滑下床角,然而她只看著手里的話筒,所以并沒有注意到這些。她很慶幸自己的聲音還很正常,可是手卻在微微顫抖。

    “你一向做事情都出人意料,不過要想象你連這個也特意要和別人不同,就覺得好詭異呢,呵呵!彼约阂膊恢雷约赫f的是什么。

    然而她絕對不想聽見的荒謬回答,他卻輕輕松松地在一秒的時間里就給出了:“倒不是特意要和別人做得不同,只是恰好喜歡的就是她而已——而且,喜歡她其實也沒什么與別人不同的。有什么不同?”

    “你……喜歡他?”

    “唔。”原犁雪聽到敲門聲然后是侍女的聲音:“原少爺,請下樓用餐!

    他把話筒對著門口一會兒,然后說,“聽到了吧。一會兒樓下見!币矝]在意對方猶豫著沒說再見,把話筒先放下了。

    簡安然隨原犁雪剛進了樓下的餐室,就感覺到有目光總向著自己。那目光飄忽來去,很怕自己發現,然而離開自己不到幾秒,就又轉回到自己身上。一時間要從那么多侍立的侍女甲找出那是誰,真是有點難。

    看我做什么?簡安然暗自思量時,原犁雪垂眸為她把椅子從桌下拖出,手勢干凈優雅。簡安然很自然地坐下,就好像這是世界上最自然的事情,他們早已經這樣不知道有多少年了。

    于是霍沈沈就嬌笑起來,“感情好好哦,可是犁雪,這應該是針對女孩子的禮節呢!安然是男生,這樣看起來怪怪的!

    “……”原犁雪無言,只是心里冷嗤了一聲:你管我!

    那目光終于確定地停在自己身上,簡安然猛地向感覺到的方向轉頭,看到一個氣質雅然、極好看的紫袍女孩坐在桌子一角,正定定地看著自己,似乎已經失神,不像剛才那樣慌忙閃躲視線了。她正坐在下首相陪,那么應該是主人了吧,莫非就是霍紫笙?

    霍沈沈察覺到這邊氣氛尷尬,看看妹妹的樣子,笑喝:“紫笙,太過分了。就算安然很漂亮,這樣老望著別人也很失禮的。淑女風度!淑女風度!”

    倒也不全是這樣吧,簡安然想。她一開始確實是在看我,但是后來,這女孩子這樣的神態,卻不是為我。她向著我的方向,看的卻是我的椅子。

    簡安然瞥了一眼原犁雪,他根本沒有注意到這邊的狀況,環抱著手臂不知道在想什么。是的,那女孩子不再閃躲視線,不再偷偷觀察自己,是從原犁雪把椅子為自己拉出桌時開始的。

    那么用所知道的理論來解釋,霍紫笙此刻的表情,是不是該叫做戀愛中的滿面惘然?安然收轉視線看向面前滿目琳瑯的菜肴,不再繼續考慮。聽霍沈沈說:“都是家常時令小菜,請各位慢用!

    這些家常時令小菜,大概是普通人家吃魚吃肉幾年也吃不出來的價格。確實是小菜,材料也確實是到處可買到的,但是刀功火候,自是不同一般。譬如燉生敲,大廚是在大家上桌后現把幾斤重的鱔魚活殺去骨,再手腳麻利敲了個通體松散,然后才端上桌?删瓦@樣,自有人一臉厭惡地做出想吐的樣子碰也不肯碰,譬如原犁雪。

    原犁雪只揀清淡的吃了幾口就算了。

    霍沈沈看他不打算再吃,叫起來:“這怎么可以?吃這么一點兒,會死的!”

    “沒胃口!

    “那么至少喝點湯,你這樣子,下次我哪有臉見原奶奶?到我們家里都餓到她的寶貝孫子!”

    好羅嗦。完全是不想再聽這女人說話,原犁雪點了點頭。

    霍沈沈打過手勢,廚子上了乳白的湯,放到桌前。

    原犁雪皺眉,“什么湯?”

    “是奶油蝸牛湯。我們家廚師做這個很有名氣的!

    原犁雪剛聽到說,立刻像彈簧樣跳起來,退開老遠,大聲叫起來:“拿走拿走!這種黏糊糊的蠕動爬行動物不許拿近我身邊五米!快拿走!”原犁雪有潔癖,但是比起臟東西,他討厭軟體動物更勝百倍?粗且煌胧⒀b的潔白,他眼前早浮現了冰冷地拖著黏液的蝸牛,捂住嘴幾乎要吐了,胃里翻江倒海。

    簡安然早料到會這樣,遞給他面紙,“沒事嗎?”看他一臉蒼白很難受,伸手輕輕為他捶背。

    在場的人早被原犁雪的激烈反應給怔住了,這時候才回過神,霍沈沈笑得花枝亂顫,“老天,好久沒看到犁雪這樣子了,好好笑哦,怎么現在還這樣?”

    “我什么時候給你看過我這樣?!”

    “賴皮,小時候你來我們家玩,和紫笙玩壘沙,好笑死了,穿得筆挺站在旁邊看紫笙堆房子,看到沙子被風吹過來趕緊跑到背風邊,風向轉了又跑;然后呢,突然大叫,啊!螞蟻!轉身就逃。我當時看到了,幾乎笑死當場!”

    這么夸張?簡安然以為霍沈沈在說笑,突然發現原犁雪原本刷白的臉居然瞬間紅過來。

    不是吧……

    “然后紫笙就一臉嚴肅地跟在你后面跑過去,叫,別怕別怕,我趕走螞蟻,結果你跑得更快,大叫到別過來!你手上那么多沙子!呵呵,我那時候就想,你啊真是可愛死了的小孩子……紫笙素來纖弱,和你在一起倒像是個保護神的樣子。加上你那時候脾氣已經刁鉆得有名氣了,幾乎不愛和人接近,算起來,那時候肯跟著一起玩的,只有紫笙和宣家那個小少爺,所以每次來了和紫笙在一起,怨不得大家都特別想偷窺呀……”

    原犁雪一掌敲在桌面,威懾力十足地望著霍沈沈。然后一字一句咬著牙說:“夠,了。”

    “呵呵,我不說了……”霍沈沈強忍笑說著,但還是撐不住,伏在桌面上,肩膀起伏著半天才起來,原犁雪早把那湯不知道扔去了哪里,臉色陰晴不定,惱火之至。

    霍沈沈笑著轉向簡安然:“呵呵,小孩子小時候真的很好玩,當年犁雪老和紫笙混在一起,一樣冰雪聰明,一樣漂亮,看起來真是好叫人歡喜的一對寶寶!彼阎匾粢г谝粚ι希f話時笑著淡淡隱去,眼睛倒一瞬不閃地望定簡安然的臉色。再把微笑無可瑕疵地展現過來,霍沈沈殷勤地說,“安然沒有犁雪那種壞毛病吧?嘗嘗看,這個湯真的很棒。信我啦!”

    “謝謝。”

    霍沈沈用湯匙在湯里無意識地攪動,眼底一縷光芒滑過,突然笑起來,“你們知道嗎?其實蝸牛是沒有性別的哦。就是說又不是公的又不是母的,或者說又是公的又是母的!彼幸鉄o意地看著簡安然的眼睛,“……很低級,看不出也分不出性別來,所以可以任意交配,大概只有自己都可以繁殖下去吧。其實我也很討厭蝸牛,這種雌雄共體的生物,軟軟的,每天靠著這顆樹,或者附著那堵墻,明明也有外殼,卻指望別人為它擋風遮雨。哼,那挺漂亮的外殼,只能被小孩子生扒下來當玩具,也只是漂亮一點而已,”她舀起一勺乳白的液體,緩緩地把它傾回碗里,唇邊笑容詭異艷麗,“一點點而已。所以只要不是任性的小孩子,拿到蝸牛殼都會把它拈碎或者扔到垃圾堆里的吧。”

    安然看著面前光圈蕩漾的湯,臉上沒什么表情。

    “我有段時間也玩蝸牛,讓人逮了好多蝸牛給我。后來玩厭了就把它們全拈碎,拿來做了湯喝掉。呵呵,沒辦法呢,小孩子都是這樣吧,厭倦了以后就變成殘忍!被羯蛏蛐Φ靡荒樕钜,“那種軟軟粘粘又不正常的軀體,有時候喝這湯的時候想到了,我也要嘔吐呢。它怎么會是那個樣子?”

    “因為它從沒有想過自己是要作為人類的湯料活下來的吧。若早有這種覺悟,大概會對自己的身體長成這樣覺得抱歉!焙啺踩粶\淺地啜了口湯,入口香醇。她淡淡地一笑,眼睛卻是充滿了寒意,“很好喝。蝸牛原本是為了生存的需要,按自己的需要長出該有的形態,心滿意足安靜地活著,我想它該對自己的身體沒有過絲毫不滿。我一直這樣想的,不過今天聽了霍小姐的話,我突然也覺得,它確實該好好想想,怎么會是那個樣子了呢?”

    “安然也這么認為嗎?”

    “是!焙啺踩坏拇竭呧咧淅涞奈⑿Γ湍乔嘻惖呐藢σ,“它該想想怎么外殼會那樣薄,那樣脆弱,讓人輕易就扒去。它該在廚房里每天祈禱子孫后代長出堅實的盾牌和銳利的牙齒!

    “哎呀,別說了,安然你講得好可怕!

    “是嗎?”冷月樣的眼睛和霍沈沈對視,“若早知道會是作為盤中餐,確實不該有黏黏糊糊不正常的身體。它該是想要這個身體都裝滿毒藥才好!

    整個房間沉默了,好尷尬的氣氛。原犁雪若無其事地拈了顆荔枝把玩,只當作什么也沒看到。

    他早知道會這樣。他早知道安然一定會這樣!

    若是她,受到攻擊就一定要還以顏色;若是她,絕對不會把忍耐當做女性的美德。就是這個一切放得開,灑灑脫脫,渾不把天下人看在眼睛里的女孩子,才會讓自己喜歡到這樣無可自拔。

    原犁雪的眼睛笑著鼓勵簡安然繼續,惟一的感覺是——我是更愛她了。

    若可能真想把所有的事情拋到腦后,想馬上和她離開這個無聊的地方不再見這所有的人,像任何普通的情侶那樣不顧形象地坐在大街上看著天空歡呼。

    好想立刻拉著她離開這里。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就像鬼火一樣難以輕易熄滅。但是為什么不可以呢?真的做了這樣的事情一定會非?鞓返。這樣想著原犁雪的腳步已經先于思維走向簡安然,腦子里的突發奇想讓他覺得有些興奮,根本沒注意到有雙哀切的眼睛一直追隨著自己。

    他要走了,他要走了!帶著別的人離開我這里!

    霍紫笙絕望地看著原犁雪,心里狂呼。本以為兩小無猜順利地成長,總有一天可以成為那人的新娘,自己的耐心和溫柔總能馴服這不靠近任何人的小野貓?伤尤挥H近了別人,愛了別人!

    他想和別人離開,他的心里已經有了另外一個人……

    霍紫笙在滿屋的寂靜里忽然站起來,在一屋子詫異的目光里沒頭沒腦地大聲叫起來:“若是蝸牛真的不再被人類捕捉,真的有了盾牌和銳齒,是不是就會自立著不去依靠大樹?”

    她看著簡安然一片清明睿智的眼睛,努力地繼續說:“若是這樣,我一定會……一定會,再不讓任何人傷害蝸牛,給它最好的東西。那樣,那樣……是不是……蝸牛不會再依附在大樹……那里……”突然不能繼續說下去,她知道再過一刻她就要哭泣。

    簡安然看著那女孩子,已經明了內里千言萬語,沒有開口,心下默然:若是蝸牛,那么得到好的裝備,安定的生活,該就不會想依附了吧。可是,我不是蝸牛呀,我從來不想依靠別人,本來就要驕傲地活著……因此,沒有大樹可以還給你——她默默地垂下眼睛。

    在一片寂靜中餐室的大門突然被撞開了,站在門口的侍女年紀尚小,汗明顯地從額上滑落,她喘了口氣,大聲說:“對不起!”.

    霍沈沈皺眉問:“怎么了?”

    “夫人她,剛才又不見了!”

    “因為這個就在客人面前失禮嗎?阿姨她經常這樣。”霍沈沈不以為然。

    “可是!”那女孩子漲紅了臉,鼓足勇氣大聲說,“可是門從外面鎖著人卻沒了,夫人待的屋子堅只有窗戶開著呀!三樓的窗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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