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軟……”他修長的手指按在她的腰腹上,翻身交擁,下頷頂在散發出淡淡朱砂香的肩頭,十指環在腰后,牢牢交扣,耍賴似的說:“那些煙花女子刻意投懷送抱,直教我作惡。婢女唯唯諾諾,只想飛上枝頭當鳳凰,惹人心煩。唯獨你,身上沒有一絲浮華靡氣,對我不假辭色,不扭捏示好,這種感覺很特殊……”
“我管你想怎樣,別動不動就碰我!凡人第一課,男女授受不親,你懂嗎?”
綢緞吸附不了太多體熱,不一會兒便全渡進粗麻布衫內,弄得辛芙兒渾身燥熱難耐。
搞什么呀?干嘛抱這么緊?又不是烤鴨。
“別動,就讓我這樣抱你一會兒,好不好?”他討好似的軟聲軟語。
“不好!”耳畔傳來朗朗笑聲,癢死人了,她稍稍扭動螓首,側過芳頰,不意竟讓他不費吹灰之力便偷了腮幫子一記暗香。
眼下軟玉溫香在抱,辜靈譽心生不軌,啄了嫣容一口,輕輕呵氣,“酸酸,當我想了解怎么去愛一個人時,頭一個想到的就是你,你想,這樣代表著什么?”
“我倒霉!還能有什么?!”辛芙兒努努嘴,掙脫不開,干脆自行調整舒服的姿勢,省得等會兒這里疼、那里酸,委屈了自己。
他逕行脫掉她還沒焐熱的鞋子,膩膩蹭蹭的賴進榻內。
她又拉又扯,抵死不從,每回碰上他,整排皓齒都快磨壞了,萬一到了發蒼蒼,齒搖搖,連根雞翅膀都啃不動時,看她怎么咬死他……
不對,又不是白首之約,她干嘛與他周旋到老?
“芙兒,別磨牙了,要磨就到我的嘴里磨,省得傷著自己!
“誰允許你喊我的名字了?”
他輕輕緲緲一喚,不知怎地,她心底的墻頓時松松軟軟垮成一攤泥水,難以言喻,無從形容的微妙感受在心中發酵。
“什么都不給喊,那我要怎么喊你才對?”
“哎呀……總之,我累了,我管你要怎么喊才對,我睡了!毙淋絻盒乜诙溉簧鷲灥膫冗^身子,其實只是在他的懷內轉了半圈,閉上雙眼,假意入睡。
對付愛鬧愛玩、沒半刻正經的家伙,唯一的良方便是不理不睬,讓他自討沒趣。
可惜,辜靈譽非是一盞省油的燈。
靜不了片刻,他便撐起上身,支額俯覷,伸出讓下人修齊的指頭,滑過側身而臥的姍秀睡顏,輕聲道:“世人總說得不到的方是無上至寶,酸酸,我知道習術之人大多不近女色,就不知道白茅道術是否也有這條規矩?”
偏偏有人就是很好招惹。
辛芙兒兩眼倏地一翻,拍掌仰頸一瞪,“別拿我跟那些老黑茅相提并論,他們不近女色是害怕道術會就此減弱,因為他們習的黑茅道術專走旁門左道,需要自守的戒律自然繁雜,正統的茅山道術是拿來調節陰陽兩界的平衡,不是拿來害人的……”語音開高走弱,說到最后,連她自己也搞不懂何必向他解釋這么多!胺凑褪悄敲匆换厥,你少來煩我好不好?”
她推歪托腮俊顏,將慵懶的頎軀擠進榻內,兩人之間騰出楚河漢界,劃分彼此的地盤,繼而咧齒悶哼一聲。
“敢靠過來的話,我把你的手剁成肉泥喂當歸!
辜靈譽挑高墨眉,挑起一綹盤繞皓頸根處的暗褐色發絲,纏在指尖繞呀繞的,瞇眼一笑,一路勾著發絲卷纏到底,冰涼指節焐過溫熱雪膚,登時招來萬箭穿心之瞪。
無可奈何之下,他只得松開發絲,任由她歪著頸子攏好一頭未束的散發,縮回指頭,垂眸俯覷,抿起潤唇,揚起深邃的笑容,食指根部不知幾時扯下一根細發,他捺著性子將它纏在小指,指頭靈活的蜷蜷放放,端詳許久。
所謂紅線哪……
他翻身,展臂一攬,將半睡半醒的人兒圈進懷內,萬般珍惜的撥弄披泄在后的青絲,彎下濃睫,傾身一吻,呵癢似的落在她的腮畔,霞色滿容的心形小臉冷不防的縮了縮,抬起手背,隔開呼出熱霧的嘴。
“小心我將你一箭穿心……”辛芙兒悶聲嘟囔,閉得太緊的雙眸泄漏了尚存有一絲清晰意識的佯裝。
辜靈譽的嘴唇磨蹭著緋色耳根子,催她入夢似的低聲道:“一箭穿心也好,剁了喂狗也罷,我只想讓你知道,只要我是凡人的一天,那便是非你不可!
也許是為了報恩,或許是因為不舍得與她分開,總之,從當上凡人、萌有意識以來,一直盤據心海,始終無法拋卻的就是她,若要形容,那便是一股流動的貪念,渴望能時時刻刻都有她在身旁。
貪念呵……
“吵死人了……”辛芙兒蹙起眉頭,撓弄腮與耳,意圖撥開煩人的雜音,其實全聽進心里了,又懶得與他爭論不休,這只貍……不對,這個人真是死心眼,都不要他報恩了,還死纏爛打,前身是貍,現在倒更像一只人形狐妖,一天到晚掩袖竊笑,眼波流轉之間便是陰謀陽謀一塊齊下,當人還真是有慧根,不必一年半載,便將凡人的詭計巧詐都學到骨髓里去了,真是……
他是凡人的一天就非她不可?那豈不是一輩子了嗎?
要是讓老爹知道一只化人貍妖竟然妄想與她攜手偕老,恐怕陰間鬧不夠,還得上來人間胡攪一場……哎呀,她又想到哪兒去了?
他隨口說說,她竟然也當真,傻子。
辛芙兒心煩意亂,翻身重新睡過,不意一頭埋入闊深的胸膛,揉揉撞疼的鼻尖,眼角微掀,細皮嫩肉的貴公子好整以暇的低頭瞅著她,嘴邊笑意湛湛。
她不甘示弱的瞪回去,這邊可沒在怕的。
只是瞪到眼花撩亂,眼睛發酸,泛現閃閃淚光之后,她倒頭就睡,管不著兩人的姿態是否太過親昵,全隨他去了……
良久,黑得純粹的眸子才緩緩合上,饞笑未止。
有道是,看得到,吃不到的,最是可口。
呵,此理不假。
第5章(1)
踏遍大江南北,行奔天下,直到現在才發覺,最容易聚陰之地原來就在京師第一名府,威名滿天下的辜府。
邪,走到哪兒,撞到哪兒。
莫怪乎正牌的辜家公子才活了二十個年頭便一命嗚呼,鎮日睡在匯聚大批冤死鬼魂作祟下的王府,八字過輕,身體孱弱的辜公子就算沒病死,恐怕也讓惡鬼活活纏死。
喏,眼下長廊到底,一路向左,正面迎來一座賞月八角鳳檐亭,一只素衣女鬼正伸長舌頭,杵在原地左飄飄右扭扭,學起柳條迎風吹拂的裊裊姿態,欸,都搖了兩天還不膩?她看得都嫌煩了。
四下無人,穿不慣錦衣又換成灰麻色布衫的嬌小身影來回踱步,凌亂步伐看似漫不經心,實則穩妥,朝吊死女鬼走去。
辛芙兒俯身,摸摸蔓生蘭花草,垂首嗅嗅桃李乍熟澀香,眼角一瞟,齒動唇不動的低聲詢問,“幾時往生的?”
女鬼幽幽一瞄,猶豫了良久,才確認對方是在同自己說話,氣虛的說:“記不得了,那已經是好久之前的事了……”甚至久到連她自己是什么人都忘了。
辛芙兒彎彎腰椎,佯裝打呵欠,呆望花景。
幾名端茶的婢女嬉鬧的轉過長廊,沒太大留心荒廢已久的后花園有一名辜家貴客。
實情是,她們巴不得能忽略便忽略,對這群妄想搖身變鳳凰的懷春少女而言,半路殺出來沒有半點姿色可言的辛芙兒無疑是眼中釘、肉中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