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連云狹長的眸中流露出贊賞,“毓秀,你的舌頭還是這么靈。那么,你再來猜猜看,這是誰的女兒紅?”
“誰的?”蘇毓秀不解地沖連云眨眨眼睛,“總不會是我的吧?”她說這話起初只是從反面來說,但說完后又覺得不無可能。那是近二十年的女兒紅,而她不是也恰好二十歲嗎?可是,娘從來沒說過替她們姐妹釀過女兒紅,還是娘這么厲害,一瞞就瞞了二十年?
“就是你的!边B云給了她意想不到的答案,“否則,你以為這樣上好的陳年女兒紅這么容易找嗎?”
“不會吧。娘真能忍,居然瞞了我和鐘靈二十年,太可怕了。”無心理會連云的調侃,蘇毓秀驚呼,一時間唏噓不已。
“其實,也不怪蘇姨要瞞著你們,你想,要是鐘靈知道了,這女兒紅還保得住嗎?”
“這也是!必剐阈挠衅萜菅傻攸c頭。不是她看不起自己的姐姐,而是依鐘靈的性子,肯定會耐不住要開封,一旦開封,酒也就“完”了。不過,雖然明白其中的道理,但心里還是不痛快,她微微地埋怨道,“就算如此,也沒必要連我也一起瞞吧!
“你還說,”連云促狹地一笑,食指點上她的小鼻頭,“你知道了,還不等于鐘靈也知道了。”
“是哦!碧K毓秀頹喪地低下頭,不得不承認,確實如此。不過,她恢復得也快,馬上又抬起頭,朝連云露出一個期待的笑容,“我可以再喝一杯嗎,大哥?”
“不行。”出乎意料,連云果斷地拒絕。
“為什么不行?”蘇毓秀不悅地微擰眉。大哥鮮少拒絕她的請求,可現在,怎么才成親,一切就不一樣了?難道這就是為人妻和為人妹的區別?
一看她臉上的表情,熟知她的連云就知道她又開始胡思亂想了,他放軟音調,安撫:“毓秀,你風寒才痊愈,身子甚虛,不宜過量喝酒!
“我才喝了一杯,怎么叫過量?”蘇毓秀小嘴微微一噘,不滿,“況且,我的身體又不弱,前些天,是因為……因為……”直到快要說出口,她才發現她的理由實在不能說得光明正大、理直氣壯。
“因為你故意讓自己生病,因為你故意虐待自己嗎?”連云替她把話說出來。
“大哥!”被說中心思的蘇毓秀面孔霎時紅得像關公,但她無法否認。因為那段時期,姐姐和景臣剛剛成親,她心痛得無以自制,唯有讓自己的身體不好過,讓自己虛弱,讓自己無力去想。
“好了,不取笑你了!边B云起身,并拉起蘇毓秀的手,“我們就寢吧?”
“就寢?”蘇毓秀呆呆地重復,因這兩個字,粉臉有趨于血紅的癥狀,難道她真的要和大哥……天,她該怎么辦?
察覺到蘇毓秀的身體在微微顫抖,連云停下腳步,深深地看著她,安撫:“毓秀,你不用怕,我不會對你做什么的,至少在你準備好之前我絕不會逾越!
啊?!怎么也沒想到連云會說出這么一番話,蘇毓秀不敢置信地看著他,不能否認她心底偷偷地松了口氣。這下,她真的能拋卻顧忌,放心同大哥相處了。
“謝謝!彼次者B云的手,嘴角輕巧地彎起。
“不過,我也不會永遠等待!边B云下一句話又讓蘇毓秀一陣緊繃,“總之,從今天起我們要一步步來!
啊?!蘇毓秀呆住了,一步步來,什么意思?
“今天是第一步,共眠!币娯剐懵牭竭@兩個字臉色劇變,連云忙補充,“只是一起睡而已,我不會做別的,但你要習慣同我共眠!彼f著,已經開始解斜襟的扣子,一顆,兩顆……
他解扣的動作讓這一晚情緒特別容易起伏的蘇毓秀又是一陣紅暈,她結結巴巴地指著連云,道:“你、你這、這是、做什么?”
“寬衣啊!边B云理所當然地說,“睡覺前寬衣不是很自然的事嗎?”
“寬衣?”蘇毓秀顫抖地重復,反射性地抓住自己的前襟。那受害者般驚慌的表情仿佛唯恐他會惡狼撲羊似的。
連云好笑地看著她反應過度的神情與動作,心中暗暗偷笑。他“惡意”地再幫她添一把火,“怎么,要不要我幫你寬衣?”
“幫我寬衣?”蘇毓秀的聲音更抖了,她如波浪鼓般地搖頭,連聲說,“不用,不用……”
“跟你開玩笑的!边B云空出一只手撫上她的頭頂,語氣中充滿調侃?墒钱斕K毓秀松了一口氣時,他又嚇她,“不過,你要是再不動手的話,我可就要幫你了。”
這一句話嚇得趕緊蘇毓秀趕緊寬衣,并在只剩下中衣時迅速地躲到被窩里,其行動之快讓連云不由失笑。于是他也很快解下外衣,脫鞋上榻。
被窩里,蘇毓秀小心地想跟他保持一定的距離,可是這么一張不大不小的床,再加上連云有意地接近,讓她想躲也躲不開。
最后她忍不住伸手抵住連云的胸口,婉轉地說:“大哥,外面不是還有空位嗎?”
可連云不但沒有退卻,反而變本加厲地摟住她的纖腰,提醒她:“別忘了我們剛剛說好的,你要學著習慣我。”
他這話一出口,蘇毓秀在瞬間僵住身體,卻也沒有再亂動。她的臉對著連云的胸膛,渾身環繞在一股熱氣中,不得不承認從某個方面來說,多了個免費的暖爐也沒什么不好。不過,即使是如此,她還是無法輕易地適應與人同眠。天知道,她只有在十歲以前同姐姐鐘靈共枕過。
過了一會,她有點委屈地抬頭,正想抱怨,卻因額頭撫過連云柔軟的胡須而轉移了注意。她摸摸發癢的額頭,問出了藏在心里許久的話:“大哥,為什么你要把自己弄成這副德性?”她用另一只空閑的手點向他的胡子。
“不是很容易猜到嗎?”連云對蘇毓秀的反應并不為意,反而坦然地反問。一時間,兩人忘卻新人之間的羞赧與尷尬,閑聊起來。
“你的臉嗎?”蘇毓秀很快反應過來。
“是啊,我的臉,你知道人人看到我的臉都是一臉驚駭的樣子,我只好用胡子把這嚇人的臉遮起來!边B云玩笑似的說,但其實說的也確是他真實的想法。
“大哥,你別開玩笑了,你的臉怎么會嚇人呢?”蘇毓秀沒把他的話當真,她又輕笑出來。嗯,好久沒這么開心了,這么一想,好像自大哥回來后,除卻為他們之間的婚約煩惱,她好像一直都很開心呢。
也許,只是也許,履行這樁婚約是她所做的一個相當正確的抉擇。
“那為什么每個人看到我都是瞪大眼,張大嘴,一副受到驚嚇的表情呢?”連云一邊說,一邊存心逗人地用手指吊起兩邊的眼角,裝出一副鬼臉。
連云的鬼臉讓蘇毓秀笑得更開懷,她笑得哽了氣,斷斷續續地反駁:“大哥,你、別逗我了。”
“好了,不逗你!边B云把置于眉角的手放下來,臉色一正,他深深地看著面前的女孩說,“你累了一整天,也該休息了。乖乖地閉上眼睛!彼贿呎f,一邊伸出厚實的大掌自蘇毓秀的額頭撫下,溫柔地合上她的眼簾。
“好。”鮮少反抗的蘇毓秀溫順地接受他的建議,閉眼后不再多吭一聲。一旦安靜下來,身體便漸漸放松,而倦意也隨之從心底涌現,然后蔓延開來……
她原以為像這樣兩人緊緊貼著,根本不可能睡著,可是一天積累的疲倦和壓力卻讓睡神很快便造訪她。她幸福地找周公爺爺下棋去也。
當晚,因為婚禮而累了一整天的新娘很快入睡,而新郎連云則寵溺地看著懷中的人兒,感慨:他終于等到這一天了。
片刻后,他亦入睡。
好眠的一夜。
床頭邊的龍鳳紅燭直燃到天明,預示著兩人幸福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