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府內不再談論有關玉榮兒的一切。
長此下來,那玉榮兒究竟是羞愧畏罪,抑或為捍衛清白而選擇白縊一事,成了人人秘而不宣的禁忌話題。沒人膽敢在聞天放面前提及玉榮兒,仿佛靖王府內從未有過個喚玉榮兒的丫鬟,也從無有個飛上枝頭成風凰的榮福晉…
近午,聽完弄月一席話后,冷情兒對聞天放又多了一份心疼……莫怪他絕口不曾提及過去之事,因為他的心曾經狠狠被撕裂過、背叛過,想起曾經深愛過的妻子,竟真的可能因他以外的男子而殉情時,他是怎么度過痛失愛妻,以及承受妻子背叛事實的漫漫長夜呢?
冷情兒幽幽地想著,在吟風弄月兩丫頭隨侍之下,漫步走過長廊,繞過蓮池,來到一片翠綠青蔥的院落。
忽而,一陣銀鈴笑語隨風飄來,她蹙眉聆聽了半晌,總覺得這笑聲似曾相識,仿佛在哪兒聽過似的……
驀地,頸上的傷口隱隱泛疼,她心神一凜,頓時想起那道熟悉的笑聲是從何而來了一一
是昨日挾持她的黑衣人!她不會記錯的,被挾持的當時,她背上所熨貼的柔軟觸感,至今仍叫她記憶猶新,那分明是一名女子所有!然而,讓她深感不解的是,這笑聲居然出現在光天化曰之下,尚且在此院落之中。
“難道是賊人追來了?”冷情兒惶惶心忖,莫非昨日失手,那一群逆黨不甘,故再次潛入瀟湘館中,欲竊機對聞天放趕盡殺絕?想到這兒,她心中一懼,隨即邁開腳步,要趕在那惡人再傷人之前,先發制人,欲阻止惡行。
于是她隨著笑聲,一臉氣怒的踏進一處布置雅致的亭臺,在瞟了眼案桌上一席美味豐富的佳肴后,她遂將目光轉向案桌旁狀似親昵、并肩坐落的兩人。乍見亭中一對男女不是別人,正是那讓她擔憂個半死的聞天放,以及那貌美如花的柳艷娘后,當下她的臉色就垮了一大半……
這個花心大蘿卜!根本不愁沒佳人為他化解千千愁,眼前不就有個江南美女陪侍在側,不但笑臉相迎,還忙不迭力他斟酒布菜,好不殷勤。
很快的,她先前對他所有的心疼與同情,全在兩人旁若無人的調笑飲酒之中,消逝得蕩然無存。
看來,是她多慮了!此時此地不但無她用武之地,就連她的侍妾之職,顯然也已經有人代勞。反正她尚在負傷之中,正好落個清閑。
心思底定,她轉身欲走,卻又讓眼明手快的聞天放給喚住,還來不及踏出亭外,她整個人已被密不可分地塞入一堵厚實的胸膛里了。
“怎么來了又走?”他憐愛地摟她人懷,輕輕扶擁,仿佛媳是一件易碎的玻璃制品。
“早上見你睡得沉,沒敢將你喚醒,這會兒都快過晌午了想必你也餓壞了吧?來!嘗嘗,看看這一道菜合不合你胃口?”說罷,他便夾了一口甜醬鴨肉片放人她小嘴中。
一股咸中透甜,醇濃味厚的鴨肉片在口中散化開來,那不油不膩的絕美口感,著實讓她肚中的貪吃蟲蠢蠢欲動了起來,頓時胃口大開。
“這都是上等的鴨肉,肉質綿密緊實,挺有嚼勁,是艷娘親自下廚做的江南美食。還有這盤……”乍聽原來一桌美食佳肴皆出于柳艷娘之手,咀嚼的小嘴驟然停了下來,并婉拒再次夾于嘴邊的鮮美魚肉。
“怎么了?”忽見冷情兒搖頭拒絕進食,他眉一皺,不明所以地問。
“怕是冷姑娘傷口還疼著,吃力咀嚼食物,反而會更容易扯痛傷口!绷G娘狀似親切地提醒!笨偛荒芤驗榕峦,就什么都不吃啊!”他眉蘊愁色地道。
“那……我想喝碗熱粥!崩淝閮何⑽⒁恍Γ蛄G娘,“可以嗎?”
“喝粥?”滿案珍鱔美味她不吃,卻只想喝粥?
“是啊!有勞柳姑娘了!毙南耄@個客人都開口要求了,她這個做主人的也總不好再拒絕吧?果不其然……
“這……好吧!艷娘這就為冷姑娘備去!彪m是不情愿,柳艷娘仍是淺笑著欠身離席,轉身為她張羅去了。
待佳人倩影遠揚后,聞天放這才低頭湊近她的臉,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質問:“你是不是有話想告訴我?”
“咦?”她不可思議的覷向他,“你知道我有話要說?”
這實在太令人驚訝了!事實上,她的確有意支開柳艷娘,她向他警示稍早她發現的異樣,但她怎么也想不到,這家伙除了武藝高超之外,還擁有異于常人的讀心術?
“你不吃熱粥。”他還記得她怕燙,寧可吃無味的窩窩頭,也從不碰灼燙的熱粥一口。
“原來你還記得了?”她是個貓舌頭,過熱的食物是引不起她食欲的。
“說吧!有什么事,是你不許旁人聽見的?”他用著一抹只有丈夫能用來看妻子的輕浮目光凝覷著她,柔聲笑問:“難道是想與我說些體己話,不想讓旁人分享了去?”
他意味深長的道,英俊的臉龐露出一抹得意的笑,猜策她是否在大難不死后,終于開了竅,愿意臣服于他了?
“誰要跟你說這些?”她睨了他一眼,嗔道:“是想同你說件正經事兒!”這家伙的腦袋里除了風花雪月,就沒別的事可想了嗎?
“那就說吧!”他兀自斟滿一杯水酒,輕輕催促道:“我在聽。”
“有內賊。”她斷然的道,并極力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合理而冷靜,“而且我能確定,那內賊就在這瀟湘館之中!
“哦?”對于她所說的,他突然來了興趣,盯著她的眼睛,笑問:“那么,你以為是誰?”
“我認為是個女子,且她的身份還十分敏感!彼竽懙耐茰y道:“若我判斷無誤,她不但是瀟湘館內最有權力的人,更是昨天傷我的那名蒙面人!崩淝閮嚎谥泻糁龅南右煞,矛頭都在在指向瀟湘館的主人,柳艷娘。
但聞天放完全不在意,仍是氣定神閑,意態優雅地飲盡杯中美酒,然后一語不發,完全沒讓好奇心占上風。
“你怎么不問問我,那內賊是誰?”他笑而不答讓她有些不耐,卻在抬頭的那一刻,看見他的表情,顯示了他認為她這個問題太過可笑。
“你不信我?”這個可能性,讓她有些氣餒。
“何以見得艷娘就是逆黨之首?”他提醒她,“若非昨夜她宅心仁術,恐怕今日你也不會在我面前說嘴,道她不是了。”他的一席話,讓她的心冷了一大半,過了好半晌,她才重新拾回她的聲音。
“你不信我!边@一次,她是肯定的。
“艷娘不會傷我。”他不愿聽見她的語氣頓時變得好生落寞蕭索,更不愿相信曾經是至愛妻子的親姊姊會加害于他:
“但你無法否認,任何事情都會有個萬一一一”
“住口!他表情一端,打斷她道:“永遠不會有這個萬一。”他回得是那么的果斷,那么的斬釘截鐵,她腦海中不禁閃過一個念頭,他相信柳艷娘更甚于她!
這個事實,讓她有一晌無法做任何的辯駁,只為他對柳艷娘的信心滿滿。
此刻,她的身子已像秋水一般透涼,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再度啟口時,她的聲音里盛滿了酸澀……
“那就好!彼挂曤p手,表情哀傷,然后作勢要起,他卻更用力地摟著她的腰。
“你不明白艷娘與我深厚的情誼,她不會做出謀害我的事。”她失望的表情太過明顯,他不想破壞好不容易才與她建立起的和諧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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