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一抽,兩眼發直的看著他那精實胴體上的傷痕,一時之間說不出話。
南宮縱看到她那表情,知道她被他身上的傷痕嚇到了。
“害怕?”
她發現自己的呼吸凌亂,“不……我只是……”她將視線自他身上移開,迎上他的眸光。
他那淡淡的眼珠子直勾勾的注視著她,“不過就是男人的身體,沒什么好大驚小怪的,不是嗎?”
她不自覺的又看向他身上的傷,心頭一揪。
那些傷痕有有深有淺,有大有小,約略估算至少也有二十幾處,有些地方甚至看起來像是被燒過,為什么他身上會有這么多傷?
“侯爺,你的傷……”她發現自己的聲音隱隱顫抖。
“我十多歲便隨父親出征,這么多年下來,身上難免有傷!彼慌奢p松地說。
她看著其中像是烙痕的一處,輕輕的觸碰,“這個是怎么弄的?”
“那是二十歲那年在關外,我受了重傷,血流不止,軍醫便將小刀烤熱燒熾傷口以止血!
說起那些經歷,他語氣平緩,臉上也沒有太多的表情,可桑靜光是聽著、想象著都覺得疼。
“過著隨時會失去生命的生活,侯爺不怕嗎?”她問。
他沉默了一下,幽幽地說:“比起跟娘待在慕天城,關外長征的日子快活多了。”
聞言,她心疼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她知道他的身世,可以想象他自幼在侯府的日子有多艱辛及寂寞,比起在府中遭人輕賤糟蹋,關外長征雖然有性命危險,但對他來說終究比在府中輕松快活。
南宮毅有他守護著,他呢?他的童年是怎么度過的?父親長年在外征戰,唯一愛護他的可能就只有姆媽秋嬤嬤了。
每當夜深人靜,他是否因想念父親及生母而暗自哭泣?
光是想著這些,她就難過不已。
看見她神情憂傷,眼眶里淚水打轉,南宮縱微微一怔,“你怎么哭了?”
她眉心一擰,強忍著的淚水像珍珠般滑落,看著她的眼淚,他的胸口隱隱地發燙。
“怎么了?”
“秋嬤嬤告訴過我……”她噙著淚。
原來她知道他的過往!皠e哭了,我這不是還好好的嗎?”
“我聽說你娘常常餓你肚子,讓你睡在柴房,冬天的時候連件厚被子都不給,還把你跟幾百只的蜚蠊關在一起,沒有一個孩子應該受到這樣的對待……”
可今天見到他身上的傷,再聽到他說那句話,她的情緒完全失控。“對不起,我失態了……”她越想忍著不掉淚,眼淚就越是不爭氣的涌出。
低下頭,她胡亂的抹著眼淚。突然,一只大手伸了過來,輕柔卻又霸氣的端起她的臉。
迎上他專注而熾熱的眸光,她心頭一顫。
“南宮縱深深的注視著她,唇角是一抹淡淡的、愉悅的笑意。“除了秋嬤嬤,沒人為我的過去流過淚!
她一怔。怎么會,秀熙姊是如此善良的女子,若曾經看過他身上的傷,就算不心疼,至少也會落下同情的眼淚,可如果除了秋嬤嬤,她是第二個為她落淚的人,那也就是說……秀熙姊不曾看過他的傷,不曾見過他的身體。
所以……真如南宮翔所說,他從沒碰過秀熙姊?那么南宮毅果真不是他的兒子,而是她哥桑默的親骨肉了。
妻子懷著別的男人的骨肉進了門,他恨她也是必然。但若他恨袁秀熙恨到非殺了她才能泄心頭之恨,又為何將南宮毅視如己出?
桑靜越來越不解,他到底是個什么樣的男人?
“侯爺究竟是什么樣的人?”她脫口問道。
“在你心里,我是什么樣的人?”
“我聽了不少關于侯爺的事……”她欲言又止。
“你聽來的我,跟你看見的我一樣嗎?”他凝視著她。
“不一樣。”她老實地搖頭,“侯爺知道別人怎么說你嗎?”
“我知道,但我不在乎!彼坪醪幌胨Q探他的內心,話鋒一轉,“快幫我換藥吧。”
第6章(1)
返回慕天城后,在桑靜的悉心照顧下,南宮縱的傷勢在一個月后大有起色,已能自行下床走動。
因為必須照顧南宮縱,陪南宮毅上幼塾的工作便暫時落在心硯身上,這日早上,桑靜一如往常備好早膳來到觀心院,一進門便看見南宮縱換好衣服,看似要出門。
“侯爺?”她立刻上前,“你要去哪兒?”
“有事。”
“什么事?”她眉頭一擰,神情嚴肅,“侯爺的傷勢未愈,在府里走動也就算了,要是到外頭有個什么閃失,那該……”
“停。”不讓她說完,他伸手捏住她的臉頰。
臉頰遭到擠壓,嘴巴撅起不能說話,桑靜有些不滿的瞪著他。
“你怎么越來越像秋嬤嬤了?這么啰嗦。”他無奈地說:“誰告訴你我要出府?”
“那……”她疑惑的看著他。
他沉默了幾秒鐘,若有所思的看著她,“早膳先擱著,跟我去一個地方!闭f罷,他邁開步子。
她擱下早膳,尾隨在后,走著走著,她發現他要去的地方竟是那個不讓閑人靠近的小筑。
他為什么帶她來這兒?這個無名牌位的秘密今天就要揭曉了嗎?
他進入小筑,什么都沒說,徑自點了一炷清香祭拜。
她疑怯的問:“侯爺,這無名牌位是……”
“我親娘!彼f。
聞言,她陡地一震。這里供著的是他娘,不是秀熙姊?
“既然如此,為什么沒寫上她的姓名?”
“因為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彼D過身來,走到一旁坐下,“我在的時候,這里都是我在祭拜整理,我若不在,便是秋嬤嫂或辛老爹負責,可他們已經老了,所以我想把這件事交代給你!
她一怔,“我?”
“你不愿意?”
她搖搖頭,“不,不是的,只是有點訝異!
“你做事牢靠,而且我信任你!
聽見他那句“我信任你”,她的心一緊。他對她這么放心嗎,可他哪里知道她進到侯府有其目的。
突然間,有一種說不上來的心虛在她內心蔓促。
“兩旁各有一個小書房跟房間!彼鹕,“我帶你瞧瞧!
他先帶她看了房間,里頭陳設簡單,但該有的都有,而這里就是上次南宮翔跟羅雨懷幽會的地方。
接著,他帶她進到小書房,那兒有著袁秀熙書寫過的冊子。她暗自盤算著該怎么若無其事的問起此事,若他不肯說,她又將如何因應。
“侯爺在這兒住過?”她閑閑地問。
“沒有!
“那案上的文房四寶跟冊子是誰的?”她小心翼翼的觀察他的表情。
他臉上沒有任何線索,只是沉默,正當桑靜以為他什么都不會說的時候,他淡淡的開口了——
“那是毅兒他娘用過的物品,你把它們都收了吧!
她有點驚訝,沒想到他竟回應了,畢竟一直以來,只要跟袁秀熙有關的事情,他都不提。
打仗要乘勝追擊,問話就要追根究柢,難得他愿意回應,她當然要往下問。“夫人在這兒住過?”
“偶爾。”他說著,兩道凌厲的目光落在她臉上,“不過叫你打掃這里,哪來這么多的問題?”
迎上他的目光,她暗自倒抽了一口氣,故作無事地說:“侯爺又不是不知道我這個人有多愛發問!
“是啊,你還曾經因為這樣差點被我趕出去。”
“我只是好奇,好奇不礙事吧?”她對他擠擠眼。
他沉默了一下,“看在你如此用心照顧我的分上,我容你問三個問題!
她一聽,喜出望外,“真的?什么都能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