鳩明夜與一個婦人擦肩而過時,那婦人驚訝地回過頭,鳩明夜也回頭去看,想了一會才認出來,這是原本在市場賣蔬果的那位大嬸。
“鳩少爺,你怎么又回來了?”那大嬸十分震驚于能在這再次見到他,跑回來兩步將他看了個仔細。
“我來找落霞。”鳩明夜如是說。
誰知那大嬸一聽,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并且那表情也透著深深的憐憫,還沒等他再開口,大嬸已先截斷了他的話,說:“也難怪你還要來找她,落霞那孩子這事干得太不地道了,讓你一個大男人的顏面往哪里擺啊!”
鳩明夜很機警地意識到大嬸話中有話,又不知是什么事,于是順應地給了個苦笑。
大嬸一見,果然更加心疼,“雖然落霞是我們看著長大的,但這事我們都已經數落過她,無奈她就是聽不進去,你說一個大姑娘家家,我們都知道她已經跟你定了親,又都看到你們天天成雙入對地在一起……呃,‘相處’了一段時間,想著她早晚是要進鳩家的門,也就都默認了,這次她去拜見未來的公婆,本也是好事一樁,可誰知那個丫頭……唉!”
大嬸恨鐵不成鋼地重重一嘆,“那丫頭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偏偏看上了別人,就這么退了婚跑了回來,你說她這樣,以后還有誰敢要她!”
原來如此,鳩明夜總算明白沈落霞回來后,是怎么跟眾人說的,她說她去京城本是拜會未來公婆,卻意外遇見了真命天子,而那個人不是“鳩白秀”,于是她執意退婚回到了太合鎮。
很好,這樣一來她身上的毒解了,也不必真的連累白秀跟她成親,算是一舉兩得。
鳩明夜表現得很哀傷的樣子,搖了搖頭,惹得大嬸又心疼地安慰了他幾句。
“對了大嬸,才幾天功夫,怎么太合鎮蕭條成這樣?”
“人都走了大半,怎么可能不蕭條!闭f到這,大嬸也不免心事重重,“所以我才說鳩少爺你不該來,我們這里要出大事了,這會也沒人有心思做什么買賣,老弱婦孺都在家躲著,男人們天天集合起來商量事,哦,對了,說到這我也得快回家才行,鳩少爺你要小心啊!
與大嬸告別,鳩明夜大概弄清這里發生了什么事,也不再閑逛,上了馬直奔沈落霞家而去。
也許他一開始不滿的是她對他的不辭而別,但現在也許又要加上一條,她什么事都不跟他商量,這個被蒙在鼓里然后傻傻追來的自己,真是讓人暴躁。
到了沈落霞家,第一個見到他的是守著門的小四,他也是像大嬸一樣意外又同情。
“頭兒,你看誰來了!”小四飛也似地跑進了屋。
剛送走了一班來談事情的兄弟,這會沈落霞正頭疼地揉著太陽穴,被小四這一鬧,頭又更疼了。
不會是劉彪吧,他也來得太早了!
沈落霞剛從椅子上站起來,鳩明夜也同時進了門。
兩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好像都變得不認識對方了似的,直到小四一句“我去沏茶”后,才都雙雙回過神來。
“你……”沈落霞哪里想到來的人會是他,按她的計算,這會,他不是應該已經去了邊關?
“我來看看你,問你為何不辭而別!兵F明夜也不客氣,找了個地方就坐了下來。
“我沒有不辭而別!”沈落霞抑制住自己要沖過去抱著他的沖動,硬生硬氣地說:“只是那天事來得突然,你又不在家,我只能先行告辭!
“那時我正在白秀那里!兵F明夜說:“見你一直睡著不醒,我擔心會不會是那藥有問題,就拿了另一份去找白秀,讓他幫忙鑒定那藥的成分,他那邊花了點時間,等我回來你人已經不在了!
原來又是為了自己!沈落霞低著頭。
本來在她不知有沒有事時,他不在一邊陪著,讓她覺得有些失落;現在得知原來又是為了她,如今還特地跑來看她……唉,分明是對她沒那種意思,又何必對她這么好呢!
“托你的福,這些天一直沒什么事,我想那藥確實沒錯,我已經完全沒問題了,等日后手邊的事情處理完了,我一定再登門向你道謝!
本來看到她是很高興的,但聽她語氣這樣生硬疏遠,鳩明夜微乎其微地皺起了眉,不曉得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真的沒問題了?為什么我一不看著你,你就能把自己搞得這樣憔悴?”他問。
沈落霞也知道自己臉色很差,可是沒有辦法,劉彪搶走了武器,就是再不顧與沈家的那點情分,一知道她已經回到鎮中,一定會帶著人來,把反對他的人全部解決掉,奪了這鎮子,用于他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很多之前就不滿她爹當時決定的兄弟,一部分早早成了劉彪的內應,另一部分也在他上次來時跟他走了,留下的人全是些不想讓她爹心血付之東流的兄弟,留在這就是要和劉彪最后一拼。
她當然不能走,也不能看著那些兄弟白白送死,更不想讓劉彪得逞,這些天她滿心都在這件事上,飯也顧不得吃,怎么能不憔悴。
只是偶爾,在某個思緒達不到的間隙,他的臉會突然閃現,讓她疲憊的身心得已暫時的松懈,但她不敢由著自己更深地想他,怕一想思緒就再回不來,她好想倚在他肩上,說她好累。
如今他人真實地出現在她眼前,她卻最應該將他趕的遠遠,他已經幫了她那么多,日后前程太好,她怎么能讓他成為一群馬賊間內斗的犧牲品。
這件事情無論如何不能再讓他牽扯上。
第7章(2)
沈落霞打定主意,對他的關心只還以一個生疏的微笑,“有嗎?可能是睡慣了你府上的軟床,反而睡不慣自己的床了吧,這種事過兩天就好了,終究是回了自己家了,就算條件差點,住得也安心!
“什么‘自己家’,也不過是鳩占鵲巢!兵F明夜暗指這房子,不過是先前鎮上搬走的人留下的,被他們后來人占為己用。
鳩明夜只是聽不慣她把他家說的那么生疏,她在那住了那么久,他給她吃最好的、用最好的,最終仍是比不上這占來的房子!
“的確是,但起碼在這不用看別人臉色!
“我什么時候讓你看過我的臉色?”鳩明夜總算聽出她話中的不滿,弄不懂先前還好好的,怎么這會她就跟變了個人似的?
“并不是看你臉色,只是之前我畢竟有求于你,在你府上也要盡收客人的本分,我感激你,更感激你因為擔心我特地來看,我只是想告訴你我很好,回到自己家也很安逸,請你無需擔心!
她以為他只是擔心她的毒是否真正解了,特地大老遠跑到這烏煙瘴氣的地方來?他又不是鳩白秀,哪來那么偉大的醫德!
他來,只是為了見她的!但這話,無論如何如今他是說不出口了。
“原來如此,”鳩明夜笑了下,“鳩家在外名聲一向不錯,我又是商將軍的屬下,心一定更加地好,幫你,擔心你都是出于一片好心,你感激我的好心,可如今幫都忙完了,你要繼續回到你的地盤做你的事情,不再需要我了!
這只是他為了氣她才說的話,不過結果好像反而把自己氣著了,因為他想了想,搞不好還真的是這么回事!
“不,如果你日后有需要我的地方,我一定鼎力相助。”
“我有什么可讓你相助的地方,你都要自身難保了!”鳩明夜真的動氣,她這種回應完全等于默認了他的假設。