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續想辦法有?
找誰想辦法去?!
「向霉神買的藥,應該還有剩?」他口吻很平淡,閑話家常那般,只是青筋又跳了兩跳。
「還剩半瓶!顾灸苷\實道,回完才記起來要警戒:「你問這個干么?!」
「斬草除根。拿出來!故〉媚銓ふ蚁乱幻麩o辜后輩!
「我砸了家當才買到的!」憑什么要她拿出來?
「我認真思考著,該不該將窮神天尊這辣手推花的惡質行徑,向上稟報……」
他故作沉吟,話甫說完,她乖乖雙手奉上半瓶藥水,只求封他之口。
「我有傳宗接代的壓力耶……」她忍不住咕噥埋怨,他裝作沒聽到,無情沒收藥瓶。
「神壽漫漫,想辦法活長久些,還怕傳不了宗、接不了代?與其對著你不真心喜歡的人下毒手,不如好好鍛煉自己,別步上前兩代窮神殞滅命運!
我沒有不喜歡你呀……話,險些沖喉說出,索性她理智尚存,及時攔住嘴巴。
這句話,絕對不合適現在說。
現在這種連她都還未能弄明白,對他,純屬順眼,抑或其余情愫作祟的當下……
「說得倒容易,我們這種沒有仙緣的凡人飛升,再怎么鍛煉,也是徒勞!顾茉缇驼J清了自身的有限才能,若無富豪逼死她一家的破事,她應該如所有凡間人類一樣,碌碌一生結束,重入輪回,換了身分、模樣、姓名,繼續一輪新生。
她們破例被提升上來,仙骨沒有,仙緣沒有,仙資沒有,勉強掛了個仙階,真正看得起她們的,又有誰呢?
「我沒要你修煉多強大的仙術,你只要安安分分,少惹是非,多在家讀書,還能遇上多少危險?」
別學她爺爹那般熱血,見到為富不仁便急乎乎出手,不管不顧自身能力極限在哪,才遭致非命。
明知道自己是軟柿子,就做些軟柿子能做的事,強出頭,只是讓人一掌拍扁。
「別以為我聽不出來,你在暗諷我書讀得少!哼,送上門的書還全是仙童入門基礎!构室庑呷枞寺!
「原來你沒我想像中的笨。」他低笑。
她回他一個齜牙咧嘴的兇樣,表情很到位,可惜同一時間,肚子不爭氣,傳來響亮咕嚕聲。
經過一場火熱纏綿在前,又被六犬圍困床上,費盡氣力大哭在后,體力與精神嚴重消耗,她當然餓壞了。
況且,她不像純正神族耐餓,光吸吸清風雨露便能飽,她與爺爺、爹爹,仍與在世為人時相仿,饑餓飽食、避暑畏寒,那些本能,全都沒有喪失。
「看來無論九個月后有無動靜,現在倒是反應激烈!顾{侃道。
她斜眸睨他:「你別想我留你下來吃飯!」附帶重重一個哼,準備下床覓食去,裸足尚未沾地,遭他拉住纖臂,又給扯回床上。
「有什么東西不吃?」他間。
她沒弄懂他何以有此一問,但仍答:「……狗!
他笑了一聲,不意外得此答案,將她留在榻上,轉身出去了。
沒過多久,他再折返,手里端著烤餅,餅中央劃了一刀,夾入一顆熱呼呼的醬油煎蛋,醬汁遇熱,散發一股濃香。
餅是她自家的儲糧,他只是烘熱過,蛋也是她家的,他煎了半熟,一咬下,蛋黃濃稠溢流,被略干的厚餅吸收,口感變得濕潤,醬汁咸香拿捏恰好,很是對味。
一定是太餓了,才覺得真是好吃。
她迅速吃完一塊餅,舔著手指,意猶味盡,他遞來第二塊。
「那不是你自己要吃的?」她舔完手指,繼續伸舌舔唇角殘留的蛋液,動作明明很單純,竟在他心口撓了一撓。
他聲音些些沉:「你不是不許我吃?」他原本就沒準備自己的分,他幷不餓,嘴上卻說得像是她虧待了他。
「最好你那么聽話!」她把餅塞他手中:「吃吧,省得又埋怨我以大欺小。」她壓根忘了,他與她神級不同,神族進食,不是因為餓不餓,純粹只是想不想。
鎏金沒推拒,慢慢吃著餅,滋味一般般,他并無高超廚藝,簡單將餅和蛋弄熱而已,可她方才吃得津津有味,仿佛嘗到多稀罕的美食,教人看了很有胃口。
「吃餅就吃餅,一直盯著我干么?拿本天尊當配菜嗎?!」她被金眸瞧了發窘,口不擇言,自以為這樣說很具威嚴。
他又是將她自頭到腳掃視一遍,淬著金光的眸,淺笑蕩漾:「你當配菜太辣口,有礙食欲。」
讓人食不知味,忘了咬在嘴中食物,是何滋味,只專注于她……這對進食是一大劣事。
她瞇眸:「……吃完就快滾。」
第六章 下凡(1)
最后,他非但沒吃完就滾,還在她家喝了壺熱茶——茶,當然由他親手泡,誰教某人素行不良,有往茶水中下藥的惡例,活該不被信任。
鎏金悠悠哉哉溫火煮水、置茶、溫壺,她家茶葉一般般,稱不了上品,他仍耐心待之,步驟并不馬虎,看他動作俐落間,不失風雅,為彼此分茶,再端至鼻前細細品香,金眸輕斂,側顏弧線完美,從眉眼,到鼻梁,再至抵在杯緣的唇形,無一不美,她眼里瞧著的這番光景,遠比嘴里嘗到的茶香更濃韻。
茶嘛,畢竟不是好物,泡得再專注,仍然只是一口粗茶。
喝完茶,他還不走,硬拉著她遍觀她家小破屋環境。
小破屋有啥好逛?
一間老屋子,風吹雨淋便揺揺欲墜,幾十步路就逛遍了,倒是她最喜歡躺平午睡的小草圃,那方獨享的秘密天地,被他染指,當他聽聞她閑來無事最愛往上頭躺躺、曬日光,他竟也有了興致仿效。
他躺在上頭,金發鋪敞綠茵間,但因夜色深濃,不若白日清楚,可月光柔柔,落在他發間,襯得每一縷金絲淡淡泛光。
他閉眼小憩,同色長睫覆蓋雙眸,模樣慵懶,教人不舍打擾,只好放任他睡,途中她還拿了被子替他蓋蓋。
分辨不清他真睡假睡,她只能一旁干坐,等他自行開口說躺夠了。
等呀等,等不到他張眼,她坐累了,索性跟著躺下。
躺草地數星星能有什么下場,數著數著,當然就被睡意給侵襲了。
意識漸迷糊間,誰人梳了梳她鬢邊散發,朝她耳后勾,隱約聽見一道好輕好低的嗓,問了她什么,她又含含糊糊答了什么。
那嗓,特別迷人,帶了些喑啞,貼在她耳邊,好聽得讓人無法招架,就算那嗓音叫她去替他摘粒星子下來玩玩,她可能都扛不住這種酥麻請求……
等她睡醒,小草圃只剩下她和被子,還有籠罩滿身的溫暖陽光,鎏金早已不見蹤影。
一個本能驅使,她探手去摸袖里的秘藏之物,卻遍尋不著。
鎏金走人就走人,臨走前,竟還拿走她自虛境帶出來的木釵!到底是有多想要呀!
好吧……疑似是她自己拿給他的,可他也忒卑鄙!趁她半睡半醒半昏沉之際,使出迷魅嗓音攻勢,勾引了她,讓她糊里糊涂掏出木釵,雙手奉上……
人家放輕聲,隨口哄誘兩句,什么都掏給他了!幸好肚兜還在!(結果人家要木釵也不要你的肚兜!〕
那木釵,不是貴重之物,先前還血淋淋插在別人胸口上,此類兇器,她半點都不想拿來盤發妝點,失去它不痛,痛的是她對自己意志力薄弱的苛責呀!
苛責之后,一抹淡淡的失落,慢慢地,溢漫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