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當然大可拍拍屁股走人,去一個鎏金管不著的地方,大口喝酒啃甲魚(甲魚何辜……),但她這股硬脾氣,不容她示弱,在這情況下,誰先高開誰就輸了!
她死守她的傲氣,情愿每餐與鎏金進行攻防,不知怎地,餓是沒餓著啦,吃得頓頓皆飽,精神也益發的好,先前大概是下凡不適應,又正逢夏季,她熱得有些反胃作嘔,節制了飲食后,倒改善些許。
最可惡的是,她竟然越來越覺得,喝清水最解渴。
鎏金不給她碰魏傾城,發泄發泄她頗憋屈的悶氣,行,她只好去碰別人。
第七章 重見(2)
帝城地廣人稠,總能找到幾個供她解氣,果不其然,她才踏出魏府,行經巷道,一名扒手由她身后竄出,重重撞了她一下,她腰際間圈繞的金飾腰煉,便被硬生生扯斷搶走。
懷財沒急著喊抓賊,只是悠哉地用香扇敲打掌心,默數一二三。
三字數完,扒手在玫瑰石道滑一跤,竟飛出了玉珠煉柵欄的另一端,掉進城河,扒手在河里載浮載沉,高喊救命,可今天收獲太豐盛,懷里全是偷來的錢囊,銀子沉重,拖累他泅游姿勢,在性命垂危之際,他不得不丟棄所有戰利品,任其沉入河底,才終于被河畔幾人給撈救上來。
懷財哼哼想:「我窮神在天界雖不濟,對付凡人可綽綽有余,你當我能在劣神榜占上一位,憑得是什么?鎏金摸走我的木釵可以,你摸走我的腰飾就不行!惯@是遷怒,將鎏金那一份,也算到扒手頭上。
她再度繼續閑晃,短短半個時辰,三組人馬上前調戲她,客氣一點就追在她屁股后頭追問芳名,不客氣一點的,甚至企圖對她用強搶的,妄想拉她上馬車,就地正法。
她當然更不客氣地將對方就地正法。
強搶民女的綺襦紈褲,就讓我代替月亮懲罰你!
當那男人與家仆動手欲拉扯她,懷財打算賞他們十年揮散不掉的窮息,正要動手,那男人被人狠狠丟出去,幾名兇神惡煞般的家仆,亦遭一一擊昏,凡人肉眼瞧得不明白,懷財倒看得很清楚,金發的那一位,神情寒似冰,雖未于凡間現身,卻出手把富惡少一伙擊潰。
明明是財神一脈,處置起人來也是心狠手辣,而且她好像看見他……在生氣?
氣什么呢?氣她胡亂跑,還是氣她欺負弱小?但他看起來欺負得更使勁呀。
「喂,你這樣打他們,不是把他們財運越打越滿嗎?」懷財見富惡少一伙全暈了,才開口問鎏金。
本想問他怎湊巧在此,心里又自有答案,八成是魏傾城也在附近談生意,他隨護在旁。
「誰告訴你,財神一族只會賜財?」他睨她。他甫說完,遠遠看見五戶宅子冒出熊熊烈火,吆喝聲響到連這兒都能聽見,宅里人一面喊救火,一面有人哀號曹家幾處生意鋪子怎會同時同日火災。凡人不知所以然,懷財倒是相當明白,那幾家鋪子,當然非惡少家的產業莫屬。
「你是在炫耀你連沒收凡人財氣,也比我高段嗎?」她又忍不住哼他。不得不承認,他懲治惡少的手段,是比她的痛快許多,膽敢欺負到她頭頂上,活該死好,看你日后還怎么強搶民女!
她隨即又想到:「你們財神不是受限天命,不能胡亂改變凡人財運,小改無妨,大動不行,你燒了他們的鋪子,不會受罰嗎?」財神不若窮神自由,他們賞賜的每一筆財,都是天注定賜予該凡人的,增減不得。窮神則不然,路見不平,拍散惡人財氣相助,全憑兩字,爽快!他不會同她提及受罰之事,他既出手,自是作好了領受的準備,覬覦她美貌的惡少,僅拍散些許財氣,怎能解他之氣!
「你別只身亂闖,凡間諸如此類的劣徒數之不盡,快些回去。」
「我在府里很悶呀!出來行俠仗義,凡間劣徒能把我怎樣?我堂堂窮神——」
堂堂窮神,被區區一個財神之孫,提著領子,捉回魏府,結束這一回合的窮神之亂。
這一夜,熱得有些難入眠,荷塘里蛙鳴響亮,她好幾回正要睡去,又被呱呱擾醒。
床榻間鋪著玉石涼席,剛躺下去舒爽,可體溫煨久了,又顯得太暖,她隱約感覺自己踢掉被子,迷迷糊糊被蛙叫吵醒,被子卻妥妥蓋回腰際……她恍憶兒時,老愛踢被子,娘親便把小被被折成一圈,繞在她腰上固定,笑說千萬別露出肚臍,才不會染上風寒。
她那時還小,不太記事,連娘親的模樣也記不全,只記得娘身上香香的氣味、輕拍她胸口的溫柔力道,以及淺笑叮嚀的聲音……
窗外月光并不亮,照不全屋內,微微銀白的光華,僅鑲在窗扇周遭一小部分,床帳這端仍處于黑蒙,然當了神之后,夜里識物已非難事,無關乎廢柴與否。
她這根廢柴再度醒來,是因為窗外蛙鳴聲乍止,瞬間靜悄悄,她方感奇怪,一翻身要聽得仔細,竟滾進了一個懷抱之中。
床幔里,仍圈住一夜濃黑,但眼前披散而下的金發光芒燦燦,絲毫不受暗夜影響。
「……你怎么在我床上?」因剛醒,她嗓音有些啞,夾帶濃濃睡意的鼻音,一時忘了該從他懷里滾出去,悝忪看著白日里,很無禮、很僭越、很不留情面把她拎回魏府,關她禁閉的男人。
「不然我該在哪?」睡她的床,躺她的枕,蓋她的被,鎏金不見半點扭捏,更無掙扎或良心不安,行徑理所當然。
「你不是應該日夜守著魏傾城,保他毫毛無損?」她聲音漸漸恢復,少去剛睡醒的迷糊,變回他熟稔的微揚嗓子,像在質問人,卻無質問的咄咄逼迫。
她卸去多余脂粉,一張臉蛋素凈白皙,比起平時濃妝艷抹,看上去要年輕許多,長發未加梳盤,宛若潑墨,鋪于精繡枕面,光澤如水光流溢,整個人顯得好嬌小清純,仰頭覷他的模樣,沒半點劣神榜上窮神的風姿,單單純純,就是個漂亮女娃兒。
鎏金就著夜色看她,竟看得有些癡了,直至憶起該要回答她,已是停頓好半晌。
「他今夜不太方便!箾r且,他也沒興趣去替魏傾城守夜。
「保護人還得管他方不方便?他有什么不方便的?」她又問。
「……他召了侍妾!埂高溃堑拇_是不太方便……」她真笨,男人的不方便還能是什么?她早前兩句就該打住,何必追問下去,自掘墳墓,討尷尬。
說完,她又覺得不對:「但你也不該夜闖我香閨呀!被別人看到,我清白怎辦?!」
「天尊記憶力真不好,容我提醒,你的清白已經自毀在我手上。」他眸中掠過一絲淺笑,見她臉龐轉為滟紅,那絲淺笑,又加深了些:「再者,全魏府誰能看見我?我不像天尊魯莽,做事從不顧后果!拐Z尾還要人身攻擊個兩句才甘心。
「睡過一次就代表能隨便你睡第二次第三次嗎?!」她話全然不經大腦,自以為義正詞嚴,這次總算沒忘了由他懷里挪走,紅木床相當大,足以拉開一段距離,方便她瞪他。
「不能嗎?」他好笑地問她,故意挑她會反應激烈的答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