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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燒(一)(上) 第三章 作者:天空
    雖然整個警隊的同事心情都非常郁悶,但盧錦輝的婚禮還算是進行得很成功,一切都沒有差錯地按照事先的計劃進行,接親、行禮、酒席都中規中矩。

    單飛沒精打采地想,而且,不幸中的大幸,盧錦輝已經泡湯了的婚假奇跡般地恢復了。

    當然,這還是要感謝謝天麟,多虧這XX養的把事情做得如此干凈俐落,為他頂罪的男孩的自殺,是如此清晰明顯而又無法辯駁的事實,一絲一毫他殺的痕跡都沒能挖掘出來。

    譬方不能夠找出任何人──主要指的是謝天麟及其黨羽──來對此事負責,除了一名看守所的同事因為工作過失被處分。但那不是實質性的負責,而且對案情毫無裨益。

    一個少年就這么死了,沒殺人滅口的痕跡,沒威脅恐嚇的線索。而打算藉此作為突破口來攻破謝天麟的防御計劃徹底失敗,再也沒一絲一毫的證據,可以用來指控謝天麟槍殺一名緝毒警員這個黑、白兩道都心知肚明的事實。

    那個該死的黑社會從此案中解脫了。

    那死變態該去慶祝了吧,為他手底下的兩條人命!是不是也順便嘲笑一下警方的無能?那名被處分的同僚是不是他收買的──因為那磨尖的鋸條小刀的來歷始終是個謎。單飛憤憤地想,當然,如果謝天麟沒有死于車禍的話!

    他不知道車禍的結果到底怎樣。從現場逃離的時候,他就決定要把整個荒誕的鬧劇都忘掉,因為他實在抓不到這件雜亂,詭異事件的重點。

    見鬼!到底什么是真的?他又是怎么攪進來的?他該關注的是他的朋友是否會為此坐牢,還是謝天麟對他的挑釁或調侃,還是車禍?

    單飛對這件無法形容的突發情況的唯一反應,就是頭腦里一片混亂,或許還有惡心,他猜測。

    不管怎樣,他單飛還是兵,謝天麟還是賊——該被詛咒的賊。

    如果再次見面,兩人還應該是劍拔弩張的——單飛為了抓謝天麟而努力,而謝天麟則應該忙于脫罪。

    不,不是,單飛相信自己對見到一個活著的謝天麟沒有盼望,哪怕是一丁點。如果那變態死于車禍,唯一遺憾的就是不能借次摧毀謝氏家族。

    如此而已!

    可他到底死了沒?在單飛的心底,一個小小的聲音有點擔心地問。

    新郎和新娘坐上禮車趕往機場的時候,表情不算太愉快。

    一半是因為在此之前他們以為婚姻被取消,所以只是計劃了一場日本之行,算是一場倉卒的蜜月旅行,然而現在忽然多出來了兩周假期——這段時間多么適合一次歐洲探險!可是現在計劃已經太遲了。

    另一半沮喪的原因,就是夫婦兩個都是警方人員,重要目標人物之一的成功脫罪,對他們不能不說是一個沉重的打擊。

    表情更不愉快的,是他們坐車從機場返回的那一刻——他們沒想到,即便是蜜月旅行也如此地充滿坎坷。

    到了日本的第二天,盧錦輝的護照就慕名奇妙地遺失了,在被扣留十二小時之后,兩人灰溜溜地被遣返香港。也就是說,他們全部的旅行,就是在日本一家安檢人員指定旅館的兩個小房間里,度過的那十二小時。

    毫無疑問,他們的婚姻生活有一個很差勁的開始。

    不知道算不算幸運,銷假上班之后,他們才發現自己并不是唯一霉運十足的人。

    揚帆被一個飛女投訴,說在一次大規模的反黑掃黃行動中查看身份證時非禮她,更糟糕的是那飛女還未成年。上面表示新聞媒體很重視這件事,所以他被停職調查。

    葉利的麻煩要簡單一些,他只是制造了一場交通事故而已——應該是被莫名其妙地卷進了一場交通事故。

    那是在他從舞廳出來之后,好消息是沒有人員傷亡。但不太有利的證據是隨后的例行酒精檢查中,工作人員在他血液中發現類似搖頭丸的成分,這意味著葉利面臨著失去工作的威脅,如果他不能證明自己被人陷害的話。

    跟他們比起來,盧錦輝發現自己十足地幸運。他們應該集體去跨火盆,洗柚子葉。

    單飛的眼睛冒著紅光。

    “小人!卑鄙無恥的小人!我會讓你老死在監獄里,而等你死的時候會發現,自己連自由是什么樣都記不起來!”他一邊喃喃地咒罵,一邊把厚厚的一大疊資料扔在桌上。

    “是什么?”盧錦輝沒精打采地問,F在他們的辦公室很冷清,至少少了兩個同伴。

    “從交通組調來的資料!眴物w沒抬頭。他迫切地想要把那沒死在交通事故中的變態同性戀,從某個醫院中抓出來,然后把該人活生生地捏死!

    “是……阿利的案子?”盧錦輝打起精神,湊過來關切地問。

    “不,”單飛繼續用力地翻閱資料,“是謝天麟那個變態!”

    “?”

    “都是他搞的,我敢肯定!”齷齪的手段,幼稚無恥,不僅惡毒還很下流,單飛認為現在的結果,還不如讓謝天麟直接投訴他們來得好!澳翘焱砩显谙词珠g里,阿利他們痛揍了他一頓!

    “啊?!”盧錦輝眼睛張得極大,似乎眼球就要脫眶而出。

    他確實不知道那晚的事情,當時他心里太亂了,說不清是對未來生活的恐懼還是期盼,他喝了很多酒,目的就是為了讓自己的思維混沌,而不能夠思考任何問題,所以,他做到了。

    “他在報復!眴物w道。

    他相信葉利和揚帆自己也明白問題的所在,只是他們沒證據把自己的遭遇跟謝天麟聯系起來,現在就算他們自己自首說襲擊過謝天麟,那也不過是給自己多加一條罪名而已。

    謝天麟的行動太迅速了,這一切都是在四十八小時之內發生的,跟他比起來,這幾個員警的反應顯然落后了太多。

    “……”盧錦輝張著嘴坐在那里消化著剛得到的姿訊,然后,他疑惑地問:“那么……你調交通組的資料干什么?能證明謝天麟跟這些事情有關?”

    “不。我要去找他!眴物w抽出了一頁紙。

    那上面記載著謝天麟的那場車禍和搶救情況——包括送往的醫院和初步診斷、腦震蕩。

    **凡◇間◆獨◇家◆制◇作**

    如果吃了一塹,那么就該長一智。

    謝天麟非常深刻地體會過這句話,所以他的病房門口整齊地站著六個保鏢,而身旁的阿德正恭敬地幫他穿上大衣。

    他絕不會再落單,也不會再做那么傻的事……說那么瘋的話。

    “少爺,這件……”柜子前收拾行李的季嬸問道,用兩根手指把一件臟兮兮的——其實已經清洗過了,只是上面的血漬糾結在纖維縫中不肯離開,留下大片黑紅污漬——外衣挑起來。

    “呃……扔了!不是早就讓你扔了?看看柜子里的其他衣服,要是也染了餿味兒就一起扔了算了!卑⒌隆皣I”了一聲,用手掩住鼻子,不耐煩地道。

    “可是,這件衣服不是少爺的……”季嬸嘟囔著,“而且我把它密封在袋子里……”她不甘心地為自己辯駁著。

    謝天麟慢慢地轉過頭,凝視了半響,落在衣服上的那一瞬間,他的目光似乎被融化了,閉了一下眼睛,再睜開時,所有的淡漠和克制又中心回到淡色的瞳仁中。他微微地點了點頭。

    “還不快去!”得到了謝天麟的贊同,阿德忙不迭地將季嬸打發走。

    “我們走吧!敝x天麟的行動依舊是緩慢地,就算精神再強悍,但身體的不適不可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完全消除掉,可惜他可不是一個能呆醫院里睡幾個月的閑人,尤其在表現得像一個愚蠢的絨褲子弟之后,他需要做點什么證明自己——這是必須的。

    他是謝天麟。

    “大膽,叫老徐把車子開到門口,還有……”關于去藥房拿藥的話還沒來得及出口,阿德就非常掃興地被一個暴怒的聲音打斷。

    “滾開!”

    有人在門外叫道,同時,并不友善的推搡和撞擊聲跟喝止聲、咒罵聲一起涌了進來。

    “員警!站到一邊兒去,轉過身,靠墻,把手放在頭頂……少廢話,身份證拿出來!”

    在一片抱怨不滿的噓聲中,這清亮的聲音凸顯而出,接著,房門被用力地推開,一個人大步走了進來。

    單飛以為這個時候謝天麟還應該躺在床上。他的腦震蕩并不是輕微的那一種,而且估計也會留下一點點后遺癥,就比如偶爾……好吧,醫生說可能會經常頭痛,不過至少不會死人。

    但不可否認,聽到這個病情剖析之后,單飛的怒火還是平息了一點點。

    你不能強迫這樣傷情的受害者放棄所有的報復心理,不是嗎?他跟自己商量,但……前提是對方不是太過分。

    單飛看向謝天麟的目光依舊是敵視的,而且冷硬,但在接觸到那病態的蒼白憔悴面龐時,不能不又再柔和了幾分,“謝天麟,聊兩句?”

    瞥了一眼謝天麟身旁那位像個隨時準備出擊的獵犬一樣,盯著自己的青年男子——那是保鏢?但似乎及門外的那群不同,他與謝天麟的關系顯然更親近——單飛以不經意的口吻道,故意表示對那名青年的不屑。

    “死條子,你要干什么?!”阿德戒備地道。擎叔說得對,條子就像是饑餓的瘋狗一樣,嗅到一絲肉味就咬住不放。員警的出現,似乎暗示著緝毒警員的案子不會這么輕易了結的。

    “你叫謝天麟嗎?”單飛對旁人的插口不是很滿意,他和姓謝的事情里沒有旁人參與的余地——畢竟,他們兩個分享著一個不該為眾人所知的秘密,不是嗎?

    “站到外面去,把你的身份證掏出來給那位阿SIR!彼銎鹣掳拖蜷T外指了指,目光始終停留在謝天麟蒼白,同時也一片空白的精致面孔上。

    “警官。”謝天麟的聲音是冷靜而疏離的,讓單飛感覺自己于他完全就是一個陌生人——應該不是嗎?不,單飛不知道,但就那一瞬間,他有種被蟄傷了的錯覺。

    “不管是拘捕還是搜查,麻煩你出示命令。如果你想要我盡到一個市民的義務來配合警方,那么抱歉,我現在的身體狀況并不適宜。”

    冰凌般的詞句從謝天麟口中流出來,謹慎,又淡漠,但卻成功地在單飛的腦還中燃起了一場大火!

    好,相當好!他單飛沒有義務幫謝天麟來保守那個惡心的秘密!那不是他的問題,無論是否出柜,都是面前這個裝腔作勢的家伙自己家的問題!

    “我現在有理由懷疑你跟十二月二十四日晚上BURNINGBAR的一場打架事件有關,現在我要請你回警局協助調查,謝先生,請吧!眴物w頭腦里有一個殘酷的聲音告訴他說,謝天麟懼怕這個,這是他的軟肋,戳一下就會讓他冒冷汗的。

    “……”謝天麟漂亮的眼睛微微瞇起,銳利的目光直落在單飛的臉上,“如果你問過我的主治醫生,那么你應該得到一個否定的答案,我現在不能夠跟你回警局,我的病情不允許……”

    “那么我們就在這里進行,首先來說說你的病情,你腦震蕩的來源。”單飛尖銳地道。

    “車禍!敝x天麟迅速而堅定地道。

    FUCK!單飛的怒火瞬間就高高竄起,“那么車禍之前……”他用嘲笑的眼神看著謝天麟,緊追不舍。

    “我喝醉了,我不記得。”又是迅速而堅定地回答,就像答案早就含在謝天麟的嘴邊一樣。

    “在哪里喝的酒?”

    “車里。”謝天麟簡潔而厚顏無恥地回答,生生地噎住了單飛。

    他用混雜了憤怒和無法置信的目光逼視著謝天麟,半晌,“你說謊!”

    “我沒有。”謝天麟干脆得就好象他真的是無辜的,“就在車座下面,我通常都會藏上兩瓶威士忌。你勘察事故現場的同事看到瓶子了。如果你仔細看過報告,應該知道。”他以同樣嘲弄的口吻回敬道。

    看,滴水不漏。這是謝天麟的作風!還有當面說謊,他擅長得不得了。

    他居然當著當事人之一,而且還是一個員警的面,就這么理直氣壯地說瞎話!說得跟真的一樣!

    單飛簡直氣瘋了,他瞪視著這個厚顏無恥的騙子,努力嘗試著把怒火壓制在理性的范圍內。他不能揍他,至少不能直接這么揍,哪里有厚一點的電話簿?

    “警官,你要咬我嗎?”謝天麟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個充滿調侃意味的微笑,他的表情在此刻的單飛看來是赤裸裸的嘲弄。

    “這是怎么了?”季嬸驚訝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少爺,衣服口袋里有個皮夾,你看……”她走進門來,手中拿著一個棕色的東西。

    那東西單飛很熟悉。

    嘴角拉出一個彰顯自己占領上風地位的微笑,單飛挑釁地看了一眼謝天麟,后者蒼白的臉色愈加慘淡。

    “季嬸!”謝天麟厲聲道,但他明白,現在阻止已經太遲了。

    這么聲色俱歷地被呼喝,還是第一次。季嬸并不是一個特別伶俐的人,隨著小少爺的年齡漸長,她也愈加蒼老。小少爺不再是圍繞在她身邊鬧著要聽故事的孩子,他的眼神一天比一天淡漠凌厲,言語一天比一天果斷冷酷,而與此同時,季嬸的頭腦也一天比一天糊涂,行動一天比一天遲緩。

    她感覺自己變成了一個沒用的人。而謝家,從來不收留沒有利用價值的人。

    但是,她還記得,她的小少爺曾經說過,她慢,他可以等待;她做錯,他可以容忍。她的小少爺從來也沒有用這種語氣跟她說過話。

    老婦人嚇得怔住了。

    謝天麟懊惱悠無奈地咬住了下唇。

    單飛的目光饒有興趣地從兩個人的臉上掃過。他知道該怎么揭穿這無恥的騙子的謊言,不是么?

    “季嬸,是嗎?”他清了清嗓子,道。

    婦人看著他,半響才反應過來他的意思,遲疑地點了點頭,臉上仍是一副呆滯的表情。

    “我是O記督察單飛,這是我的警員證。哪,現在你有權保持沉默,但是你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將作為呈堂證供,所以,絕不允許說謊,你明白嗎?”單飛用緩慢的,充滿壓迫感的語氣道。

    老婦人只是看著他,驚得話也說不出來。

    “你沒有必要嚇唬她……”謝天麟忍不住插口道。

    “我沒有在問你,謝先生!眴物w回過頭來,微微揚了揚眉,“注意你自己的言行。”他的微笑是蔑視、調侃的,如果讓謝天麟形容,那就是邪惡——前提是,他如果能被看成個無辜的受害者的話。

    “這個皮夾你是從哪里得來的?”單飛把口氣放柔和一些,詢問道。

    “剛剛我收拾少爺的柜子——少爺要出院了,他的衣服一向都是由我來收拾的。我記得很清楚,那天聽說少爺撞車進了醫院,老爺很生氣的就出門……”季嬸努力地回憶道。

    “哦……”單飛痛苦地呻吟了一聲。他不知道這個故事會持續多長,不過看起來似乎是到永遠——老婦人每一秒都能引出一個新的分支。

    “簡潔一點?”他試著建議。

    “是這樣的,我在收拾少爺出院要拿回家的衣物時……”看起來,季嬸又中心回到了話題開頭。

    “哦?你能出院了?”單飛轉過頭來對謝天麟道:“那你應該有能力到警局走一趟!

    “我想回家死,你看行不行?”謝天麟哼了一聲,道。他真的有點支持不住了,站立的時間太長了,以至于他有些微微地發顫。

    “這個主意不錯。不過怎樣才能讓我相信,滿嘴謊話的你真的去死?”單飛冷笑道。

    哦,他現在傾向于相信“謝天麟沒有一句真話”的這個想法。他隨口就能說謊,而且說得還跟真的一樣——他有戲劇表演的天賦——所以,他所謂的“喜歡”含金量不會高過零。這個謊說得可真夠蹩腳,單飛在心里冷笑了一聲。

    “……少爺說那件衣服應該仍掉,我就拿去垃圾通道。”

    “你知道啦,洗衣服之前我都習慣摸摸口袋,所以這一次我也順便摸了一下。從右邊的口袋里找到這個皮夾,你知道少爺的衣服一向都是我打理的,疊啊、掛的。但是我沒見過這件,這件不是我們少爺的。”

    “那里面的皮夾就不知道是誰的了,所以我拿來想問問少爺皮夾怎么處理。衣服臟了那是不能穿了,但是這個皮夾……”

    “我覺得我的衣服怎么處理,你應該先問過我才對。那天我只是借給你,沒說就此送給你。”單飛這一次完全地轉過身,看著謝天麟。

    謝天麟的神情如常,但目光相當地不悅,一些陰影游弋在其中。

    看起來是我多管閑事了,很明顯!單飛惱火地想,我發誓自己再也不會同情這個家伙!

    他不能解釋自己為什么會有一種被耍了的憤怒!

    誠然,他其實并沒有想過要收回那件衣服,甚至連錢包他都一并放棄了。他想讓這件事過去,他對自己催眠說那晚一切如常,然而,他并不認為他的……怎么說?日行一善的善意?不管怎樣,他雖然沒期待過謝天麟對他感激涕零,但至少……他至少不該受到這種冷漠加鄙夷的對待!

    你看,謝天麟曾經表示過對他有……好感,對吧?難道這就是謝天麟表達好感的方式?

    呃……該死!單飛及時地阻止了自己,看看他在想什么?那是個謊言,謝天麟是個喜歡耍人的騙子!他知道的。

    OK,他想這件事他自己可以解釋,他只是有些……好奇,就是對謝天麟對他的感覺。

    “……”謝天麟的眼神有些難以覺察的閃動,當他對上單飛的眼睛時,隨即便鎮定下來,“那是你的上衣?真是令人吃驚的巧合。”他淡淡地說。

    “怎么?裝作你不知道?”有一些吃驚,單飛并沒有想到證據確鑿到如此地步,謝天麟還在作困獸之斗,他更靠近了一點,逼視著謝天麟,“那它是怎么到你身上的?說說看!

    謝天麟的上身微微后傾,不經意地躲避著單飛,“我撿到的!彼隙ǖ卣f。

    “撿到!”單飛幾乎是咬著牙道:“你‘撿到’了我的衣服!真巧,從我身上撿的嗎?”

    “是嗎?具體的情況我也記不清了。那晚我喝得很醉。怎么,單警宮,那天晚上你也到我撞車的巷子里去了?”謝天麟面上堆著虛偽的笑容,用明顯的不能再明顯的嘲弄語氣道:“真是太巧了,你看到車禍場面了嗎?報警,還是不顧而去?!我想你沒看到──大名鼎鼎的員警之星,怎么可能會在這種時刻不顧而去?”

    單飛緊咬著牙關,視線始終沒有離開謝天麟的雙眼,“干得相當好!”他從牙縫里逼出幾個字。

    “去了,還是沒去?”謝天麟冷笑著逼問道。

    單飛驀地伸出手,抓著謝天麟的衣領將他推靠在墻上,“他們的方式太對了。你讓我明白,對你這種人永遠都不要講道理!焙苊黠@,“他們”指的是葉利和楊帆,單飛現在太贊同用武力解決謝天鱗的這一想法了。

    季嫂爆發出一聲驚叫,她蹣跚地沖上前來,拉住單飛揚起的拳頭。

    “怎么了?”門外正在對憤怒的保鏢們問話的盧錦輝大聲道。女人的尖叫,這可不是什么好兆頭。

    “沒什么,很好!眴物w深吸一口氣,回答,從季嫂的手里輕松地收回自己的拳頭,展開手掌,他在謝天麟的面頰上輕輕拍了拍。

    “一次友好的對話。”他假笑著說,“從今天起,你準備好阿SIR隨時隨地的臨檢。你不是很喜歡玩嗎?”然后,他刻意壓低的語聲驟然停頓,因為他發現謝天麟的呼吸很急促。

    急促的呼吸可能是恐懼的副產品,但它絕對不會伴隨著慢慢爬上面頰的潮紅。

    恐懼的代名詞是蒼白,而不是悸動。

    或者原因是他們站得很近,身體幾乎貼合著身體,呼吸糾纏著呼吸。

    “哦……”單飛了然的,慢慢地從胸腔深處發出了這么一聲,“很好的反應!彼Σ[瞇的,拖著長長的尾音道。

    謝天麟的神情堪稱經典!

    隱忍的、極力克制的苦悶爬上緊抿的嘴角,無法掩飾的、無奈的迷戀在雙眼里蔓延。

    現在,他是貨真價實的受害者了。謝天麟苦笑著想。

    他抬起手,但是指尖顫抖著無力推拒,只能象征似地搭在單飛抓著他衣服、抵在他胸口的胳膊上。

    在這樣的距離,他沒法用理智和冷酷來武裝指尖。

    單飛能感受到那猛烈的心跳敲打著他的手,現在他的神情,是不太高尚的洋洋得意。

    ——他還以為謝天麟是無懈可擊的。

    終于,終于讓他抓到謝天麟的痛腳了,真令人痛快!尤其是在前一次又一次令人無奈甚至抓狂的挫折之后。

    “你看起來有點發燒?”他幾乎算是惡劣地在謝天麟的耳邊低聲說,帶著并不是善意的微笑,讓吐出來的熱氣無法避免地落在謝天麟的耳郭、耳垂和耳后的頸項上。

    他感到謝天麟無法抑制地為此而戰抖,而這令他眼睛里閃現著惡作劇的光彩,和某種程度的成就感和滿意。

    不管用什么方式,他還是占到了上風。而且,這件事并不違背他的良心——基本上就不是他的錯!是謝天麟,是他開始的游戲!

    “季嬸!”謝天麟的聲音就像從繃緊的琴弦上發出來的,充滿著瀕臨崩潰的前兆!澳闳ァ闳ベR醫生那里幫我拿點……拿點退燒藥!”他急促地,嚴厲地命令道:“馬上!”

    季嬸驚異于他突如其來的高燒,但還是遵從了少爺的命令,快速地走出門去。

    看到房間里的閑雜人等被清空,單飛能感覺到謝天麟松了口氣,但那具身體依舊是緊繃的。

    “你確定不需要點心臟病的預防藥?”他在自己的獵物耳邊低聲笑道,松開抓著衣領的手,轉而非常曖昧地把手覆在謝天麟的胸口,道:“已經……要從這里跳出來了!

    “滾開!”謝天麟掙扎著,勉強道:“我會投訴你……”他的語氣很堅決,但夾雜在其中的粗重呼吸,使他聽起來非常沒有說服力。

    “哦?性騷擾?不是你勾引我嗎?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單飛以一種很不君子的方式道;“在BURNINGBAR,十二月二十四日晚,約二十二點鐘……”他用誘惑的聲音、法庭證詞般的語氣道。

    但謝天鱗并不接受這樣的引導,“我沒去過那里,”他堅持著,“我出了車禍……”

    他覺得頭開始痛了,好像激烈的情緒波動終于觸發了腦震蕩的后遺癥。紗布下面的傷口像要繃裂一樣火辣辣地。他全身都感覺火熱──或許真的發燒了。

    “你妄想癥非常嚴重!彼Α⑴Φ匕言捳f得冷酷而堅定,但首先,他需要把承載著語調的呼吸平穩下來。

    “哦!眴物w暗自咬了咬牙,謝天麟頑固得令人厭惡!“需要我拿出證據來證明給你看嗎?”

    “你沒有證據。”這一點,謝天麟非常有自信。

    有什么能證明他在那洗手間里干了什么嗎?

    酒保?不,這家伙已經學會該如何控制自己的回憶了。

    上衣?不,他已經讓阿德準備了一件一模一樣的。

    血跡?不會,當天晚上他們就把那里打掃干凈了,而次日晚上酒保在他的授意下,用稀硫酸又刷洗了一遍,監識科找不到任何實質的東西,而員警找不到任何人。

    那幾個襲擊他的魯莽員警?算了,在律師那里很快就能證明他們所說的,只不過是為了解決自己的困境而編造的謊言。

    沒有證據,除了當事人的記憶之外,事實的真相就像蒸發一般地消失了。

    謝天麟辦事一向干凈俐落,不留任何蛛絲馬跡。

    “是么?”單飛彷佛無所謂地道,他眼中的嘲笑意味讓謝天麟緊張。

    他緊繃著自己的身體以及神經,忙于思索任何可能的漏洞──該死,如果能把單飛推開,他的效率能更高些!就像個被釘在墻上的蝴蝶標本一樣,能指望他的腦細胞有多活躍?

    推開他!

    不,謝天鱗知道自己做不到,不只是病后無力的原因。

    非常突然地,他看到單飛英俊的面孔在他眼前放大,挺直的鼻梁,有神的眼睛……他的呼吸快停滯了。

    就像被閃電擊中了一樣,他的身體先是緊繃得即將折斷,但緊接著就柔軟下來。他拒絕不了,這是他長久以來深切渴望著的東西!但它們往往只出現在他的夢中,醒來之后,是更深的空虛和無奈。

    黑色的絕望。

    一個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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